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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那还缺黄豆芽。”
    “简单啊,我会发豆芽。”
    “所以最后还是差豆瓣酱。”
    何大进语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下套了,说:“三胖你学坏了啊。”
    唐三胖笑了笑:“为了吃的,没办法嘛。”
    宋金说:“就给他买一瓶吧,看三胖馋的。”
    何大进对唐三胖不如对宋金那么苛刻,心一软,说:“行,明天还得去集市卖桃子,那明天给你买。”说起这个,他才想起来,“忘记给大翠桃子钱了。”
    说完,宋金侧了侧耳朵,感受到一股杀气腾腾的怒火正往这边扑来。他赶紧扒拉碗里的饭,说:“曹操来了,快吃。”
    不等他吃完,门外就传来用力的敲门声,苗大翠在外头大声说:“现在的小年轻这么不讲信用了吗?说好二八分,回家就躲着了。开门!给钱!想躲没门!”
    宋金说:“你儿子怎么就娶了个这么剽悍的媳妇。”
    何大进说:“命。”
    宋金说:“胡说,明明是他瞎。”
    何大进不高兴了,说:“不许骂我儿子。”
    “开!门!!”
    唐三胖跑去开门,才刚打开个缝就被苗大翠的大力金刚掌轰开了,她盯着三人,说:“你们这几个骗子,不讲信用,果园我不租了!”
    何大进急忙说:“我们也是刚回来,打算吃完饭就把钱给你送过去的。”
    苗大翠打量了他们好几眼,说:“那给钱。”
    何大进还没算,宋金就在旁边说:“124。”
    苗大翠瞪直了眼,说:“两百一十二斤的桃子你们就卖了这么点钱?我可是知道的,桃子市场价六块钱,就算是便宜的,也有五块钱!”
    宋金说:“大姐,今天不是集市,没什么人,到了中午都没卖出去几斤,我们看桃子要蔫了,就贱卖了,一共卖了620块钱,两成就是124。”
    “你们真当我傻啊?”苗大翠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分明是骗子!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
    何大进见她咄咄逼人不讲理,还要报警,气得骂了起来:“好啊,你去报警啊,让警察查查我们有没有说谎!”
    唐三胖听见他怂恿儿媳叫警察,吓得脸都白了。他一拽何大进的胳膊,说:“哥!”
    还要骂人的何大进猛地回过神来,自己也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时杵在那,都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什么。
    宋金将站在旁边的两人一拨,拨到身后,冷静地对苗大翠说:“那你快去报警。”
    唐三胖和何大进差点没动手打晕他,瞎说什么!
    “好好,你说的。”苗大翠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扬了扬手说,“我要报警了。”
    宋金眉峰冷淡,说:“你快点报警,报警抓我们,果园就能还给你,你自己去摘桃子,自己去卖,自己赚钱去。以后不会有二八分了,你能拿走十成收益。总比坐在家里吃吃喝喝一天却有一百多块钱进账得好,对吧,大翠姐。”
    苗大翠的手机举了半天也没拨那三位数,她想了又想,越想越恨,但细想这124块钱可以说是白得的。她才不要爬三座山头去给果园浇水松土摘果子,瞧她爹都晒成包青天了。
    她咬了咬牙,伸手一把夺过何大进手上的钱,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说:“都说城里人精得跟贼似的,我瞧着也像!”
    说完她抓着钱怒气冲冲地走了。
    唐三胖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说:“还好她没报警,不然我们就完了。金哥,你以后别激怒她了,我怕她真去报警。”
    “她不会去报警的,就算只有一百,她也舍不得。”宋金毫不畏惧苗大翠,因为苗大翠这人实在太容易被人看穿了。
    苗大翠满身怒气地回到家,进了门就把钱怒拍在桌子上,震得圆桌都猛地一抖。
    正在吃饭的何五流问:“干嘛呢,谁又惹你了,这么生气。”
    苗大翠大声说:“那三个王八蛋!骗子!下次再骗人,我就让侯警官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什么租房子的钱,什么果园的钱,她都不要了,她咽不下这口恶气!
    第18章
    晚上吃完饭,宋金和唐三胖就带着圈了蜘蛛网的竹竿去后山了,何大进洗完澡给伤口换药,看着伤口也没怎么好,早上搬了那么多斤桃子,伤口又裂开了。
    他把药换好,缠上买来的纱布,琢磨着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也只有是继续织点什么了。
    他削着新伐回来的竹子,耐心地削成大小均匀的竹篾。
    如果这是楠竹就好了,用楠竹织成的篾具结实牢固,不惹虫咬,价格也能相对卖得高一些。但这附近没有楠竹,得深一些的山才有。
    如果要在这里待到冬天,那他就带着宋金和唐三胖进深山去挖楠竹的竹笋,顺便伐些竹子。
    何大进计划着短期的事,不知怎的想起宋金说的那句什么人无什么虑就有什么忧来着。
    他想不起来了。
    但心里头有些想认字。
    他家世代都是农民,村子偏僻,连个私塾都没有,他们那一辈,全是不认字的。重回年轻力壮的时候,眼睛不花了,手也不抖了,他是不是也该试试改变下自己?
