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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钱,我已经存了定期,拿不出来了。”麦小芽以淡定掩饰心中的慌乱,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混账!没有我的同意,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存钱?”麦克俭登时怒从中来,脑中灵光一闪,想了一计。
    “我自有办法!”麦小芽心乱如麻,懒得解释,便拉上麦小宝麦小溪进了里屋把门上了栓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麦小溪仰起营养不良的小脸,可怜兮兮地问:“姐,爷爷不送我们去学校,我们……我们是不是不能上学呀?”在她幼小的心中,背着花书包上学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可是……
    麦小芽从沉思中醒来,摸着麦小溪挂着泪珠的小脸,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梗塞得说不出话。
    “不上就不上!有什么了不得!我去放牛、砍柴、逮野兔,多好!”麦小宝一脸无所谓,一面揭开床头柜下放干粮的小坛子,可惜空空如也,只剩下诱人的饼干清香。
    饼干,嘎嘣脆、香喷喷的饼干!麦小宝吞了一口唾沫,可见麦小芽无声沉默的难受样子,他还是把辘辘饥肠放在了肚子里。
    麦小芽起身,欣慰地给麦小宝来了个摸头杀,“饿了吗?随姐来。”打开张兰用过的衣柜,在里间抽屉里,翻出了三块糖纸,那是张兰唯一一次进城带回的礼物,她宝贝地藏在衣橱最深处,对三个孩子瞒得密不透风,张兰走后,麦小芽整理衣橱才发现的。
    “这是什么呀?”麦小溪伸出鸡爪似的小手,在糖纸上捏了捏,巴掌大、火柴盒厚的巧克力沉甸甸的,差点喊出“金条”。
    麦小芽拆开糖纸,露出黑棕色、雕花刻字的块状物,掰了一块塞进麦小溪嘴里:“来,尝尝。”
    麦小溪肚子唱着空城计,咬了一口棕色不明物质,两眼冒着小桃心:“哇,好好吃!好甜,好丝滑!”
    麦小宝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却规规矩矩地没有上去抢,对弟弟的懂事麦小芽深感欣慰,索性把三块糖纸拆开分了。“姐,好好吃!这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香甜!”麦小宝吐着棕色的小舌头,幸福得眉开眼笑,这也许是爹娘走后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麦小芽拆了一小块进口,唇齿间丝滑轻柔,糖分抚慰着她粗养的唇齿,与前世危景天第一次休假带回来的巧克力一样甜,不过那一次她吃的是绵绵情深,这一世她只是用来充饥。
    心情不好时,来点甜食果然能让人忘却烦恼,见弟妹们吃得那样香甜,麦小芽把自己的一大半分了出去,耐心地讲起了巧克力的来历,一双弟妹听得津津有味,就像出生在南美的咖啡园、吃着松露巧克力,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是夜,弟妹们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劳碌很快沉沉睡去,麦小芽却无法入眠。抚恤金是绝对不能落到麦克俭手中,但学也是要上的,找不到血亲去报到,麦小芽该怎么办?
    乡村的初春之夜虫鸣声声,春风沉醉中鸦鹊扑棱棱略过瓦房落在屋后的竹林上。麦小芽依靠在老旧的雕花床边,为了节省煤油连灯也没打,对着暗夜的窗户发愣。
    麦小言被刘雪芬找回来了,哭泣和咒骂声、安慰声交织在一处,打破了夜晚的沉静。
    翠姑对着麦小芽的窗户啐了一口,“破落户!迟早我要治了你!”
