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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外甥俩已经离开了茶楼许久,茶楼里还是一片鸦雀无声,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浑身都在发抖。
    他们这算是逃过一劫吗?
    几人也不知道是谁先站起来了,下刻是夺门而出。
    然而有一个身影已经尾随其后,在几人刚出了门,就被人一顿拳脚招呼,直打得哭爹喊娘。等那人一通暴揍完也没完全看清揍他们的人脸,因为那个人带了个猪八戒的面具,打完直接扬长而去。
    跑到茶楼外围观的人都悄悄捂紧了嘴,有句话叫祸从口出!!
    谢初芙并不知道自己走后还有人伸张了正义,匆忙更衣后,跟着舅舅还有谢家人等候赏赐。跪在地上听旨意时,谢初芙才发现福慧双修这词还能用来把人夸上天,听着都替自己臊得慌。
    赏赐也是十分丰富,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知道的人还以这是齐王府来下聘了。
    陆大老爷看着那一堆的赏赐,再看谢家人一脸茫然的神色,下巴就高高抬起,十分的解气。心中觉得齐王似乎也不错。
    谢初芙得了皇帝夸福慧双修这话很快就又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陆承泽下午的时候特意又去了护国公府找她,告诉她今儿许廷前来找他,说静竹斋里说书的把她也夸成了福星再世。
    谢初芙听完后一言难尽。
    陆承泽把消息带到,就匆忙要离开,说是昨夜里烧死人的案子还没头绪,他准备再带着人去义庄一趟。
    谢初芙就听到他叨念了几句,什么那人初断是中年人,身形微胖,但没有人认识。起火的原因已经查明,那家铺子是客栈,那人极大可能是喝多撞到烛台起的火。客栈小二那里只知道人姓李,是刚进京城来的。
    再有是那天晚上的花灯起火源并不是由客栈引出来的,是一盏灯自燃才引起了火灾。
    念来念去,一头雾水。
    谢初芙在他碎碎念不完中将人丢出了府,不然,她耳根就没得清静了。
    到了次日,初芙暂时没有收到不用到女学去的消息,还是一大早乘了马车出门,到南城外的学堂去。
    今日出城的几乎都是贵女,一路上都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回巡防,南城门早早也都排起了队。马车一辆接一辆往外去。
    谢初芙在察觉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娇滴滴说话的声音:“兄长快回衙门吧,陛下跟前怕还有事呢,有那么多人护着,你不用担心的。”
    这说话声不小,带着几分炫耀似的,引得路人和前后等车的贵女都去探究。
    初芙却是一下子就听出声音来了。
    这不就是万家的姑娘嘛,兄长是锦衣卫千户,爹爹是锦衣卫指挥使万鸿羽那个万家姑娘。
    谢初芙抿抿唇,这算不算冤家路窄啊。
    她就继续坐在车上不动声色,不想又听到一句:“那不是护国公府的马车,是谢姑娘吗?”
    谢初芙直接翻了个白眼,反正她坐马车里也没人看得见,嘴上应好一声:“正是,有些日子不见,万姑娘好。”
    正要离去的万钧云就勒停了马,听着妹妹和人隔空喊话:“托谢姑娘的福,一切都好。对了,还没有恭喜谢姑娘呢,谢姑娘这福气也是没人能比的了。”
    恭喜的话说得那么阴阳怪气的,初芙也挺佩服她的,又是不失礼貌道了声谢。
    探头在外边见谢初芙说了这么几句都不露脸,万霜云脸色就冷了不少,心里冷哼一声。什么有福之人,也就是皇家人给她作脸,齐王病歪歪的,就受了重伤,醒了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谢初芙这就给她摆王妃的谱了?!
    她冷哼一声,缩回了车里。在外头就怕妹妹口无遮拦的万钧云见此松口气,准备离开,却见后头的马车纷纷让道,有一个侍卫带队。
    他凝眸,看清了侍卫后边簇围着一位身穿华服的男子,那衣裳上有着用金银线走针的绣纹,他心头一惊。
    这是……
    在他翻身下马要请安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来到初芙的马车前。谢初芙听到马蹄声,正疑惑,就听到赵晏清隔着车窗的清润声音:“初芙。”
    第33章
    “你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谢初芙怔愣了一会才撩开帘子, 一袭玄衣的俊美公子就在窗外, 正丢了鞭翻身下马。
    动作间,阳光落满他衣袍, 银色暗纹似水轻淌,流光微转。
    他走到马车前,没有理会跪地请安的众人,朝她微微一笑:“得知你今日要上学。”说罢,居然还转身蹬了车, 直接钻了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一点儿也不避讳。
    谢初芙杏眸睁圆了些, 见他还走到自己边上挨着坐。她下意识是要往里挪, 他头却先枕在了她肩头,轻轻咳嗽了两声。
    “昨天在茶楼的事我知道了。”
    所以呢?
    她侧过头,看到他带锋凌的剑眉, 凤眼闭着,脸上没什么血色。
    “所以你就不顾身体跑来要给我造势吗?”
    看他这个样子,骑马一路来就消耗了所有体力。
    赵晏清似乎不太情愿地嗯了声, 谢初芙就哭笑不得。
    谁要他造这个势了, 谁还能再说她什么吗?都讨了赏了,再想说闲话的是觉得自己脑袋长得结实, 还是智商低, 毕竟皇帝都要把她夸上天了。
    外头, 被无视了的万钧云缓缓起身, 就听到自家妹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着凉了吗?
