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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其实我一直没太搞明白,自从我们进入到了黄河弱水域之后,一直到现在,我们到底处在什么地方,肯定不会是在黄河,更不可能跑到长江,难道说,这就是老人们口中常说的,那条流淌在黄河河床下面的大河?
    黄慈看我皱眉沉思,笑了笑说:“白老弟不用担心,等到了巨石滩先看看今天那里的水势,如果鬼头浪打的太高,咱们就休息一天在过去,只要浪头不是太大,就没什么问题。”
    我点点头,有些疑惑道:“这个鬼头浪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你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黄慈又灌了口酒说:“其实这鬼头浪就是在弱水里起的一种浪头,正常看起来和一般河里的风浪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只要被这浪头盖过了身子,整个人就会随着浪头消失,连一点影子都找不到。”
    “这么悬?”
    我皱了皱眉头,想起之前在河口时见到的那些巨浪,一时间有些脚软,娘的要是都是这种级别的浪,别说我们几个了,就算来头大象,也得给拍没了。
    可是黄慈却接着说道:“巨石滩那里的浪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但是真正鬼头浪你是看不见的,什么时候出来,从哪出来,浪有多高多大,根本没法掌握。”
    “那怎么过去?”我不可思议道。
    “靠耳朵。”
    黄慈笑着看了我一眼道:“鬼头浪在船的四周随时起随时落,赶等你想用眼睛发现它的时候,要么刚刚成型,便立马收了回去,从另一边出来,要么就已经盖过了脑袋,想跑也来不及了,一个浪头打下去,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就消失了,所以要考耳朵去听,在流淌的河水里分辨出不一样的水声,发现它再用吾木林打散,才能安稳过去。”
    “而且巨石滩中浅礁居多,船行不稳,所以经常会为此分散注意力,到时白老弟跟妹子多留点心,只要不是起了大型的鬼头浪群,有我在,就没什么问题。”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顿时对黄慈再一次刮目相看,可是想了想说:“那狼跳崖是什么情况,感觉光是从名字上起来,就比前三个要凶险很多,你去过那里没有?”
    黄慈摇了摇头,叹气道:“狼跳崖是鬼门峡的最后一关,通常能到那里的人,要么顺利进入黄河古道,要么直接死在那,没听说过有人还能活着从那回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一个弱水暗涡群,大的套小的,小的连大的,一个挨一个,足有上百个之多,连狼到那里也都得被逼着跳崖自尽,所以才叫狼跳崖。”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古沉木
    “弱水暗涡?”
    我愣了一下,道:“是不是就是刚才水葫芦的那种漩涡?”
    黄慈摇头道:“比那凶险许多,传闻在那一带的水域之中存在着许多在黄河古道消失已久的水中生物,守在那里给古道看门,防止外人进入。”
    听到这些我情不自禁愣住了,脑海里突然开始浮现梦中的黄泉河之战,那些在水中吞噬战士们性命的水怪,难道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而且,在排教之中一直有个说法,其实九狱九泉,也算的上黄河古道的一部分。”
    见着时间尚早,黄慈在连灌几口酒,满足地叹了一声说道:“九狱九泉被称为前半段河域,而目前咱们所要去的地方,则是绕过前半段,直接进入到后半段流域,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远比目前所认知的东西强大许多,就算咱们能通过鬼门峡进入古道,恐怕所要面对的凶险,也不会比现在少。”
    我诧异地看向黄慈,他所说的这些东西是我远没有想到的,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当时在吉祥戏院,在那顶黑轿子里跳到空冥之中所见到脚底下的那座城池,包括从城池内传上来的目光。
    那种目光是我前所未有见过的强大,甚至比卫君瑶以及狼妖都不曾逊色,可是随即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吉祥戏院离着这里十万八千里,而且以古彩师的手段,兴许是我庸人自扰,全是些幻象罢了。
    黄慈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了我,我看了下,是寻常河枭子行船时经常用的那种酒壶,河上风大湿气重,河枭子随身必备烈酒,用来祛湿驱寒,不然常年在水上走,寒气侵体,很容易得上一些老年病。
    “那你们排教算什么,控制着整个黄河故道进出口的看门人么?”我拿着酒壶饮了一口说道。
    黄慈苦笑了一声,说:“是看门狗。”
    “不会吧。”我惊奇地看着黄慈,道:“就连黄河金门的佛头见到你们的教头也都毕恭毕敬的,还有什么人能驱使你们?”
    黄慈摇摇头,说:“上面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在每年特定的时间都会从鬼门峡中出来一位行船老翁,吩咐教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教主每次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而且所谈之事连教头都没有资格知晓。”
    “从,从鬼门峡里出来的?”
    我感觉舌头有些打卷,瞪大了眼睛看向黄慈说:“那人长啥样?”
    黄慈叹了口气说:“不清楚啊,我也是机缘巧合只见见到了那人的背影,身形像是个老头,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比中年人还要沉稳……”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竹筏突然猛烈震动了一下,我们几个猝不及防地全被震的东倒西歪,我忙抱住红鲤的大腿才没有摔进河里。
    “什么情况?”
