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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黄员外只能回家,可是到家的时候,家里正在一片慌乱,家中的仆人受伤躺在大堂里,黄员外看了大惊,管家才告诉他山匪在前晚已经已经来过,打伤了这几个仆人,夫人受了惊吓,卧床不起。。。。。。。
    管家最后跪在黄员外的面前,哭着告诉员外,公子已经被山匪抓走,如果两日后之时,给不出五百两银子,就让员外去风林岙收尸。而且山匪抓走公子的时候,家里一片大乱,婢女都躲避起来,回头清理人数,弓衣不知所踪,不知道是吓怕跑了,还是被山匪一并抓走。
    黄员外呆了。
    想来想去,向租户去讨要一点银两,一共凑了几十两银子,然后打算去风林岙找山匪赎回儿子。
    黄员外带着银两,第二日一早就要出发,走到门口,看到几十个扛着农具的茶农站在门外,他们都是黄员外的佃户,知道黄员外要去风林岙讨要儿子,都聚拢过来,打算跟山匪硬拼。
    黄员外看着这些佃户,心里感动,但是也明白,这些农户跟着自己去风林岙,和山匪拼命,也只是去送死而已。听说风林岙的山匪已经聚集了上百人,连官兵都惧怕。
    黄员外向所有来跟随的佃户拱手,说这事,让自己一人承担,不愿意连累他人。
    佃户那里肯答应,都说黄员外是大善人,这么多年受他的恩惠也不少了,这个当头,理应帮衬。黄员外只是一再推辞。众人也没有办法,僵持到午后,佃户看见黄员外的铁了心要单独赴会,只好散去。
    黄员外被这么一耽误,出发的时间就晚了,走到晚上,还没有到风林岙,只能找个地方借宿,第二日赶过去。可是荒山野地,哪里有借宿地方,只能找了一个破败不堪的小庙呆着。
    当夜狂风大作,黄员外听着庙外的呼啸风声,惦记着儿子在山匪手里生死未卜。心里悲苦,突然想起,这个小庙,就是当年保护了那条蛇的地方,心里就感叹,自己一辈子没有做过亏心事,遵从祖训,帮助旁人,连野兽都不例外。却没来由的受了这个无妄之灾。又想起当年在这个小庙里,那个道士给自己说过的话,他关了闲事,总是有违天命,需要受点波折。
    往日的回忆一一掠过,那个道士也说过,本来是要来找自己的儿子收为传人,可是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几十年后再找他的儿子,并且给了儿子一个名字“裳”。可惜,黄裳现在被山匪绑了,凶多吉少,还不如当年送给道士为徒,至少能保住性命。
    黄员外在小庙里,胡思乱想了一夜,到了天明,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走到了风林岙。
    风林岙这地方,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山高水险,所以是自古是山匪聚集的地方。
    黄员外赶在亥时前到了,呆在风林岙的树林里,想着该怎么说服山匪,用几十两银子交换回黄裳,干脆把自己搭给山匪也罢。
    黄员外在树林里等待,看着月亮升起又落下,时间估算着已经过了子时,山匪仍然没有出现。这下焦急起来,难道山匪已经害死了黄裳,不肯出来。
    黄员外一直等待,看着月色,时间应该到了丑时,但是还是没有看到有人出现。呼啸的风声反而减弱,然后风越来越小,直到寂静整个树林寂静无声。黄员外心里焦急,苦于不知道山匪的据点在风林岙附近什么位置,否则就自己找了过去。
    现在儿子死生未卜,也不敢随意走动,如果自己走了,山匪赴约,看到自己不在,可能就害死了儿子。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树林里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来。黄员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整个树林里,怎么可能连虫豸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员外心里的希望越来越小,终于忍不住跪下来,哭出声音,仰着头,对着天空喃喃的说起话来:我四十七岁得子,虽然儿子是个残疾,不能继承家业,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让黄裳得意活命,延续我黄家的血脉,老天要是惩罚我当年放过渡劫的大蛇,我宁愿自己偿命。
