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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好。”贺元惟回屋,迅速的写了一封信件。
    谢韫舜仔细的阅罢,将信纸摆在竹案上等墨汁晾干,冷静的告知道:“我今晚要服用滑胎药了。”
    “皇上知道吗?”贺元惟心底一沉,滑胎何其伤身。
    “知道,正是服用他准备的滑胎药。”谢韫舜漫不经心的道:“皇上的避子药和滑胎药,都是为别的女子准备。他劝我不要服用,无济于事,只能依我。”
    她在为贺云开解释,以免贺云开被误会,她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时常维护贺云开。贺元惟默不作声,显然皇上会故技重施的逗弄她,让她服用的不是真的滑胎药。
    谢韫舜清醒的道:“等太后彻底释权去颐养天年,皇城禁军在握,垠口的计划落定,我才能安心的怀胎。”
    贺元惟继续沉默,因为他知道贺云开同样在暗中参与这些事,并且会加快进展的速度,他需要重新策定自己的存在。
    谢韫舜想了想,道:“还有一件。”
    “嗯?”
    “你不再幽禁于此处,恢复往日的尊贵,在朝堂正大光明的协助我一手遮天。”
    贺元惟胸口一震,沉稳的道:“你若驾驭不住,你和皇位我任取?”
    谢韫舜遵循约定,镇定自若,凛然道:“你任取。”
    贺元惟眼睛明亮看着她,光明磊落。
    信件上刚劲有力的墨字晾干了,谢韫舜郑重的收起信件。
    贺元惟关心道:“身子重要,慢点走,莫动胎气。”
    谢韫舜点头,慢步出冷宫,出乾龙宫,出皇宫,掩人耳目的进了谢府。
    “舜儿。”谢远川闻讯迎上去,道:“爹在府上,我正欲向爹坦言迎娶翟容容。”
    “昨日之事应尚未告诉爹?”谢韫舜朝正殿走着,信步走着,免动胎气。
    “尚未。”
    “不要告诉爹。”
    谢远川看她自信的样子,问道:“你有办法说服爹?”
    “有。”谢韫舜微微一笑,‘贺元惟’是她跟爹周旋的杀手锏。
    在正殿等候不久,威严冷硬的谢义阔步进殿,他正想知道昨日选定的皇妃人选,不能有翟家以及翟家亲戚的闺秀。
    殿中只有他们三人,无需客套,谢韫舜亮出贺元惟的信件,很开怀的道:“爹,舜儿按照元惟出的聪明法子,直接和太后谈判,达成了一致,她愿意释权去颐养天年。”
    谢义震惊,太后愿意释权?
    看到元惟写出的四个条件时,谢义脸色不悦,这对于翟太后是极其优厚的条件,而在过于刚正不阿谢义眼中,堪称屈辱的妥协。
    “第一条‘只要翟氏家族不犯篡位夺权之罪,其余一律重罪从轻,轻罪从无。’行,重与轻是相较而言,不是定论。”谢义冷沉声道:“第二条‘翟容容的两位兄长平步青云,各成为尚书。’不行!”
    谢韫舜故意按这样的顺序排列,一条行,一条不行。
    “第三条‘为太后在皇宫外的山水幽静之地,大建园林宫邸,轻松闲适度日。’行,但需注意不得过于铺张奢华。”谢义极为不同意的道:“第四条‘谢家和翟家联姻,谢家唯一嫡子谢远川明媒正娶翟容容’不行!”