    她的语气是那样恶毒,麦小芽坚强的心如巨石崩了一角,也许是夜晚太黑暗,麦小芽任由泪水蒙满小脸,无声地啜泣着。
    不能上学,意味着一生一世只能受制于田间地头,她重活一世深知读书的重要性,如果不能接受教育,那她的人生就连一丝儿起色都没有了。更何况她肩上要承载的还有弟弟妹妹的人生。
    门外诅咒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血亲,可他们为了独吞抚恤金,要断了她姐弟仨的活路……
    麦小芽蜷缩在打满补丁的棉被里,满心想念的是已故父亲的好,还有勉强照顾她姐弟仨的母亲……
    是夜,麦小芽一直眼睁睁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入眠,她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到了父母还有已经入伍的危景天。
    翌日是白石小学开春学的第一天,鸡叫了五更天,麦小芽顶着两坨熊猫眼起床了,一如既往压水、煮饭、蒸地瓜,忙完了一圈一双弟妹第二波起了,照例是放牛割草。
    麦小芽在井边压水洗衣服时,牙刷敲打瓷盅的当当声响起,麦小言起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早床,昨夜刚挨了打,见到麦小芽就像乌眼鸡似地,远远便做好了踹她的姿势。
    麦小芽转了四十五度角,避开了从背后杀来的临门一脚,“啪”一声水花四溅麦小言头脑着盆泡了满头满脑的皂角泡,披散的长发滴着肮脏的洗衣水,黏在脸上,从她哇哇呕吐的声音,麦小芽断定她肯定喝了几口洗衣水,想想就觉得恶心。
    “你干什么?昨天打我今天又欺负我!妈……”随着一声凄厉的控诉,麦家人衣衫不整地齐齐出现在了院子里。
    麦小芽始终缩着手脚站在墙根下,一脸无辜与懵逼地看着麦小言耍猴。
    “怎么了?怎么了?又掐架了?”刘雪芬慌乱地在左胸扣着小盘扣,嫌弃麦小言脏的她也没有牵她,恶毒地望着离她数米远的麦小芽。
    “好你个芽婆子!反了你!”翠姑正郁闷昨日打人事件后没能惩处到麦小芽,就等麦小言捅破窗纸好对麦小芽下手,劈面就是抡圆的一巴掌。
    麦小芽早就防着她了,一个闪身翠姑扇了个空,气得直跳脚,麦小芽不紧不慢地走到院中的大橘树下,万一开打逃跑也有个退路。
    “就是她!她把我按水里的!说我诬陷她偷钱!爹妈,你们不打她我不依!”麦小言撒泼哭闹,铁了心咬死是麦小芽作恶推了她。
    “芽婆子!你太过分了!”护女心切的麦阿大大步流星向麦小芽走来,单凭那只常年拿锄头的手轻而易举就能把麦小芽拎起拦腰折断。
    正文 第三十一章杀机初现
    麦小芽打着寒战脑补了一下画面,心跳紊乱了三秒后,手脚麻溜地顺着橘子树往上爬,猴儿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房顶的高度,就算麦阿大一米八七的身高也够不着她了。
    “你给我下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麦阿大粗声粗气仰头大骂,仿佛狮吼功附体要把麦小芽震落在地才肯罢休。
    橘子树足有四五米高,墨绿色枝干四通八达,只可惜枝条只有手腕大,刚好能承担起一个十岁小孩的重量。麦小芽稍一移动便满树摇晃,随时都有坠地的危险。
    “你下不下来!”麦阿大一根筋的脾气上来,抓起树干乱摇一气,树枝剧烈摇动,麦小芽随时都有坠地的危险。
    “我没打她!是她要打我不成,自己摔进盆里的!”麦小芽决定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唤醒麦阿大的良知。
    “爸,你别听她说,我揭露她偷钱她就想打我泄愤!昨天在村口打我,今天就明目张胆地在你们面前打我!爷爷、爸爸,我不依!你们偏心!”麦小言一通撒泼无理取闹,麦克俭黑成锅底的一张脸能拧出水来,可就是没有当众惩罚了麦小芽的意思。
    或许他良心发现吧。
    “你好好拾掇着去报到吧,女孩子一头一身水,像什么样子!”麦小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麦克俭瞅着报复麦小芽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轻而易举就放过了她?
    麦小言哭哭啼啼,扭动身子赖着不走,被刘雪芬拎起去换衣服了,临走前一双不甘心的母女回眸死盯了麦小芽一眼,仿佛在说迟早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爸,不能再纵容麦小芽害人了!我小言什么时候吃过这亏?”麦阿大有几分气急败坏,却被老爹横了一眼,“你懂什么!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别成天惹是生非!”麦克俭是这样回复他的。
    麦阿大向麦小芽仇视了一眼,扭身扛着锄头下了地。
    麦小芽几乎要感激上苍开眼了。只要院中没人,她麻溜地下来是分分钟事。
    岂知麦克俭趁着四下没人,拿起墙根赶鸭子的长篙,走到橘子树下便往叶子里捅,一下一下敲打在麦小芽的脚边,脚趾中标后传来锥心的痛,麦小芽一个踉跄就要摔下来摔成残废,好在理智打败了疼痛,重活一世麦小芽的耐疼程度已经提高了一大截,麦小芽抓住了手边的一个大树干,死死抱着不放。
    “爷爷,你打我干嘛?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要我说几遍!”脚边一根手腕粗的竹篙穿过枝条,在麦小芽晃悠不止的脚边乱捅乱敲,从树上往下看麦小芽一阵晕眩,却不想贪生怕死地违心承认了罪名,“爷爷,我说了几百遍了,我没推她!我要是摔下来有个三长两短,你有脸见我九泉之下的爹?”
    麦克俭机警地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人,才用冰冷刺骨的语调:“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把钱交出来,否则你断手短腿小命不保,我照样能拿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