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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
    “姐, 你的手腕怎么了?”随着她的声音, 刘氏的目光也落在柔娘的手腕上。只见往日她手腕白皙的肌肤上, 赫然出现几排血淋淋的压印, 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竟有几分触目惊心。
    柔娘满不在乎的瞥了一眼, 冷笑道:“被个小杂种给咬了。”
    “还请大姑娘慎言。”跟着柔娘回来的王嬷嬷出言提醒道:“那位可是小皇孙。”
    小皇孙咬了柔娘?
    刘氏和慧娘听完却更加糊涂了。
    “伯夫人, 是安亲王府的小皇孙咬伤了大姑娘。可您家大姑娘和小皇孙之间的事一时也说不清,为了不让您家姑娘蒙冤,侯爷派我们来服侍大姑娘, 也好做个见证。”王嬷嬷解释道。
    是祁烺咬了柔娘?
    “任是哪位小皇孙, 也不能随意咬人啊!”刘氏到底心疼女儿, 见她手腕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不满的道:“莫非你们侯夫人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祁烺的先天不足京中世家都是清楚的,刘氏不由阴暗的想着,莫非是沈惜利用祁烺的懵懂,故意伤害柔娘?否则安亲王府和承恩伯府素来无怨无仇,祁烺没道理针对柔娘。
    “我们夫人今儿提前发动了,此刻府里正忙乱着。”王嬷嬷不紧不慢的道:“一时不顾上,还望伯夫人见谅。”
    沈惜竟然早产了?
    刘氏自是知道离沈惜足月还有些日子,且近日也没有发动的迹象,否则侯府的春宴也不会如常举办。
    想到这儿,刘氏猛地看向柔娘。她这些日来异常的举动、今日竟一个人跑去了永宁侯府——沈惜会早产,到底和柔娘有没有关系?
    “惜娘要生了?”刘氏当着两人的面,并不敢问出口。她忙要进屋更衣,道:“我去瞧瞧她!”
    王嬷嬷并不让刘氏如愿,她上前拦了一步道:“眼下卫国公府、方家舅太太都在,侯爷也赶回来了,恐怕不方便接待您。”
    “还是先给大姑娘包扎罢。”王嬷嬷客客气气的道:“等到明儿侯爷有空了,自然会查清这一切。您放心,侯爷最是公正的人,绝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恶人。”
    她的声音不高,却是掷地有声的敲在刘氏的心上。
    刘氏终于慌了神。
    她强作镇定的笑了笑,把柔娘给拉进了里屋,幸而两人没跟进来,才让刘氏松了口气。
    “把今日在永宁侯府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刘氏不敢高声,只得压低了声音逼问柔娘。慧娘也跟着一起进来了,见柔娘一副不配合的样子,也在苦劝不止。
    柔娘打定了主意咬牙不肯说。
    反正人不是她推的,那丫鬟乔装跟她进来后,自会想法子趁乱离开。常玥跟她保证过,她只需要把人带进去,再趁机挟制住烺哥儿片刻就足够了,余下的事自有安排。
    柔娘答应的时候不是没有犹豫。
    然而这些日子她见娘亲为自己亲事奔波,挑得人家远不如永宁侯府煊赫,人品模样更是比乔湛差了许多。且竟还有人看在她们府上同永宁侯府、卫国公府有些干系才来攀亲的——
    心高气傲的柔娘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如果沈惜死了,就没有人再嘲笑她,她也不会被比较。她才不要沾沈惜的光,她只想要沈惜从这世上消失——沈惜本就该死,去年六月,沈惜就该死了的!
    “方才王嬷嬷不是都说了。”柔娘颇为不耐的道:“沈惜那贱人早产了,我还被小杂种咬了一口!”
    刘氏听罢,顿时狠狠派了炕几,怒道:“你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我会不知道你?”看柔娘的神色,便知道她这是心虚了的表现。
    “沈惜早产,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刘氏强忍着怒意,问道。
    “姐,你快说啊!”慧娘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上前拽柔娘的衣袖。
    见刘氏和慧娘一副认定就是她所为的模样,柔娘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她似笑非笑道:“那小贱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她命大了。娘,您忘了,曾经大夫诊断过她活不过六月么!”
