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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节
    “你这么想,皇祖母就放心了。”玉儿道,“舒舒来和我商量时,就说是不愿被孩子打搅你们之间的亲近。你们青春年少,正该是肆意爱恋的时候,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才是年轻人该做的事。我就答应了。”
    “多谢皇祖母成全,但舒舒她如此任性,也是要教训的。”玄烨说,“您不能一味地纵容她。”
    玉儿啧啧道:“你这是要教训舒舒,还是来教训我?”
    玄烨忙说:“自然是教训她了,可是……”
    “知道了。”玉儿含嗔,“你生气,是因为我们俩瞒着你,下回再有什么事,我会好好提醒她,该不该瞒着你,而不是提醒她,该不该做。”
    玄烨笑了,无奈地说:“皇祖母,我一直认为自己有判断是非的精明和冷静,可是这一切,在舒舒身上不管用。有时候明明心里气得不行,明知道她这样不对,就是讨厌不起来,还会想,是不是孙儿做的不够好。”
    玉儿笑道:“十年后,你未必就会这么想,眼下是最好的时光,那就不要辜负了。”
    “十年后,会改变吗?”玄烨问祖母,“为了什么而改变?”
    玉儿摇头:“皇祖母猜不到,这是你们将要经历的人生,而皇祖母的生命,已经开始倒数,我所有的期盼,都在儿孙的身上,我自己的人生,早已结束。”
    玄烨凝重地看着祖母,一时说不出话。
    是日午后,玄烨到宁寿宫来探望父亲的故人们,灵昭刚好在这里。
    乍见到自己,她先是露出欣喜,但很快就收敛了,规规矩矩地跟在太后身边。
    玄烨没来由地想起,当年在南苑的桥下,皇阿玛不知对母亲说了什么,满身的浮躁,怒气腾腾,额娘跪在那儿的身影,至今还会让玄烨心疼。
    过去的几年里,他和灵昭之间的矛盾,如今回想起来,几乎每一次都能在身上找到当年阿玛的影子。难怪他反感,他不喜欢,他不想因为灵昭,把自己变成父亲那样。
    可是,灵昭何错之有?所以舒舒才说,不要让灵昭绝望。
    玄烨离开时,灵昭相送到门前,避开了太后太嫔,他便道:“朕听说,你一直在吃药?”
    灵昭紧张极了:“是、是补药,家里……送来的补药。”
    “你那么辛劳,是该补一补。”玄烨说,“可我们还年轻,本是睡一觉就百病全消的年纪,与其吃药,不如好好休息,是药三分毒。”
    “是……”
    “朕今晚过来。”玄烨说,“你早些回去,这里的事,交给高娃吧。”
    灵昭呆呆地看着玄烨,四年多了,可她对皇帝的情意还是像当年一样,到如今,依然是玄烨一句话,就能让她怦然心动。
    可她的性子,也依旧没有改变,不由自主地就说:“皇上,您多陪陪皇后娘娘吧,娘娘产后虚弱。”
    玄烨道:“朕也该陪陪你,朕今晚若不过来,你必定又为明日的除夕宴忙一夜,叫你改是难了,只能朕来强迫你。”
    他说着,吩咐大李子:“晚膳在翊坤宫传,到时间了,你便提醒朕。”
    皇帝很快就走远了,而冬云方才没跟着,此刻跟出来,见灵昭站在门前发呆,她担心地问:“小姐,您又和皇上不愉快了?”
    灵昭摇头:“没有,皇上说,他今晚过来。”
    冬云高兴不已:“太好了,小姐,咱们早些回去准备,奴婢新学了盘发,给您梳头。”
    灵昭却道:“别这样,人家会笑话我,会觉得我是被他们施舍。”
    “他们?”冬云轻声念,“您说皇上和皇后娘娘?”
