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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贺兰叶起初还没有感觉,她忙起来什么都会忘了,记不起吃,记不起休息,家中人也都习惯了她这种情况,怕打扰她,基本不会在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出现。
    但是她的杂屋这几天天天早上都会放着一份温热的粥,几个皮薄馅大的包子,还有油糕。
    贺兰叶的睡眠不深,都没有察觉到是谁来了她房间,思来想去觉着应该是平氏,只有她母亲,她才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中午的时候,她与镖师们一道正忙的时候,就有侍女来说,五娘怎么了五娘怎么了,等贺兰叶为了维护他们在外摇摇欲坠的夫妻恩爱关系,过去看柳倾和的时候,柳倾和就让她拿药来,擦了擦逐渐好转的伤口,然后理直气壮说饿了。
    这种时候,贺兰叶只能留下陪着柳倾和一起。
    晚上的时候就更玄了,贺兰叶要不是现在抓着了现行,只怕还不敢相信。
    她自打柳倾和这次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后头的杂屋,这几天夜夜忙到夜半,也就是今天感觉不太舒服,难得早退了回来,不料一推门,点着灯的杂屋中,一身女装的柳倾和正在往桌子上放食盒。
    这几天晚上她每次回来都能吃到的夜宵。
    贺兰叶保持着推门的动作,有些呆滞看着狭小的房间中柳倾和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她想明白了这几天明明忙到她该一口水都喝不上的情况下,怎么还能保证一天三顿的正常了。
    昏黄的烛光下,屋内的柳倾和明显没有想到贺兰叶回来的这么早,还捏着食盒的手有一丝僵硬,而后转过身来淡定对她说道:“身为新妇,照顾夫君这种事情你看我做的可还到位?”
    贺兰叶眼神古怪扫了柳倾和一眼,她不知道为何,看着柳倾和却居然不能直接简短的驳回去。
    被发现了,柳倾和也大方,直接摆出来了夜宵,招呼着贺兰叶:“难得你回来的早,厨房刚做好的,都烫着,趁热吃。”
    贺兰叶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了半天,啧了一声后,转过身关上了门,又去关了窗,一下子把狭小的杂屋变成了一个彻底封闭的空间。
    柳倾和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有些不太对,停下了手上动作,面对转过来对着她的贺兰叶,摆出了一副严肃认真的姿态。
    贺兰叶抓了抓发髻,她此刻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沉默着来来回回打量了柳倾和许久,觉着继续僵持下去没有意义,似乎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她的目光在桌子上一碟碟丰富的夜宵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柳倾和的脸上。
    眼前的人因为现在夜已深,许是已经洗了脸,他仗着夜中光线昏暗,又没有别人,素着脸就来了。
    这是一张贺兰叶这段时间从未在意过的脸庞,却也是她不得不在意的脸庞。
    贺兰叶犹豫了很久,最终一抬头,直直对上了柳倾和的眸。
    柳倾和莫名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柳倾和。”
    贺兰叶口吻清淡喊着他的全名。
    柳倾和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从贺兰叶口中出来,格外的好听。
    他一恍惚,忘了自己有没有回答。
    贺兰叶似乎也看出了柳倾和的恍神,她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在讨好我?”
    柳倾和一愣,而后拉下脸来:“不是。”
    “不是?”贺兰叶一挑眉,“那这是什么意思?”
    柳倾和却把空食盒收拾了,给了贺兰叶一个眼神,转身就走。他冷情的声音稍显不满。
    “自己想。”
    贺兰叶想到睡下了都没有想到,她打了哈欠,困意十足却精神亢奋,依旧沉浸在解密之中。
    贺兰叶想了一晚上,迷迷糊糊熬到了鸡鸣三声,天蒙蒙亮,忽地想到了一个答案。
    她心里头一个咯噔,猛地睁大了眼。
    “……不会吧。”
    难道说,柳倾和他……
    作者有话要说:  柳倾和:“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了么。”
    贺兰叶:“想要减刑?”
