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过脸，抬手轻擦了擦眼角的泪。
    谢云飞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也是眼眶微红：“晓涵，不要离婚，别那么残忍，好吗？”
    残忍？
    林晓涵转过头看他：“真的是我残忍吗？”
    谢云飞一怔，顿时急了：“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晓涵却突然轻声打断道：“云飞，我累了，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一顿，谢云飞怔愣。
    林晓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神情哀莫大于心死。
    “云飞，我一直觉得我运气特别好，除了小时候家里穷吃了点苦外，没有其它太大的挫折和困难。生活里和亲朋好友相处得好，学习方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毕业工作后有些小问题、小委屈，但大部分时候都是顺顺利利……累了就休个假好好睡一觉，闲了就和亲朋好友约饭看电影，不然就行李一背去想去的地方度假游玩……”
    “可这样的生活我多久没有过了你知道吗？”
    她嗓音低低，只是单纯的诉说疑问，没有丝毫的指责埋怨，谢云飞却依旧听得心口钝痛，开口声音艰涩：“……知道。”
    “刚有童童时，你也知道，主管找我去谈话，暗示公司正要升我职，前途可期，但必须在职位和孩子中二选一，我选了童童。”
    “后来我有过假设，有过遗憾，但却唯独没有过后悔。”
    “和你恋爱是开心的，和你结婚是开心的，和你共同孕育抚养孩子也是开心的，这种开心已经完全盖过了我对金钱和职位的渴望。”
    林晓涵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知道婚姻不容易，我也知道养育孩子不容易，必定要有牺牲和付出。我爱你，也爱童童，所以我接受了这些牺牲和付出。我知道，你也爱我们，所以在这过程中你也做了所有一切你能做的。半夜喂奶你会起来帮忙，换尿布泡奶喂饭洗澡家务等等这些你也都没有丝毫怨言的去做……”
    “所有人都说你是好男人、好老公、好爸爸，我也觉得是。所以你坚持要生二胎，说你只是想要两个孩子，会对两个孩子一样好，不管男女都一样。我信，所以我不能指责你是错的，可我也必须坚持我的想法。”
    “怀孕和生产的痛苦难受是一方面，你父母重男轻女，我们能力有限是另一方面。我必须要为我们的将来以及童童的将来谋划打算。我不信你能说服你的父母，我也不觉得我们将来负担了车子和房子后，还能继续负担我们以及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这样的生活真的太累、太痛苦绝望，我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谢云飞：“……”
    林晓涵看着他：“你想要二孩没有错，我不能要求你一定要听从我的意见和想法。可我不想要二孩，我也觉得我的意见和想法没有错。互相没有错，又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因此我只能选择和你离婚。”
    “云飞，现在是周末，你回去好好考虑清楚吧！大家好聚好散，别再拖下去互相折磨伤害了。”
    -
    午休时间到，林晓涵回公司上班了。
    谢云飞一个人坐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许久，他才起身离开，神情却一路怔然，只有脑海不断循坏播放着过往种种……
    门一开，肖凤珍抬头一看，便道：“回来了？”
    “嗯。”
    “去哪了？”
    可谢云飞除了应那一声后就没出声了，仿佛幽魂没听见似的进了房间，还“咔哒”声落了锁。
    肖凤珍一愣，忍不住担心的上前敲门：“云飞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
    “云飞？”
    肖凤珍又敲了几下，房内却始终没出声。肖凤珍只好作罢，可是却忍不住担忧嘀咕：“发生什么事了？云飞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晚上，因不放心而在谢云飞房间看到那张离婚协议时，肖凤珍脸色大变，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下午回来时会那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了！
    第48章
    林晓佳从卫生间出来时, 沈峰正陪着童童在客厅听歌玩乐。
    童童开心的随着广场舞神曲的视频和节奏扭身子, 而一向冷淡的沈峰居然也在一旁开心的笑着, 还一边给她拍掌一边不断夸道：“嗯, 好棒好棒，童童跳得真棒……”
    那样子和语气都非常的哄小孩, 于是身为小孩的童童非常受用，时不时看他一眼，朝他甜甜一笑。沈峰也就仿佛鼓励一般，继续给她拍掌夸奖……不断循环。
    林晓佳看了会，忍不住笑了。“看来你也很懂行啊！”
    沈峰余光一扫, 结果不期然看见林晓佳倚在了阳台门边，目光正望着他, 唇边笑意淡淡，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沈峰一愣，顿时觉得有些面热，于是默默放下拍掌的双手, 笑容一收, 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若无其事道：“忙完了？”
    “嗯。”
    说到这个尴尬的就变成林晓佳了, 不过童童刚好看到她扑过来, 化解了她的窘态。林晓佳亲了口童童，随即抱她进来, 逗了她会后又继续让她跳舞去了。
    沈峰看了会，忽然开口道：“她其实很听话很可爱。除了一开始认生看着我哭, 后面都一直很好。”
    “是啊……”林晓佳看了看童童，又望着沈峰，“没想到你也很懂哄小孩啊！”
    “……我看别人都是这样的。”
    林晓佳笑笑：“嗯，总之谢了哈，改天空了请你吃饭。”
    一顿，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峰：“没有。”