    谢韫舜当然知道爹的态度,神色从容,耐心的道:“关于第二条,元惟的理由是:这只是给他们梦寐以求的一个机会,且看他们的能耐。”
    谢义沉着脸听听元惟的理由。
    “若他们能胜任,就继续为朝廷效力,不能因他们是翟家人而压制、屈才,否则,与玩弄权术的小人有何区别。”谢韫舜知道但凡不说是元惟的主意,爹定是断然不听,她接着道:“若他们能力不足,必会引起朝臣的公愤。爹是御史大夫,抓住他们的失职之处弹劾他们轻而易举。”
    谢义想想,觉得元惟的理由是有道理,道:“第四条绝对不行,不能跟翟家联姻,谢远川要娶虹霓公主。”
    虹霓公主是贺元惟的同母胞妹,即将及笄。谢韫舜道:“第四条,元惟的理由是:一为避免太后精心培育的翟容容入宫为妃。二为谢家和翟家门当户对,翟容容性情温顺柔弱,知书达礼,会是贤妻良母。三为长远考虑,兄长莫与皇室联姻。”
    谢远川顺势接道:“四为孩儿和容容情投意合,孩儿心仪容容,容容心仪孩儿。孩儿非容容不娶,容容非孩儿不嫁。”
    谢韫舜隐隐笑了笑。
    “翟容容自幼就一心要为皇后!”谢义惊讶,他们情投意合到非对方不可?!
    “她已因孩儿改变了心愿。”谢远川刚毅的面容尽是笃定,恳请道:“孩儿求爹成全。”
    谢韫舜冷静的说了句:“爹,太后已然答应这个条件,可见是因为容容宁死不入宫为妃,非要嫁给兄长不可。他们两情相悦到如此情深,爹何不成全。兄长夫妻恩爱,家和万事兴。”
    谢义内心煎熬,难得远川终于肯娶妻生子了,情已至此,话已至此,他无法不成全。
    达成一致了。
    天已渐黑,谢韫舜回到皇宫,贺云开在乾龙宫的寝宫等着她,准备好了滑胎药和煮滑胎药的瓷坛。
    第46章 忌沉默
    圆月当空,清风徐来,是个怡人的春夜。
    谢韫舜如约到达乾龙宫的寝宫,示意随从们都退下,提裙款步入内。
    明亮的烛光中,贺云开平和的端坐床榻边,气息温厚,发现窈窕的皇后到了,他面带笑意的起身相迎,温言唤道:“皇后。”
    被他举止亲密的揽拥在怀,谢韫舜的心情复杂,语声冷静的道:“臣妾是为服药而来。”
    “滑胎药已备好。”贺云开体贴的说着,扶她坐在榻上,“煮药的瓷坛也已备好。”
    谢韫舜眼帘微垂,道:“可以煮了。”
    贺云开注视着她,见她很坚决的服药,温煦的目光微凉,将被褥挪开,玉枕摆正,平和的道:“朕先为皇后检查检查身子,请皇后平躺床上。”
    “检查?”
    “检查有无滑胎的迹象。”
    “没有。”谢韫舜确定的道:“臣妾卧床静养了一日一夜,不觉不适了。”
    “不觉不适仍是有轻微滑胎的可能,稍有不慎,服药之后血流不止,很危险。”贺云开平和的道:“以免已有了滑胎迹象,而皇后毫无察觉,让朕检查检查皇后身子里面有无出血。”
    检查……里面……,谢韫舜一怔。
    贺云开漫不经心的从屏风外端出瓷盆,盆里盛满清水,仔细的洗手,温言道:“皇后,请平躺着,褪去里裤,朕的手轻轻进去检查。”
    他用手进去……检查?谢韫舜娇容骤然泛红,羞慌的蹙眉。
    贺云开把清洗干净的手摆在她面前,心平气和的道:“朕的手指粗长,可以检查到较深的里面。”
    “不要。”
    “皇后要自己检查?姿势方便?”
    迎着他真挚平静的神态,谢韫舜抚去心中的羞慌,回应以落落大方,坚定的道:“无需检查,臣妾清楚身子无恙。服药之后如有一切意外,臣妾担着。”
    贺云开慢条斯理的落坐在她身边,侧身向她,道:“身子无恙时服用,连续流血三日,休养半个月即可康复。”
    “以及一年内无法受孕。”谢韫舜清醒的道:“皇上已说过,臣妾记得。”
    贺云开的身形靠近她,凑到她耳边轻语:“康复半个月后,即可行房。”
    他的热气洒在耳廓和脖颈,谢韫舜一颤。
    贺云开温存道:“一年内你不用提防会受孕,我们可以纵情的行房。你能身心放松,享受美妙的云雨之欢,朕能给皇后最好的体会。”
    谢韫舜懵了懵,在这种时刻,他竟然还想着那事,可偏偏他觉得天经地义。除了那事,他就不能有别的志向?