    我警觉地叫了一声,就见黄慈也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喃喃道:“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东西。”
    话刚说完,就感觉竹筏下面又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我顿时白毛汗都出来了,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狼跳崖里的水怪出来了。
    接着就见以竹筏为中心,水面上突然起了一阵阵涟漪,并且有“咕噜”“咕噜”的水泡在沿着竹筏四圈往上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我心底一沉,急忙和红鲤站了起来,目光凝视四周的水面,一颗心砰砰直跳,这里可是鬼门峡,离黄河古道最近的地方,随便一个东西,就有可能要了我们几个的命。
    竹筏四圈的水泡就跟开了锅似的越滚越急,水泡也越来越大,三人齐齐如临大敌地站在了竹筏中心,背对背环顾三面,眼睁睁看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在竹筏下的水里逐渐呈现,先是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筏低,接着就在筏头猛地泛起一股水浪,一大块木头截子就从水里冒了出来。
    三人间情况齐齐松了口气,可是等那木头截子完全露出水面后,才发现其体积竟然跟一座小山一般,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在这种地方,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快木头,大家忍不住脸色都微微有些变化,不过好在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短暂的吃惊之后便稳下神来,迈步来到筏头,瞪着眼睛看向挡在面前的木头截子,就隐隐感觉从上面散发出一股子肃杀之气,周围的温度也开始有些下降,令人望而生畏,不看再多靠近。
    而且这木头截子的断面是正对着我们的,长在其中的条条木纹,十分不规则,不是常见的那种环形,乍一看像是被人为刻意组成的一张人脸图案,冷不丁被吓一跳,可是在仔细看,就又不那么像,却又说不出来像什么,到处都透着邪劲儿。
    黄慈呲着牙看了半天,然后试探性地拿手中的长蒿对着断面敲了敲,传来的声音有些空,里面竟然像是空的。
    然后低头想了想,再看了一眼断面上的条纹,突然转过头看向我说:“白老弟,你听说过古沉木么?”
    古沉木?
    我先是一愣,接着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入小山般的大木头截子,说:“这么大一块古沉木?”
    古沉木是阴沉木的一种,算得上木中翘楚,可是与阴沉木相反的是,古沉木的密度极小,见水则浮,形成年代久远,经大自然几千上万年的磨蚀造化,质地坚实厚重,色彩乌黑华贵,可以万年不腐不朽,不怕虫蛀,浑然天成。
    而且古沉木自古以来便时当权之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在民国时便素有“纵有珠宝一箱,不如古沉一方”和“黄金万两送地府,换来古沉祭天灵”的民谚,许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已家中能有古沉木为材料做成的家具而感到荣光。
    特别是明、清时期,古沉木尤其成为各代帝王建筑宫殿和制作棺木的首选之材,更是许多皇亲国戚视为传家、镇宅之宝。
    但是到了清代,掌权者更将其列为皇室专用之材,民间不可私自采用,致使阴沉木更加稀少。
    如果非要给它估算个价值的话,民国时期的窃国大贼袁世凯,逆历史潮流而动,“皇帝梦”没做多久就一命呜呼,但为了显示曾有过帝王身份,其家人费尽心思,倾尽家财觅得古沉木,为其拼了一副棺木。
    这虽是历史笑谈,但从中也看出了古沉木的贵在难求。
    只是眼前这么大一块古沉木,要是能完整的抬出去,连加工都不用加工,随便抬手一卖,几代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用之不完。
    可是这古沉木里为什么是空的,难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不成?
    而在这个时候黄慈也皱着眉看向了我,明显是想到一块去了。
    我不禁有些又兴奋又紧张,搓了搓手,来到切近,拿手又在断面上敲了敲,确定里面十有八九是空的之后,退到了竹筏最远处的位置,抬头看到顶,就感觉这么大的一块古沉木,竟然像是被人为锯断的,除了整齐的断面之外,就连顶端的部分,也都是平的,整个形状看起来有些熟悉,像是……
    棺材!