    何大进越想越入迷,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等宋金回来就跟他说。
    宋金得了何大进给的“神器”,爬得再高的蝉他都不慌了,一沾一个准,就是蝉有些重,腿又多,稍微缠一下,就把蜘蛛网勾破了。等沾了二十几个,就彻底报废了。
    “明天我去多做几个圈,这个坏了就换上别的。”宋金把竹竿插在地上,不拿了,用手去捉。他又说,“三胖,这一批给你留一些油炸。”
    唐三胖的两眼顿时发亮,说:“好啊好啊。”
    宋金继续说:“今晚我们早点回去,早上跟何大进一块起床去果园。你瞧瞧他的手,纱布上有血,肯定是搬桃子搬的,他也不吭声。”
    唐三胖倒是没留意到,他也意外宋金会发现这点,他说:“金哥,其实你人挺好的,就是太毒舌了。”
    宋金皱眉回头:“什么?你说我毒蛇?我怎么毒得像条蛇了?”
    唐三胖笑说:“是舌头的舌。”
    宋金不懂这个词,但字面意思他琢磨懂了,说:“三胖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个老人家,肚子里藏着一堆新鲜词。”
    唐三胖难得被人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环境逼的。”
    他不像他们两个,虽然儿女不孝,但至少都在身边,能听见他们聊天,听见潮流词汇。
    但他不行。
    他是孤家寡人。
    这样一想,这也是没有儿女的弊端之一。
    他其实并不怕孤独,只是怕一不小心死了没人知道,到时候会给房东添麻烦。看来他要是变回老头得改改遗嘱,把捐给福利院的钱拿出一些给房东做补偿才行,毕竟出租屋里死人了并不吉利。
    不到零点两人就回了土屋,上床睡觉去了。
    宋金依旧不习惯这木板床,也不习惯三个人一块睡,但至少能入睡了,凌晨四点醒来时,骨头也没前两天那么酸痛。
    人呐,欠的就是习惯。
    习惯就好。
    凌晨还不到四点,何大进就起床了。他刚下地,宋金也跟着醒了。何大进以为他是去厕所,但没想到他跟自己到了井边刷牙洗脸。
    他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宋金说:“跟你一起去摘桃子,你不是说今天有李子熟么,又是桃子又是李子,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何大进说:“那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现在又早起,非得累死你。”
    “我创业的时候一天就睡四小时,现在跟创业差不多。这里近山,空气好,氧气足,只要能把眼睛睁开,脑子就能很清醒。”宋金唰唰地刷着牙,又说,“别叫三胖了,昨晚他说一起来的,但他比我们能睡。”
    “行。”
    两人刷牙洗脸出门,唐三胖也不知道。
    刚刚四点,两人已经快走到果山下了。夏天太阳出来得早,这会天已经蒙蒙亮,能稍微看见远处的景色。
    各家的稻子已经收得差不多了,田里只剩下一捆一捆被收去了谷子的稻草。这些稻草可以拿来喂牛,日后也可以烧了做天然的化肥,晒干了还能拿来铺蒜苗和姜苗,总之是一根都不会浪费。
    到了山脚下,何大进还没打开栅栏的门,宋金就听见了狗叫声,吓了他一跳,急忙往何大进背后挪了挪。
    何大进边开锁边说:“我家阿财不会随便咬人的。”
    “谁家养狗的都这么说。”
    打开门,一条大黄狗就朝何大进晃尾巴。一会它也看见了宋金,但因为有何大进在,所以没有吠他。
    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忠诚度在世界犬类中排第二。在宋金眼里它们的模样其实跟日本柴犬没有太大区别,但前者常为桌上肉,后者却被当成宠物养。
    虽然宋金怕狗,但他对土狗还是很欣赏的,忠诚又聪明。
    他见何大进把抓了一路的叶子松开,里头全是鱼骨头。阿财一见就低头去吃,宋金又惊又怕,说:“何大进你疯了,喂它吃鱼骨头,就不怕鱼刺扎它喉咙吗?”
    何大进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说:“土狗才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宠物狗,它们不挑食,吃剩菜剩饭是常有的事,也不怎么生病,病了也会自己去找草药吃,比人强多了。而且这鱼骨头我用水过了两遍,不咸。而且阿财是大狗了,不怕,小狗倒是真不能吃。”
    宋金长见识了,他没养过狗,但见过别人家的宠物狗,养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和精致,都赶得上养一个奶娃子了。
    上了果山,何大进提了两个筐上去,教宋金怎么摘桃子。哪些是熟了的,哪些还不能摘。裂口的和完好的要分开放,否则回去还得分类,浪费时间。
    摘桃子不苦,就是摘满了一筐往下抬比较痛苦。人站在陡坡上,脚是不能平放的,斜得厉害,站久了宋金的脚底板酸得很。
    等太阳出来,宋金就觉得热气犹如一股杀气袭来,热得头上像蒸锅。
    “大进哥——金哥——”
    两人远远听见唐三胖的声音,朝围起的栅栏那看去,只见唐三胖颠着他肥硕的身体正往山上艰难地走。走了老久才走到他们身边,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宋金说:“你比我预计得要早醒。”
    “你怎么不叫我?”唐三胖想找个地方坐坐,但地上都是山泥,没有可以坐的,可把他累坏了。
    “看你睡得香,就没喊了。”
    “明天一定要叫醒我。”唐三胖不想拖他们的后腿,虽然已经拖了,但他想尽力把事情做好。他倚着桃子树,终于把气给喘顺了。他抹了汗要跟他们一起摘桃子,目光却被树干上一团团褐色的东西给吸引住了目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这是桃胶对吧?”
    何大进往那一瞅,说:“啥桃胶,就是桃树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