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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节
    而且,高仙芝还不得不等到朝廷下命令,派谁人接替李琬的职位,前来汇合出发。一直等到第三天下午,终于圣旨抵达,一名身材五短面目肥硕的内侍身携圣旨而来,宣读了玄宗的圣旨。
    “因荣王不幸,征讨平叛大元帅之职暂时空缺,现朕命高仙芝统帅全军前往平叛。另圣命内侍边令诚为监门将军随军监督。望速速发兵洛阳,以解洛阳之围……”
    高仙芝接旨之后,起身来问道:“哪一位是边监门?何时将至?”
    那肥胖的宣旨内侍呵呵一笑,缓缓说道:“咱家便是,高大帅有礼。”
    第713章 洛阳
    就在高仙芝被迫滞留在京城北校场等候圣旨之时,洛阳城外,安禄山的十多万兵马和攻下太原率军赶到洛阳的史思明的六万大军已经顺利的回合,近十八万叛军兵临洛阳城下,攻城之战一触即发。
    洛阳城中一片兵荒马乱,城外密密麻麻铺天盖日的叛军兵马让洛阳守军和百姓们都魂飞魄散。之前他们没有真正见到叛军的气势,此刻他们才明白身处于什么样的境地,这么多兵马聚集在城下,光是这股气势便足以让他们惶恐不已了。
    封常清紧急召开会议,提出让百姓提前撤离洛阳的建议,因为封常清意识到,洛阳城是守不住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放百姓外逃,留兵马殊死一搏是为上策。否则,一旦被叛军四面围城,到时候想逃也逃不掉了。这项提议得到了李澄和卢奕的支持,他们建议让老弱妇孺先撤出长安,留下青壮男子协助守城,这样既可无后顾之忧,又能保证守城时的人力。
    河南尹达奚珣强烈的提出反对意见,他说放走百姓便是放弃了洛阳城,此举是未战先怯动摇军心之举。他还慷慨激昂的道:“百姓妇孺留在城中,更能激起士兵们守城的决心。洛阳城百万百姓,即便是妇孺孩童,但有死战之心,一人一口吐沫也让叛军寸步难行。”
    封常清果断的无视了此人的胡说八道,将达奚珣当做放屁,妇孺孩童留在城中只会成为叛军屠戮残害的对象。还指望着妇孺孩童参战守城,真当十几万叛军是纸糊的么?一头狼可以驱赶杀害数千头羊,而几千头羊也未必敢杀死一只羊,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偏偏达奚珣会说出这番歪理来。
    会议当然不欢而散,达奚珣又一次的拂袖而去。无视他的封常清等三人达成一致,立刻开始积极疏散百姓撤离。命令下达之后,洛阳城中一片骚乱,百姓们拖儿带女大包小包的背着值钱的家当,赶着家养的牲口,拉着太平车从四城聚集在洛阳西城门内。从午后开城门放百姓出城,密集的人群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涌出城外,一直到半夜时分,依旧源源不断。
    洛阳城实在太大了,这是大唐少数几个百万人口的城市之一。身为陪都市民的洛阳百姓甚至比长安的百姓更有优越感,然而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也落得了逃难的下场。背井离乡抛家舍业的逃难是痛苦的煎熬,百姓们就像是一群群沉默的羔羊一般麻木的往城外涌出。那些从东边失陷的州府之地逃来洛阳的百姓们更是惊慌失措。本以为来到了洛阳便可远离刀兵之祸,可以得到庇护,没想到现在又要开始逃难的旅程。而且他们已经大多数人身无长物,此去又将去往何方?