    说完,黄员外对着前方不停的磕头。
    当黄员外磕头磕的头破血流,头晕脑胀的时候,他的内心期许的事情发生了。一个人影站在他的面前,黄员外看到了这个身影,但是他不敢抬头,因为他看见这人衣服下摆垂落在面前不远处,但是看不到落地的脚。
    黄员外心中害怕,也不敢抬头看个仔细,只能保持着低头的跪拜的姿势。那人影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沉默的站着。
    过了很久,黄员外听到一声轻叹,这声轻叹来自前方的人影,接着叹气声越来越大,大到整个树林的树叶同时发出声响,都类似于一声长叹。接着,员外偷偷看到这个人影消失。
    黄员外站在原地,看着四周,也不知道刚才那个人影到底出现过没有。
    黄员外看到东方已经泛白,知道大势已去,心里忧愤异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树林间,晨雾中,又有两个人影,慢慢走到向自己走过来。
    黄员外这次不再低头,而是紧紧的盯着这两人看。两人越走越近,黄员外终于看清楚了来人,不仅喜极而泣,这两人是弓衣牵着黄裳的手,慢慢朝着自己行走。
    在回家路上,对于弓衣和黄裳如何逃脱山匪,黄员外无论怎么询问,弓衣就是不说。
    黄员外带着儿子回来了,黄家上下都惊讶不已,夫人已经开始为员外和黄裳准备后事。等候在黄宅的佃户,也都纷纷议论,说是黄员外一生厚道,连山匪都敬重就此放过了黄裳。
    但是黄员外知道,事情绝不是这样。果然在父子和弓衣回家的第四天,官府那边传来了消息,盘踞在风林岙附近的山匪已经全部剿灭。六十九个匪人,尽数丧命,所有人都得到消息,包括黄员外都大惊失色。
    黄员外连忙再次把弓衣叫来,想把事情问个清楚。这次弓衣开口了,说山匪进入黄家抢走公子的时候,偷偷尾随,看到山匪进入了风林岙附近一个山岭的洞穴,洞穴里又栅栏防御,所以就一直呆在洞穴外,一直想办法把公子偷偷带出来,可是还没等到自己潜入进洞穴,在那天深夜里,公子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洞穴,于是顾不上查看洞穴里的状况,立即带着公子回家,走到风林岙的时候,看见员外站在树林里,然后相互看见。事情就是这样,绝无欺骗。
    黄员外追问,难道不是官兵进山剿灭的山匪?
    弓衣只是摇头。
    黄员外也无法在黄裳嘴里问出任何线索,黄裳仍旧是不会说话,跟往常一模一样。不过无论如何,黄裳是安然的回家。员外夫妇终究是得了福报,过了这一劫难。
    也就不想在生枝节。
    不过山匪的事情并没有完。官府剿灭山匪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一个采药的土郎中给说出了真相。
    如黄员外猜测,山匪突然全部死掉,真的官府没有任何关系。在黄员外带着银两去赎回黄裳的那晚,郎中在山里采药,作为郎中到是不害怕被山匪抓住,因为毕竟郎中的身份特殊,就算是山匪也会生病,所以在外行走的职业里,郎中,行者,巫师,养蜂人还有猎户,这些职业都是不被匪徒惦记的人群。
    郎中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时他正在风林岙附近,而且到了夜深,遇到了一个下套的猎户。两人在山坡靠阳面找了一个干燥避风的地方,生了火堆,拿出随身写的带的干粮共享,两人边吃边聊,正聊起对面山岭有个山匪聚集的洞穴。
    明月高照,两人突然看见,对面的山坡上漫山遍野的站满了人影,荒山野外,深夜里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两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官兵来风林岙剿灭山匪,可是并没有看到官兵举起火把,也没有军队移动的声响,马蹄兵戈声音全部都无。这些人影就静静站在对面的山坡上。
