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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坐了有两刻钟的时间以后,静和长公主才发了话,小姐们才三三两两地四散开来真正地游园赏花,而览芳楼上的公子哥们也下了楼来,和美人美景相会。
    卫明沅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是荣秀玉的簪子罢了,因而静和长公主的话一落,她便吩咐跟着的春儿去和赵氏还有姐妹们说一声,自个向着荣秀玉凑去。
    第4章 朱砂痣
    卫明沅的想法很好,一直跟着荣秀玉,总能找到机会和她套近乎,而后把那簪子给套来,可这想法实现起来却有难度。
    因着方才荣秀玉出彩的琴艺表演,小姐们一致认为,她必定是各家公子最为关注的一个,如此,她们跟在她身边,岂不是也能多得几分关注?
    跟在荣秀玉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卫明沅还未走近就停下了脚步,想想这样跟着,也不是办法,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那事故待发地点附近守株待兔,到时在荣秀玉抵达那地方之前截住她,要了甚至毁了那簪子也是可以的。
    她记得,那地方似乎叫翠竹苑?
    招了个小丫头来带路,不久卫明沅便到了地方,不过她也没有进去,而是打发走了小丫鬟,之后往四周看了看,瞧见一座还算有些高度的假山亭子以后,决定占领制高点,居高临下地侦查敌情,一旦目标人物出现便立刻采取行动拦截。
    想到就做,卫明沅带着春儿朝那座假山亭子进发。
    宁王看了一会,确认她是往这假山上来后,想了想,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看这个到底是不是慧然所说的有缘人,吩咐一句,宁一便带着轮椅退下了,只留他一人坐在亭子里闭目养神。
    卫明沅踩着小石阶往上,刚看见亭子里的情形便顿了脚,春儿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小姐,亭子里已经有人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卫明沅知道春儿的顾虑,虽说这百花宴本就是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们相互认识的地方,可一般而言小姐们都恪守着礼数,不会与男子独处,若不然恐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可她一来想要借这个地方来盯荣秀玉,二来觉得和对方说说,对方碍于礼数应该会主动退让才对,于是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和春儿说道,“莫慌,你我只是借这地来看看景,想来那位公子不会怪罪的,且这地是公主府的地方,你我也是来得的。”
    小姐啊,这和是不是公主府的地方没有关系,也和那位公子怪不怪罪无关,而是和你的闺誉有关啊!夫人知道了可是要责罚奴婢的!
    春儿在心底一万个不愿意,还想劝阻,可卫明沅已经先她几步登上了亭子,此时她再说就显得没有规矩,丢主子的脸,于是只能紧跟在卫明沅身后,以防万一。
    卫明沅甫一登上亭子,便看清了那位挨坐在亭柱上闭目歇息的男子的长相,不禁呼吸一窒,哎呀,再加个轮椅,眉间再点个朱砂,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欧阳明日啊!乔叔,她大爱啊!
    宁王觉得这无知的女人投在自个身上的视线有些过于炙热,就像那些想要爬他床的女人一样,不禁蹙了眉头,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慧然所言的有缘人?也罢,是他太过想当然了。没了耐心的宁王于是打算睁眼斥她。
    还未付诸行动呢,便听得她小声嘀咕,“可惜了,没有轮椅也没有朱砂。”心中一动,宁王选择了继续假寐。
    卫明沅虽然被宁王的美色小小地诱惑了一下,可还是记得自己到此的目的,于是定了定神,礼貌地唤了唤,“公子?”
    见对方毫无反应,不禁奇怪,看他身形单薄,莫不是犯病了吧?卫明沅于是让春儿上前去再唤一唤顺便探一探对方的鼻息,可别出毛病了才好。
    春儿依言去做,宁王还是不动声色地假寐,将呼吸调整得平和。
    “小姐,这位公子大约是睡着了。”春儿压低着嗓音回禀道。
    卫明沅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打算多管闲事,而且对方睡着了,她也就不用咬文嚼字地和对方交涉,要来亭子的使用权了,于是只小声嘀咕了一句“那睡得还挺熟。”而后便移步到了另外一边去侦查了。
    宁王不动声色地在她们背后睁开眼,注视着卫明沅的一举一动,有些疑惑,这两人看起来不像是要赏景的样子,反倒像是在找什么。
    至于没认出他来也不奇怪,毕竟他平素甚少露面,即便露面也是坐在轮椅上,那几乎成了他的一个标志。不过,他疑惑的是,她方才说的可惜又是何意?没有轮椅有甚可惜的?还有朱砂,指的是朱砂痣吗?
    正思索间,便听她略带兴奋的话音“来了!”
    来了?莫不是在等人?等谁?等的又是男的还是女的?
