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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公子是回来给公主上坟的吧?”绿珠的声音突然响在门口,她怔怔地望着书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乔薇困惑道:“公主?”
    绿珠把一盏夜明珠小灯拿了进来:“主子的娘。”
    乔薇微微一愣:“他娘……过世了?”比起他娘亲是个公主,乔薇最在意的反而是他娘不在人世的事。
    娘亲辞世,心里多少有些苦吧,可是瞧他样子根本看不出是没娘的孩子。
    总是把情绪藏得这么深,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绿珠几乎是与乔薇同时叹了口气,随后说道:“过世许多年了,据说主子才和景云这么大的时候,昭明公主就不在了。每年这段日子,主子都会安安静静地待在京城,这次想必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才破例下了江南,不过我听燕护卫的口吻,公子的事情好像没有办完,所以我猜,主子中途回京,是为了给公主上坟。”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虽没见过那位昭明公主,却莫名觉得是她的在天之灵,将冥修带了回来。
    翌日,乔薇向姬冥修辞行。
    姬冥修不知道乔薇知道了他娘亲过世的事,乔薇一如既往地装作不知情,看到他吩咐人把几个大箱子抬上马车,识趣地没去问那些是不是给昭阳公主的祭品。
    姬冥修朝望舒与景云招了招手,两个小包子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他躬身,小声与二人说着什么,二人都睁大了眼,诧异地朝乔薇看过来。
    乔薇纳闷地挑了挑眉。
    很快,他又不知说了什么,望舒捂住小嘴儿,偷偷地笑,不时拿狡黠的眼神往乔薇身上瞟。
    悄悄话说完,小包子跑开了,乔薇走过来:“你刚刚和他们说我什么了?”
    姬冥修高深莫测地说道:“这是我们三个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乔薇撇嘴儿,她和小萌宝都还没有秘密呢。
    姬冥修心情不错,眼底也噙了几分笑意:“铭安等下会过来,他送你们回去,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回村了。”
    乔薇回绝道:“不必了,大刀有马车,我们坐他的马车回去。”
    万一他的马车进了村,被村民看见,少不得又多嘴多舌,陈大刀不同,他总在地里干活儿,大家已经认识他了,也知道她与青龙帮的关系,除了嘴碎的刘婶子,没人会往歪处想。
    姬冥修看了她一眼:“那行。”
    乔薇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那什么,你把胤王打成那样,胤王不会找你报仇吧?”
    姬冥修一笑:“担心我啊?”
    乔薇嘟哝:“谁担心你?”你娘是公主,你是皇亲国戚,后台又那么硬……
    姬冥修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到底想说什么?”
    乔薇犹豫了半晌,那声节哀死活说不出口:“没什么,就问你跟六爷是怎么认识的?他说你对他有恩。”
    姬冥修明知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却也耐心地回答了她:“胤王找他做生意,他半路反悔,得罪了胤王,我帮着他藏匿了一段时间。”
    六爷不会是听了她的挑拨才终止与胤王的合作的吧?若果真是这样,那就大快人心了。
    让他欺负她!
    让他抢她孩子!
    让他不要脸!
    现在好了吧,生意黄了。
    乔薇一高兴,脸色便露出了得意的小神态。
    姬冥修看着她,不禁弯了弯唇角:“不问问我去江南做什么?”
    乔薇想了想,说道:“你若是想说,自己会告诉我;你若是不想说,我问了你也可以撒谎,反正我又没在你身上安个窃听器,你干嘛了我也不知道。”
    又从她嘴里蹦出个新词,姬冥修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哪天像个正儿八经的深闺妇人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姬冥修道:“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等结果出来了,我再通知你。”
    乔薇指了指自己:“跟我有关?”
    姬冥修眸光一顿:“算是吧。”
    ……
    踏上马车后,燕飞绝一边啃苹果一边问姬冥修:“少主,啥叫算是与她有关系?你不会真怀疑五年前的丫头是她吧?要是她倒还好办,万一不是,到时候她追问起来‘那天你要和我说什么来着?你下江南与我有关,有个什么关?’你怎么回答?是如实告诉她,还是撒谎骗她?”
    “我不会骗她,也不会瞒她。”
    不管那晚的人是不是她。
    ……
    却说乔薇一行人离开四合院后,并未立刻回村,而是先去了红人馆。
    红人馆的巷子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可当他们再次踏足这块地界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得不得了,大家该怎么忙活就怎么忙活,无人热议大名鼎鼎的某王爷居然当街抢了一个民女的孩子。
    乔薇让陈大刀与小包子在对面的茶铺等着,孤身一人进了红人馆。
    这里看起来,就像个大户人家的私宅,院落中种满了新奇花卉,廊下鹦鹉八哥画眉一字排开,袅袅娉婷的丫鬟在妈妈们的带领下,一遍遍在院子里、在廊下练习着优雅的步姿。
    接待乔薇的是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妇人,穿得十分体面,却并不招摇,一眼看去,与大户人家的贵妇没什么两样。
    “我夫家姓钱,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钱夫人将乔薇迎上主位,和颜悦色地奉了一杯茶。
    乔薇接过茶杯:“我姓乔。”
    钱夫人嫣然一笑:“原来是乔姑娘。”
    乔薇不爱梳妇人的发髻,一则,她骨子里是个未婚的灵魂;二则,妇人的发髻太难梳了,她死活学不会。
    她除了气质较大多数人沉稳,一张脸蛋却比豆蔻芳华的少女还要水嫩,不怪钱夫人将她认作了小姑娘,只是这小姑娘,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些,倒不是五官多么美艳,而是那种空灵的气质,让人眼前一亮。
    她的红人馆若是也有这等姿色,恐怕那些世家要打抢着要了。
    钱夫人笑了笑:“乔姑娘是想买人,还是卖人?”
