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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陆夷光又高高兴兴地说了下午符骥和傅延年打成猪头的事,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喜悦,当然没提及自己的功劳。
    陆徵和南康长公主都知道她和符骥不对付,只好笑地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
    分享了乐子,陆夷光促狭道,“阿爹阿娘忙,女儿就不打扰你们了。”
    “臭丫头。”南康长公主作势要打她。
    陆夷光早就机灵地蹿到几尺外,嬉皮笑脸地福了福,一溜烟跑了。
    望着她欢快的背影,南康长公主睨着陆徵,“没大没小,打趣到我们头上来了。”
    “该教训,夫人想怎么教训她,为夫保证不求情。”陆徵含笑望着南康长公主。
    南康长公主嗔他一眼,啐了一声。
    陆徵朗笑出声。
    再说陆夷光,离开墨韵堂之后,她没有回自己的锦春院,而是去找陆见深。
    陆夷光捧着一碟子豆沙麻糬芝麻包,笑容谄媚,“大哥,练字累了吧,吃些点心休息休息。” 她知道一个小秘密,她那风光霁月芝兰玉树的大哥喜欢吃甜食,很甜很甜那种。
    看着笑容过分灿烂的陆夷光,陆见深放下毛笔。
    陆夷光立即道,“快打水让大哥净手。”
    书童笔秋乖乖下去打水。
    水打来了,陆夷光抢过汗巾殷勤地站在旁边。
    洗着手的陆见深扫一眼抢了丫鬟伙计的妹妹,声色不动。
    陆夷光奉上汗巾,“大哥擦擦手。”
    陆见深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水珠。
    陆夷光把装着芝麻包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大哥快尝尝看。”忽然想起来,“这茶是不是凉了,”伸手一摸,果然凉了,扭头吩咐,“笔秋,再去打壶热水来。”
    笔秋看一眼主子,恭恭敬敬地再次退下,琢磨着县主这回要求大少爷什么事,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他笔秋都看透了。
    “大哥,你先吃点心。”陆夷光扬着笑脸儿。
    陆见深溜她一眼,拿起一块。
    陆夷光满怀期待,“好吃吗?”
    陆见深微微颔首,“还行。”
    陆夷光自动转换成好吃,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清了清嗓子,笑容更加甜腻,“大哥。”尾音一波三折,娇滴滴的。
    陆见深不为所动,彷佛只剩下一件事——手里的豆沙麻糬芝麻包。
    酝酿好情绪的陆夷光眨巴眨巴眼睛,拉了拉陆见深的衣袖,垮了脸,“大哥,我今天可倒霉了。”
    陆见深拿眼看着她。
    陆夷光拖了一把椅子放在书桌边上,坐下后双手撑着脸,作出无比可怜丧气样,“我下午不是去如意坊挑首饰了吗,可你知道我遇上了谁了吗?我居然遇上了符骥这个倒霉蛋。”
    她气鼓鼓的,“我压根不想理他,可你也知道符骥这个人有多讨厌,他竟然恬不廉耻地想抢我看中的首饰。我怎么可能怕他,岂不是堕了我们陆家的威名。”
    说到这里,陆夷光还邀功似的看着陆见深。
    陆见深忍不住笑了下,“你跟他打起来了?”
    “怎么可能,我都长大了,知道打架有失身份,我才不会像他这么不要脸呢。” 陆夷光正经道。
    陆见深一脸欣慰地点点头,“我们阿萝懂事了。”
    陆夷光点点头,又扭捏起来,“就是,就是我没忍住跟他吵了几句,实在是他欺人太甚。”
    陆见深划了划杯盖,喝了一口茶解腻,“你们哪回遇上不吵两句。”
    陆夷光挠挠脸,表情又垮了,欲哭无泪地看着陆见深,“但是我跟他吵架的样子被杜公子看见了,杜公子肯定会觉得我刁蛮的。”
    原来如此,陆见深好笑,“运气这么不好。”
    “大哥。”陆夷光不满地跺了跺脚,控诉的看着他,有这么幸灾乐祸的吗?她都火烧眉毛了。
    陆见深调整了下表情,“怎么会,是符骥先惹你的,你反击,天经地义。”
    “话虽如此,但是吵架的样子到底不好看嘛,有损我形象。”
    陆见深神情微妙了一瞬。
    陆夷光毫无所觉,拉着陆见深的袖子摇啊摇,可怜兮兮地央求,“大哥,你帮帮我嘛。”
    “怎么帮?”陆见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陆夷光一扫颓丧神态,小脸放光,“对大哥你来说很容易的,你找个由头将杜公子请到家里来,然后我好好表现下,把今天损失的形象补回来。”
    陆见深往后靠了靠,笑问,“你打算怎么表现?”
    陆夷光捧着脸羞答答道,“到时候我就在荷风亭里弹琴。”
    荷风亭坐落在水中央,被绿荷红莲围绕,美轮美奂。到时候她就打扮的美美的坐在亭子里弹琴。
    虽然她爱玩,但是琴棋书画可没拉下,都在平均水平之上,尤其是琴,在京城闺秀间不说数一数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
    美景仙乐再配上佳人,务必争取让杜公子惊艳,然后他就会忘了如意坊自己凶巴巴的那一幕,只记得自己美好的一面了。
    陆见深竟是说不出话来。
    “大哥,你觉得怎么样?”陆夷光眼巴巴地看着陆见深。
    这时候,笔秋提着热水进来了。
    陆见深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看着陆夷光,“你就这么喜欢杜若?”