    来了,连续卡文好痛苦
    以及,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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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第 39 章
    贺兰叶难得分出了两份心去观察柳倾和。
    她这一观察, 观察出了几分之前从来没有发现的东西。
    柳倾和是暗探的身份她已经知道了, 而一个暗探的生活, 贺兰叶以往觉着是和她一样踩在刀尖上,所以一直把自己当做新妇,老老实实在贺兰家主持中馈,除了两次失踪带回来一身伤之外,柳倾和是个很不像暗探的暗探。
    但是贺兰叶忽地觉着,或许不是柳倾和不像暗探,而是她从来没有去观察过柳倾和,没有了解他真正的样子。
    柳倾和略显生疏的讨好,让贺兰叶终于想起来仔细看一看这个头上顶着她妻子身份的暗探了。
    这几天齐洵又约了她几次,照例还是谈着些贺兰叶感兴趣的,最后不死心地问她, 幽鹿苑真的不能去么。
    被齐洵问了几次, 贺兰叶也有些动摇了, 她一面含糊着齐洵,一面派人去打探着幽鹿苑,身边得用的人出去了一大半,在家中能帮助她的人就太少了, 导致她这段时间依旧很忙。
    忙也有忙得好处, 贺兰叶直接假公济私, 把处理事情都搬到了新房,而这段时间处于新房唯一主人的柳倾和,也变相的被她征用了。
    贺兰叶也从这个时候, 悄悄打量着这个一直以来没有被她认真在意过的人。
    她让柳倾和留下,不是帮她端茶送水,就是冷不丁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一开始柳倾和还会提防一些,几天下来,他也拿捏不住贺兰叶是什么意思,索性随她去了,问什么答什么。
    贺兰叶盯了柳倾和几天,从早到晚,终于盯到了一些不一样的。
    她住在新房的时候,柳倾和知道和以往不一样,他也很自觉就搬到了后头新修葺的房子里,里头空荡荡的除了家具别无一物,好在他也不挑拣,扔一床被子就能睡。
    柳倾和夜里去后头睡了,贺兰叶睡半个时辰爬起来,穿戴整齐后偷偷摸摸推开靠后头的窗,轻手轻脚翻窗跳下去,软底鞋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纵容着她在月光下悄咪咪贴着墙摸到了柳倾和睡得房间门外。
    新修的房子开的窗有些小也就罢了,也不知道柳倾和闹哪样,大热的天窗子也不开,贺兰叶偷窥都没有地儿。
    好在她轻身功夫还不错,加上她体轻,为了一探究竟,顺着墙脚一蹬,轻飘飘爬上了瓦顶,瞅准位置,掀开了瓦片来,顺着那一点点缝隙看着里头。
    里头的柳倾和还没有睡。
    空荡荡的房屋只有桌椅床榻,连桌布也没有铺的小圆桌上燃着几根蜡烛,柳倾和白天穿着的女装这会儿挂在桁上,他则只穿了一条白色的绸裤,手中握着一把贺兰叶从未见过的短剑,对着空气快速挥出,空气被利刃划破发出‘咻’的声音,简短而迅猛。
    他没有穿衣服的身体肌理清晰可见,一直包裹在衣服下的躯体偏白,贺兰叶一垂眼,就能看见他后背处一条蜿蜿蜒蜒粉色刚刚愈合的伤口,也能看见他肩膀,手臂,处处都是陈年旧伤。
    就像她一样。
    贺兰叶放轻了呼吸,攥紧了瓦片一动不动,静静看着下面。
    柳倾和和她独处一室的时候,别说拿出兵器来活动筋骨,衣服都是穿戴的整整齐齐,这样衣不蔽体又充满阳刚之气的柳倾和,贺兰叶还真没有见过。
    贺兰叶趴在房顶上数着,柳倾和劈砍抖腕刺出分别三百下,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在放下短剑的时候,他才揉了揉手臂的肌肉,放松着筋骨。
    桌上放着的凉水被他一口饮尽,这是以往他扮演着女子身份的时候从来不会做出的粗鲁动作,同样的,他练习完后,伸手就要解开裤腰带,也是他以往从来没有做过的。
    贺兰叶吓了一跳,还好她反应快移开了视线,悄悄盖上了瓦片。
    还躺在房顶上的她听见了房间中传来的水声,她静静躺在那儿不敢动,等到水声停了,又等了等,才重新趴下去继续看。
    柳倾和洗了澡,重新套了一条绸裤,这会儿正盘腿坐在床榻上,给自己上着药。
    他的伤在后背,自己反手涂抹着药膏瞧着分外不顺手,一寸长的伤疤,被药膏涂到的位置还不到一半,旁边没有伤的肌肤,倒是挨着了不少。
    贺兰叶看得有些别扭。
    最开始,柳倾和的伤都是她给上药的,离家出走了一趟回来,她也懒得去管他了,可以说是故意忽视了他的伤,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伤还没有好,而他自己上药,又是多么的笨拙。
    啧,自找的,谁让他是卖命的风刃。
    贺兰叶这样想着,却也想到了自己。同样是刀尖上卖命的她,受了伤不想叫娘知道难过,一个人摸着黑悄悄给自己上药,用一半撒一半,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视线落在柳倾和一道又一道的旧伤上,忽地开始好奇了,他一个丞相家的孙子,怎么会男扮女装,成了最不要命的探子?
