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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这里只有我们娘儿俩,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喜欢思行,还是怕思行被和亲?”南康长公主语重心长地拉着陆夷光的手,“这是你一辈子的事,万万不能任性妄为。思行那更不用担心,那都是不经之谈,你千万不要当真。”
    昨天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可他眉眼间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都不想让她担心。
    陆夷光低了头,“我是真的喜欢,以前懵懵懂懂不觉,现在才发现。表哥那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而且这样一来,我就又能回家了,您难道不想吗?”
    南康长公主被问的愣了愣,阿萝回家她当然是高兴的。换言之,阿萝要是真心喜欢思行,除了那点微妙的别扭外,总言而之,她也是乐见其成的。可她就怕这丫头委屈了自个儿。
    “您别瞎想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夷光摇了摇南康长公主的胳膊。
    南康长公主望望她,无声一叹,怎么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呢,难道是她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
    带着自我怀疑,南康长公主心情复杂的离开,随着圣旨回到公主府。
    被紧急叫回来接旨的陆见深路上还在想怎么突然来圣旨了?北征的功劳已经犒赏过,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合理的理由,总不能是真的让他和亲?
    外面有关他和妥临公主的流言传的漫天飞,他怀疑背后有人在捣鬼,不定是想着弄假成真把他踢走。一些人竟然还信了,在他面前或同情或幸灾乐祸。
    不由得,陆见深想到了另一个信的,阿萝这丫头也信了,还急急忙忙跑来找他确认。
    昨日出于私心,他故意误导了她,想趁机试探下她对他的心意。
    他奢望的是这丫头幡然意识到对他有情意,显然奢望就是奢望,这丫头对他只有兄妹情意。
    陆见深无奈叹出一口气,十六年的兄妹之情,难道要用十六年来转变?
    到了公主府,陆见深整整心情下轿入府。
    一进门便留意到南康长公主奇怪的面色。
    南康长公主看着儿子,心想,他是心想事成,该欢喜傻了吧。
    随着王保宣读圣旨,陆见深半张着嘴,样子有点蠢。
    直到圣旨读完了,陆见深还维持着一个神态,木头似的愣愣戳在那儿,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术。
    王保心里犯嘀咕,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他可是得了任务的,陛下让他留意陆见深的反应,看他高不高兴?
    陆见深当然高兴,就是因为太高兴了,以至于不敢置信,他甚至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掐了下自己。
    陆见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微臣谢主隆恩!”
    王保看他,惊喜惊讶交织在一块,是得惊一惊,他自个儿初听这消息,也着实惊讶了一回,“恭喜陆大人了。”
    陆见深双手接过圣旨,觉得手里的圣旨又重又烫,要不是王保还在,他都想打开再细细看一遍才能安心。
    “多谢!”陆见深捧着圣旨站起身,耐着性子与他应酬。
    王保笑眯眯的,“陛下还在西苑等着大人,大人随老奴走吧。”
    陆见深滚烫的心静了静,他想起了西苑的陆夷光,他有一肚子的话要与她说。
    陆见深不敢耽搁,马上随王保进宫。
    见了皇帝,无外乎是一些敲打,皇帝有点儿担心陆见深对阿萝没有儿女私情,那可不行,没有也得装出有。
    显然不知内情的皇帝杞人忧天了,但是陆见深不敢表现出来,怕皇帝多想,这当父亲的心情总是很玄妙的,喜欢要觉得包藏祸心,不喜欢又觉得有眼无珠了。
    陆见深拿捏着分寸向皇帝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陆夷光。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你是看着阿萝长大的,对她你再是了解不过,把阿萝交给你,朕放心。”
    陆见深郑重叩拜,“微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皇帝颔首,“那你退下吧。”
    陆见深躬身退下,人略有些懵,苦心所求不得其法,突然就心愿得偿了,总觉得不那么真实。
    抬头望了望碧云天,这是天下掉馅饼了?
    馅饼正忐忑不安地坐在屋子里。
    “公主,陆大人来了。”
    陆夷光一个激灵从榻上坐了起来,哎呀呀,她怎么跟大哥解释。在皇帝跟前求婚的勇气跑到了爪哇国,陆夷光手足无措,她自作主张先斩后奏,大哥肯定很生气。
    陆夷光捂了捂脸,她没脸见大哥了。
    川穹被她这一连串反应吓得一愣一愣,默默地想,公主这是害羞了?
    应该是的,毕竟不一样了呢,现在可以未婚夫妻了。
    陆见深被迎到了花厅,宫人上了茶。他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扶手,面上平静如常,一颗心却噗通乱跳,一眼又一眼地望着门口。
    不一会儿,他等的人出现在视野内,陆见深站了起来,出门相迎。看清她表情之后,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陆见深暗暗自嘲,想什么呢,还指望她会娇羞不成,明知道她是误会了才会跑去和陛下说爱慕,这个误会还是他自己造成的。
    陆夷光摸了摸鼻子,尬笑两声,“深表哥。”
    陆见深无声一叹,行了一礼。
    陆夷光还礼,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眼睛,“有话里面说吧。”
    进了屋,陆夷光打发了所有下人,顿时垮了脸,可怜兮兮地望着陆见深,“我错了,我脑子一热就跑去和父皇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后悔已经晚了,对不起,大哥。”
    陆见深:“……”真是一点做梦的余地都给人留。
    陆见深告诉自己稳住平常心,“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动容与愧疚叠加在一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陆夷光挠挠脸,把自己想了一天的安慰话说出来,“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等风头过去了,我再找个借口请父皇取消婚事,反正取消一次婚约对我没有影响。”一婚再婚的公主掰着手指头数不清,退婚算什么。而大哥是男人,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陆见深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陆夷光莫名地缩了缩脑袋,哪里说错了吗?
