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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7节
    以宝珠身份,在自己正房里接待人,不是亲戚就是熟识。但侍候的丫头认得,来的三位娇花软玉似的少女全是初进京。
    把红烟叫到这里来的丫头红雨压低嗓音,指着天蓝色衣裳的少女,她满面和气,抬手握茶碗,一顾一盼都有优雅。
    红烟纳闷:“凌姑娘不高冷啊?”
    “你看她的眼神,她对着邝姑娘在笑,但眼底有喜欢样子吗?”
    红雨这样一说,红烟哦上一声:“像是有道理。”
    “还有你看她对夫人,表面上很恭敬,其实带着打量。”红雨眼尖的又指出来。
    红烟撇嘴:“她一个外地进京里来的,到咱们家里来拜见,为的就是巴结,她凭什么打量人?”
    红雨瞄她一眼:“你好呆哦。”红烟又要啐她,红雨说声:“茶水好了,你送上去。”把她又带回去。
    红烟把茶水送进去,宝珠亲手提壶离了席面,同时不动声色她要打量,看今天来做客的三位姑娘神态。
    金姑娘压根儿没有想到侯夫人会起身,啊地一声站得慌里慌张,撞到椅子响了一声。
    邝姑娘说点心好吃,埋头苦吃好几块,正埋着头,就在金宝姑娘啊地一声后面看到,站起来时手上才放下点心。
    凌姑娘眸中闪过不屑,起来的风姿盎然。
    三个姑娘都道:“当不起,请夫人入座才是。”宝珠噙笑,一一地为她们倒上茶水。
    放下壶对外面看一眼,红云进来,宝珠慢条斯理吩咐:“去书房里见侯爷,早上说的事情,让他拿个回话出来。”红云应声出来。
    袁训在书房里,面前坐着鲁豫。
    鲁豫带着遗憾:“本来欧阳家拿到太子殿下什么证据,叫上叶家要行事。我还没有问出来,容妃回到自己宫里,让人传了句话出来,欧阳家马上风波平息,可惜啊,”
    袁训微笑:“这不可惜,风波平息不是正好。”鲁豫没有他的平静,心痒难熬:“下面的事情我会办,再找个人去挑唆几句,送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勾动他们跳出来,这就方便一网打尽。”
    他以为他出了个好主意,放在谁的身上会不感激。鲁豫曾针对过太后,所以这一回他和嫔妃娘家打交道,深深看出他们不会放过忠毅侯。
    “养虎为患,侯爷不可啊。”
    袁训不放心上的一笑:“他们算什么。再说没的结怨去,不是大丈夫所为。大丈夫顶天立地,不怕谗言不惧难关,怕只怕一片忠心无处寄。”
    鲁豫怔在当地。这话像无数雷霆闪电在他脑子里翻腾。他直着眼神,反复琢磨这话。
    “大丈夫不怕谗言不惧难关,怕只怕一片忠心无处寄。”不由得涨红面庞。
    他再脸皮厚,也应该知道自己当过那进谗言的人。嘴里嘟囔几句是吗也行的话,难免也推敲忠毅侯你就没有进过谗言?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相信他。相信案几后神色坦荡的青年。
    还想再试袁训,鲁豫大着胆子:“可侯爷您真的不怕后面还生事情?”袁训扑哧一乐。
    “驸马,您拿我开心不是?您胡子都花白,应该知道这背后捣鬼的人层出不穷,是杀不完的。”袁训唏嘘:“身居要职,没有这样的人才是怪事。说不上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说不上积阴德。不过给别人一个机会,给自己留个机会吧。”
    鲁豫又一次如遭雷击,也许是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在眼前晃动,他有一时的茫然。
    红云这个时候进来,欠身行礼:“回侯爷,夫人说您快点儿去啊。”她传的话和宝珠的不一样,但袁训自家明白,丫头也明白。袁训就对鲁豫颔首:“对不住了,我得进内宅,改天奉酒。”
    把鲁豫送到书房门外,见关安跟得远,袁训低声笑:“这事情就算结束,驸马请先在家里歇息。有机会,你的官职我为你说话。但咱们是皇上近臣,一则不循私,二则由皇上做主。我只能答应你,一回说办不到,再为你说第二回。”
    鲁豫这会儿听不进去,谢过袁训好意往角门去,强烈的冲动让他总想回头,看袁训一眼,再看袁训一眼,把青年神采刻在心中。
    他的话还轰然在耳边,他的心思明亮而无遮挡,总让鲁豫有面皮扒的一干二净之感。
    忠毅侯最像刀尖的一句话,就是“层出不穷”。
    鲁豫活大半辈子,在此时此刻才明白这个道理。别说官职在身,窥视的人层出不穷。就是一个寻常老百姓,出门遇邻居,做事遇主顾,做得好了,也是层出不穷的遇事情。
    赶不尽灭不绝,一辈子的事情,该三十岁出来的,二十岁找不出来。四十岁的坎,三十岁无从填平。谈不上灭了谁此生皆大欢喜。
    坦荡让鲁豫震惊,胸怀让鲁豫战瑟。忠毅侯有过人之处。他这样想着离开袁家,难得的对自己官职能不能得手,看得很轻。
    袁训已走进内宅,后门到正房后窗下面。他从不说自己是君子,但也不偷看姑娘。只把个耳朵送上来,听着房中动静。
    最悦耳的嗓音,对侯爷来说,总是宝珠的。宝珠嫣然:“金姑娘你衣上的花儿扎得好,我看出来了,这是你自己扎的?”
    有个姑娘慌乱的说是。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刚硬,袁训点头,这是跟来的婆子。
    “姑娘,换个帕子吧。”
    袁训没看,宝珠看得清楚。见凌姑娘身后侍立的妇人送上一条帕子,特意的展开一下,上面一朵荷花栩栩如生。
    金姑娘压了几压,才把面上恼怒压下去。
    宝珠好似没看到,对沙漏看看有送客之意,三位姑娘正要说告辞,宝珠对外面招手:“把我的一点心意送上来。”
    丫头捧过白玉大盘子,客人有三个,里面却有五个荷包。
    金姑娘不动声色,邝姑娘不动无色,凌姑娘眼神瞄也不瞄。宝珠亲切地道:“你们刚进京就来会我,我竟然想不出好东西给你们。这是宫中出来的针指,外面买不到。有些针法外面也没有。你们捡喜欢的,各拿一个走吧。”
    话到一半的时候,金姑娘眼珠子放光看向荷包。自觉得失态,金姑娘掩饰:“记得我家舅母有一个宫里出来的帕子,放着不是过年过节,轻易不给人瞧。”
    宝珠含笑。
    邝姑娘早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对着粉红轻黄的一个。
    一直稳重的凌姑娘在听到“有些针法外面失传”时,也有片刻的激动,还没有下去,邝姑娘就相中最好的那个。凌姑娘微变面色,此时再忍那个就没了,凌姑娘冷冷道:“妹妹从来是挑尖的那个,相中的也必然挑尖。”
    袁训在窗外不用再听,三个姑娘的性格都在心里,悄步离开。至始至终,侯爷谨守,没有看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