    偷窥好像是会上瘾,贺兰叶月上中天,顶着一身潮湿悄悄回了前头,第二天晚上又按捺不住,继续偷窥。
    这天的柳倾和依旧是半裸着身体,只穿着绸裤,坐在桌前挥动笔墨写着什么,桌子上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小鸽子,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不动,等柳倾和把纸筒塞到了爪子上,才拍拍翅膀,顺着窗户空隙飞了出去。
    他在传递什么消息呢。趴在房顶上的贺兰叶思索着,不知道是不是和万仓镖局有关的。
    这几天白天的时候,柳倾和一直被她拘在身边,却只能看着她,别的人一概接触不到。贺兰叶还以为他会想法子去做些别的小动作,却不料他倒也老实,一日三餐提醒着她,中午太热了,柳倾和还会拿出主母的态度来,撵了一干人等,逼着贺兰叶去睡一会儿午觉。
    贺兰叶晚上偷窥白天精神不济,也就没有计较柳倾和自作主张一事,合衣躺在凉椅上小眯。
    许是不断的有阵阵凉爽的风送来,贺兰叶小眯眯了半个多时辰,睁开眼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差点以为自己刚起床。
    好在身边不远坐着正在看书摇扇的柳倾和打破了她的迷茫。
    大白天的睡觉,还真是浪费时间。
    贺兰叶打着哈欠想忍住困意,等晚上了好好睡,却忍不住晚上又爬起来,去偷看柳倾和。
    柳倾和今天没有半裸,而是穿着一身贺兰叶的衣服敲着桌子等人。
    很快来了人,一个一身黑衣的不明人士,翻窗而来,近近儿贴着柳倾和说话,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贺兰叶位置离得太远了听不清,只能看见那人和柳倾和略显熟稔的态度,甚至主动倒了杯水喝了,才翻窗而走。
    这大约也是风刃的人吧,贺兰叶到底是好奇的,她小心挪动了几步,抬起头目光追随着月下夜中悄无声息顺着树影离开贺兰家的人,辨认了许久后,收回了视线,再次趴下去继续看柳倾和。
    独自住在这儿的柳倾和与和她同住时完全不同,私人的东西多了很多,一些小动作,一些放松的表情,甚至松松散散躺在床上假寐,都是与在新房中紧绷而刻板的他完全不一样的。
    贺兰叶还挺有兴趣的。
    只是她重新低下头去看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柳倾和身上的衣服又脱了,只剩一条绸裤。
    很热么?
    贺兰叶面无表情想着,她是不是要去买些冰回来了。
    贺兰家不算多有钱,再加上都是苦日子过惯了的,平日生活都比较节俭,也就是贺兰叶愿意给家中大小四个女人花钱,总要给她们弄最好的,入了夏就想给她们弄冰,被联手拒绝了。
    这一次她也不提了,直接买了一车冰回来,给平氏周氏和两个妹妹分了,又给家中婆姨们分了,最后剩下的,一股脑送到了柳倾和的小杂屋去。
    这样用上了冰,他是不是就能穿的整齐些了?
    贺兰叶也不想每天晚上去偷窥柳倾和的时候,总是看见一个半裸的他在那儿晃来晃去,有伤风化。
    刚送去了冰,贺兰叶熟门熟路摸到了房顶上,掀开这片她都摸透了的瓦片,继续着她的偷窥大业。
    今夜的柳倾和明显多穿了一件衣裳,也仅仅是一件白绸衫,不过总算是遮盖严实了,这让贺兰叶很是欣慰。
    她看了一会儿,发现柳倾和的生活很规律,除了意外来的一些事情,他总是利用晚上的时间练剑习武,涂药,更多的时间就放松自己。
    贺兰叶攥着瓦片看了看,寻思着自己都看了这么久了,也该差不多了,以后应该就能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