    灵昭定了定心,问冬云:“还有什么事,先办完了,我们再回去。”
    傍晚时,玄烨从乾清宫到翊坤宫,灵昭却还没回来,大李子已经提前派人催,也告诉皇帝昭妃娘娘不在,可玄烨还是来了。
    他立于窗下,看着灵昭匆匆忙忙下轿子,在门前理一理衣襟发簪,然后深呼吸、定下心,才往门里走。
    玄烨不禁一叹,在灵昭进门的那一刻,扬起笑容。
    此刻,坤宁宫里,舒舒喝了药,听阿哥所的嬷嬷来禀告小阿哥今日的状况,吩咐石榴赏赐,不多时,底下的宫女便送来一封信。
    信,是三叔送来的,舒舒想了想,没拆开,起身走到炭炉边,直接丢进火里烧了。
    第828章 大打出手
    玄烨在除夕宴上,宣布了嫡皇子的名讳,承祜。
    祜者,福也,受天之福。
    而皇后因仍在月子里,未能列席今年的除夕宴,接旨后命石榴前来谢恩,并将分送王公大臣的赏赐一并送来。
    座下李常在悄悄对荣常在说:“我听说皇上担心吵着二阿哥和皇后娘娘,今年连烟火都不放了?”
    “不放烟火,是因为上个月御膳房走水,皇上说紫禁城火烛乃大忌,任何人都必须时刻警惕,于是取消了烟火,来警示所有人。”荣常在说道,“你可别胡说。”
    李氏瞥了瞥嘴,又道:“荣姐姐,皇上昨晚去了翊坤宫,你说正月里,是不是该翻咱们的牌子了。”
    荣常在摇头:“我又不是皇上。”
    边上赫舍里氏轻声道:“可是正月里,皇后娘娘就出月子啦。”
    李氏眨了眨眼睛,轻声问荣常在:“出了月子,就能那个了吗?”
    荣常在脸都红了,瞪大眼睛:“你可别放肆了,这是什么场合?”
    李氏不服气地别过脸,恰恰撞上了昭妃的目光,吓得顿时缩成一团。
    之后几日,宫里与往年一样,总要过了初三初四才能清闲,而初七是先帝忌日,皇帝每年都要赴孝陵祭奠,再一转眼,又是元宵节。
    然而正月十四这天,除了待产的纳兰氏,荣常在、李氏等,皆被宣召至翊坤宫,慧嫔亦在列,只是她磨磨蹭蹭不来,灵昭派人去催了两回。
    此刻不等慧嫔到了,灵昭便问李氏和荣常在:“除夕宴上,你们窃窃私语什么?”
    二人愣住,谁能想,竟然隔了半个月,来追究这件事。
    灵昭道:“我再三提醒过你们,不能在那样的场合下失了仪态,你们的脸面不值钱,可你们丢的是皇上的体面。”
    荣常在跪下,自责道:“臣妾有错,求娘娘责罚。”
    边上几位,也跟着跪下,李氏被拽在地上,可她不服气,反问灵昭:“除夕宴上,图热闹图吉利,那些福晋夫人们,也没几个是正襟危坐的。太皇太后那儿,更是说说笑笑,怎么就我们不行呢?昭妃娘娘,您非要挑刺,那我们往后,还是不要列席的好。”
    “你疯了?”荣常在呵斥李氏,将她往后推,对灵昭道,“娘娘,李常在年纪小,言行无状,求您原谅她。”
    灵昭道:“我正想说,明日元宵家宴,太皇太后宴请宗亲,你们是不是继续打算那么没规矩,今天说明白,免得继续给皇上和太皇太后丢脸。”
    荣常在叩首道:“臣妾有错,臣妾愿禁足自省,但明日家宴,臣妾等若不列席,反而惹人奇怪,待元宵过后,臣妾自罚禁足三月。”
    “三个月?”李氏几乎惊叫。
    此刻,只见慧嫔走进来,稍稍弯了弯膝盖,就算行礼了,见跪在地上的个个惊恐害怕,她冷笑道:“昭妃娘娘,这些奴才们,又惹您生气了。”
    李氏从地上窜起来,质问慧嫔:“您说谁是奴才呢。”
    慧嫔道:“谁应我自然就是谁了。”
    李常在冷笑道:“是啊,我们好歹,是伺候皇上的奴才,就不知慧嫔娘娘您是伺候谁的。”
    这话明摆着是讽刺慧嫔一直被皇帝冷落,也就李常在能说出口了。
    “放肆!”慧嫔扬手一巴掌,就扇在她的脸上,呵斥道,“来人,把这个贱人拖下去,打死算完。”
    生生挨一巴掌,本就性子急的人,立刻疯了,再顾不得什么尊卑,伸手就和慧嫔扭打起来,殿内顿时一团乱。
    “住手,都给我住手!”灵昭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着急地喊人,“还不把他们拉开?”