    当采药郎中和猎户突然想到,这些人影可能并不是人的时候,所有的人影都漂浮起来,黑影卷成了一道黑烟,钻入到对面山坡上的洞穴里。然后听见对面传来连续不断的哭嚎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声音渐渐减弱,然后悄无声息。
    过了片刻,黑烟又从洞穴内蔓延出来,飘散到风林岙四周各处。郎中和猎户面面相觑,震惊不已。捱到了天亮,两人大着胆子走到对面的山坡,看到那个洞穴阴森森的一片。
    洞穴入口处,有栅栏防护,但是没有人把守。两人犹豫很久,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毕竟都是在山间野地成年游荡的人,胆子比常人要大。
    两人慢慢走进洞穴,看到里面被山匪修葺成了能够居住的房屋,粮仓、武器库、一应俱全,地上还有无数张毛皮毡子,看来是山匪休息的地方。
    可是洞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看见。两人就奇怪,明明昨夜听见洞穴里有人哭嚎,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影。
    两人就继续往里面走,看到一个大大的石厅,这才看到几十个山匪,全部站立在原地,但是全部都不能动弹。每个人的脸上就肌肉扭曲,眼角流下两道血痕。
    郎中和猎户这才明白,所有的山匪都已经死了,但是尸体没有倒下,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两人看到这个场面,肝胆欲裂。连滚带爬跑到洞外,郎中心里蹊跷,回到家中,闭门不出。可是猎户却把这个事情报官。
    官府立即出兵,领了这个战功。但是郎中却把实话说给旁人,这话传到了黄员外的耳朵里,立即赶到郎中家里。把自己儿子被山匪抓走又自己回来的事情说了。
    郎中听了,连忙要去黄员外家里看看黄裳。
    黄员外连忙询问,到底有什么蹊跷。
    郎中就告诉黄员外,其实洞穴里,山匪的尸体蹊跷,但是他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旁人。
    古代乡间,医巫部分,郎中也是懂点道行的,他向黄员外说,那些山匪是的蹊跷,虽然他肯定山匪同时死掉,跟他看到的鬼影肯定有关系,但是他们的死法很奇怪。是被一种失传很久的道家法术夺取了性命。
    黄员外一听就更加奇怪,继续追问。郎中就告诉黄员外,这种道家法术,是西汉陈平所创,能行使法术,勾人魂魄,让人在半个时辰内,三魂七魄出窍不归。这个法术太伤阴德,陈平临死前,也忏悔,说自己平生用这种法术伤人过甚,后代必有报应,果然陈平的后代三世之后,全部不得善终,后人销声匿迹。
    这种法术的名称就叫夺魂。
    黄员外听得瘆人,于是带着郎中回家,当郎中看到了黄裳脖子上带的那个知了壳子,立即惊呼起来,“就是这个没错了!你儿子从何得到这个妖魅的物事!”
    郎中把黄裳脖子上的那个非金非木的知了壳子慢慢拿在观摩,突然黄裳眼光一闪,如刀剑一样,扫向郎中。
    郎中后退一步,眼睛不敢再看黄裳,黄裳却和弓衣两人围着一个木头杆子玩耍起来,黄员外看到这个杆子,就是周侗和黄裳玩耍的时候,教授黄裳砍凿的木头,这些年来,已经在院内竖起了十几根。
    黄员外也从来不以为意,认为是黄裳玩耍的东西。
    郎中看到这些木杆,对着黄员外说:“你家公子,十分奇怪,这些日晷,都是是精深的道家算术,他怎么会学习这个,看来是天资聪颖了。”
    黄员外这才明白,原来周侗教授儿子的这个东西的用意。黄员外对郎中说:“犬子自幼不能说话,那里谈得上聪慧。”
    郎中想了一会又说,“日晷算术是道家至阳的法术。从来只为天子所用。看来贵公子以后必定出入朝廷。”
    黄员外听了,只能笑笑。郎中接着说:“但是他脖子上的东西,却又是道家至阴的法器,实在是难以解释。我劝员外最好把公子脖子上的东西找个去处给送走。”
    黄员外说:“这是他的结义哥哥送的信物,从来没有什么用处。”
    郎中拿出一个东西,放在黄员外的面前,手掌摊平,是一个真正的知了壳子。“这个东西,每个山匪的尸体,嘴里都含着一个。”郎中他又慢慢的说,“这东西是施展夺魂法术的时候,用来聚集魂魄的物事!”
