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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精致的发髻就被他弄的毛毛躁躁的,发丝都在脸上乱飘,李述气得伸手拍他的手,末了还是自己给自己簪了发髻。
    她近来肤色惨白,其实不大配得起血红的簪子,更显得肤色病态。但李述偏仰着头,问身后的沈孝,“好看么?”
    沈孝低下头看着她,笑,“好看。”
    他俯下身就去吻她,伸手握住她的腰背,将她的身子掰正了,抵在妆台边沿,让她动弹不得。
    他这会儿倒胆子大了?
    李述想,刚被她亲了还红脸呢,如今眼看周遭没人,自己就主动了。
    沈孝他就是个闷骚。
    吻了片刻,他才离开,呼吸声凑在她脸上。气氛极暧昧,好似他下一刻就要说什么床帏情话。
    谁知沈孝眼睫一掀,却道,“李述,你是个下了床就不认人的混蛋。”
    李述一愣,就见沈孝撂下这句话就松开了她,施施然背过身去就走了。
    沈孝边走,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有肩膀,这会儿牙印还疼。她昨晚把他都给榨干了,结果今早上就把他一个人撂床上。
    然后二人刚说的又都是正事,正什么事,他们的合作关系不是早都破裂了么。他们现在明明是不正当的奸·情关系,哪儿有奸·情关系开口说正事的。
    沈孝刚走回床边坐下,李述就冲了过来,把他给撞到了床上,压在他身上,气势汹汹,“你说谁是混蛋?”
    沈孝眼风扫过来,“说你啊。”
    他开始认真细数,“第一次,上床前,你说赏官,下床后你就否了;第二次,床上你说喜欢我,下了床就不认人。”
    沈孝记性好,李述干过的混蛋事他都一一记着。
    他去捏李述的下巴,“你如今终于落我手上了,来日方长,且等着我秋后算帐。”
    李述被他说的一噎,“你——小心眼!”
    二人闹了一会儿,才并排躺在床上。
    雪愈大,屋里非常静谧,能听见雪落在屋顶的声音。
    李述思绪一时间飘远了,想起小时候,那年她母亲还没去。冬天很冷,可那年宫宴又忘了叫她去团圆,冷宫里的公主,漏了就漏了。她有点难过,因为能在宫宴上吃到很多好吃的。母亲为了哄她,大半夜烧起茶炉子,煮了一锅白水豆腐。
    清汤寡水,但热气氤氲。身上衣裳虽不厚,但水汽透过衣服就熏进了冰凉肌肤,豆腐也入口也烫,身上冷意就都散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种感觉。
    家的感觉。
    李述伸手去摸沈孝的眼窝,“沈孝。”
    “嗯?”
    “你睡着了吗?”
    “没有。”
    “今年大年夜我们一起过。”
    “好啊。”
    他握住她在脸上乱摸的手。
    大年夜之前,宫里照例要开廷臣宴。前朝设宴招待皇子与重臣,后宫则招待公主与命妇。
    团圆宫宴,极有象征意义,听说父皇最近好歹能动弹了,那就肯定会强撑着露个面。
    是告御状的最好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啥时候会抽空补上昨天的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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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0 章
    #90
    半个月后, 年末宫宴。
    宫宴最不能怠慢, 天还没亮李述就起了床,洗漱过后, 穿上层层叠叠的繁复宫装,头上亦戴上闪耀的钗环。
    马车一路行到宫城里,下车时天际才透出一点蒙蒙的亮光来, 将万物染上一层淡淡的霞红。
    李述下车后, 在马车旁站定了一会儿,仰头看向天际,忽然对身旁红螺道, “想必今日会出太阳,是个好天气。”
    红螺应道,“这倒是难得,下了一冬的雪, 终于能看见日头了,天气就快要回暖了吧。”
    主仆二人说话间,又驶来了不少车驾, 下了车皆是这家那家的命妇,见了李述点头行礼, 然后由领路黄门带着,往皇后宫里走。
    安乐公主的马车就在其中, 杨方骑马陪同。
    他们的车马停的离李述不远,李述看的真切——安乐下车时,杨方却没有伸手去扶, 只是负着手,待安乐下车后才说了几句话,面色看着也是不咸不淡,然后就朝太和殿方向,去赴前朝的宫宴。
    路过李述时,杨方对她微点头示意。
    李述则回以淡笑,目送着杨方离开,她转过头去,看到安乐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杨方的背影。
    李述看过去时,安乐连忙收回目光,好像不想让人看到她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但她脸上那股寥落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李述看在眼里,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忽然就朝安乐走了过去。
