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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侯爷看这活计可还入眼?”苏姨娘大着胆子,主动开了口。
    沈惜蹙了蹙眉,自己都还没说话,她倒是毫不避讳。想这样能表现自己的机会实在难得,苏姨娘也顾不上许多。
    难得乔湛没有赶她走,苏姨娘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期待来。
    说到活计,沈惜也往小几上看去。果然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小葡萄的肚兜不提,就连乔湛的袜子上,都绣了针法繁复又不张扬的暗纹,十分低调又能看出做活计人的心血。
    谁知乔湛却是皱着眉,只做没听到她的话,对沈惜道:“这可是府里绣娘做的?琰哥儿还小肉皮娇嫩,我看禁不住这样粗的针线和料子。”
    他没说一句话,苏姨娘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还有这袜子——”乔湛顿了顿,并没有苏姨娘期待中的夸奖,而是对沈惜抱怨道:“有了儿子,你对我就不上心了。你该知道我最不喜这般的,下头人糊涂,你也该替我看着些。”
    这看似埋怨实则透着夫妻间的亲昵,让苏姨娘嫉妒得眼睛发红,暗暗咬牙。
    而她的努力都被乔湛否定了,她咬紧了下唇,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就吃亏在没能收买乔湛身边的人,连乔湛的喜好也不知道。而沈惜没有立即让她走,是安心要看她的好戏。
    苏姨娘也知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乔湛知道这活计是她所做,为了讨沈惜的欢心,才故意那么说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了退路,太夫人攥着她全家的性命,除了留在侯府中挣得一席之地,她别无选择。
    而且她心中始终隐隐有着期待。
    当年乔湛和沈惜闹得几乎决裂,沈惜竟也能重新得宠,还是独宠她,她未必没有希望!
    先前许是顾忌着太夫人在,乔湛才不喜欢她。苏姨娘清楚,在乔湛眼中,她就是太夫人的探子和眼线,寿春堂和荣宁堂关系从来都不好,她可以隐忍。
    太夫人离开后,那才是她的机会。
    “侯爷教训得是,是妾身怠慢了。”沈惜忍笑,低垂着眉眼认错。
    乔湛摆出他永宁侯的款儿,大爷似的应了一声。随后他像是才看到苏姨娘一样,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苏姨娘接手了太夫人的一些人手,才打探到乔湛回府的时机,想要自然的在正房见到乔湛。未曾想到才来,乔湛就给她下马威。
    她自然不敢再提自己是来送活计的,只得说是给夫人请安。
    “恩。”乔湛言语里倒没特意针对她,除了冷淡些倒还正常。“夫人宽厚,给你恩典不必日日请安,你该知道珍惜才是。”
    难得侯爷能跟她多说一句话,苏姨娘忙连声应下。
    “行了,你先回去。”乔湛神色淡淡的道:“一会儿琰哥儿要醒了,有外人在他是要哭闹的。”
    乔侯爷直接推到儿子身上了,沈惜在心中暗笑着摇头,面上却并未戳破。
    苏姨娘今日的目的虽是未完全达成,却也自觉有了些进展。为了在乔湛面前留个好印象,她顺从的离开了。
    等她离开口,沈惜忍不住笑出了声。
    “难为您也挑剔得出来,我和小葡萄的都是添头,给您做的这两双袜子才是正经呢。”沈惜调侃道:“难为她花了这么多心思,您三言两语就都给怼回去了。”
    乔湛挑了挑眉,把白芍叫了进来,吩咐道:“把这些都拿走处置了。”
    见白芍笑着都抱走了,乔湛才不紧不慢的道:“左右我不喜欢,谁又能说什么?”
    若是只挑剔做工,未免显得他苛刻。然而喜欢这个理由,却很是玄妙,让人说不出什么来。谁让苏姨娘自己摸不准乔湛的喜好,讨了嫌呢?
    “委屈你再应付她几日。”乔湛忽然正色对沈惜道:“再太夫人离开前,先不动她。”
    沈惜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本该先稳住她们。”沈惜认同的道:“侯爷放心,轻重我还是知道的。”
    夫妻两个商议定后,奶娘抱着小葡萄进来了。
    小葡萄吃饱睡足了,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白嫩嫩的脸蛋戳起来软绵绵肉乎乎的——
    沈惜把他接过来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儿,他只以为沈惜是逗着他玩儿,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胳膊,要去抓沈惜的手指。
    “这孩子眼睛真是随了你。”乔湛早就站到沈惜身边,护着她们母子。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怕是他以后调皮捣蛋,自己也下不去手教训。
    乔湛想得倒是很远,冷不防他身上的玉佩穗子被小葡萄攥住了,不肯撒手。
    他想从小葡萄手里夺过来,可小葡萄抓着,他又怕割伤了小葡萄的手,不敢用劲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琰哥儿乖,不抓爹爹的穗子。”沈惜柔声哄道:“娘给你找个更好玩的好不好?”