    宁王闭着眼睛暗自思索,眉头略微有些蹙起,卫明沅转过身来一看,不禁捂了自个的嘴,还好,没吵醒他。
    给春儿打了个眼色,卫明沅便打算撤了,刚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脚下忽然又转了方向,两三步靠近了宁王,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落在他肩头的一片枯叶捡了下来。
    呼!卫明沅直起腰,手不自在的动了动,咳咳,又不自觉地控制不住轻微强迫症的爪子了,这样可不好。
    春儿亲眼看见自家小姐的所作所为,也是屏住呼吸不敢作声,要不然那位公子忽然醒了,她家小姐岂不尴尬死了?见她好了,马上压低了嗓音提醒道 “小姐?”
    卫明沅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背在身后更是不自在地相互揪了揪,“嘿嘿,这就走这就走。”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清香,宁王悠悠睁开眼,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和侍女小声的嘀咕,“也不知是哪家的少爷,这仆从也太不尽心了,将主子晾在亭子里那么久,那上头可不暖和。”
    他低头抚了抚衣摆,眼眸中的情绪看不真切,伸出手来招了招,宁一便轻巧地举着轮椅出现在他跟前。重又回到了轮椅上头,他摸了摸这熟悉的物件,嗤笑,可惜?可笑还差不多。
    推着轮椅到了她方才瞩目远眺的位置,很快就在一个庭院门前找着了她。
    哦?荣国公府的嫡长女?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是一支簪子,值得了她如此高兴?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嗯?转眼就把人家插到她头上的簪子拔下来,这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应该戴着它来彰显姐妹情深吗,难不成是怕树敌?
    宁王眉梢动了动,看她再次在那庭院的月洞门前脚步一顿,皱着眉头瞄了一眼而后转身离开,心中起疑,于是招手,宁一附过耳来听他吩咐。
    “去那院子里查查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宁一点头应了是,拿出一个黑木哨子来,放到嘴边一吹,很快亭子里便出现了一个黑衣打扮的暗卫,听了宁一的吩咐以后,很快又消失不见,而宁一仍旧待在原地候命。
    那暗卫须臾便回来,跪在地上向主子汇报翠竹苑里的情况,言道里头发现一名行止鬼祟的男子,做仆从打扮,埋伏在一丛竹子后头不知意欲何为。
    宁王听了竟不觉得意外,想了想,他淡淡的开口道,“绑了吧,带回王府好生审问。”
    黑衣暗卫和宁一均应了是,待那暗卫离开,宁王拄着头斜看那片随意丢在地上的枯叶在飒飒秋风中打了个转,最后落入草丛中不见,顿时有些百无聊赖,“宁一,你说,是她吗?”
    宁一十分上道地回了话,“查一查便知。”
    宁王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无可无不可地道,“那便查一查吧。”
    卫明沅丝毫不知自己已被盯上,因为欧阳明日,因为一句可惜了的话,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她难得因为欧阳明日这个角色的移情作用发了一把善心,却忘了欧阳明日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行事诡谲。
    又或许因为来古代的日子尚浅,还未将一个大家闺秀的行事学会,骨子里仍旧存着作为现代的魏薇的不拘小节,才会这样失了分寸。
    解决了簪子的事情以后,她便回了览芳园里和几位姐姐说话,没有再到处晃悠,宴会结束以后随着母亲上了马车回家。
    赵氏问她游园的情况,并不隐晦地问她可有看中的才俊。卫明沅故作害羞地摇了摇头,“并无。不过,荣国公府的秀玉姐姐送了我一支她的簪子。”说着把簪子拿了出来。
    她原想着把簪子藏起来,可后来一想,这事情没成,那李氏总要去查探一番,若是查到她这里,却偏偏少了一支簪子,恐有不妥。最好的方法是,将簪子交给母亲赵氏保管,这样李氏也不能把赵氏和她卫侍讲府如何。
    事实上,这事最后悄无声息的,那贼人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没有了音讯。李氏其实并不怎么关心簪子在哪里,而是那贼人在何处,她怕这人被静和长公主府给抓住了,审问出点东西来,宣扬出去以后她一直经营的大度慈母形象可就要崩塌了。
    李氏的担忧不无道理,事实上,宁王也的确把这桩未遂的阴谋给审出来了,虽然作为幕后指使的李氏并没有露过面,但也并不妨碍宁王联系到她身上去。不过,宁王没有兴趣将这事宣扬出去,因而李氏最终只是担忧了很长时间,而后当做那贼人收了钱不办事跑了。
    宁王感兴趣的是,卫明沅这个人。从宁一查到的东西来看,她应是那有缘人无疑,那一夜之间眉间多出来的一抹红,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她此番在百花宴上的行径却存着疑点,她是如何提前得知那阴谋的?按理说,她一个性子跳脱,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人,不应该有这手段得知这荣国公夫人的阴谋才对。可她不仅知道了,而且设法助了那荣秀玉,这便有些蹊跷了。
    略一思忖,他便决定拿卫明沅的生辰八字去寻慧然方丈算一算,问个明白,她这天降异象,究竟异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咳咳,采访一下,小沅沅初遇大宁宁,感觉如何?
    小沅沅(可惜脸):颜很正,身很弱。
    作者君:听说你送上披风一件,是动心了吗?