    慧娘不知道姐姐和母亲做过的事,一脸茫然的看向刘氏。
    在五月时,惜表姐和永宁侯大吵一架,还投湖自尽。幸而被救了上来,可没过几日,惜表姐身子还虚弱着就被永宁侯送回了承恩伯府。
    那时的惜表姐,惜表姐身子确实一日比一日差,镇日里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着实让人心疼。
    “闭嘴!”刘氏被踩到了痛脚,当时没能要了沈惜的命,也正是她最后悔的事。“这话也是能混说的?”
    既是沈惜已经羽翼丰满,她们不能与之抗衡,更不能莽撞。
    柔娘的话倒给她提了醒。
    那胡大夫虽是深受她的信任,可眼下也是后患。若是乔湛仔细查起承恩伯府的事来,未尝不会被他查出不对。
    就在前几个月,她给胡大夫一笔厚厚的银子,让他买通了给张通有孕妾室看诊的大夫,开了些虎狼药,让那妾室生生的流下了一个成型的男胎,让张通心疼了好些日子。
    因那妾室一心求子,吃了不该吃的药,倒也不敢很声张。
    “慧娘,找人给你姐姐上药,好生看着她。”刘氏反而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是少有的严厉:“在我回来前,不许她离开我屋子一步。”
    慧娘隐约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胡乱点了点答应下来。
    她满是担忧的看着柔娘,却见柔娘仍是没有丝毫懊悔的张狂模样。
    总有一种要发生大事的感觉。
    ******
    天色蒙蒙亮时,乔湛合上了书案上摊开的案卷。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他只知道刘氏母女利用沈惜牟利,却没想到两人非要沈惜的命不可。
    即便在两人的关系达到冰点时,他也从没想过要沈惜死。哪怕是最终和离,他也会给沈惜一大笔银子,让她远远的离开京城。
    当时他有军务要离开京城,本该正是两人好好冷静下来的时候,可沈惜非要去承恩伯府,甚至以死相逼。
    乔湛无奈只得把她送了回去。
    却不成想到她在永宁侯府险些丢掉了性命。
    刘氏好大的胆子!
    “侯爷,既是那胡有德已经供出了承恩伯夫人所为——”文竹在一旁道:“不若让顺天府的人直接去承恩伯府拿人。”
    乔湛脸色微沉,却是摇了摇头。
    刘氏有诰命在身的伯夫人,想要拿她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有柔娘——年纪不大却心肠却如此歹毒。承恩伯夫人和嫡长女有这样的丑闻,承恩伯府的名声也就完了罢。
    张通不会轻易放人的。
    “方才青石让人送来消息,说刘氏肯花大笔银子除去胡有德。”乔湛淡淡的道:“到时候让胡有德先告刘氏一个买凶杀人。”
    文竹心领神会,他机灵的道:“就让胡有德去咬刘氏,说他帮忙除去了承恩伯妾室府中的胎儿,刘氏原本许诺的银子没给,如今竟还要杀他。”
    乔湛闻言,赞许的看了文竹一眼。
    那胡有德岂见过锦衣卫逼供的手段,文竹不过是略用些皮毛,胡有德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把什么都招了。不仅是刘氏要害沈惜的事,还有刘氏做得那些连承恩伯都不知道的阴私勾当。
    悄无声息的拿住了胡有德,倒给了他们发挥的余地。
    文竹才答应着要走,忽然帘子一动,进来的人正是青石。
    “侯爷,兰草姑娘没有看错,确实有人行踪鬼祟,曾在夫人摔倒的假山附近出没。”青石回话道:“那人正是随着张柔娘进府的,虽有乔装,身形却差不离。且张柔娘离开时,只带走了一个丫鬟。”
    害得沈惜跌倒了果然和张柔脱不开干系。
    乔湛眼前顿时浮现出烺哥儿下了狠劲儿咬住柔娘手腕的样子,烺哥儿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那丫鬟模样的人是个练家子,已经把她打昏了关押在别院。”青石请示乔湛,“只是她嘴硬,这会儿还没问出什么来。”
    乔湛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他平淡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寒意。“先留着她一条命,务必撬开她的嘴。再去查查张柔娘这段日子都同哪些人交往过密。”
    文竹和青石齐齐应了一声,便都退了下去。
    等乔湛离开松涛院回荣宁堂时,已经天光大亮。
    看着在睡梦中仍旧蹙着眉的沈惜,乔湛伸手轻轻抚平了她蹙起的眉头,默默的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一定为沈惜讨回公道。
    第146章 自作
    等到沈惜睁开眼时, 发现乔湛正坐在拔步床边的绣墩上, 目光专注又温柔的看着她。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隐约记得乔湛昨日回来时便是这一身衣裳,这会儿竟还是这身衣裳没换。难道他这一夜都没有睡?