    寒冬腊月,冷风如刀。凄风冷月之下,洛阳城百姓们就像是无家的孩子一般远离家园,投入茫茫未知的黑夜,踏入冥冥难测的命运之中。
    一连七八个时辰,封常清都静静的站在洛阳城西门城楼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从脚下城门洞中涌出城的士兵。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何尝不知这些百姓出了洛阳城之后的逃难之路是何等的艰辛和悲苦,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所能做的便是站在这城楼之上,目送他们离开洛阳,而他自己,将率兵马留在这里,力争保卫住他们的家园,让他们在战后能回到完好无损的家中。
    事实证明,及时的撤退是多么英明的决策。凌晨时分,当所有的百姓撤出西城门之后,黎明的曙光之中,城头的唐军看到了叛军从东北两面朝西南城墙合围的情景。只要慢个半日,整座洛阳城便将被叛军围的水泄不通,到那时一个人也走不了。
    腊月十一日清晨,叛军进攻的号角响彻山野,安禄山迫不及待的下达的攻下洛阳的命令。巳时正,数千部投石车就位,开始对城头的唐军进行轰炸。一时间洛阳四城城墙上下起了瓢泼的落石雨,烟尘沙土飞扬,大到笆斗小到拳头一般的石块肆无忌惮的朝着城头落下,洛阳城头升腾起黄色的沙尘之云。尘云笼罩在城池上空久久不散。
    幸而,洛阳城的城墙高大坚固,城垛厚实而高大,城墙上每隔数十步便有箭塔瓮楼建造,这些都成了守城士兵们躲避石块攻击的藏身之处。石块雨虽然猛烈,但却并没有给城头的唐军守军带来太大的杀伤,唯一给他们造成的伤害便是心理层面上威慑和恐吓。守城的士兵都是参军才十几日的新兵,他们平日里别说打仗,就是见了个死人都会吓的心中噗通乱跳,而现在,他们不但要见识这些让人魂飞魄散的大场面,还要见识前一刻还站在身边的士兵下一刻便被飞石砸死的情形。这种转变太过迅速,在这种情形下,人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便是脱胎换骨成为合格的战士,一下子成熟起来,要么便迅速的走向崩溃。
    不少人便是在这种情形下崩溃了的。烟尘弥漫之中,很多人茫然失措的从藏身之地钻出来,任凭身边的官长和士兵如何叫喊都不回头,然后被落下的石块砸死。还有的直接便大喊大叫着冲出来,从数丈高的城垛上跳下城去,自己结束这噩梦般的一切。
    投石机的轰炸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待轰炸结束时,洛阳四城城墙上堆积了厚厚一层大大小小的石块,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一般。部分城垛箭塔被毁,但绝大部分城防屹立不倒。
    在投石机停止轰炸的一刹那,封常清下达了立刻就位准备守城的命令。因为封常清知道,投石机的轰炸并不是为了杀伤城头的守军,而是掩护攻城兵马的迫近,当投石车停止轰炸之后,便预示着叛军的步兵攻城已经开始了。
    情形和封常清预料的差不多,当城头的尘云散去时,城墙上的唐军士兵看到了让他们目眩头晕的情形。城墙下方,密密麻麻如同蝼蚁一般的叛军攻城士兵已经从四面八方朝城墙涌来。利用投石车的投石掩护之下,先头的叛军已经距离城墙不到五十步,就快要抵达护城河的旁边了。
    封常清一声令下,城头守军和上百座箭塔顿时万箭齐发。虽然是新兵,但这种射箭完全只需要射出去便可,根本不用瞄准,讲究的便是大面积的攒射增加射中的几率。冲到城下近距离处的叛军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哀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轮箭雨过后,叛军伤亡便过千,简直就像是用巨大的脚掌在满地的蝼蚁身上乱踩,射出的箭支总是会射到某个人身上去。
    然而,叛军并未因此而退缩,安禄山的一万督战队手握雪亮的大关刀就在阵后督阵,谁若敢退后一步,便是一刀挥成两半。进或者生,退则必死,这种情形下,叛军的攻势丝毫不减。
    很快,叛军的弓箭手开始朝城头还击,虽然仰射城头的威力不大,但这还是给守城的新兵们带来了心理上的困扰。看见密集的箭支朝城头射来,也不知道能否射中自己,但首先的第一反应便是缩头躲避,这便是老兵和新兵的区别。老兵会在这个时候根本无视仰射的箭支自顾往下射箭,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中箭的几率很小,根本无需担心。而新兵们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让他们损失了多射一箭的机会。城头的箭支明显变得稀稀落落起来。
    叛军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边军,攻城进行的有条不紊。随着一座座浮桥在护城河上搭起,通向城墙下的攻城道路终于变成了通途。无数兵马涌入城下,开始搭云梯往城墙上攀爬。而东门瓮城城门附近也迅速被叛军攻破。瓮城城门本就不坚固,很快就被攻破。
    瓮城城门被破其实在意料之中,瓮城的城门本就无需坚固,因为只有它破了,才会吸引敌军进入瓮城,然后被四面城墙上的弓箭手围攻。
    然而,似乎是知道瓮城不可擅入一般,叛军士兵们并未贸然进入,直到不久后,顶着大盾在头上,推着几丈长合抱粗细的安装着铁锥头部的巨木冲车小队冒着箭雨抵近了城门口。三组冲车项是三只几十步长的铁甲大蜈蚣,无视城头射下来的箭雨冲入了瓮城,直扑正门的城门。片刻后,轰隆轰隆撞击城门的声音顿时响彻战场。
    封常清心中冰凉,战事开始不到一个时辰,叛军便已经开始攻击城门了,这便是实力的悬殊所致。新兵们的战斗力实在太弱,居高零下凭借坚城之利他们还是怕的要命,根本不敢殊死抵抗。近八万兵马的守城火力甚至没有自己带过的安西军的两万人的火力强大,竟然这么轻易的便让叛军在护城河上搭上了无数条浮桥,而且还让冲车过了河攻到了正门口。
    “还不倒滚油,阻止冲车攻击城门!”封常清大喝道。
    手忙脚乱的城门上方的守军们忙将几大锅油倾倒下去,油落在那些大铁盾上四处飞溅。封常清本以为能看到这些冲车手哭嚎大叫往护城河中跳以躲避热油浇身的结果,但没想到的是,滚油倒下去居然毫无效果,那些盾牌下的冲车手居然只是慌乱了片刻便又开始“轰隆轰隆”的撞击城门。
    “怎么回事?”封常清惊愕问道。
    “草他娘的,这帮蠢货忘了点火把油烧滚,将几大锅冷油浇下去了,一点用也没有。”一名将领高声大骂着回禀道。
    封常清差点没气晕过去,这都是些什么兵马,他们已经完全的没了魂了,慌得已经什么都做不好了,这城还如何守?
