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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所以,不管如何,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劝说林粒放弃冯戈。
    第55章 一程
    没想到, 对面的女人不怒反笑。
    林粒属于那种冰山美人,她很少笑,就算笑起来, 也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冷笑。
    “米小姐, 你真的是舌灿莲花, 难怪我妈妈她雇佣你。”
    “林小姐, 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劝你放过冯先生一马, 也是放过你自己。”
    林粒不以为然:“你懂什么?!我和冯戈的关系,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米冉知道林粒的心防很重, 但是心眼很小,于是用激将法道:“你就是单方面的喜欢冯戈,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我们……”林粒一时无言,继而硬气道:“没错,他的确不喜欢我, 但是你也不想想, 难道所有的夫妻, 都必须得是情投意合的吗?”
    “那也不是单方面强求来的。”米冉立即反驳道。
    “不。这不是强求, 我们只是互惠互生的利用关系,方便捆绑在一起而已。”
    米冉没想到她这样回答, 问道:“什么捆绑在一起?”
    林粒刚刚喝了白兰地,现在,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 她也打开了话匣子:“徐一程走了以后, 我有过一段时间的颓废。就在那段日子里, 我写了许多的歌曲。后来这些歌都火了起来,给我带来了数不清的好处……”
    米冉点了点头:“今天你唱的那首《命运》,也是为徐一程做的,是吗?”
    “对,曲子是今年才谱的。但是歌词是八年前就写好的。”说到往事,林粒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
    “这么说来,徐一程的死亡,反而促进你走上了歌手的道路?”
    “可以这么说。”林粒捋了下鬓角的波浪长发:“每当我灵感枯竭的时候,就会去回忆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样一来,我就能继续写出好的作品来了。”
    她以写哀伤和颓废的情歌而出名。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所有的歌词都是她曾经的心声——
    “《命运》是我高中时候的故事。那时候,我刚知道徐一程得了骨癌,每天都在学校里为他担忧,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学去看他。”
    《黑色的蝴蝶》,也是我们的故事。那时候我们热恋正酣,于是各自在肩头纹了一只蝴蝶。”
    “至于《慕残者之歌》则是他截瘫以后,我对他说的那些话。”
    米冉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什么话?”
    林粒的眼眸动了动:“徐一程他们家信奉天主教,认为人生而有原罪。他病重以后,常常问我:是不是他前世是个坏人,所以这辈子才会患上这种绝症的。我告诉他,没事的,要有罪我们就一起承担。”
    说完,她就捂住了嘴,“喝多了,说的玩笑话,你别当真。”
    米冉忽然想到了:“那你接近冯戈的目的,是因为他很像徐一程,可以让你保持这种创作灵感,是吗?”
    林粒没有回答。
    米冉却顺着这个思路推理了下去:“像你们这种网络歌手,红的快,过气的也很快。你为了不落于人后,必须要常常出新的作品。但是创作是需要灵感的,而灵感这种东西,很容易就枯萎了。所以,你要找个徐一程的感情替代品,来刺激你保持这种灵感……”
    林粒这次倒是回答了:“没错,冯戈一直误以为:《慕残者之歌》是写给他的,所以他很生气我拿他来博眼球。但这首歌的灵感真的不是他。”
    米冉:“你也不跟他解释吗?”
    “解释又有什么用,我本来就是利用他。只是他以为,我利用他的残疾来写歌,其实,我是在他身上寻找徐一程的影子。”
    米冉冷笑道:“那么你说你自己是慕残者,也是假的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林粒居然主动承认了:“要不是因为徐一程截肢了,我是不会关注到慕残者这个团体的。”
    “关注?!”
    “没错,我是主动去追求成为一个慕残者的。”
    ——徐一程第一次截肢以后,病情得到了控制。医生很乐观地告诉她说:只要癌细胞不扩散,那么徐一程还能活很久的。于是,她开始做心理准备,为接下来的长久陪伴打基础。
    “我看了许多关于残疾人的书,尤其是言情小说,学着去习惯一个残疾的男朋友。”
    “我加入了慕残者的群,每天看许多慕残者的电影,还学着里面的人去照顾残疾人。”
    “我甚至去了残疾人疗养院做义工,逼着自己去习惯那些困难。”
    “我告诫自己不能因为他残疾就放弃他,于是强迫自己也变成一个慕残者。”
    她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嘶哑:“也就是经过了半年的努力,我就真的成为了一个慕残者。我已经可以去接纳一个残疾的男朋友了。哪怕照顾他一辈子都没关系。”
    米冉震惊无语。
    ——就因为徐一程的双腿被截瘫了,林粒居然逼着自己成为了一个慕残者!
    林粒淡淡道:“其实你说的不错,我本来不是慕残的人。只是恰好徐一程成了残疾人,所以我才慕残的。如果徐一程当初得的是小脑萎缩症,我大概就要说自己喜欢的是脑瘫了。”
    ——她至始至终都是个正常人。
    只是愿意为了爱情,去变成一个变态。
    米冉又问道:“那冯戈是徐一程的替代品吗?”
