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洁是疯了才敢这么想。
    可现在，郑洁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缓步走进来的男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不然，怎么这青天白日的，就出现幻觉了呢。
    “嗯。”楚山孤看了一眼郑洁，又环顾四周，点了点头。
    目光触及南妩的时候，他顿了顿，无视了众人的招呼声，他对着南妩颔首：“好久不见。”
    南妩歪了歪头，有些意外。她纹丝不动坐在椅子上，头微微仰着看着楚山孤，脸上一抹礼貌的笑意：“好久不见，小叔叔。”
    楚山孤皱了皱眉头，没有拒绝南妩的称呼。
    整个空气宁滞的厉害，就连呼吸声都被压制到了最低。其余几个投资商见到南妩和楚山孤攀关系的模样，心底暗恨，也想要上前去，可看着楚山孤那么一副气势凌冽的模样，腿先软了三分，一个个鹌鹑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楚山孤发言。
    南妩是第一次见到其他人看到楚山孤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个人，是老虎成精的么？怎么一个个怕他怕成这样？
    楚山孤的位置在南妩的左侧，南妩只需要偏过头，就能看到楚山孤的侧脸。
    楚山孤的侧脸很好看，线条流畅，又带着十分的棱角，却又不会因为那些棱角而让整个脸变得太过于死板，反而形成了一个极为硬朗的角度。他的睫毛很长，在低垂着的时候，能够显出几分别样的温柔，可在睁着眼的时候，这些睫毛倒影在他乌黑的眼睛里，越发的显得眼睛幽深不见底。
    南妩的目光移向了楚山孤的鼻子，山根硬挺，鼻尖洁白圆润，是典型的美人鼻。
    “看够了么？”楚山孤没有转过头，沉声说道。
    南妩弯了弯眉眼：“我看小叔叔好看，小叔叔生气啦？”
    楚山孤沉默了一瞬间，转过头看直视着南妩，半响，无奈的转回了头：“开始吧，试镜。”
    南妩撇了撇嘴，暗道一声无趣，也移开了视线。
    这两人的互动被人看在眼底，众人心底各有各的想法。有觉得南妩恬不知耻，离婚后竟然还想和楚家攀亲的，也有觉得南妩不可相貌，竟然敢和这个大杀神这样说话的，一时间，众人心底心思繁杂，就是郁如凡的试镜，他们也看不下去了。
    试镜结束的很快。
    两个导演对视了一眼，心底明白了为什么郑洁竟然会在开机的节点上选择换女主。钱是一部分，可郁如凡这个人，在其中的作用也是不容小视。这样的一个女演员，他们要是没见到还好，可真要见到了，却因为其他人而无法启用的话……
    两人忍不住苦笑，算是明白了郑洁一定要两个人都到场的原因。
    楚山孤看的很认真，直到结束了，他才从身侧的茶几上端起一杯茶来。送到嘴边的时候，没有闻到熟悉的气味，朝杯子里一看，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是咖啡。
    南妩瞧着楚山孤这龟毛样，忍不住勾了勾唇。她倒是挺好奇，这茶水，楚山孤是喝，还是不喝了。
    郁如凡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无喜无忧。她已经做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她很清楚，这是南妩给她的第一个机会，不管成功与否，她要做的，就是不要让南妩失望。
    远远的看着，郁如凡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看起来，她没有让南妩失望。
    “不行！”其中一个投资商看到楚山孤皱着眉头的模样，自以为理解了他的心理，略有些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
    南妩不慌不忙，看着投资商问道：“为什么不行？我觉得她演的很好。”
    投资商冷笑了起来：“演得好么？我看不出来。可这么一个十八线当女主演，像什么话？那些配角哪个不是二线准一线？让他们给这么一个十八线做配，番位怎么算？收视怎么算？”
    楚山孤的眉头越皱越紧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向了那个说话的投资商。
    投资商自以为得到了鼓励，对着楚山孤有些狗腿的笑着：“这个剧，用一线女演员做女主，是最稳妥的。绝不会出错的。”
    楚山孤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手指敲了敲手中茶水杯子，问道：“其他人觉得呢？这个女主演，是换？还是不换？”
    其余几个人对视了几眼，又有两个人站出来说：“我觉得，不能换。就是换，也不能换这个女人。”说着，那两人还眼带几分轻蔑的看了南妩一眼，仿佛对于南妩这个带着“这个女人”来空降剧组的人很不满。
    “流量，一线，番位。”南妩轻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甜美，“你们看得到的，只有这些么？”