    林晓佳：“？”
    那他突然过来干什么？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问，沈峰解释道：“我在屋子里突然听到你大喊，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
    睨她一眼，沈峰微微一笑：“没想到迎面被塞了个孩子后人就没影了，我差点以为出了什么国家大事。”
    林晓佳：“……”
    没等林晓佳空了请沈峰吃饭道谢，沈峰就反过来又请她吃饭了。
    林晓涵打电话回来说事情没忙完，公司所有人晚上要再加班，让林晓佳晚上带童童去外面吃饭，她赶不回来做了。
    沈峰刚巧在旁边听到，就让林晓佳不用出去，带童童去他那吃就好了。
    林晓佳犹豫了下，答应了。
    外面的东西多少有些不卫生、不放心，她自己没关系，童童却还小，能不去外面吃就最好是不要去外面吃。
    麻烦了人家不止，还要去白吃白喝，林晓佳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童童午睡一醒后就带着她去沈峰家了，想看下有没有什么可动手帮忙的。
    结果沈峰异常干脆的告诉她——看好童童就是最大的帮忙。
    末了就将她从厨房赶出来了。
    被嫌弃的林晓佳：“……”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童童和沈峰也玩得很熟了，看到沈峰后不但不再哭，反而还会高兴的、奶声奶气的喊他：“酥～～”
    这让沈峰觉得很新鲜，不但又让童童喊了很多遍，下去买菜时还高兴的给她买了个点读的话本回来。
    现在童童就玩着他买回来的点读话本，无聊的林晓佳则拿了串无籽红提倚在门边看沈峰做饭做菜。
    沈峰被她看得有些拘谨和不好意思，让她回去客厅坐着等，可林晓佳不肯，沈峰也就只好由着她了。
    锅里的水烧开了，沈峰有条不紊的将各食材和调料一一倒进去，末了重新将汤盖盖上，拿出案板切土豆，只三两下就将一颗土豆切成了均匀的丝。
    林晓佳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忽然心生感慨，忍不住开口笑道：“沈峰，你不恋爱结婚还真是女孩子的一大损失。”
    切菜的动作一顿，沈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继续边切边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长得好看，厨艺好，对家庭又有责任心，那肯定会是一个好老公、好爸爸的。再加上何阿姨人又开明好相处，绝对不会有什么狗血奇葩的要求，那双方自然也就不出现什么婆媳问题。这么说来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很幸福？你不恋爱结婚是不是女孩子的一大损失？”
    沈峰笑笑：“这么说来你不也一样？”
    “我？”林晓佳一愣，没反应过来，“我哪里一样了？”
    沈峰边切东西边随口道，“你也人好妈妈也好啊，按你的说法不恋爱不结婚不也是男孩子的一大损失？”
    原来如此。
    林晓佳笑了，摇头：“那可不一样，大大不一样了。”
    嗯？
    沈峰动作一顿，转头看她：“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晓佳摘了颗提子扔进嘴巴，眼神微冷，语气微讽：“沈峰，这世道很奇怪的。男人会做家务、会炒菜做饭、会照顾老婆孩子就会被称赞，被夸奖是好男人、好老公、好爸爸。而女人却是理所应当的要会做这些、懂这些，否则不但不会得到夸奖称赞，反而还会被骂、被打、被议论被嘲笑……”
    一顿，她侧头看向沈峰，耸耸肩，微笑自嘲：“很不辛，我刚好就属于这类不会、不懂的女人，所以我跟你不一样。你不恋爱不结婚在外人看来会是女孩子的损失，而我则不但不会是男孩子的损失，反而还会是没人要的、嫁不出去的、很正常的一件事，懂了吗？”
    懂个屁懂！
    沈峰脸色一沉，刚想说话，林晓佳却余光一扫，看到客厅里的童童快要摔倒了，脸色一变，她大喊了声，飞奔过去把她扶住。
    沈峰：“……”
    转过身接着切了会土豆丝，心里却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沈峰索性将菜刀一扔，快步站到了门边朝客厅里喊：“林晓佳。”
    正抓着童童进行教育的林晓佳头一抬：“嗯？”
    “你别管别人怎么说，也不要那样子看自己。”沈峰定定看着她，语气严肃而认真诚恳，“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有那么傻逼的想法，但我发誓我没有这样子看待你和想你。你很好，真的。”
    说完也不等林晓佳反应，转身拿起菜刀再度切起了他的土豆丝。
    林晓佳怔愣好了一会后，直起身子冲厨房大喊：“谢谢你，沈峰！”
    沈峰一顿，笑笑，才再度“嚓嚓嚓”的切起菜来，那动作熟练顺畅，声音清脆爽快。
    客厅里，林晓佳蹲下/身子，将头埋进童童的小身板里，低低声道：“童童，姨姨现在很想哭怎么办？”
    童童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是两个小短手不断抓着她的头发四下把玩，开心喊道：“姨～～”
    晚上九点，林晓涵加完班回来，问起林晓佳这一天是怎么过的。
    林晓佳一一跟她说了后，林晓涵笑得不行：“这么说来还真要谢谢沈峰的帮忙了？”
    “是啊，不然我估计真要崩溃了。”林晓佳无奈笑笑，又望着她轻声感慨，“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坐月子时，你会在电话里说撑不下去了。现在想想，真的佩服你，太厉害了。”
    林晓涵点点头，深以为然：“是的，我也佩服自己，太厉害了，不知道怎么就熬过来了。”
    林晓佳大笑：“滚吧你，差点都没命了还好意思说。”
    两姐妹东拉西扯的聊了好一会，林晓涵突然狐疑的说：“你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心情这么好？”
    心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