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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滚蛋。”
    郭志强嘻嘻的笑了笑。
    谢长渝却透过眼前树枝之间的缝隙,看着这座城市的一角:“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云市,是第几次,我自己也数不清了。但我记得,我以前来的时候,在这座城市里逍遥自在得很,胆子大,脸皮厚,想做的事,基本上都能做好。可是这一次在这里,我却觉得它很陌生。”
    “定州那破地方都变了好些样子,市里自然也会变,没啥稀奇。”
    谢长渝扯了下嘴角,把烟蒂一扔,然后随意的捡起一根枝丫,在地上写写画画,也没个想法,就是随便涂涂抹抹:“不是这样。”
    “我说你,没事学什么装深沉,别学了,你不是那家人。”
    谢长渝不理他:“那时候进市里,对自己的定位是个毛头小子,就一农村人,别的什么都没有想。现在……对自己定位不同了。”
    郭志强似乎在琢磨着他的话:“我看你就是想太多,安安心心老老实实生活不行,没事考虑那么多,管他什么地位,自己高兴不就好。”
    谢长渝拿着树枝涂抹的动作一顿,他想,问题不就在这里吗,他并不高兴,也并不开心。
    “上车了,要开车了……”司机中气十足的吼着。
    谢长渝把手里的树枝扔掉,站起身,拍了拍手:“走了。”
    郭志强赶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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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长渝他们离开的事,在林素美这里,到底也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主要是太忙了,补习班那边事多,然后有些事也不像她想象中那么顺利。
    幼儿园的开办,并不成功,愿意送孩子来幼儿园的人家很少,但凡家里有人能带孩子的,都不肯把孩子送过来,觉得浪费钱,也觉得幼儿园就是一个帮人带孩子的地方。
    几个提前招聘来的幼儿园老师,面对这种情况心里都忐忑,怕林素美干脆就不做了,而她们也会失去这份工作。
    林素美不得不一一和这些人谈话,告诉她们,幼儿园她是一定会办理下去,让她们好好工作。
    她还开玩笑的让这些人好好享受现在孩子少,时间还算充裕的时光,到了以后,孩子一多,有的是让她们忙的。
    然后别的问题也出来了,补习班的一些老师有些不满,那些幼儿园的老师,又没个文凭,就随便一个人就进来当了老师,林素美给的工资又还不错。
    面对这种情况,林素美也提出了发工资的不同,幼儿园这边工资固定,补习班那边则按照他们工作的情况和学生人数给予工资。
    工资问题得以解决后,补习班这边才又安定下来。
    林素美把这些老师都汇聚一起开会,想离开不想干的,请提前说,不要在背地里嘀嘀咕咕,她也听说有些人想要私底下干,既然这样,不用在补习班这边委屈自己。
    然后大部分人继续留在补习班这边,有一些人离开了。
    而林素美也不觉得如何,有这种心理也正常,她就又招聘就行,反正愿意来这补习班的人不少。
    ……
    林素美原本并没有在意那些自己合伙做这补习工作的人,但总有消息传到她耳边。
    听说有家长很不满,说那些人完全没个时间概念,说有事就有事,完全不像补习班这边这样有安排,然后也有孩子觉得在那边没有学习氛围,就又回补习班这边补课了……
    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一起搭伙,结果那些人还闹出来权利纠纷,要听谁的话,要花什么钱,各种矛盾就出来了。
    林素美听着很无语,还有人想再回到补习班,林素美直接拒绝,也把她的态度传达出去了,大家都不用为难,离开补习班的人都不用回来了,反正想来这里工作的人很多,不差那几个。
    ……
    林素美在空闲的时候,也考虑着谢长渝给的建议,把幼儿园和补习班分开,把附近的房子给买下来。
    林素美便开始付诸行动,去试探了一下,那些人果然非常热情,甚至还有人把已经看好的房子告诉了她。
    林素美有点无语,她真的只是过来看看情况罢了。
    林素美还遇到了一家人,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只有一个女儿田芳,田芳早年结婚的时候所托非人,后来离婚了,她离婚的时候很是剽悍,跑到男方工作单位去闹,然后又告那人,害得对方丢了工作,男方是不好过,但田芳也被人在背后嘀嘀咕咕。
    田芳虽然回家来了,可日子不好过,只是打点零工,她那些事总是被人念叨,久而久之,变成了都是田芳自己性格不好,对方才会出轨,一切过错全给推到了田芳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林素美听到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自己堂姐林海燕。
    然后在田芳回来的时候,林素美和她说了说话。
    田芳对林素美很热情,还是大学生,自己就办了这么个补习班,对比起来,更显得自己无用。
    林素美只是给了对方一个建议。
    现在补习班的学生不少,以后肯定还会更多,他们可以在补习班门口卖点什么东西,只要和学生相关就行,肯定会有人买,而且就在门口摆摊,他们自己离家近不说,也没有别的费用。
    田芳听得脑子直发热,一时间都不知所措起来,然后非留着林素美吃饭。
    林素美在他们的热情招待下,留下来吃了一顿便饭,这才离开。
    林素美一边琢磨着幼儿园的事,一边还是会和周茂川那边联系,丝织厂那边需要她的时候,她也不会推脱。
    而她也没有完全就不做翻译,还是会偶尔接一两个项目,否则真的不干了,既对不起自己所学,同时也会让她对那个环境陌生起来。
    林素美的生活就这么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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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谢长渝那边。
    谢长萍待在火锅店里,已经有不少人来过问她谢长渝去了哪里,在第四次时,她发脾气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谢长萍想了想,郁闷的跑到酒楼上面,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谢长渝的身影,然后去到旅馆那边:“谢长渝在哪里?”