    “惜惜, 你醒了。”乔湛见她醒来, 忙叫人拿了温水过来。“饿不饿?要吃些东西么?我让人做些清淡的汤水和粥送过来。”
    沈惜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厉害, 一时竟没发出声音来。想来是昨日她用嗓子过度了,想到自己昨日的失态, 沈惜微红了脸。
    乔湛小心翼翼的扶起她, 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拿着盛了温水的甜白瓷杯子喂了她喝了些水。
    “侯爷, 您一夜没睡?”沈惜润了润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来, 紧接着她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孩子。“孩子呢?他好不好?”
    乔湛十分受用媳妇先问了自己, 他扶着沈惜躺好, 才柔声道:“我才去看过, 奶娘才喂过他, 他这会儿睡得正香呢。若是你想看他, 我让人抱来便是。”
    听说孩子正睡着,沈惜便没忍心让他被折腾,只得忍耐道:“既是如此便罢了, 等他醒了再说。侯爷, 往后还是让他留在里屋睡罢, 也好照应。”
    她知道乔湛怕孩子哭闹打扰她,便不让孩子留在里屋。
    乔湛心疼她,却又怕她难过,还是答应下来。
    “侯爷,儿子的名字您想好了吗?”沈惜侧过来脸看着乔湛,“您把女儿的大名小名儿都想好些个,如今算是用不上了,劳烦您再费心想一回。”
    乔湛顿时语塞。
    他想先要个像沈惜一样漂亮乖巧的女儿,女儿的名字引经据典的想了不少。儿子的名字——他倒还真没想好。
    嫡长子的名字不能轻忽,乔湛也曾想过几个,如今想来都不够合适。
    好在奶娘回话说哥儿醒了,好歹让乔侯爷不再尴尬。沈惜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她忙让奶娘把孩子抱进来。
    怀中抱着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沈惜望着那张仍是有些发红的小脸儿,整颗心早就柔软成一汪水,她顾不得身下的伤口,抱着孩子就不肯撒手。
    “哥儿这眼睛像夫人,鼻子和嘴倒是像侯爷多些。”张嬷嬷在一旁凑趣道:“哥儿虽是还没长开,足以见往后的俊朗模样。”
    沈惜一颗心都扑在儿子身上,一时没留意张嬷嬷口中称呼的变化。
    她怎么都看不够,轻轻的摸了摸他软软的小手,见他无意识的攥住自己的手指,高兴极了,惊喜又得意的抬眼看向乔湛。
    “您看,他抓我的手指呢!”沈惜语气中透着轻快,即便半靠着的姿势让她腰隐隐作痛,也强撑着逗儿子玩儿,甚至舍不得把孩子交给奶娘。
    还是乔湛看出了她的疲惫之色,从她怀中把孩子抱走,让她好生养着伤口。
    “伤口裂开可不是闹着玩的。”乔湛见沈惜还是恋恋不舍的盯着孩子转不开目光,只得半是严肃的提醒道:“你早些好了,就把他接到咱们屋里来。若是迟迟不好利索,你怎么抱着他下地走?”
    沈惜听罢,只得撒了手。
    乔侯爷还不知道自己要为他随口的一句话付出怎样的代价,那些和儿子争风吃醋的日子,直到沈惜后来又生了女儿时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