    几个站出来说反对的投资商脸色变了，被南妩这么个初入行的女人给嘲讽，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一个行业有一个行业的生存规则，南小姐，你说话未免太过外行，太过可笑了。演员不看流量，不看一线，不看番位，难道和你一样，带着钱就让一个十八线来空投剧组，毁了整个电视项目么？”
    “是啊，谁的钱不是钱？南小姐有钱扔在水里听响玩，我们可陪不起。”
    “这个十八线，可以进组，可给个女配就差不多了。南小姐，一人退一步，何必和女主演杠上？”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仿佛南妩就是那个硬生生闯入新领域的顽石。
    南妩脸上笑意岿然不动，她转头，看向了两个导演：“导演，你们怎么说？”
    导演看了看几个自信的投资商，又看了看这一派淡然的南妩，叹了口气：“南小姐，别为难我们了。”
    他们不过是两个没什么名气的导演，不然这个剧组也不会是制片的一言堂了，两个人自认有着水准，可总是机缘不到，这部剧，他们是视作伯乐的。以他们的个人情感来说，自然是想要郁如凡出演。可这样的时机，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的情感或者喜好能够左右的了，这是两个派别的投资商之间的斗争，他们掺和进去，能讨的了什么好？
    两个导演看了一眼郑洁，希望她出来说几句话。哪里知道郑洁也在心里骂娘呢——平日里她强势惯了，倒是忘了这两个导演都是没什么底气说话的人，原本还指望他们把郁如凡吹到天上去，好让这几个投资人改换心思，可现在这样，还是要自己上场吹。
    自己吹，和导演吹，能是一回事么！
    郑洁心底暗暗叫苦。可要是让她放弃郁如凡，她却是怎么也不肯的。
    一咬牙，郑洁就想要打个圆场往死了吹郁如凡，只求把几个投资商给吹的晕头转向，好让他们打消了和南妩做对的心思。
    “不用怕。”还没等郑洁说话，她就听到南妩这样说道。
    南妩侧着头，一派灵动妩媚的模样，她对着两个导演笑着说道：“直说无妨。不过是几千万的投资，我个人还追加的起。”
    “？？？”郑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着南妩，又看了看那几个反对的投资商，飞快的心算了一下，极快的接了话茬，“三千万！南小姐，只要三千万！”
    南妩点了点头，不去看那几个投资商的脸色，对着导演说道：“现在，你们可以放心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妩：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我一般不哔哔。
    就很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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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两个导演看了郑洁一眼, 郑洁脸上全是笑, 感受到两个人的目光, 连忙催促道：“南小姐让你们说, 你们就照实说。”
    两个导演也是耿直的, 既然郑洁这么说了, 也不管那几个投资商的脸有多难看，直截了当的说起了话：“郁如凡的演技, 不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几个投资商脸色一喜, 就听到这两个导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却是我见过的同龄女演员里，表演最有质感的。”
    质感这种东西，是很玄妙的。就比如一些女星，只要她站在镜头前, 你就会觉得，她是在拍大导的电影, 即使这可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日常vlog。这就是质感。
    演技这种东西, 磨练的久了, 总是够用的。
    可是质感……可遇不可求。
    做了这么多年的导演, 郁如凡这样的表演，做一个电视剧的大女主，不但是绰绰有余，甚至……可以把整个剧的质感提升上来。
    这样的演员，他们怎么可能不夸？
    两个导演口舌笨拙，可在专业上却是优秀的，可即使是这样的口舌笨拙, 也不难听出他们对郁如凡的欣赏。
    几个投资商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怎么？南妩的钱是钱，我们的钱就不是钱了？小郑，南妩说了这么一番话，你就让导演顺着她心思来，你这事，做的不厚道吧。”
    郑洁却几乎要翻白眼了，投资商是金主爸爸没错，可是南妩明摆着是一个大粗腿，得罪南妩去抱这几个小腿毛？郑洁是傻的不成？可面上，她却依旧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这都是心里话，哪里来的指示？你们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了。至于钱，谁会嫌弃钱烫手啊，要我说啊，这女主演换的就挺好的，要是怕这个剧被搅和黄了，我倒是觉得南小姐的提议挺不错的。”