    小沅沅十脸懵逼:动了恻隐之心算动心吗?小白菜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真可怜!
    作者君:叮!恭喜大宁宁,成功在女主心中留下娇花的印象。
    大宁宁打了个大喷嚏:宁一,好像有人在说我坏话?
    宁一耿直脸:没,王爷,她们在赞您像花一样美呢!
    大宁宁朝各位看官抛了个媚眼:你们看我美吗?
    作者君举起爪子呐喊,美美美!
    第5章 命格
    镇国寺,慧然大师的方丈室里,宁王宣逸正和他下着棋。
    棋盘上,黑子渐渐将白子合围,而后将之逼得没有退路,慧然手上的白子再没能落下,于是将它放回棋盒里,摇头叹气,“唉,老衲又输了,当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宁王浅笑了笑,却是否认,“老和尚,应该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才对。”
    慧然不服气地吹胡子瞪眼,“哼,有事就直说,你何必每回都拿棋子来虐杀我一遍?”
    宁王将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一个个分开,一边回道,“我以为方丈喜欢这痛并快乐着,本王是个体贴人,自然乐于成全方丈。”
    慧然越看他脸上得意的笑就越想扁他一顿,“哼,我怎不知你有这般好性子?还不是每回都拿我来寻开心?真是没良心,亏我每日为你夜观天象,算这个算那个。”
    对于慧然方丈,即便知道他是造成了他今日这般境况的直接原因,可他毕竟教导了他,也护了他许多年,因而宁王心中对他是没有怨的。这老和尚的性子也随和,平素装着得道高僧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背地里却是个普通的老人家,像个老顽童似的,他便忍不住想要逗他。
    闻言,宁王从容地笑了起来,端起一旁的紫砂壶,给慧然的茶杯中添上香茗,而后才是自己的,边倒边劝道,“来,喝口茶,消消气。”
    慧然拿他没有办法,于是端起茶盏一咕噜就喝了下去,末了还喟叹一声,“啊!真舒坦。”
    宁王见了也不再说他牛嚼牡丹的话,反而端起香茶轻啜一口,品了品,觉出其中真味来,才朝宁一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红纸,双手给慧然大师奉上。
    慧然挑眉看了一眼,没有马上接下来,反而故作不知地看向宁王,“怎么,有事求我?”
    宁王也从从容地但笑不语,对视片刻,慧然最终败下阵来,瞪了他一眼,而后拿过红纸看了起来,只是很快,他便皱起了眉头,迟疑着问,“这个生辰八字是……”
    “怎么,有问题?”宁王见他皱眉,以为不妥,忙问。
    慧然沉吟片刻后回道,“这命格实当不上好,恐会为小人所害,不得善终。不过,此人倒是和我佛有缘,若能沉下心来钻研佛法,却可得善终。”
    宁王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这命相听起来实在和他所谓的有缘人,和天降异象没甚关联,只很快他便捕捉到了“小人”二字,不禁想起百花宴那日翠竹苑里埋伏着的贼人,只不过有些事却是不通,例如那贼人明显是冲着荣国公府的荣秀玉去的,而不是那卫明沅……那么,小人是另有其人?还是说,这事本就和卫明沅有些关系,只是被她提前得知并且躲开了去?
    越想越深,宁王心中的疑惑也越深,只听慧然的话音在耳边响起,“阿弥陀佛,冉之,你着相了。”
    是啊,他着相了,他今日来是为了有缘人的事,可不是为了追究那日的阴谋,于是坦然承认,“失礼了。”
    慧然只是抚着胡子笑了笑,像樽弥勒佛一样慈祥,“冉之啊,思虑太过可不见得是好事。”
    宁王笑了笑,却是没应,他这残躯对他设下的阻碍颇多,唯有思想,他不愿束缚了它们。
    慧然也就那么一说,往常他也劝过不少回,他都不应,他也就对劝服他不抱希望了。低头看了眼那红纸上的生辰八字,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便是你那有缘人的生辰八字?可照此来看,却是不对啊,你莫不是寻错了?”
    宁王却有种直觉,卫明沅便是他要寻的人,于是没有回答慧然关于有缘人的问话,而是再次问起了她的命格,“她之命格,若能躲过这小人的劫难,日后又该如何?”
    慧然见他执着,便也认真地回答,“命理之事由来玄乎,且三分命二分准,还有一分却和人的名有关。再有一个,人的命,三分看天,七分看人,若她有这个能力将劫难躲过去,便是逆天改命,此时的八字当不得准,当看她的相才能定夺她未来的运。若是可以,你不妨将那位有缘人的名告知于我,且将她请来让我看看,方才得准。”
    闻言,宁王迟疑了,在未确定之前,他可不会轻举妄动,且卫明沅再如何也是卫国公的侄女,他也做不出撸人的行径来。总之,让慧然看卫明沅一眼有些难。
    慧然也知道此事难办,于是撸了撸胡须给他一个提议,“再过几日便是十五,届时我开坛讲经,你到时设法将人引来,我再瞧上一眼,如何?”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会不会麻烦了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