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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节
    “先回去。”沈惜摇了摇头,快步走向了正院。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
    乔漪正在房中焦急的走来走去,听到小丫鬟的通报声说夫人回来了,她忙快步跑出了房中,正好在院门前和沈惜碰上了。
    “嫂子,她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乔漪紧张的拉着沈惜的衣袖检查,仿佛她是去了一趟龙潭虎穴。
    沈惜心中一暖,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好歹顾忌着沈惜才回来又是在外面,乔漪才没追问。到了屋中后,沈惜也不再掩饰,疲惫之色便浮现出来。她也没有脱外头的衣裳,坐在了软榻上。
    她是真的腿软了。
    “我到了太后宫中,见到了太后和皇后。”沈惜没有隐瞒,对乔漪如实相告。“皇后告诉我,说是侯爷已经失踪了两日。”
    原本乔漪手中端着要给沈惜的茶,沈惜的话音未落,乔漪手上的动作一顿,茶盏便被失手打翻。
    “什、什么?”乔漪犹自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不、这不是真的!”
    从乔湛开始征战沙场时,乔漪心中便藏着深深的恐惧,唯恐听到哥哥出事的消息。每一次有人送信来时,她都是提心吊胆的听着,听到哥哥平安无事的消息,才会松一口气。
    “阿漪,小心些!”见乔漪茫然失神的险些踩到碎片上,沈惜忙出声提醒。
    一旁服侍的腊梅等人面上骇然的神色也没有消去,一时都难以接受这个打击。
    房中没有外人在,沈惜也就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让人立刻给卫国公府送消息。“还有齐老将军府上,也悄悄派人去问。”
    乔漪一双大眼睛中此时已经蓄满了泪水,却只能强忍着泪水,怕嫂子担心自己。
    “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乔漪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沈惜,她又重复了一次,方才狠狠咬住下唇,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很快乔湛失踪的消息便传遍了侯府。
    突然夜空中一声惊雷,很快便轰隆隆的一阵电闪雷鸣,已经闷了几日的雨,终于下了起来。
    可能是惊雷吓到了琰哥儿,沈惜和乔漪在外间都听到了他的哭声。沈惜忙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进屋去看琰哥儿。
    奶娘怎么哄他都还是哭,末了还是沈惜亲自抱起来才好。
    看着怀中幼子天真无邪的小脸儿,还有乔漪在旁边全然的依赖,沈惜心中柔软酸楚的同时,又生出一种坚韧。
    虽是风雨已至,她定然不会让外头的风雨吹到两人身上。
    ******
    安亲王府。
    “乔湛失踪了?”祁恪才听到这消息时,也吃了一惊。
    幕僚们忙把今日傍晚所听到的传闻一五一十告知,让祁恪早做准备。
    “奉父皇之命监国的可是两个人。”祁恪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是一片冰凉。“他祁慎倒是好本事,才不过半日,就要搅弄风云。”
    兵部有这样的消息他事前竟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显然是祁慎的精心安排。
    “祁慎想要摆弄乔湛还有些难度。”祁恪沉声道:“定是他用了什么鬼蜮伎俩绊住了乔湛,让他一时难以脱身。”
    哪怕是传递假消息,也能拖延上七八日,足以办到许多事了。
    “王爷,永宁侯府的四姑娘在郊外出事,只怕正是瑞亲王所为。”无论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也好,还是想拉拢乔湛也罢,祁恪也从没放弃寻找真相。他身边领命去追查此事的人回道:“若不是齐小侯爷出现,只怕乔四姑娘就真的有危险了。”
    祁恪的眼神微变。
    这结果不算出乎他的意料,而熟知他的幕僚,也不免生出几分遗憾之感。
    “想办法弄清楚乔湛失踪的真相。”祁恪很快收敛了神色,沉声道:“盯紧了祁慎那边的动静。”
    身边的幕僚们应声而下,只留下祁恪独自在书房中。
    她一定很害怕。
    祁恪手中摩挲着一支赤金发簪,心神却飘出了很远。犹豫了片刻,他端端正正的写了数十个字,吹干墨迹亲自封好后,叫来了自己的心腹长随。
    “把这封信,悄悄的送到永宁侯府。”祁恪顿了顿,仿佛要积攒些勇气才能往下继续说似的“把它交给永宁侯夫人。”
    长随才要答应着去了,却听到夜空中响起的一声惊雷。顷刻间便落下雨来,倒也方便行事。
    书房的门开了,烺哥儿捧着自己宝贝匣子,静静的站在门外。他身上的衣裳有些湿,身后还跟着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
    祁恪的书房不是什么人都能所以进的,是以丫鬟们见祁恪没有责备之意,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烺哥儿走到书案前,从匣子里拿出了一只草编的蝈蝈小心翼翼的托在掌心中。
    他扬起小脸,对祁恪认真的道:“把这个带上,她会相信的。”
    第213章 报恩
    祁恪见烺哥儿的小脸儿上褪去了平日里的天真笑容, 也不是他心智未开时的呆滞,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
    这样的神色出现尚不足五岁的孩童脸上实在是太过违和,他先前从未在烺哥儿的脸上见过。
    “父王,永宁侯夫人是有危险了吗?”烺哥儿把手中的蝈蝈放到了祁恪的书案上,抱紧了怀中的匣子,他小声的问。
    祁恪回过神来, 他的大手抚上了烺哥儿的发心, “怎么忽然这样说?”