    我脑子嗡的一下,就发现黄慈的脸上显得十分凝重,之前就算是在遇到水葫芦漩涡时也不见他这样,以为他察觉出了这块古沉木当中的端倪,正要张口,却在这个时候,听到就在古沉木的里面,“咯噔”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古沉木棺
    古沉木中传来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就像是睡着的人梦呓般地翻了个身,接着便没了动静。
    三人面面相觑地站在竹筏上,瞪着眼睛都瞅了起来,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活物,还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古沉木从水中上浮时,给带的摇晃作响。
    虽说筏上的三位也都算是见多识广,长着一身浑胆,可是在这地方,谁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去做一些舍身犯险的举动,稍有差池,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没有过多的犹豫,在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之后,黄慈说了一声“走”,就挥动着手里的长蒿扎入水中撑着竹筏想绕过古沉木离开。
    在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古沉木的断面,毕竟这么大的巨木被整齐的拦腰锯断,就算是放在现在的社会,也不太可能。
    断面上的纹路很乱,除了第一眼看起来像是个人脸外,就再也难说出它像什么,却总给人一种另有所指的错觉,像是在昭示着什么东西。
    足足看了有十几秒,最后就听到了“嘎吱”一声,竹筏像是受到了剧烈的拉扯,正出着神,脚底下没注意“跐溜”一声,屁股直接摔在了竹筏上面。
    幸好当时没有站在边缘位置,摔倒之后赶紧爬了起来,才发现竹筏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动过,还紧紧挨着古沉木停在水中,疑惑地看向黄慈,就见他皱了皱眉头,握紧了长蒿在水中用力向下一撑,竹筏未行,原地再抖了一下,跟生了根一样,在水中挪不开了。
    “筏子被这古沉木吸住,走不了。”
    黄慈低声说了一句,迈步来到筏头,用手撑了撑古沉木截面,似乎想将竹筏推开,可是以他手中可在漩涡中能将竹筏掉头的力道,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二者相接,宛如连成了一体,不动分毫。
    “看来咱们这是遇到麻烦了。”
    我见状苦笑了一声,就知道这么大的古沉木突然从水中浮出来挡路,肯定不会是巧合,而在这里除了竹筏又不能下水去游,看来接下来要走的路,远比预想中更加艰难的多。
    随即问向黄慈:“你以前听说过这玩意儿没有?”
    黄慈摇了摇头,说道:“整个鬼门峡,除了那些生存在狼跳崖的水生物之外,还没有听说过其他地方会有什么东西存在,可能就是一块古沉木吧,并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复杂。”
    “是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
    红鲤说了一声,迈步来到筏前,打眼瞧了古沉木一眼,接着便施展出了壁虎游墙,悄声沿着断面直上,抓住顶口,轻喝一声,借着手上的力道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古沉木的上端。
    整个过程不到用了三五秒的功夫,面不改色心不跳,就连黄慈也都惊叹了一声:“好功夫。”
    红鲤在古沉木上站稳之后,转过头看了一圈,然后大声道:“是棺椁,上面被封死了。”
    听到这古沉木真的是棺材,我忍不住一阵吃惊,先不说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手笔能搞出如此体积的一截古沉木,单是从外面的体型来看,这里面躺着的那位主,恐怕得是个怪物吧。
    这个时候,黄慈将手中的长蒿递了上去,在红鲤的帮助下也上了古沉木,只剩下我一个,左右看了看,事已至此只能见山开山,见水抽水,先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说。
    一手抓着长蒿被红鲤和黄慈联手给拽了上去,等到脚跟落稳,抬眼观瞧,才发现这古沉木却是一口大棺,周身漆黑,下圆上方,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缝隙。
    可是既然如此,那人是怎么放进去的呢?
    而且这棺材也太大了,整个面积放眼望去最起码得有个三室两厅,并且上面画山刻水,宛如利刃所雕,白色的印痕再配上黑色的底木,宛如一片水墨山水画。
    “到底是何人竟然会葬在鬼门峡,实在令人费解。”
    黄慈沉吟了一声,低着头踱步在棺板上走来走去,等来到了棺板的边缘,忽然轻咦了一声,道:“你们看这。”
    我跟红鲤连忙跟了过去,顺着他的眼神所指,就发现黄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脚底下的一处山水。
    白色的是山,黑色的是水。
    翻滚的河水从一处峡口中奔腾而下,沿着两边陡峭的山壁弯弯曲直,再往前,则是一个巨大的葫芦形的大峡谷,而就在葫芦入口处的上瓢中,水流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占据了所有的空间范围。
    “水葫芦?”
    我惊呼了一声,接着往下看,就见河水奔流经过水葫芦之后,便进入到了一片满是都用木中白丝给勾勒出浪花的巨大型水域,目及之处全是这种古怪的白浪,看都看不完,而白浪的尽头,则是一个由两座垂直险峻的山峰所夹而成的大峡谷,谷口极小,但是所有的河水都汇聚在此,光是看画都能感觉到当中的水流汹涌咆哮,顺着峡谷往外流,便是棺板之外了。
    这一处画的竟然是鬼门峡的完整平面图!
    我不禁到吸了口冷气,震惊地抬起头,就见黄慈也是满脸惊疑之色,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啊,难道是古道那边的人被埋在了这里,可是这岂不是违背了他们当初的承诺,不怕被开馆鞭尸么?”
    “什么承诺?”我疑惑道。
    黄慈像是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脸上变了变说:“这是存在于我们排教跟黄河古道之间的一言之诺,不太方便告诉老弟,还望白老弟不要见怪。”
    我遗憾地应了一声,看着铺面整个棺面的水墨画,却忍不住有些兴奋。
    既然花了这么大心思,连一个棺面偏角都画上了整个鬼门峡的水域图,那这棺材里究竟藏了多大的秘密?
    站起身沿着鬼门峡的位置往前看,就发现鬼门峡是整个水墨画的终点,弯弯曲曲数不尽的河域全都汇集在此,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黄慈,道:“那这些河流,你都能分辨出来是指哪么?”
    黄慈点点头,说:“九狱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