    陆夷光双眸亮晶晶,装了星星一般,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陆见深心里颇不是滋味,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为了个外头的野小子倒是煞费苦心。
    不由得对杜若生出几分不满,在他看来,自家妹妹自然是千好万好,天真漫烂鲜活可爱,杜若身为男子,合该他主动来讨好妹妹。
    只这丫头被迷得神魂颠倒还有一套自己的歪理在,更是乐在其中,陆见深也只能由着她。
    “我刚得了一幅西林先生的松柏图,下次休沐的时候,我请他过来品鉴。”
    陆夷光心花怒放,娇俏的脸庞盈满了笑容,分外可爱,“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
    陆见深失笑,探身取出一个画轴,“就是这幅画,你先拿回去琢磨琢磨,省得到时候无话可说。”
    抱着画轴的陆夷光如抱着至宝,声音欢快的几乎要飘起来,“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第6章
    六月初六,晴空万里。
    这一日庆王府摆荷花宴,庆王是南康长公主一母同胞的弟弟,陆家人自然要捧场。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南康长公主携幼子幼女前往一里外的庆王府。
    皇孙贵胄的府邸绝大部分都坐落在这条王府井街上,早年它还不叫这个名儿,叫丁字街,因太祖在这儿修建了十座王府封赏儿子,才改了这个名。
    “符骥这会儿八成在家躲羞呢。”顺阳长公主府就在庆王府和南康长公主府中间,马车里的陆夷光看到顺阳长公主府的门匾,就想起了昨儿符骥黑了一圈的眼眶,笑不自禁。
    骑着马的陆见游遗憾没看见符骥的倒霉样,“早知道我就跟你一块出门了。”虽然陆夷光和符骥势同水火,不过他和符骥关系还过得去,住的这么近,年龄相仿都爱玩,一来二去交情就有了,但是有交情并不妨碍他幸灾乐祸。
    “我和阿奚玩,你来凑什么热闹。”陆夷光嫌弃。
    陆见游傲娇地哼了哼,“一起出门不表示我要和你们玩。”
    陆夷光反唇相讥,“不和我们一块,你上哪儿去看热闹。”
    斗嘴间,庆王府就到了,两家实在是近的很。
    庆王不在家,他跑到山上的别庄养鹅去了,没错,就是养鹅,庆王私下被大家伙戏称为鹅王。
    他老人家爱鹅如命,十五年前严首辅的小儿子纵马踩死了他一只鹅,他挽起袖子打断了人家一条腿。
    官司闹到了皇帝面前,最后庆王被罚了半年俸禄,气得严首辅半个月下不了床。
    皇帝对庆王这个最小的弟弟向来宽容,先帝驾崩时,庆王才三岁,彼时皇帝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阁老权监把持朝政,皇帝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调皮捣蛋的庆王让皇帝那段压抑黑暗的岁月添了几分轻松欢快,所以对这个爱胡闹的弟弟,皇帝不免优容几分。
    因此哪怕庆王不务正业毫无实权,朝中上下也不敢怠慢,这一回得了请帖的,能来都来了。
    “老奴给长公主、县主、表少爷请安。”站在门口代替庆王妃恭迎贵客的陈嬷嬷见了南康长公主的仪仗,连忙前迎。
    南康长公主略一颔首。
    陈嬷嬷起身,抬手一引,迎着她们入内,口中笑道,“太妃娘娘一早就念叨着殿下什么时候来。”
    南康长公主笑了下,“这不就来了,母妃这两日精神可好?”
    “殿下放心,太妃精神极好,每日傍晚都能在院子里走上半个时辰。”
    南康长公主点了点头。
    说着话就到了燕禧堂,端坐在上首的庆太妃头戴玄色镶边棕色花鸟纹样抹额,上穿一件藕荷色花卉祥纹褙子,下着宝蓝缎面马面裙,端地富贵慈祥。
    庆太妃虽然近六十的人,面容上依稀还能分辨出当年何等貌美如花,不然她一个乡野郎中之女也不能幸运地生下一儿一女。
    本朝后妃大部分选自民间,出身平平,容貌绝代。盖因太祖有感于前朝毁于外戚之祸,恐李周江山重蹈覆辙,故定下 ‘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公主俱选庶民子貌美者尚之,不许文武大臣子弟干预’的规矩。
    后妃驸马只能从平民或者低级官吏家中选,消除了外戚乱政的隐患,也希望借此培养李家子孙节俭勤政的美德。
    百年来偶有例外,不过大体上皇家还是按照祖训行事。
    陆夷光和陆见游随着南康长公主欠身拜见上首的庆太妃。
    庆太妃乐呵呵地拉着外孙和外孙女略略说了两句话,就打发他们去园子里玩。一条街上住着,隔三差五就能见到,还缺这点亲近的时间不成。
    出了燕禧堂,兄妹俩分道扬镳,男宾女眷玩的地方自然不同,当然也会有重合的地方。
    这种宴会打着赏花的名头,行相亲之实。庆王府好几位少爷姑娘都到了婚嫁年龄,尤其是庆王妃嫡出的安宁郡主李漱玉,年方十七,至今还未定下人家。
    庆太妃和庆王妃办这场荷花宴,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相看各家儿郎。赴宴的各位夫人顺道也能替自家儿女寻摸寻摸,就是南康长公主也是存了这个念头的,她还有两个儿子没着落呢。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大型相亲会。
    “长乐县主。”
    甫一踏进姹紫嫣红的花园,陆夷光被一道喜悦的声音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