    黄员外大惑不解,不知道当初周侗到底是什么用意。
    郎中看着黄员外迟疑,摇着头对黄员外说:“你儿子必定是一代斩鬼宗师,他脖子上的东西,就连当初陈平也不能练就的道家法器——螟蛉!。”
    三、算沙部:四千一百三进,八万八千六百三十一出
    黄坤被疯子揪住了领口,看着疯子面部扭曲的样子,彻底明白了,自己被王鲲鹏给摆了一道。自己是秀山术士世家的后人无疑,但是王鲲鹏自己明明本事很大,却不肯教自己,非要把让自己认面前的这个喜怒无常,脾气古怪的疯子为师。
    其实黄坤在这个沙洲上,听了这三个人絮絮叨叨这么多,心里清楚,这三个人的本事都非同一般,大有来历。可是偏偏徐云风是个乖张的性格,而脑袋也不太好使,相比王鲲鹏差的远了去了。
    拜这个疯子为师,还不如给申德旭做师父呢。
    那有刚刚做了师父,就对徒弟凶神恶煞,百般威胁的道理。
    谁知道黄坤刚刚冒出了这个念头,疯子却哈哈的笑起来,对着王鲲鹏说:“这小子不甘心做我的徒弟呢,宁愿给这个姓申的做徒弟,都不愿意跟我着,他嫌弃我的脾气不好。”
    王鲲鹏也忍不住笑起来,对着黄坤说:“你运气算是不错了,你都不知道我的师父,当年要是看我不顺眼,早就两巴掌打过来。”
    王鲲鹏的话刚说完,徐云风又笑着说:“他也对你有意见,说你在赵先生死了,还在说赵先生的坏话。。。。。哈哈哈。。。。。”
    申德旭在一旁不免苦笑,“你们诡道,我看都是脑袋缺根弦。”
    王八提起赵一二,本来心情不太好,但是被徐云风探知黄坤脑袋里的想法给逗乐了,也就算是翻过这节。然后正色对申德旭说:“申工,下面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时间紧迫,你尽快联系你的组织吧。还有,当年你跟着孛星孙拂尘做了那么久的工作,他应该不会什么线索都不给你留下,如果有什么东西,就不要再隐瞒了。”
    申德旭向王鲲鹏拱手,“既然张天然是孙老师的对头,我已经没有选择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二位。”然后招呼他们上了船,一起上岸,独自走了。
    王鲲鹏看着徐云风,“阴阳四辩骷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事情也还多,需要去一趟北京,回来再会合。”
    “最好不要把方浊这个丫头给卷进来。”徐云风的态度又变得正常,“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劳永逸的事情,”王鲲鹏说,“对她也是好事。还有,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方浊应该是不认得你了。”
    徐云风无谓的摆摆手,“我明白,不用你提醒。”
    黄坤正要问为什么,徐云风点头笑了笑,“总算是学聪明了。”
    黄坤是打算问为什么王鲲鹏说一个叫方浊的老熟人,为什么记不得师父了。但是立即想起来,这种事情不能问。这是徐云风的忌讳,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王鲲鹏扭头走了,看来他和徐云风关系的确不错,没有申德旭那么表面上的啰嗦应承。
    岸边留下了徐云风师徒二人,江风吹过,黄坤忍不住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
    “小子,”徐云风对着黄坤说道,“这里里磨盘不远吧。”
    “嗯。”黄坤被徐云风吓唬了一下,现在对师父怕得很。
    “好,”徐云风哼了一声,“你去找魏瞎子的后人,把阴阳四辩骷髅给要回来。”
    黄坤一听就傻眼,“这事情不是归您去办吗?刚才王师伯明明交代给你的。”
    “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磨磨唧唧的呢?”徐云风又不耐烦了,“你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懒得烧蛇吃是不是啊?”
    “我去,”黄坤摊手,“我去还不行吗?”
    徐云风说:“这才像个样子。可是你知道怎么去讨要吗?”
    “我哪里知道?”黄坤心里委屈,烦躁的说,“就问他们要呗。”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就轻易给你,”徐云风笑嘻嘻的说,“你肯定会挨打。”
    “挨打就挨打呗,”黄坤没好气的说,“反正你是师父,你说怎样,就怎样。”
    “麻辣隔壁的原来做师父这么带劲啊。”徐云风得瑟起来,“早知道这样,该早点收个徒弟给我使唤。”
    黄坤已经是彻底无语了,摊上这么个师父,还有什么话好说。
    徐云风从裤兜掏了一个东西出来,扔给黄坤。黄坤连忙接住,拿在手上一看,是个沉甸甸的知了壳子。眼睛看着徐云风,“这东西有什么用?”
    “这是我们诡道最值钱的玩意。”徐云风不开玩笑了,“是诡道流传了几千年的螟蛉,一般人玩不了,王八都没本事玩。你要是把螟蛉弄丢了,你下半辈子就打算坐轮椅吧。”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我干嘛?”黄坤连忙把螟蛉紧紧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