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chapter 98
    方艾同学就这么迷迷瞪瞪地听着总裁大人漫不经心地问了几个问题。
    然后便看到秘书处的那位同事，脸色越来越白, 白里透青, 简直有些汗流浃背, 两股战战的模样了。
    看到这儿, 谁还能不明白？
    设计部的leader脸上露出掺杂着震惊的愤怒。
    倒是谈近雪，仍然神色淡淡地，仿佛刚刚一桩桩一件件列出证据, 将这位平时跟在他身边的女秘书钉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谈总, 真的不是我！”女人年纪也就三十出头，正是成熟美丽的时候, 脸上精致的妆容却已盖不住她的惊慌。
    她知道这争辩有多么苍白，用力抿了抿嘴唇, 突然道：“图纸是我拿出来的, 但却不是从设计部, 而是从方艾的桌子上！”
    人被逼到死地，总想多拉一个垫背的。
    方艾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突然卷入，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鬼！她连发生了什么都还没彻底搞明白好吗？！
    谈近雪闻言, 目光扫过一脸莫名其妙的方艾，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种时候, 她居然还是一脸的懵懂！
    这傻丫头，还真是, 让人不放心啊。
    “你工位上的图纸，怎么回事，解释。”
    谈近雪的语气冷淡而理智,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方艾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场构陷之中，她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面对这种阵势难免心里发虚，脸色也白了一层。更何况，真没人能在男人这样威严仿佛穿透一切谎言的目光中还保持绝对的镇定。
    可是她突然想到中午在楼下的餐车旁，男人对自己说的话。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已经知道现在会发生什么？
    方艾心中一定，她迎上谈近雪的目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工位上的确有图纸，就在我的抽屉里。”
    那女秘书反而没想到方艾竟然会承认，脸色就是一变。
    谈近雪没出声，方艾知道那意思是叫他继续说。
    “但那些应该与设计部流出的稿件不同。”她渐渐镇定下来，看了眼谈近雪，脸上浮起一丝羞赧，“是……是我工作闲暇时间画的。”
    作为全天待命的生活助理，按理说，哪有什么“工作闲暇”？分明就是上班摸鱼。
    谈近雪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方艾缩了缩脖子。
    “既然方助理说了，我们不妨去瞧一瞧。”谈近雪说道。
    他率先出了办公室，朝方艾那格子间走去，后面几个人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方艾在谈近雪的目光示意下打开了自己的第二个抽屉。
    里头除了几只笔，就是一卷图纸。
    方艾刚要取，谈近雪已经伸手将那些图纸拿了出来，缓缓打开。
    站在后面的设计部主管倒是惊讶地楞了一下。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这些的确不是被泄露的那部分图纸，然后便意识到这个还是实习生的小助理，居然也能画出这样的设计稿来。
    很漂亮，相较于设计部许多老练却陷于匠气的作品，已经可以称得上惊艳了。
    谈近雪把几张图纸都看了。
    “这就是你在工作时间画的东西？”
    他的声音仍然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也正是这样的语气，让方艾心里“突突”乱跳，紧张得要命。
    当然，她注意到了总裁大人省掉了“闲暇”两个字。
    即使在这种时候，谈总仍然非常严谨。严谨得教她想找个地洞，马上钻进去。
    谈近雪审视着她的几张画稿，神色莫测。
    方艾偷眼去瞧，也看不出个究竟来，只能在脑海中反复想着今天中午男人的神色和话语。
    他说有点坚持很好。
    谈近雪却没继续责问她，反倒将她那些画稿重新卷起来，在掌心敲了敲。
    “这些我先没收，容后再谈。”
    他转向后面的两人。
    “设计部最近要整顿，提前同你说声辛苦。”
    设计部的leader脸上一红，连忙点头。
    他明白谈近雪的意思，设计图到底是从他手底下的人那流出去的，一个监管不力总也跑不了。这件事儿还没完，总要把该负责的人一个一个认定清楚。而他，目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饭碗问题了。