    马车终于动了动,谢初芙见他还靠在自己肩上,伸手去够一边的大迎枕:“垫这个吧,软一些。”
    “你也很软。”
    他喃喃一声,她听见简直想把他推一边去。
    他们间其实还没有亲昵到可以让他说流氓话的程度吧。
    手是抬了起来,但又见他咳嗽两声,她到底还是把手放了下去。看着这因为十分靠近而显得深邃的面容轮廓,脸颊有些发热。
    上回他靠近自己,还挨了一拳头,现在自己居然连推开的举动都没有了。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她自己也觉得。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不推开他。
    是因为他那晚上又救了她?
    谢初芙移开视线,落在有光束照进来的窗上,看到浮尘在飘扬,鼻尖隐隐有暗香浮动。
    她又侧头看他,发现是他身上的,似乎是沉水香。这个时候他也缓缓睁开了眼,两人的视就那么撞到一块,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柔柔的笑意,荡在那双凤眸中,无端叫人心跳加速。
    赵晏清终于坐直了,发现她视线还在自己身上,又是转过脸微微一笑,眸光很亮。方才那种虚弱的样子褪去不少。
    谢初芙有些不自在,身子往后挪,哪知他突然凑近,下巴被他轻轻抬了一下。温软的唇印在她唇上。
    似有羽毛轻拂而过,心湖也被拂得泛起了涟漪。
    她一个激灵,快速后退贴紧着车壁,他却还在笑着看她,轻声说:“刚用了药不久,嘴里还都是苦味。”
    什、什么意思?
    要跟她讨糖吃吗?!
    他在她警惕中低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谢初芙没有一点同情心的看热闹,脑海里都是他又占一回便宜,她是不是这个时候趁他病要他命的好?
    赵晏清好不容易止了咳,白皙的脸上染着红晕,但他看她的眸光还是那么亮。谢初芙就听到他说:“嘴里还有药味,不好亲你。”
    她想也没想,一个迎枕就丢了过去,直砸得他也往后仰。她从他第一回闯闺房的时候就该看出他流氓成性!
    不要脸的话一句比一句顺溜。
    她生气,他反倒又是笑了起来。其实他看出来了,她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显出真性情来,比平时那种温婉的样子鲜活多了。
    就是略微彪悍。
    他自顾发笑,初芙恨得牙痒痒,好半会才又听到他说:“那天晚上不是意外。”
    他笑意慢慢敛起,整个人变得严肃。谢初芙靠着车壁,心头猛然一阵跳动:“是失火?”
    “对,花灯着火不可能燃得那么快,一瞬间吞了整条的绳索,甚至烧倒了那个柱子。”赵晏清说,“我让永湛后来再看了眼柱子,烧毁的尾端比柱身细很多,是有人先做了手脚,而柱子烧得那么快也有异常。只是查不出来这上头做了什么。”
    木质的东西要烧得快,浇一些火油还是很简单做到的。谢初芙下意识是想到这些,但他们离开后,柱子估计都烧得面目全非,能查到柱尾有问题就是幸运了。
    她说:“为什么要做这个手脚?针对我的吗?”
    又是火,就那么执着把她烧死?
    赵晏清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这一瞬,她想到了在场的太子,又想到了舅舅说太子曾想纳她为良娣。
    她脊背一阵凉意窜起。
    “太……太子?”
    “他想纳你当良娣。”
    赵晏清没有像上回那样避而不言,谢初芙在震惊他也知道良娣一事中喃喃:“为什么?”
    他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离开,落在随着颠簸晃动的帘子上:“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兄长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不知道兄长为什么连带着会算计上生母,甚至不知道兄长在他身死一事上是什么样的立场。
    齐王府有太子的人,太子知道齐王要杀他。
    所有的事情连成了缠绕着他的线,思不透,且不能理解。
    谢初芙顺着他的话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声音都颤了一下:“那日如果不是你进宫找到了我,找到我的会不会是太子。”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对赵晏清怀疑的那个假设,正正好才是符合太子。
    ——谁会去怀疑一个救人的人。
    太子一开始要设计的是有她,却不是要她的命,可能只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再顺势请旨赐婚。另外一个遭到设计的就是刘皇后!
    但这是为什么?!
    谢初芙越想越震惊,她一个孤女有什么好让太子这样大费周章,而且刘皇后倒台对他有什么帮助,那是他生母!
    “皇后……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让太子不满了?”她听到自己因心惊而颤得厉害的声音。
    赵晏清一下就看了过来,脸色微变。
    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抿直了唇。
    车厢内一时就陷入了寂静,只有马蹄嘚嘚的声响回荡在两人耳边。
    赵晏清将紧绷的身子也靠在车避上,轻轻吐出口浊气道:“初芙,我若是要再往下查这件事呢。”
    谢初芙心里发紧,是不太能理解他这句话,毕竟他是齐王,是陈贵妃的儿子。说出要查太子有关的事,确实是有那么几分诡异。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靠着车壁侧头去看她,对她有着慎重的神色淡淡一笑:“我从来没对那个位置有兴趣,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要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