    安乐见李述过来,勉强对她笑了笑,二人一道朝皇后宫中方向走去。
    “看你样子,病是终于好了吧?”安乐问。
    李述的脸色又红润许多,身体也圆润了些,虽跟珠圆玉润的美人还是比不了,但比之前瘦得硌人的模样都好了很多。
    李述笑了笑,“是,病了一冬天了,也该好了。”
    这阵子沈孝在她府上,明明是个没名没份的情夫面首,偏被他作出了一股子登堂入室的正室模样,见天儿地按着她就给她喝什么乱七八糟的补药。夜里有时候还抱怨几句,嫌她抱起来太瘦,硌人。
    李述心想要不是怕他出了府就极有可能被太子的人盯上,再送了命,她真恨不得把他撵出去。
    于是没奈何,只能磨牙又在他肩膀上留下数道牙印子。
    沈孝就一本正经,说要弹劾堂堂公主,竟然滥用私刑。
    李述跌在他身上直笑。
    想到沈孝,念头就控制不住了一般,一扯就能扯很远。
    李述忽然停了脚,微转过头去,目光越过宫墙,朝自己府上的方向看过去。
    宫里人多眼杂,她没有任何办法把沈孝带到父皇面前。
    但所有的成败,甚至是生死,都将在今日有一个了结。
    李述收回目光,跟着安乐一路到了皇后宫里。
    她们来的不算早,宫殿里已坐了满堂的世家命妇,珠钗闪耀,正围着皇后说些什么家常话。
    见二人来了,皇后靠在罗汉榻上忙对安乐招手,安乐就凑了过去,黏在皇后身边,亲亲热热的靠了过去。
    皇后关切地问,“早晨冷,你是不是差点又要赖床?”
    安乐哼哼了一声,娇憨模样引得众人都笑。然后皇后这才对仍站在下首的李述淡淡点了点头,“平阳也来了,快坐吧。”
    李述就在下首捡了张圆凳坐下。
    太子监国,她的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今日这宫宴上,给她安排的位置都靠末尾,跟后宫里其他庶出的不受宠的公主差不多。
    有好事的,目光还偷偷跟着李述,看她会不会因此脸色透出些不满来,也好当作谈资。奈何李述一张脸基本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淡的波澜不惊。于是不少探寻的目光只能悻悻的收了回去。
    离得近了,皇后这才看清,安乐怎么比之前瘦了一圈,从前圆润讨喜的脸颊都陷了下去,皇后心疼的忙摸了摸她的脸,“这几天是不是得了风寒?”
    安乐抱着皇后的胳膊,摇了摇头,虽神色明显带着委屈,却并不说什么话。
    皇后又追问了几句,奈何安乐就是不说话,皇后也知道当着众人的面,就算安乐真有什么事也不好说,因此也不再追问。
    坐在下首的李述抬眼瞧了安乐一眼,联想起下车时杨方的神态动作,心想安乐那大概是心病。
    从前一直追逐着她,爱慕着她的人,忽然待她冷淡了起来。人只有这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的心意所在,但可惜的是,幡然悔悟的时候往往都为时已晚。
    更何况安乐根本就没有幡然悔悟的机会。
    她根本就想不通自己和杨方越走越远的原因在哪里,想要弥补,却都无路可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方越走越远,却浑然不知背后的推手正是她自己。
    无知是福,因不知自己的过错;无知也是祸,因自己亲手酿成了这一切。
    众人来的时间都早,宫宴却要等到正午时才开始,整整一上午其实就是闲闲说些话。宫殿里人又多,命妇身上香气都熏的浓郁,为了保暖,门窗也都紧闭着,空气不流通。
    李述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闷,她本就不喜欢什么香气,更忍受不了,偷偷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点头晕。正想着找什么理由出去透透气,却见上首皇后脸色也不大好,细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疲累模样。
    旁人还没察觉,太子妃聪慧,会察言观色,见皇后如此,忙上前来就搀着,说是后宫里有点事要处理,以此为托词,扶着皇后就下去了。
    安乐浑然不觉,还真当皇后有正事要处理,就没跟着去。唯有李述盯着皇后离开的背影,看了片刻,她若有所思,忽然转过身来,笑盈盈地就朝安乐走过去。
    她上前去搀住了安乐的胳膊,“宫殿里怪闷的,出去透透气吧。”
    安乐正被一群爱拍马屁的世家命妇围着,她因杨方本就有些郁郁寡欢,这会儿并不想跟这些人交谈,心里正烦,李述一来拉她,她顺水推舟就跟着走了。
    二人来到了殿外,这会儿大概是巳时,冬日的太阳半悬在半空,散发不出一点热意,天上也是沉沉的云,仿佛要将太阳吞噬。
    出了殿门,空气陡然就清冽起来,李述呼吸几回,吐出在殿里满肺的浊气,扭头一看,身旁安乐微垂着头,眉眼间都是郁色。
    她的心事实在是太明显,喜怒哀乐太过由心,单纯的不像是生长在深宫的人。
    若有别的路,李述并不想利用安乐。但她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