    没等封常清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城门楼都几乎抖动了数下。城下叛军一片欢呼之声响起,顶了无数木桩,用大锁链来回缠绕的坚固的洛阳东城的主城门洞开了。
    第714章 身殉
    让封常清难堪的是,东南西北四城之中,唯有他亲自带人防守的东城门首先被攻破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叛军将绝大部分兵力放在东城进攻,东城才是他们进攻的重点。而封常清却又不得不将有限的兵力分配到其他三门,并且让不多的老兵分流至其他三门,这导致新兵们缺少了老兵的带领而变得无所适从。
    东门被破,守城墙已经毫无意义,叛军如潮从城门中涌入城中,但封常清岂肯就此承认失败,他果断收拢城头近四万兵马退下城墙与敌巷战。一时间长街之上,巷陌之间,处处是厮杀,处处是战场。唐军士兵以每一条街道,每一道院墙,每一座屋舍庭院作为屏障,同叛军进行着殊死的周旋。
    但实力的悬殊让叛军迅速的在街巷之中推近,很快半座城池便落入叛军手中。封常清依旧不肯罢休,下令全军退守宣仁门,以皇宫宫城为拒守之处,让这个洛阳城的心脏之地依旧掌握在唐军手中。虽然近八万兵马历经一天的战斗后只剩下了万余人,但这万余人都已经是精锐之兵,他们米水未粘却死死的守住了宣仁门,让叛军的十余次进攻无功而返。
    已经随大军进城的安禄山怒不可遏。并非是无法攻破宣仁门,而是安禄山并不想破坏洛阳皇城。他已经将这里看做是自己要登上宝座的地方,看做了他的皇宫,他不想用极端的手段譬如火烧冲车等手段去毁了这里。但封常清的坚守激怒了安禄山,安禄山下令将俘虏的唐军士兵和百姓们压到宣仁门外,用这些人作为肉盾掩护叛军进攻。
    城墙上的封常清和卢奕李澄等人均怒骂不已。封常清下令兵马停止射箭,他不愿将箭支射入百姓和被俘的唐军士兵的身体之中。再加上其实洛阳城已经失守,皇宫也迟早守不住,何必再做无畏的抵抗。
    “诸位,我们败了,没想到啊,一天时间,洛阳城便已易手,我封常清无能,有负朝廷重托,有负洛阳百姓的期望,有负二位的信任啊。”封常清喟然长叹。
    “封将军,切莫这么说,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洛阳城守不住。但即便守不住,我们也不能不守,我们要让安禄山付出代价。事实上我们做到了。虎牢关一战,今日一战,我们虽然败了,但叛军损失也不少,起码五六万兵马被我们歼灭了,这便给朝廷平叛打下了基础。”御史中丞卢奕沉声道。
    “卢中丞说的是,封将军,你速速带着这一万士兵突围出去,去通高仙芝大帅汇合,告知叛军的兵力情形。我们期待着你和高仙芝大帅能够打回来,夺回洛阳。”李澄也沉声道。
    封常清道:“李太守、卢中丞,你们不走么?一起冲出去,我有把握能突围出去。”
    李澄和卢奕异口同声的道:“不,我们不走了。”
    封常清诧异道:“为何?”