    “我听到了。”烺哥儿咬了咬下唇, 道:“方才爹爹说话时,我在门外。”
    烺哥儿为了不让常玥陷害沈惜的计划实施, 自己拖住了珊瑚。为了彻底让常玥失去臂膀, 烺哥儿不惜伤害自己。常玥和陈莹不对付,陈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自己父王也不会坐视不理。
    虽说今日发生了很多事, 但烺哥儿还小,至多只是担心皇祖父生病, 也想不到大人们间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他悄悄的跑过来,只是想让祁恪心疼进而处置常玥罢了。
    他知道父王的这些幕僚来是有要事, 故此便悄悄先躲起来,预备等到他们走后再进去。没想到会听到那些话, 顿时让他胆战心惊。
    “爹爹, 我知道错了。”烺哥儿见祁恪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没有说话,顿时低下了头,小声道:“我不该偷听, 我也想走的,可我听到了她的名字——”
    烺哥儿一时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不见了方才的稳重。
    看样子父王是想给永宁侯夫人送信,若是因为自己影响了父王的决定,那就糟了!
    “如果她见了这个,一定会相信您说的话!”烺哥儿急得红了眼圈,声音里有几分哽咽。
    正在烺哥儿忐忑不安时,只见祁恪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了那个草编的蝈蝈,依言放在了信封中。他给心腹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东西先行离开。
    “多谢爹爹!”烺哥儿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
    祁恪把烺哥儿抱到自己的膝头,放缓了声音道:“这么喜欢永宁侯夫人?”
    烺哥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小声的道:“她像娘。”
    他看着儿子,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钝钝的痛了起来。无论他想怎样多疼些烺哥儿,却都取代不了娘亲对孩子的爱。原来烺哥儿一直渴求,有人如同娘亲般的对他好。
    若烺哥儿从开始就是个正常孩子倒也罢了,别人不敢敷衍他。烺哥儿前两年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委屈。
    只有沈惜那样温柔的待他,并不因为他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的就糊弄他,不仅耐心呵护,还两次救了他。烺哥儿把她当做娘亲一样看待,倒也不让人意外。
    “爹爹,你帮帮她好不好?”烺哥儿睁着一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满是哀求的看着祁恪。
    就在今日午宴时,他虽然狠狠跌了一跤,手掌蹭破了很疼,可他心里却是非常高兴的。他终于能帮她的忙,也能保护她一次。
    可刚刚,那点子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爹爹答应你。”祁恪缓缓闭上了眼,又睁开。他神色珍重的道:“爹爹一定竭尽全力的帮忙。”
    烺哥儿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还疼不疼?”祁恪看着烺哥儿手掌擦破的痕迹,心疼极了。
    烺哥儿却摇了摇头,他乖巧的把手掌抽了回来,懂事的道:“爹爹我不疼的。”
    只要能保护她,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祁恪看着怀中满足的儿子,目光落在书案一角放着的簪子上。那支簪子,是沈惜头一次救烺哥儿时,遗落在淑妃宫中的。
    他会保护她,就当是为了……
    为了报恩罢!
    ******
    一夜疾风骤雨。
    过了子时,沈惜还是没有丁点儿睡意,她知道乔漪一定也还醒着,只有两人中间夹着的小葡萄无忧无虑睡得香甜。
    沈惜睁开眼睛盯着帐顶,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和原主的命运还真有些相似,自小便都是无依无靠的长大,只是她性子比原主刚强些,面对的问题只会竭尽全力去解决。
    怨天尤人只会徒增烦恼,既是她如今享受了常人不能有的荣华富贵,必然也要有承担常人不曾经历的权谋斗争所带来的后果。
    假设能认定一切都是祁慎所为,如今圣上病重他有了夺位之心,势必要控制住在边城的乔湛。京中的皇子还有祁恪,若是起事时祁恪往外传递消息,要防止乔湛带兵以勤王的名义杀回京城。
    沈惜对乔湛有信心,哪怕他是一时被祁慎控制,也一定有办法脱身。乔湛在军中素有威望,祁慎下狠手也没那么容易。
    若是杀不了乔湛,祁慎应该有别的准备让他听命自己。
    而她、乔漪、乔琰便会成为祁慎的目标了。若是以她们的生命相要挟,乔湛便不得不听话。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怕再死一次,乔漪和乔琰却是她要保护好的。
    与其都被祁慎所控制,倒不如先保下两个——
    沈惜翻了个身,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她看着熟睡的儿子和闭着眼装睡的乔漪,心中又是柔软又是酸楚。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她只得尽量保全她们。
    想到这儿,沈惜再也躺不住了。
    “阿漪,帮嫂子看着小葡萄好不好?”沈惜突然开口道:“我心里有些乱,想起来坐坐。”
    乔漪听到沈惜的声音也不再装睡,睁开了眼睛。“嫂子,您哪里不舒服么?”
    沈惜摇了摇头,轻声道:“就是感觉有些闷。”
    出了这样的事,嫂子心里的难受一定不必自己少,可是嫂子还要撑着家里。乔漪懂事的点头应下,看着沈惜披衣起身,自己没有跟出去。
    有自己在嫂子还要强颜欢笑的安慰她,她不想给嫂子再添烦恼。
    故此乔漪只是悄悄叫来了兰香和兰草嘱咐她们好好陪着沈惜,自己则是留在了里屋守着琰哥儿。
    她以为沈惜只是心烦意乱出去散散心,殊不知沈惜离开里屋后并没对着窗外的暴雨悲春伤秋,而是穿好了衣裳,让兰草帮她把头发简单的绾起来,即刻命人请了张嬷嬷和赵嬷嬷过来。
    “两位嬷嬷帮着娘管过私产,有件事我想问问。”沈惜请两人在小杌子上坐了,开门见山的问道:“有哪几处是比较隐蔽,离京中又不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