    贺云开凝视她眼底的茫然,和淡淡的轻蔑,握了握她的腰,道:“朕去煮药。”
    “皇上。”谢韫舜喊住他,面带着略似犹豫的思索。
    贺云开看她,故意抿嘴笑问:“皇后改变主意,不要服药了?”
    “不是。”谢韫舜镇定说道:“臣妾要带着药去找元惟,在他那里煮药、服药,他懂点医术,服药后如有意外,他能及时帮助。”
    贺云开的眼神微不可察的一沉,若无其事的拿出药包,和颜悦色的道:“朕送你去元惟那里。”
    “有劳。”谢韫舜要确保这次万无一失,恰好皇上不介意。
    贺云开把药包递交她手里,当她站起身时,把她拦腰抱起,道:“天黑,路不好走,朕抱着你去。”
    被牢固的稳在他的胸膛,谢韫舜感觉到他温热的体魄,随着他已经抱她走向侧殿,她默默接受他的行为。
    贺云开轻松的抱着她穿过暗道,穿行在皎洁的月色里,穿过幽静的草丛小径,来到安宁诗意的小院。
    院门前,谢韫舜从他怀抱中离开,拿着药包进院,看到简约的屋中,烛光昏暗,贺元惟正秉烛修理着一支狼毫笔。
    她轻唤:“元惟。”
    “舜舜?”贺元惟闻言一惊,疾步出屋,她夜晚来此是有要事?到了院中,看到皇上与她同行,脚步立刻放沉着了。
    谢韫舜出示药包,冷静说道:“我要在这里喝滑胎药。”
    贺元惟意味深长的看向皇上,夜色中看不出皇上的神情,只感觉到他的气息波澜不惊。可想而知,他的波澜不惊之下隐藏的是对皇后的是容让。
    谢韫舜察觉到他的视线所在,不让他有顾虑的道:“皇上同意。”
    贺元惟沉稳的道:“皇上这边请坐。”
    “你们随意,不用在意朕。”贺云开闲适的坐在院门口的小木凳上,平静的背对着他们。
    皇上不在意,亦不用在意皇上。谢韫舜慢步到花架下坐着,把滑胎药包拆开放在竹案,等着贺元惟回屋去取油灯。
    贺元惟没有僵持的取来油灯,又去取木材和烧水的壶。在竹案边燃起小簇篝火,盛了半壶清水。
    烛光下,谢韫舜已经把十余种药材依次摆开,让贺元惟看清楚,郑重问道:“这个滑胎药方能万无一失吗?”
    贺元惟仔细看着每一味药,研究着它们在一起的药效,不出意料,这并不是滑胎药,是安胎药,效果颇佳的安胎药。
    显而易见,皇上想要皇后怀孕生子,知道皇后没有准备好,不心甘情愿的怀胎,便一次一次心平气和的依顺着她,表现出对她的行为不在意,准备了所谓的‘避子药’和‘滑胎药’,顺其自然,以退为进的达到目的。
    正如此时,皇上岂会不在意皇后来这,仍和气的带她来,独坐在不打扰皇后之处,表现出不在意。看似不可思议的宽容,实则是达到让皇后安心的服下安胎药的目的。
    贺元惟有一种明知被利用但又要忍受的恼意,利用他不忍心让谢韫舜受伤,利用谢韫舜对他的信任。他忽然转念一想,谢韫舜早些生个皇子,便能早些成为太后。
    谢韫舜发现他沉思了良久,轻唤:“元惟?”
    贺元惟收起思绪,沉稳道:“不能万无一失。”
    谢韫舜一怔。
    “任何东西都不可能绝对的万无一失。”贺元惟不得不隐瞒,顾全大局的道:“这副药方已是效果最佳。”
    既然是药效最佳,谢韫舜不再多言,随即把药材倒入水壶中泡着,泡罢,架在火堆上煮。贺元惟默契的为火堆加些木材,让火烧旺。
    院中静悄悄,只有木材燃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