    李澄道:“封将军,你非生长在洛阳,你不懂我们的心情。我和卢中丞生于斯长于斯,喝着洛水河中的水,吃着洛水滋润长出的米粮。成人后我们也都在洛阳为官,几十年了,我们守护着这里。但现在她被安禄山占领了,我们无力挽救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与她共存亡。”
    封常清皱眉道:“这又是何苦?”
    卢奕笑道:“封将军不用劝解我们,我们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了,这是我们最后的夙愿。还请封将军成全。我们只有一个请求,请封将军务必率兵夺回洛阳,不能让他在安禄山手中遭受蹂躏。另外若有可能,请上奏朝廷,便说东都留守李澄,御史中丞卢奕与城偕亡,慷慨赴死,没有给朝廷和陛下丢脸。”
    封常清慨然一叹,沉声拱手道:“两位高义,封常清自愧不如。封常清不能如二位那般洒脱,因为我的责任尚未完成,我不能死在这里。二位,就此别过了。”
    “封将军,就此别过。”李澄和卢奕微笑着朝封常清拱手道别,就像是寻常离别一般,丝毫没有生离死别之痛。他们脸上的笑容温柔而灿烂,让封常清印象深刻。
    封常清下令兵马即刻从皇宫西门撤离,沿着穿城而过的洛水往洛阳西北出口极速撤离。在河道入城之处将护城河通向城中的暗道们撬开,所有人从城墙下方的水道出了洛阳。在同城外的叛军进行小规模的交战之后,封常清成功的带着六千余兵马突围,一路往西狼狈败去。
    宣仁门外,叛军逼迫着百姓们缓缓毕竟,躲在人群中的叛军士兵准备一举攻上宫城城墙,就在他们准备发动时,宣仁门城门洞开,李澄和卢奕两人携手缓缓走出宫门。
    安禄山得知消息大笑着阔步而来,李澄和卢奕昂然而立对安禄山看都不看一眼,而一旁的河南尹达奚珣却陪着笑脸上前朝着安禄山行礼作揖。
    “见到安帅,为何不行礼?想死么?”安禄山身边一名梳着小辫儿的胖乎乎的小内侍朝李澄和卢奕喝道。
    李澄冷目扫了一眼安禄山冷笑道:“给这个不忠不孝的逆贼行礼?亏你说的出。”
    “嘿!还挺横。”小内侍叫道。
    安禄山缓步上前,沉声道:“李猪儿,给我一把刀。”
    那名叫李猪儿的小内侍忙递上一把弯刀给安禄山,冲着李澄和卢奕叫道:“瞧你们还横。”
    安禄山上前一步来到李澄和卢奕面前,瞪着一双红通通的双目看着两人,缓缓对李澄道:“李太守,你降不降我?”
    “放屁。”李澄怒喝道。
    安禄山眼中凶光爆射,抬手一挥,弯刀直入李澄的腹中,鲜血喷涌而出,李澄的尸身噗通倒地。
    安禄山又走到卢奕面前,将滴血的刀尖凑在卢奕的脖子前沉声喝问道:“卢奕,你降不降我?”
    卢奕整整衣衫,沉声道:“做梦。”
    安禄山大吼一声,手往前一送,弯刀刺入卢奕的脖子,一股热血迸出,溅了安禄山一头一脸。
    安禄山转过身来,尚未问话,已经瘫倒在地吓得屁滚尿流的达奚珣举手叫道:“我投降,我投降,本人河南尹达奚珣愿为安大帅效力。”
    安禄山走过去挥起一刀将达奚珣的头颅砍下,丢下带血的弯刀,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鲜血啐了一口道:“凭你也配。”
    说罢昂首阔步,往洛阳皇宫的宫门走去。
    ……
    三日后,从洛阳突围的封常清和高仙芝所率的大军终于汇合。高仙芝其实早就知道洛阳失守的消息,因为自己的兵马在京城被耽搁了宝贵的数日时间,而自己若不能增援,洛阳城靠着新募之兵是绝对守不住的。况且,大军在东进途中已经遇到了大股逃难的百姓,这种情形必是洛阳即将告破的迹象。
    然而,见到了封常清之后高仙芝还是非常的高兴,因为他高仙芝担心的是封常清会死在洛阳之战中,现在他不但活着,而且还带了数千兵马突围出来了,高仙芝当然很高兴。
    当晚,大军军帐之中,一场严肃的军事会议紧张的召开了。大元帅高仙芝、监门将军边令诚、李光弼、哥舒翰、封常清、程千里等高级将领均与会。会议的议题是听封常清详细的讲述安禄山兵马的构成和配比人数和战力,以做出是反攻洛阳还是退守潼关坚守的决定。这次会议是关系道平叛成败的一场会议,所以所有人都很重视,因为他们都明白议题的重要性。
    当然,除了那位监门将军边令诚,他对此一窍不通,正因为军中伙食粗糙而让他拉了肚子而烦恼不已。
    会议开始,封常清详细的讲述了和叛军几次交战所得出的对叛军战力的估算。给出了几个让高仙芝和众人都胆战心惊的数字。
    “目前洛阳叛军总数当在十六万左右,陆续还有叛军增援而至。若叛军要西进攻击长安,最终数字将在二十万上下。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都原本是我大唐精锐的边镇兵马,战力极强。叛军骑兵约四成,近八万骑兵,步骑兵甲胄全新,配健马强弓硬弩。拥有攻城器械不下四五千部。在虎牢关一战时,我还见到了三千重甲骑兵,凶悍无比……”