    林粒没有否认。
    米冉深深一叹:“那你想过没有,这样对冯戈来说是很不公平的!他怎么容忍得了你这样利用他的感情呢?”
    “什么叫利用他的感情?”林粒冷冷道:“冯戈并不喜欢我,可是他离不开我的。我喜欢的也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上徐一程的影子。我们这样,算是扯平了吧!有了这种互惠互助的关系,就可以过一辈子的,你说是不是?”
    米冉怔住,“冯戈为什么离不开你?”
    “……那场地震中,冯戈由于长时间被水泥预制板压住,就得了挤压综合征。后遗症是肾衰竭和尿毒症,每年的治疗需要花费一百多万元。加上人工护理的费用,也要五十余万元。你想想,他一个穷学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米冉再一次惊到了,她想象不出来,那个用拐杖站着的男人,原来是重病之躯。
    林粒说到这里,才冷淡地笑了笑:“米小姐,世界上有很多种情侣。但是我觉得,无论什么样的感情,都没有这种共生关系来的紧密。冯戈离开了我的援助就得死,我离开了冯戈,就会灵感枯竭,你不觉得,我们这种互惠共生的关系,才是最紧密的吗?”
    米冉不由得承认,林粒说的其实很有道理的。
    人真的是一种复杂的动物。但本质上,都是考虑自己的利益,远多于考虑别人的利益的。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真的是一种很好的平衡。
    “你是个很理智的女人,”米冉承认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冯戈不想接受这种关系?”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来让他接纳我们这种同生关系的。”
    米冉叹了一口气:“你倒是义无反顾一条路走到黑的。”
    林粒又自嘲道:“可是这些话,我不能对我的母亲说的,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差了,我不想再去刺激她。”
    “因为你母亲不会赞成你和冯戈在一起的,对不对?”
    “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什么?”
    “其二,徐一程是我仇人家的儿子。”
    ******
    她自小失去了父亲。
    妈妈告诉她:“你父亲跟一个野女人跑了!”
    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那个野女人姓徐,勾引了父亲出轨。而父亲为了和野女人在一起,不惜抛弃妻子,带着小三去了外国定居。
    妈妈一方面严格地教导她成长为一个淑女,一方面不断地跟她说:“小粒,你要出人头地,要让你的父亲后悔抛弃了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
    于是从小开始,钢琴,芭蕾舞,古筝,书法,绘画,下棋……妈妈填鸭式地灌输给了她。
    每当她累到哭泣的时候,妈妈总是会说:“你爸爸抛弃了你,你就要争一口气!别让妈妈以后抬不起头来见人!”
    于是她只能继续忍受下去。童年没有看过一部动画片,没有享受过一个空暇的星期天。半夜三更,别的同学都在睡觉,她在背英语和法语书。第二天早上如果背不出来,还要被妈妈打手心。
    总是在不断地努力,努力,就是为了让“那个野女人和你爸爸后悔!”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高中那年。
    妈妈送她进了北京的贵族学校学习,在那里,她遇见了徐小三的侄子徐一程。
    妈妈送她上这个学校的本意是让徐家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么优秀,要让徐家的孩子无地自容。结果开学第一次月考,她考了全校第二,全校第一居然是徐一程。
    那一天,妈妈打了她一巴掌,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连小三家的孩子都比不过?!
    第二天,老师按照成绩的高矮,让他们自己选择桌位。徐一程选了个靠窗的。而她不假思索坐到了徐一程的隔壁。目的是要超越这个“小三家的孩子”。
    一开始,他们是水火不容的同桌两个。
    后来是越陷越深,直到两个人都无法自拔。
    徐一程告诉她,她和母亲憎恨的那个野女人,也是他们徐家的叛徒。他的爷爷奶奶以这个做小三的女儿为耻,甚至断绝了和这个小女儿的联系。
    徐一程告诉她,你不用活的这么累的,你可以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去玩。课堂作业和笔记我来帮你写就好了。
    徐一程告诉她,将来我娶你做老婆,我赚钱给你花。让你每天都能去不同的地方旅行,不再做一只被困住的小鸟。
    徐一程还教她填歌词,谱曲子。他的处女作就是为她所做的,名字叫做《同桌的粒》。
    他们相爱了。
    爱的热烈而唯美。
    可她不敢告诉妈妈,自己爱上了徐家的那个孩子。
    妈妈是那么要面子的一个女人,要是她知道了,这母女情分也就断了。
    好在后来,妈妈交了外国男朋友,跟着男友出国去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徐一程相爱了。
    第一次和徐一程做.爱的时候,他们格外的缠绵。分明是第一次,却纠缠的像是永不餍足的两只小兽一样,她清晰地记得,他们整整做了一个晚上。
    后来他们隔三差五就做.爱,贪婪地分享彼此年轻的肉体。器材室里,宾馆里,放学后的小树林里,甚至是午间无人的空教室里…………
    直到有一天,徐一程被查出来患上了骨癌。
    她曾经哭着说:“我陪你一起走好了。”
    但是徐一程却摇了摇头,说:“小粒,你还有母亲,你不能扔下她。”
    他们最后一次亲密无间是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