    说着兰草已经会意的递上了拨浪鼓,果然小葡萄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这才放开了手。
    乔湛这才松了口气,忙自己去里屋换了衣裳,再回来时身上一件多余的饰物都没有。
    沈惜把小葡萄放在他怀中,乔湛已经能熟练的抱着儿子,小葡萄舒舒服服的趴在他怀中,并没有挣扎。
    他锐利的眉目此时显得分外温柔,沈惜唇角微翘,心里柔软而满足。
    拥有这份安宁,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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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这里便是顾大人时常来喝茶的茶楼。”一青衣小厮低声对骑在马上的玄衣男子道。
    那男子应了一声,翻身下马。
    主仆一行人进了茶楼后,他挑了二楼的雅间,临着窗能看清街上的行人。
    “等到顾清进来后,把他请过来。”男子淡淡的道。“只说我叫他便是了。”
    虽然他只是寻常的吩咐一声,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地没有外人,那小厮打扮的人忙应道:“是,殿下。”
    第177章 一念
    顾清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被盯上了, 他照例要到自己常坐的位置时, 却被一青衣小厮拦了下来。
    “顾大人, 我家主子邀请您过去一叙。”那小厮看起来彬彬有礼,神色不卑不亢, 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顾清蹙了蹙眉。
    如今他也不是能任人摆布的小官吏,眼下他在圣上面前颇有几分脸面,等闲便是皇亲国戚对他都是客客气气,敢直接拦下他的人还真不多。
    只能说这小厮的主子身份不同。
    见顾清有几分踟蹰,那小厮不由上前一步, 恭恭敬敬的又摆出请的姿态来。
    “劳烦小哥带路。”顾清垂下眼眸,掩去了其中的情绪。
    那小厮一路把顾清带到了二楼的雅间前,在门外站定时, 只听那小厮恭敬的道:“主子, 顾大人到了。”
    旋即便见门从里面打开,顾清抬起头, 看清雅间中端坐的人时,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愕然。
    竟是九皇子祁慎!
    顾清忙上前行礼道:“见过殿下。”
    玄衣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走过来亲自扶住了顾清, 随和的道:“顾大人不必多礼。”
    说着, 祁慎又吩咐左右道:“你们都下去,我同顾大人有话要说。”
    那小厮和雅间中的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行礼后俱是悄无声息的退下, 并轻轻关上了门。
    见此情景, 顾清脑中飞快的转着, 只是不明白祁慎的用意。纵然祁慎如今得圣上青眼, 被交办了许多差事,却和他打交道不多。
    “这家茶楼别的倒还罢了,这碧螺春却是难得。”祁慎亲自动手给顾清倒了一盏还飘着嫋嫋热气的茶,递到了他手边。
    顾清闻言去接时,手有些不稳,险些洒出来。
    碧绿清澈的汤色、清雅的香气、上下翻飞徐徐舒展的茶叶,端得是好茶,也是他素日里最喜欢的茶。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祁慎有心为之?
    “多谢殿下。”顾清心中变得不安,愈发谨慎起来。
    如今九皇子隐隐有盖过六皇子安亲王的势头,两人斗得正起劲儿。可眼下他并未站队,莫非祁慎要拉拢他不成?
    “顾大人不必如此拘束。”祁慎曾领兵打仗,眉眼间不同于祁恪的俊美,而是显得英气勃勃。“今日找顾大人过来,是有事想问问顾大人。”
    顾清听罢,愈发打起全部的精神来。
    “不知这件东西,顾大人瞧着可眼熟?”祁慎从手边拿起一封信笺,递到了顾清手上。“我辗转得到,想着事关两个人的清誉,便没敢声张,只拿给大人瞧了再做定夺。”
    顾清接过展开,不由睁大了眼。薄薄的一张纸无甚分量,可他几乎稳不住自己的手,险些抓不住那张纸。
    信写了满满的一页纸,正是他写给沈惜而并未传递的那封!
    “殿下这是何意?”顾清脸色变得难看,他定了定神,对祁慎道:“与我何干?”
    顾清下意识的否认了,可他脑子却在飞快的转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岔。莫非是当初和他一起赁了屋子的同乡?即便他藏得严严实实,也未免会有疏漏的地方。
    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才写完没多久,就把信全部都烧得一干二净!
    等等——顾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旋即便懊悔不已。当日一前一后有两位同乡找他探讨文章,他慌忙藏了起来后,待到头一个人离开不久,又有人来敲门,他便飞快的烧了。
    莫非是那时被人掉包了?
    一旦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便会迅速的生发壮大。
    顾清无论在怎样做出镇定的模样,还是被祁慎瞧出端倪来。
    “那位惜娘,恐怕就是如今的永宁侯夫人沈惜罢?”祁慎唇角微挑,不紧不慢的道:“满京中怕是再找不出这么一位人物,勾得堂堂探花为她神魂颠倒。”
    祁慎每说一句话,顾清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殿下!”顾清打断了祁慎,极力镇定道:“事关永宁侯夫人的清誉,您不能仅仅凭着一纸书信就下断言。”
    顾清想要否认,却发现着实有些无力。信上的自己是他习小楷颇有心得时所写,颇有几分自己独特的□□在,圣上还曾亲口夸赞过他。若是同他的自己比对,一定会露馅!
    只要他咬紧牙关,说是有人诬陷他,字迹还可以临摹……
    顾清一时间犹豫不决。
    祁慎脸上不见丝毫急躁之色,他神色悠然道:“顾大人不必急着否认,当然,你护着心上人的心思我能理解。顾大人果然是至情至性之人,怪不得这两年来并未娶妻!”
    只要祁慎去调查,就会发现沈德满一家曾经就在顾清曾赁的宅子附近,他和沈惜绝对有认识的可能!就在一年前,祁恪也曾到他府中,问了些似是而非的问题,难道也是发现了什么?
    顾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当时祁恪盯着沈惜绣的帕子看了许久,还特意问了几句——
    可那时祁恪什么都没说,已经过了一年,他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微臣自会遵从母命。”顾清咬紧了牙关,不肯承认。“还请殿下不要多想。”
    祁慎唇角翘了翘,不理顾清蹩脚的辩解,自顾自的道:“如今她不再是伯府下人之女,而是正经卫国公府的表姑娘、圣上亲封的县君——若是她能再等大人些时日,没嫁给永宁侯的话,嫁给顾大人亦是成就一段佳话,想来父皇也很愿意指婚的。前些日子还听父皇感叹,没有适龄的公主可以嫁给顾大人,真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