    第113章
    陆见深半是无奈半是感慨的说道, “说的什么傻话, 女儿家名声要紧。”这丫头干的事真是不知道让她说什么才好。
    “不要紧,我是公主啊, 谁敢说我。”陆夷光摆摆手, 一脸的无所谓,还特别光棍的加了一句,“反正我这又不是第一次退婚了。”
    陆见深:“……”差点忘了她和杜若曾经的婚约, 所以她这是有了经验之后, 把退婚当成了家成便饭。
    见陆见深脸色微微变了, 陆夷光连忙道, “大哥, 你别多想, 现在圣旨都下了, 总不能让父皇收回圣旨, 把父皇颜面置于何地,父皇肯定会生气的,外面也会风言风语不断。所以还是等上一阵我再找个理由让父皇收回圣旨。”
    收回?陆见深目光深深地看着一脸认真的陆夷光,半响之后才道, “只是终究委屈了你。”
    “怎么会,”陆夷光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没事。”
    陆见深牵了牵嘴角, 事已成定局, 那就这样吧, 难道让他拒绝, 怎么可能!
    陆夷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求证,“那就先这样了?”生怕他反悔的样子。
    “好。”陆见深拍了拍陆夷光的头,这可是你在自己跳进来的。
    陆夷光嘿嘿傻笑两声。
    陆见深一走,昭仁公主就来了,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进来,人未至声先到,“啧啧啧,真人不露相啊!”
    昭仁公主摸着下巴,绕着陆夷光打转,“哼哼,之前是谁,义正言辞的否认,结果呢,呵呵。”
    这么一会儿功夫,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昭仁公主听说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向宫人确定之后,赶忙过来找陆夷光。
    听说陆见深在,她特意等了一会儿才进来。
    陆夷光摸摸脸,有点疼,干笑两声。
    昭仁公主撞了撞陆夷光,挤眉弄眼,“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个情况,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就赐婚了?”她可是一肚子的疑惑。
    陆夷光支吾了下,没吭声。
    昭仁公主兴奋地搓了搓手,言之凿凿,“下旨前,父皇肯定问过你的意思。外面传的都是深表哥要和亲,这突然就赐婚了。难不成是深表哥坐不住,向你袒露了心迹。还是,你被刺激了,发现自己对深表哥的心意?”
    “你管这么多干嘛,”陆夷光不想被她取笑 ,“你的嫁衣做好了吗,这婚期没多久了。”
    “别转移话题,你不说,我今儿跟你没完了!”昭仁公主威胁。
    陆夷光瞅瞅她,小声说了。
    昭仁公主啧啧出声,“我以前说的时候还不承认,让你嘴硬。”
    出尔反尔被抓到小辫子的陆夷光躺平任嘲。
    嘲讽完了,昭仁公主才笑眯眯道,“深表哥挺好的,这下好了,我们都有驸马了,二姐别笑大姐。我的嫁衣快要做好了,你的也快了。走走走,我带你去尚衣局看我的嫁衣,顺便你也挑挑款式。”
    昭仁公主拉着陆夷光就走。
    陆夷光被迫看了半天嫁衣。
    下午,皇帝就知道了,满眼慈爱,“可有挑中喜欢的?”
    “挑花了眼。”陆夷光压根就没认真挑选。
    皇帝就笑,“那有空再去挑,务必让她们做出你最满意的嫁衣。”他和清猗之间没有婚礼,这是他一大遗憾,在阿萝身上,他想弥补这个遗憾。
    陆夷光点点头。
    皇帝看着她,“晚上别出门,朕带你去祭拜下你娘,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陆夷光一愣,慢慢道了一声好。
    陆夷光以为皇帝会带她去紫云观,万万没想到皇帝带着他去了白云观,西苑内的白云观,皇帝位自己修建的求仙之地。
    陆夷光满脸疑惑。
    皇帝却没有解释,而是带着陆夷光停在一棵茂盛的梧桐树前。
    陆夷光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以前她就留意到了这棵树,因为这棵树格外与众不同,它四周围着一圈八卦形状的白玉栏杆,深秋时节铺了一地金黄。
    王保小心翼翼地打开栏杆,然后带着所有供人退下。
    陆夷光纳闷地看着望着梧桐树出神的皇帝,皇帝走近大树,目光追忆地抚摸树干。
    陆夷光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双眼睁大。
    “你娘的棺椁就在这棵树下。”
    轰隆一声,陆夷光被炸得脑中一片空白。这颗树下?那紫阳观息园那座坟茔下埋葬的是什么?
    好半响,陆夷光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您说我母亲葬在这儿?”
    皇帝摩挲着树干,“这里风水比紫阳观好,朕还能时时为你娘做法事,所以便将她安葬在此处,待朕百年之后,再送入皇陵与朕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