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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高三上学期一开学,林粒就开始逃课。她的作业也不交了,考试也不参加了。很快,就从一个三好学生堕落成了逃学少女。最后连大学也没有考上。
    但这是为什么呢?
    米冉继续翻了翻,资料上没有显示林粒这年有什么重大变故。
    米冉继续往前翻了翻,忽然,她在“好友”那一栏上,发现了一个灰色的名字,搁在一大堆黑字中很是惹眼。
    ——灰色,代表这个人已经去世了。
    她点开了这个叫“徐一程”的名字,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见过许多人的档案,但还是第一次翻开一个死者的档案,还是这么年轻的死者——
    徐一程,生于北京,年仅十八岁就因病去世。
    死因是骨癌。
    ***
    晚上,米冉给男票讲了一个睡前故事。
    其实陆斐源不爱听她讲故事,但米冉这次非要他听,还要他说感想,陆斐源也只好乖乖听着。
    “……从前,有个女孩,她爱上了一个同班的男孩。男孩长得是英俊帅气,学习成绩也很好,女孩对他心动不已。可是这个男孩的命不太好……十八岁的时候,他被查出来患了骨癌……”
    骨癌,一种不治之症。
    “男孩为了保命,不得不截去自己的双腿,防止癌细胞继续蔓延。而女孩目睹了这一切,依旧爱着这个残疾的男孩。她知道他病重了,于是想尽各种办法去陪伴他。她不惜逃课,和老师打架,不交作业,一下子就从大家眼中的乖乖女,变成了一个堕落的不良少女。”
    “……后来,女孩终于如愿以偿地退学了。可是就在这时候,男孩却因为病情太重去世了……”
    听到这里,陆斐源只是面无表情道:“嗯,然后呢?”
    米冉瞪了他一眼:“然后,女孩就发现:男孩虽然已经去世了,她却永永远远地思念着他了。她目睹过了男孩残缺的身体,知道残疾人的痛苦,于是她也格外地关照残疾人。甚至将另一个身体残疾的男人当做男孩的替身……”
    陆斐源点了点头,他听出了点名堂:“这就是你今天查到的故事?”
    “嗯。”米冉窝在他的怀抱里:“林粒是十八岁的时候开始学坏的。就在那一年,她的一个同学因为骨癌去世了。我调查了那个男孩的档案,上面显示他治疗期间,曾经将双腿截肢。也就是那段时间,林粒经常逃课,最后变成了一个不良少女。”
    陆斐源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林粒是因为喜欢那个男孩,所以才会变成一个慕残者的?”
    “嗯,昨天林粒和冯戈吵架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
    陆斐源虽然对故事不感兴趣,却对米冉的头头是道很是佩服。
    如今,米.福尔摩斯上线了——
    “你知道的,真心爱一个人,是会非常在乎那个人的感受的。比方说我爱你,我就会知道你的痛处有哪些。我再怎么矫情,也不会故意提你的痛处惹你生气的。”
    陆斐源莞尔,这句“我爱你”的大白话就是特别顺耳。
    米冉继续道:“但是林粒就不一样了,冯戈明明那么在意自己是个残疾人,林粒却故意写什么慕残者之歌激怒他,这不是很不寻常吗?”
    前半段陆斐源听的心中一甜,后半段,却是和她一起思考起来了。
    没错,林粒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知道不要在残疾人面前故意提人家的痛处的,这是起码的尊重问题。
    林粒倘若真的爱冯戈的话,那么她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伤害冯戈呢?
    米.福尔摩斯继续分析道:
    “……一开始,我觉得是林粒的情商太低了,她怎么能拿冯先生的残疾当歌曲的噱头呢?!但是后来我想了想,林粒似乎不是那样的女孩。然后我再联想到了她的歌,这才有点明白了,也许林粒的歌曲,和冯戈是没有关系的。”
    陆斐源不太懂她的跳跃性思维,于是问道:“什么歌曲?”
    “慕残者之歌,歌词里面是这么写的:没有双腿的轮椅上,忏悔,自卑,仰起头望着光,直至一起升上天堂……”
    非常的非主流中二病。
    陆斐源问道:“这歌词有什么奇怪的?”
    米.福尔摩斯持续上线:“昨天,我去找了冯戈,冯戈说这首歌是林粒写给他的。当时我就很奇怪,冯戈不是好好活着的嘛,为什么要忏悔自卑?为什么要升上天堂?难道是林粒十分讨厌冯戈,希望他早早去世吗?”