    封常清尚未说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多么年的处心积虑的经营,已经让安禄山的这几十万兵马武装到了牙齿。高仙芝所率的这十五万兵马,攻城器械只有两千套,骑兵数量倒也不少,达到六万五千人,但一大部分装备都是些老旧的兵器盔甲,兵器战马的搭配也是五花八门能用则用,哪里会有什么计较。步兵也同样如此,只有哥舒翰率领的五万陇右军的兵器盔甲看得过去,那还是王源手下的兵。
    “这狗贼,用的都是朝廷给的兵器盔甲和粮饷,现在用来对付朝廷的兵马了。”高仙芝骂道。
    “是啊,我在洛阳募集的十万兵马大多为新兵,根本无法与之精锐兵马匹敌,故而洛阳我无法坚守。现在的情形是,即便安禄山的兵马没有得到增援,他依旧在洛阳拥有近十六万的兵力。我们这十五万大军去攻击十六万大军驻守的坚城,恐怕是不智之举。故而,我的建议是,咱们应该立刻调转兵马固守潼关。贼兵若要西进攻击长安,潼关是必经之道,咱们以逸待劳在潼关迎击为好,夺回洛阳在目前看来可能性不大。”封常清道。
    第715章 佞人
    众将领陷入了沉默之中,十五万人去攻十六万人,而且是攻城作战,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就算忽略武器装备的因素,一般攻城作战都要以数倍于敌的兵力方可敢于发动进攻。
    像王源在吐蕃之战中以六万军兵临十六万吐蕃兵马驻扎的匹播城下耀武扬威的那种情形毕竟是另类。一来王源的剑南军战斗力强悍,且拥有秘密杀器,二来是因为吐蕃兵马大部分是募集的新兵的缘故,王源也才敢那么做。并且其实王源并没有发动哪怕一次的真正的攻城,因为王源其实也明白有着城墙的庇护,弱鸡也能杀人的道理。
    而目前的对手可不是弱鸡,那是战斗力拔群的原大唐东北边境的雄兵,若是贸然去攻洛阳,结果不言而喻。
    “诸位将军,本帅认为封将军说的很有道理,此时去攻洛阳实为不智之举,除了给我们带来一场大败之外,我们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我建议慎重考虑退守潼关,把守住通向京城的必经之道以逸待劳等待叛军前来攻击潼关。这才是最合理的作法。”高仙芝沉声道。
    李光弼缓缓点头道:“我同意,退守潼关乃上上之策。现在朔方军在太原战败退守汾州,我洛阳又失守,总体战局于我不利。此时退守潼关可避敌锐气,同时也可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
    哥舒翰也道:“来时王大帅交代了,我一切听从高帅的安排便是,高大帅说进攻我便拼死进攻,高大帅说退守我便退守,我没什么意见。”
    高仙芝微笑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明日一早便拔营回潼关,赶在叛军抵达之前做好防御的工事,准备迎击叛军。最好是老天再下一场雪,叛军们若是攻不下潼关,只需数日时间,他们便士气锐减,到那时我们便可择机出击,一举击溃他们。”
    “对,避其锋芒,择机出击,便是这个办法。”封常清笑道。
    众将嗡嗡的议论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出谋划策,讨论如何在潼关建立防御措施构建工事御敌,讨论战局如何演化,如何能克敌致胜等事务。然而就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一个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语气中全是不满。
    “高大帅,你怎么没问咱家的意见呢?咱家在你们眼里便是个摆设么?我可是陛下派来的监门将军呢。”
    众人愕然,停止议论向说话的边令诚看去,但见边令诚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愉快。
    高仙芝微笑道:“边监门,你有何高见么?”
    边令诚冷哼一声道:“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监门将军么?你们做了决定,可问过我的意见么?”
    高仙芝笑道:“本帅的疏忽,向你告罪。那么边监门现在可以说说意见了,不知边监门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