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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节
    站在门口,两道目光便搜寻萧永嘉的身影。
    一眼看到她斜斜侧卧于一张铺着锦席的阔榻之上,一手支头,另手拈了一柄团扇,面前半杯残酒,笑吟吟地看着县主和她那个年轻丈夫在旁玩着樗蒲。
    周围欢声笑语,萧永嘉的侧旁,绕着殷勤服侍的美婢俊童,她面上亦带着笑。一双眼睛里,却分明显露出了几分心不在焉的疲态。
    忽然,眼角风扫到了立在大堂门口的高峤。
    她一怔,迅速转脸,看了一眼,见果然是他来了,脸上笑容,微微凝住。
    高峤的闯入,极不和谐,顿时打断了宴乐的气氛。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县主急忙起身,带着自己那个小丈夫来迎。
    高峤微笑道:“连夜登门,实是冒昧,只是有一急事,要寻长公主商议。家人道她来贵处做客,我便不请自来。若有打扰,还望见谅。”
    长公主和高峤夫妇不和,县主自然知道,又清楚萧永嘉的性子,不似自己想得开,想她一人长居岛上,女儿如今又不在身边,未免孤单,前些日,便趁着自己做生日,将她邀来。
    忽见高峤这般冒出来,极是惊讶。听他口中说有急事,观他神色,心里总觉不像,口中却顺着道:“高相公怎出此言?前日因我贺生辰,才将长公主邀来。舍不得放她走,又强行留至今日。不想却耽误了高相公的事,累你连夜大老远地从建康赶来。怪我不好!”
    说着,回头催萧永嘉:“阿令!快些,高相公寻你有急事!”背着高峤,朝她暗暗挤了挤眼,略带促狭。
    萧永嘉慢慢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高峤盯着,见一美童跪地,为她穿屐。
    她趿上木屐,走了过来,看了眼高峤,道:“出去说吧。”
    高峤跟着走了出去,随前头的萧永嘉,停在庭院的一处凉亭前。
    萧永嘉叫人退下,望着高峤:“寻我何事?”
    高峤转头,看了眼四周,见光线昏暗,近旁无人,犹豫了下,靠得近了些,压低声说:“阿令,前次……实在是我不好……我一时昏了头,竟对你做出如此之事……回去后,我很是后悔。这些时日,早就想来给你赔个不是……”
    “高峤!这就是你寻我说的急事?”
    萧永嘉原本态度还算和气,突然仿佛怒了,微微提声,打断了他的话。
    高峤一愣。见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自己一提,她就如此态度,可见何等厌恶,不禁倍觉羞耻,老脸一红。
    幸好此处也无灯光,无人能见,慌忙摆手:“罢了罢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说这个了……我来寻你,是为了女儿女婿的事!”
    “阿弥可是不愿回,留在了义成?”
    高峤又是一愣:“你早知道了?”
    萧永嘉皱了皱眉:“李穆可有说什么?”
    “说日后只要朝廷不施加逼迫,不阻碍他北伐,他便永作大虞之臣……”
    “那不就结了!”
    萧永嘉点了点头。
    “我进去了。你回吧。”
    她转过身,撇下了高峤,朝里而去。
    第79章 第 79 章
    萧永嘉回到宴堂, 依旧坐了回去。
    县主见她这么快就回了,不禁诧异, 停了和小丈夫的卿卿我我,问高峤。
    萧永嘉端起面前那杯又被仆童注满美酒的盏,抿了一口,笑着说:“他另有事, 回了。”
    那县主是个玻璃心肝玲珑人,借故出去,向下人问高峤。
    听得方才, 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没片刻,高相公便被长公主打发走了, 急忙追了出去,在门口追上了,请他留步。
    笑着说:“难得高相公来我家,怎不坐坐, 如此走了, 被人知道,岂非道我怠慢?”
    高峤来时, 只觉肚子里攒了一腔的情绪。等真见着人, 被萧永嘉不过三言两语,说的便泄了气。加上先前那事, 见她不肯谅解, 倍增羞惭。独自在那里愣怔了片刻, 只能掉头而去。
    他是个放不下脸面的人,只道萧永嘉不愿看见自己,如何还肯留?道明早早朝,辞了县主,去了。
    县主目送高峤和随从骑马离去,转回来,见萧永嘉似也乏了,面露倦色,便散了夜宴,亲自送她归寝。
    萧永嘉笑道:“我又不是外人,自便。你快些回吧,免得冷落了你那小郎。”
    县主嗤了一声,亦笑:“他大约巴不得我在你这里停久些才好。世上男子,哪个不是偷腥的猫?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在我跟前老老实实,哄我开心,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萧永嘉摇头。
    县主觑了她一眼。
    “不过,自也是有例外的。我倒从没听说过高相公有何风流韵事。阿令,不是我多嘴,他如此一个大忙人,连夜骑马走了几十里路来我家寻你,说什么急事,又何来的急事?你留他一晚,能少块肉不成?方才我去送他,见他那模样,也是有些不忍。”
    萧永嘉坐在镜匣前,自己拆着发鬓,起先不言,听县主在那里又发笑,仿佛想到了什么趣事儿,忍不住瞄了她一眼:“你为何笑?”
    县主道:“我是忽然想起年少时的事了。想当初,建康有多少女儿家,做梦都想嫁给高氏翩翩世子郎?谁能想到,他如今会被你如此嫌弃?如今想起,那会儿的事情,仿佛也不过昨日才发生的。瞧瞧镜子里头,咱们却都已是老了。如今我若有不如意事,便时常拿我前头那三个死了的男人譬。再几年,说不定连自己躺哪里都不知,又有何事想不开,非要论个一二三四,处处争个黑白对错?”
    萧永嘉拆着发髻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望着镜中自己的人影,一动不动。
    县主见她怔忪不语,自知失言,忙道:“怪我话又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和我又怎一样?请你来我家,本是要取乐高兴的,我却和你说这些扫兴的话。你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