    “买人。”乔薇说道。
    钱夫人笑着问:“不知乔姑娘买人回去是想做什么?洒扫,贴身伺候,还是陪房?需要力气大的,姿色出众的,还是文采斐然的?”
    一个变相的奴隶交易市场居然有这么多讲究,真让乔薇大开眼界。
    “我瞅姑娘的年纪快出阁了吧?”钱夫人笑吟吟地说:“我们这儿啊,有专门的陪房丫鬟,长得漂亮又衷心,带过去既能帮你笼络夫君,又能替你料理后院儿,最重要的是,绝无二心。”
    漂亮又衷心,还能料理后院儿,这是红楼梦里的萍儿呢?有人愿意做萍儿,她还不想做王熙凤呢,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光是想想就受不了。
    乔薇正了正神色:“钱夫人误会了,我不买陪房,我想买几个做工的、能干粗活的。”
    做工的大多从外头聘,毕竟便宜,红人馆调教出来的丫鬟也好,小厮也罢,甚至嬷嬷妈妈,都是一等一的价格,拿去做工,有些不划算。
    乔薇也考虑过成本的问题,但找几个信不过的,配方容易泄露,而一旦别人学去了她的配方,她的东西便会迅速跌价,那样的损失才是最大的。
    相较之下,花钱买几个能拿捏的下人是比较明智又省钱的办法。
    乔薇虽衣着朴素,但钱夫人阅人无数,多的是泥腿子,一出手一大把金子的主儿,钱夫人没敢拿有色的眼光看乔薇,爽快地让人领了几名小厮上来:“这是红人馆新调教出来的下人,做事麻利,吃苦耐劳,最适合上工了,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
    乔薇仔细将五人打量了一番,问钱夫人:“没有女工?”
    “女人力气小。”钱夫人道。
    “我又不做苦力。”乔薇说。
    不是她差别待遇,而是这几个小厮看上去都不咋滴,一个个呆头呆脑的没精神,真买回去了,能不能定额完成任务她都表示怀疑。
    钱夫人笑道:“你只要女人啊?”
    乔薇答道:“男人女人都行,要精气神好点儿的,面善一些的,年纪大些也没关系。”
    “拖家带口的有关系吗?”钱夫人突然问。
    乔薇古怪地看向了她。
    她讪讪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就你刚才说的这几条标准啊,我这儿还真有合适的,是一对罪臣家的叔嫂,但他们有个孩子,寻常人家是不买这种下人的,嫌麻烦,我瞧着你面善心也善,不知介不介意他们带个孩子。”
    若在以前,乔薇或许会介意,但如今乔薇自己就是有孩子的人,能把孩子带出去讨生活的,那是真走投无路了,就像当初她做生意,不得也是没办法才将儿子女儿带在身边吗?
    将心比心,她不会嫌弃人家有个孩子。
    但她也不是圣母,对方若是不符合她的要求,她也是不会买回家的。
    钱夫人把人叫了出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男人的容貌不算英俊,却十分硬朗,女人的姿色也只能勉强算清秀,都不是特别漂亮的面相,却看着很舒服。
    “他们原是官家的亲戚,大老爷获罪,被抄了家,这几人原是要流放,被我买了下来,在我这儿住了有段日子了,做事没得挑,又老实,手脚又干净,身体也好,你要是买人做工,他们再合适不过了,就是嘛……有个孩子。”钱夫人说着,看向女人,“钟哥儿呢?”
    女人道:“玩去了。”
    “几岁?”乔薇问。
    女人答道:“回小姐的话,七岁。”
    比景云望舒大两岁,村子里有私塾,白日里可以去上学。
    “那孩子很乖的。”钱夫人说道。
    乔薇朝二人招了招手:“你们上前来。”
    “是。”女人答话,与男人一并走到乔薇身前。
    乔薇看了看二人的手,长满了薄薄的茧子,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乔薇又给二人把了脉,身体亦算康健,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多少钱?”
    这是要买了,钱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啊!
    当初买下这一家子,其实不是看在此二人的身上,他们随行的有一对兄妹,她是看上那水灵灵的姑娘了,可那姑娘非得买下她全家,否则她宁愿一头碰死,她想着这几人瞧着也不差,凭她一张舌灿莲花的嘴总能卖出去,哪知兄妹的确很快被大户人家挑去做书童与丫鬟了,这对叔嫂和六岁孩子却始终无人问津。
    倒不是说大户人家的奴才不让养孩子,但人家那是家生子,一家老小全在一家做事。
    “一家三口”在她这儿吃吃喝喝个把月,可算找着了买主。
    钱夫人急着脱手,没给乔薇喊价,一人十两银子,孩子白送。
    十两就买断了人一生,乔薇摇头,竟比胤王丢给她金子的那一瞬,更感受到了人命如草芥。
    乔薇没砍价,二十两银子,买走了“一家三口”。
    这一家三口不是爹娘与儿子,而是二房的庶出老爷、大房的妾以及大房的庶子,这庶子还不是女人亲生的,是另外一个姨娘,抄家时那姨娘逃了。
    在官家时,三人没什么交集,家破人亡之后,反倒成了相依为命的一家人。
    原先在官家时三人的处境便不大好,流亡一段日子更是把仅剩的那点骄傲与架子磨没了,现在能好好生生地活下去都是奢望,自是不敢在乔薇面前拿乔。
    乔薇道:“新房子还没建好,你们先住工地的棚子,条件可能有些艰苦,但你们踏踏实实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还有,我买的是你们俩,不是这个孩子,他是自由身,长大之后做什么,我不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