    管理旅店的人说了房号,还专门嘱咐了谢长萍,不要告诉别人,这是老板嘱咐的。
    谢长萍点了点头,又要了钥匙,这才去找谢长渝。
    一打开门,谢长萍就冲了进去:“谢长渝,你装什么死?从云市回来就这个死样子?”
    谢长渝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不理谢长萍。
    “和你说话呢?”谢长萍把床踢得哒哒直响。
    谢长渝烦躁的拉开被子,然后坐起来:“我说你这是干嘛?顺顺便便就进来,万一我在脱衣服呢,我在洗澡呢……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说出来,我马上去扣她工资。”
    谢长萍撇了撇嘴:“行吧,是我的错。不该这么进来。但你都在干什么啊,别人成天都找不到你,你要是在忙也还好,结果只是在睡觉……像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似的。”
    这是谢长萍在问过郭志强后,得出的结论。
    郭志强就一句话——大概被打击了吧!
    究竟被怎么打击了,为什么被打击了,谢长萍缠着郭志强不放也没有得到只言片语。
    郭志强也问过谢长渝,究竟和林素美谈了些什么,谢长渝就说了那一百万的事。
    然后……
    郭志强就觉得,确实该被打击,他自己也被打击得不轻,人家一个弱女子,都能靠着自己赚那么多钱,他们这些牛高马大的还比不上人家。
    不过谢长渝提了,让郭志强别说这事,谁都不要说。
    郭志强当然把这事给放在心里了,哪怕是谢长萍,也不得说,否则不知道会出多少麻烦事。
    谢长渝再次躺下:“行了,出去。”
    “不是……你这样子不对,你才几岁啊,都这个鬼样子,算什么啊!”
    谢长渝只好睁开眼睛,和谢长萍讲道理:“是啊,你看我才多大,都能做这么多事,管理这么多业务,总不能什么都靠我吧?我现在是故意放手,让他们自己干,不能什么都靠我,只有我不在的时候,才能培养他们独当一面的能力。”
    “是这样吗?”
    “当然。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日子也很煎熬好不,但为了培养人才,牺牲一下我自己也没什么。”
    谢长萍信了,再有人找谢长渝,她也死活不知道谢长渝去了哪里。
    实际上,谢长萍现在要找谢长渝,还真不可能找到。
    谢长渝回家去了,老家那边。
    谢长渝回到第九生产大队,在家里待了两天,然后就跑出去抓泥鳅摸黄鳝,自己给自己找一些事来做。
    当泥鳅黄鳝也满足不了他时,他就跑进山里面,捉野鸡,打兔子,并且走进了深山里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就是有一股冲动,让他想做些什么,冒险的或者冲动的。
    在打猎的时候,受了点伤,并且那猎物还跑走了,鲜血刺激了他,他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开始往山外面走。
    他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路向外走,大概是精力不集中,东窜西窜的,走来走去,竟然走错了方向,他也懒得改,反正都能回到村子里去。
    当他越走越近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非常熟悉,这样的熟悉,让他站定了脚步。
    那时候,他就是在这里看到林素美……
    往事仿佛一幕幕再次浮现,他扯了下嘴角,那时候跑走时的慌乱和全身血液都往头上涌的感觉,仿佛还是在昨天,而如今,不管是他还是林素美,都不再是当初的样子了。
    那时候的她,还会被人算计,需要处处提防,而如今的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她可以活得很好,过得很好,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谢长渝把东西往地上一扔,走上前去,水流声不绝,然而树叶草木更是繁茂,将那一池水遮得严严实实,当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这地方,应该没人来,一点痕迹都没有,像个被遗弃之地。
    谢长渝走上前,扒开那些草木,里面的那一沟水,一如记忆里那般清澈,水流浮动,水波轻涌,泥沙见底,石头瞩目。
    那时候,他真的就是很无意的,躺在那块大石头上休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哪里能想到,醒来会看到那样的景象。
    缘分?
    他自己摇摇头。
    他或许会去回忆当时所发生的事,可对于林素美来说,她大概恨不得他失去记忆吧,那时候她的恼怒和羞愤姿态,他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他上前,直接把草木踩压,然后从一两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
    深秋的水,透着一股子冷,好在因为走路热,他已经脱下了外套,这会儿即使全身湿透,也不觉得厚重。
    一大股水溅到他身上脸上,清澈的水立马变得浑浊,他抹了一把脸,莫名的感觉爽快。
    然后他站起来后,直接直直的倒下,身体击在水里,两边溅起水浪,池壁和一些草木都沾上了水渍,然后一滴滴滴着水。
    他就这么躺在水里,头枕在某个大石头上,那水的高度,恰好淹没在他下巴处,身体的其余部分,全都浸泡在水里。
    他闭上安静,心里从未有过此刻的安宁。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自己,又或者说,他自己也融入了这片天地之间,成为了水的一部分,成为了草木的一部分。
    突然。
    他睁开了眼睛。
    那时候,他因为她悦耳的笑声醒来,灵魂与身体仿佛都在颤抖,然后一个问题钻进他脑海,或者心灵深处,他一直想问,她为什么要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