    “直到今天看到了徐一程的资料,我才想到了:也许这首《慕残者之歌》并不是献给冯戈的歌曲,而是献给死去的徐一程的歌。”
    说白了,《慕残者之歌》,不是一首爱情之歌。
    而是一首挽歌。
    所以,林粒才会唱的那么悲伤。
    ***
    隔日写博客,米冉再次分析了一波——
    【……无论什么形式的文学,都是对自身生活的一种反馈。歌词也一样,她体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就写的出来什么样的歌词。】
    【天堂,蝴蝶,残缺,上帝。这是林粒的歌曲中最常出现的四个隐喻。我的理解是:天堂是指的生命的流逝,蝴蝶代表的是脆弱,残缺指的是疾病,上帝指的是救赎。合起来解读就是:她觉得生命在流逝,生命很脆弱,疾病带走了生命,而唯一的救赎,只有上帝……】
    【林粒,是个很怕死又很迷信的姑娘呢。】
    好在,她已经慢慢摸到了这个怕死又迷信的姑娘的灵魂深处。
    第53章 实验
    隔天去上班, 事务所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昨天来吵架的那个男人, 他昨天还趾高气昂的,今天却鼻青脸肿的, 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们机构不是管夫妻矛盾调解的么,你们要帮我呀……”男人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我拿了二十万的贷款娶了这个老婆, 这还没过一年, 她就跟别人跑了…”
    “王先生, 你要是找不到人的话,不如去派出所报警。我们这里也不负责找人呀。”阿朵明面上装出一点同情来, 暗地里就幸灾乐祸地:“活该!”
    “怎么,他老婆不见了?”米冉十分好奇。
    “不是不见了,是他老婆昨天回去以后,打了一通电话给一个曾经追她的备胎,问他愿不愿意给自己出这一口恶气。那备胎二话不说, 就带着人冲到了他家来,把贵重的家具能砸的都砸了, 还带着女方走了。”
    “备胎转正了, 听起来跟电视剧似的, ”小鸥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说, 这男的敢不敢报警?”
    米冉:“我赌一杯星巴克咖啡, 他不敢报警。”
    “那我赌一顿麦当劳全家桶, 他肯定要报警的。”阿朵凑热闹。
    于是中午的时候, 米冉成功吃到了一顿全家桶。
    哭哭啼啼的男人临走之前, 说:“我不报警,警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坑蒙拐骗”
    三个人囧,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警察素质全国最高好不好!
    “像这样的男人,活该找不到老婆……”阿朵不屑一顾道:“他肯定是觉得去公安局报警太丢脸了,所以才犹犹豫豫不肯去的。”
    “就是啊,老婆跑了找我们有什么用?!哼,有本事欺负我们三个姑娘,没本事去警察局,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么?”小鸥也是没好气道。
    “哎,现在这社会上,这种只敢欺负弱势群体的男人可多啦。”阿朵十分八卦道:“前段时间,我看到一桩案子: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女哑巴,结果天天虐待这个哑巴。后来闹出人命案来,那男人就被公安给带走了。警察问他为什么这么做,那男的居然说哑巴好欺负,他才娶她的……”
    米冉点了点头:“对于健全的人来说,残疾就是一种弱势。有些正常人,他们就通过欺辱比自己还弱势的群体,来满足变态的占有欲。”
    阿朵忽然想了什么:“然然,你手上接的这个林粒,会不会也是个虐待残疾人的心理变态啊?”
    “……她应该不是吧。”
    有的人所谓的慕残,只是一种欺负残疾人的借口罢了。
    他们以爱的名义在实施着犯罪。
    但是林粒不一样,她是以爱的名义,学会了慕残。
    ***
    去见林太太之前,米冉先去了一趟医院。
    徐一程的资料显示,他是在北京积水潭医院过世的,去世的时候仍旧住在癌症肿瘤科。
    当年照顾徐一程的护士还在职,米冉通过联盟的内部渠道联系到了她,护士同意和她谈谈。
    “……我记得那个小孩,挺可怜的。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他的小女朋友,最后都没有放弃治疗。”
    “徐一程有女朋友?”
    “有,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常常过来看他。”
    米冉翻出了一张林粒的素颜照,“是这个人吗?”
    “对,就是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护士长接过了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是叹了口气:“要是徐一程还活着的话,他们也该结婚了。”
    米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结婚的?”
    “嗨,这两个孩子……”护士脸红了下,就道:“他们以为病房里没人,大家就不晓得他们在干什么。实际上重症病房里都有监控的。两娃娃感情好,就经常钻进一个被窝里面。护士长说他们时间不多了,大家能宽容就宽容一点,别碍着人家小两口……”
    米冉愣了愣,忽然明白了:“徐一程重病在身,还和女朋友同房吗?”
    护士点了点头,忽然神秘兮兮道:“我让护士站的站长把摄像头关了,两娃娃都不知道。你也别说出去,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
    米冉囧,立即保证道:“我绝不会说出去的。”又问道:“那徐一程截瘫以后,还跟女朋友同房吗?”
    “有过那么一次,是女孩主动的。后来徐一程开始化疗了,两个人就没睡在一个被窝了。那时候的徐一程病的不成人样,也不能再折腾了。”
    米冉点了点头,少年男女之间的亲密和无奈,都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议论的。
    只是有一件事,她忽然感到很好奇——
    林粒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爱上“残疾”这个概念的呢?
    难道说,男朋友截瘫这件事,对她的审美观产生了什么重大影响吗?
    ***
    晚上,米冉买了三卷医疗用绷带。
    作为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她信奉的是“实践出真理。”
    本次实验的主题是:和残疾人xxoo,会不会对审美观产生什么奇葩的影响。
    其实说白了,就是林粒的故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迄今为止还没写过女主和残疾人xxoo的片段,现在想切身体会一下。
    只是这次实验的对象,不是真的残疾人,而是某只大老虎。
    到了晚上八点,陆斐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