    南小姐的提议？
    几个人的脸都要青了——那不就是想要把他们几个给踢出去么？他们只见过制片人求爷爷告奶奶的求拉资金的，还没见过制片人急哄哄把投资商往外赶的！
    一气之下，几个人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撤资这几个字了。
    可其中一个稍微冷静一点的，却制止了其他几个人，转而看向了楚山孤。
    楚山孤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一直都没有发表意见。他的手指一直在茶水杯的杯壁上摩挲，茶水一口都没动过。
    “不知道，楚先生是怎么想的。女主演的决定不是儿戏，这样一个十八线……”在那人心里，楚山孤自然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说话虽然客气又礼貌，可言语里也不免有几分借势的意味。他对着楚山孤说话的时候，更是把南妩忽视了个彻底，恐怕心里是对南妩又怒又嫌恶。
    可还没等他说完，楚山孤手上的动作却停住了，他终于抬眼，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十八线？番位？流量？”
    楚山孤看着面前这几个站出来反对南妩的人，心底略有些失望，而目光瞟过南妩的时候，闪过了一丝意外和复杂。这样的情绪，不过一瞬，就很快的被他整理了干净：“如果我是为了那些所谓的番位和流量，我根本不会投资这个剧。”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沉了沉。
    南妩却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看来，这个圈子里倒是有人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果然，楚山孤继续说道：“你们只顾着吵闹，郁如凡的试镜你们看了么？她对细节的处理你注意到了么？她的表演能不能带人入戏你们发现了么？但凡你们分一点心思在看试镜上，就说不出不同意这几个字。流量？如果我想要，我甚至可以让影帝在这个电视里演一个扫地太监，呵，流量为王？”
    说着，楚山孤摇了摇头，看着那个站出来说话的人：“你想要借我的势，却不知道，我就从来没有说过不支持。”
    这个圈子早就烂透底了，如果不是看在这个剧组有潜力有能力，以楚山孤的身价，又怎么会投资这样小小的一个剧本？无非是，他也想要在不插手整个娱乐业的前提下，能够给这个行业一点点好的引导。
    流量？一线？这些在楚山孤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纯粹的由演技和演员组成的剧。而并不是那些明星和所谓的流量粉丝撑起来的虚假繁荣。
    说完，楚山孤看了一眼南妩。接收到楚山孤的目光时，南妩灿然一笑，楚山孤皱起了眉头，转过了头。
    南妩撇了撇嘴，没有和楚山孤计较。她看向了那几个如遭雷劈的投资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起来。
    愉悦的声音在这几个投资商的耳边响起：“啧啧，借力打力，可没想到打自己身上了。行了，你们不想要换女主演，我也让你们看过女主演的能力了，可要是还胡搅蛮缠，那么点钱，我也不是出不起。不是说会打水漂么？那么些钱，打的水漂好看，那也算值了。”
    一番话，说的几个人是脸色发黑。
    “我撤资！”有个脾气差的看了一眼楚山孤，冷笑了起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就是一对狗男女，明明离了婚，还一口一声小叔叔小叔叔的，这种昏了头的决定，他竟然也这么无条件支持，恐怕是被美色迷了眼了！
    另外两个却不怎么想撤资。
    楚山孤的话是不客气，南妩的话是气人，可这有钱来的重要么？楚山孤的商业神话，谁没听说过？要不是楚山孤投资了这个剧的消息一直不被人知道，这个剧的投资早就爆掉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这一两千万的小投资？
    楚山孤这三个字，就是钱，就是金字招牌！
    那说了撤资的人见那两人犹豫的模样，冷笑了起来：“怎么？还嫌没被个女人骂够？不撤资，就等着亏了钱还被人当孙子指着鼻子骂吧！”
    说完，那人猛地起身，往地上唾了一口，骂了一句“日”，就气哄哄的走了。
    其余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被那个“孙子”给刺激到了。即使被楚山孤教训了一顿，他们也依旧先恭恭敬敬的对着楚山孤告辞，这才提出了撤资的想法来。
    制片人却是一点都不急。
    郑洁很清楚自己的剧，只要不出天灾人祸，那就是爆剧预定。更别提，这剧，还有楚山孤和南妩这两个大财神坐镇。比起那几个投资了一两千万就指手画脚的投资人，南妩和楚山孤简直是郑洁见过的最和善的投资人了，不管事，不插手，唯一算得上特权的也就是南妩找了个女主演。可这女主演，就算不是南妩找的，郑洁也愿意担保她做这个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