    谈近雪对女秘书道：“给你两个小时时间，收拾东西。”
    对方脸色惨白，几乎软倒在地。
    旁边设计部的leader虽然恨不得掐死这女人，还是秉持绅士风度，伸手扶了她一把。
    而方艾则扬着小脸儿从这家伙旁边走过，猛地转头对她做了个恶意满满，带着嘲讽的鬼脸。
    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现在这么惨，都是自己找的，别想让她同情！
    方艾的扬眉吐气还没持续三秒，便见本已走在前面的谈近雪忽然回过身来，冷冷地道：“跟上。”
    方艾吓了一跳，连忙夹紧尾巴，受气小媳妇一样默默地跟上了总裁大人。
    然后便一路小跑地跟着谈近雪，进了电梯。
    方艾心里更是没底，满肚子的疑问，憋得她难受。
    俊美如神祗的男子神态自若地站在电梯轿厢中，仿佛丝毫没有接收到方艾几次三番，甚至颇有些直白大胆的“偷看”。
    方艾在心中哀嚎。
    公司楼下，谈近雪的车已经等在门口。
    谈近雪拉开车门，“上车。”
    方艾压下想要问出口的问题，默默地坐进后座。紧接着，男人便坐到了她身旁。
    随着轿车的轻微晃动，方艾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她、她还没有与谈近雪，离得这样近过。
    前面的魏晓阳转过头来，朝二人打了招呼。
    谈近雪这才微微侧脸，睨了方艾一眼，淡淡道：“今天去取你的礼服。明晚就是晚会，好好准备。”
    方艾这才反应过来，暗暗松了口气。
    ——不就是去取衣服嘛！您老倒是早说啊！害得她这一路提心吊胆，衍生了无数的联想和脑补出来。
    谈近雪似乎不打算同她再多说什么，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魏晓阳在前面专心开车。方艾这才悄悄地打量了谈近雪一眼。
    男人闭起眼，隔绝了黑色的眼瞳和锋锐的目光，显出一丝旁人难得见到的柔和。方艾看着他眉心一小道细微的皱痕，以及有些浅淡的唇色，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位总裁大人面色不好，带着几分疲倦，分明是病容憔悴了。
    只是他气场太强，平日里，竟没人注意。即使注意到，恐怕也没有那个资格和胆量，去多说些什么。
    方艾觉得有点心疼他。
    盯着总裁大人俊美无铸的脸，她突然有点犯困了。倒不是她审美疲劳，却是今天这一番风波起伏，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让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女生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
    终于还是靠向一旁，额头撞在车窗上都浑然不觉。
    过了约莫五分钟，后座上的谈近雪睁开了眼睛。那漆黑瞳孔中，那还有半分睡意？
    他看了眼把小脑袋抵在车窗上，睡得正沉的方艾，唇角掠过一丝笑意。
    分神看了眼后视镜的魏晓阳，在下一刻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他家总裁，竟然长臂一伸，把后头放着的，几乎没怎么用过的颈部软枕取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给方艾垫在了脖颈后面，动作细致而轻柔。
    方艾被“伺候”得舒服，全程几乎都在甜睡之中，醒都没醒。
    魏晓阳暗暗抽了口冷气，在后面的总裁大人看过来之前，飞快地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驾驶上。
    方艾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下了。
    暮色四垂。
    她迷迷糊糊地眨眨眼，然后一个激灵——完了！竟然在谈近雪的车上睡着了！
    后颈处没有预想的酸痛，触感柔软，她伸手摸了摸，是一个绒呼呼的小枕头。
    她又低头，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那人的西装外套，原本挺括的料子，被她压得皱皱巴巴的。
    这下方艾窘迫得连半个子字儿都挤不出来了。
    她心里可还记得下午谈近雪处置泄密者那种漫不经心又雷霆万钧的气场哪。
    没想到谈近雪却先开了口，“醒了？”
    方艾下意识地点点头。
    男人又不说话了。
    车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坐在前面的魏晓阳此刻仿佛化身石雕，一言不发，大概已经神游天外。
    方艾觉得过了一万年。
    沉默的谈近雪终于又开口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