    等宫女太监涌进来劝架,李氏和慧嫔已经披头散发,彼此脸上都有伤,狼狈至极。
    “明日家宴,慧嫔和李常在都不必列席。”灵昭冷声道,“都回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半步,禁足的时间,且看你们有没有悔过之心。”
    “你少在这里作威作福,你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妃子,你当自己是皇后吗?”慧嫔推开搀扶她的宫女,指着灵昭道,“皇后娘娘都待我三分客气,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她转身就走,出了翊坤宫的门,直奔坤宁宫西侧门。
    慧嫔满身狼狈的模样,唬得门前的太监都愣住了,有宫女前来阻拦,可慧嫔急疯了,闯进皇后寝殿,跪在塌下哭得伤心欲绝,要皇后为她做主。
    今日本该是舒舒出月子的日子,若是顺利,明日还打算到慈宁宫赴宴。
    可昨晚太医来看过,说皇后娘娘气血尚弱,最好再静养一个月,玄烨立刻点头,命舒舒老实在屋子里待着。闷了一个月,对舒舒而言几乎是刑罚,又要再多一个月,她今天本就不高兴。
    “皇后娘娘,昭妃一直针对我,还让低贱的常在羞辱我,对我大打出手。”慧嫔哭得梨花带雨,“皇后娘娘,我在这里好苦,我想回家,我想回科尔沁。”
    不多久,得知慧嫔闯来坤宁宫,灵昭也立刻跟了过来,进门就听见慧嫔哭诉,要回科尔沁,灵昭站在屏风前,没再往前走。
    “慧嫔娘娘,奴婢带您去收拾收拾,大正月的,您这样可不好。”石榴温和地上前,搀扶慧嫔起身,与皇后互相看了眼,便带着人走了。
    灵昭这才走上前,跪下道:“是臣妾失职,让慧嫔惊扰了娘娘。”
    舒舒耐着性子问:“出什么事了,你起来说话。”
    灵昭没动身,解释方才的事,并告罪:“是臣妾没能管束她们,请娘娘降罪于臣妾。”
    “我若怪你,就真没道理了,姐姐你过来坐。”舒舒和气地说,“你这样,我低头看着怪累的。”
    灵昭见皇后依然卧床,便问:“娘娘今天,该出月子了,怎么还躺着?”
    舒舒叹道:“太医要我再静养一个月,自然我也不是总躺着,刚下地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是不能出门,闷得慌。你起来吧,过来坐。”
    皇后再三邀请,灵昭也不能再推辞,但也实在不敢坐在皇后的卧榻上,只站在一旁道:“娘娘心里烦闷,臣妾还为您添乱,实在惭愧。”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犯了错,责罚她们便是了,宫里的规矩总要做的。”舒舒道,“姐姐放心,不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一边,没有人能比你更为后宫着想。”
    “臣妾惶恐。”灵昭欠身道,“今日之事,臣妾实在无颜见您。”
    “你照着规矩责罚她们便是了。”舒舒道,“我不会偏袒慧嫔,至于科尔沁,你也不必担心,再糟糕,也比先帝静妃强吧。”
    灵昭笑了:“娘娘,您这话说的,叫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脸往哪儿搁。”
    舒舒笑道:“就咱们俩说说,你总不见得去告状吧。”
    灵昭心情好了些,福身道:“臣妾还是把该做的事去做完,才对得起您的信任。”
    舒舒道:“荣常在不容易,就饶过她吧,也算给她一个面子。”
    此时,石榴领着哭哭啼啼的慧嫔来了,舒舒向灵昭使了眼色,灵昭便退下了。
    “皇后娘娘……”慧嫔哭道,“她们都欺负我,嘲笑我。”
    “那日在奉先殿,我把该说的话,都对你说了。”舒舒神情严肃,“你总也想不明白,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可是你年纪小,我不愿计较,这宫里也没人会计较,今日的事昭妃不会追究,你回去吧。”
    石榴上前来带人走,慧嫔委屈坏了,哭着问:“皇后娘娘,皇上为什么要把我从科尔沁接来?”
    舒舒没有回答,吩咐石榴:“带慧嫔回去,命人好好照顾,她情绪不稳定,这几天别出门了。”
    看着慧嫔不甘心,挣扎着被带走,舒舒叹了口气,犹记得当年走过钟粹宫时,听见那嬷嬷的话语,她闭上眼睛,既然狠了心,那就狠心到底,由着她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