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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沈瑜沉默了会儿,轻声道:“好,那我去。只是从前没经手过这样的事情……”
    “整个尚宫局,也挑不出什么办过这事的人。”晴云眼中带了些笑意,“你只管去,届时只管听太后娘娘吩咐行事就是了。”
    第14章
    如果换做以前,沈瑜或许并不会接下这桩差事,但这次她也说不清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
    晴云对此乐见其成,随即道:“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过几日确定下来后,你与点翠商量着,挑选一部分司仪司的人带去兴庆宫,供太后娘娘差遣。至于内庭这边的交接,就交给点翠来做,你不必跟清宁宫的人打交道。”
    “多谢姑姑体谅。”沈瑜谢了句。
    从当年晴云将她从掖庭调到尚宫局,再到如今,她的确是受了晴云不少恩惠,也一直记挂在心里。只是这些话若是说出来,就又显得疏远,心照不宣就是了。
    晴云笑了声:“我这里还有旁的事要料理,就不留你了,去。”
    离开晴云这里后,沈瑜将方才晴云所说的话又拎出来想了想,理了下思绪。
    这件事情说难也不难,按着太后娘娘的吩咐去办就是了。若这位太后娘娘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是个极有本事的人,那她就也不用怕会出什么岔子了。
    可说简单却又不简单,毕竟这是为两位皇子选妃,还是极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届时来的必定都是世家闺秀,出身高贵,脾性如何又不好说,一个不妨说不准就把贵人给得罪了……
    虽顾虑颇多,不过既然已经接下了这桩麻烦事,她倒也不会再犹豫后悔,只能打起精神来,尽心去办。
    沈瑜回房后,将手头的事情盘算理清,尤其是那批从掖庭调来的宫女的相关事宜,着重整理出来,准备交付给点翠,让她来帮忙料理。
    这批宫女到尚宫局已经有一段时日,什么能说什么能做,也已经很清楚。除了最初如莲与红玉在永巷争吵之事,她们并没有再闹出过什么大事,沈瑜也没重罚过她们,最多不过是申饬两句。
    转眼就要到秋末考较,她们都在为争取留在尚宫局加倍勤奋学手艺,也没什么功夫去招惹事端。
    正因此,晴云才会放心把沈瑜调开,让她去负责兴庆宫那边的事情。
    其实沈瑜也可以把她们放着不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届时若是出了什么事,她没办法及时赶回来料理,那就麻烦了。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把名册等东西整理出来交给点翠,也不用刻意费心力,只需要留意一二便可。
    再者就是她之前答应点青的,要提前调人过去,帮司服司分担些活计。
    这事儿沈瑜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才更妥当些,第二日一早,点青就找了过来。她为着人手不够的事情都快要愁死了,故而想着越快越好。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点青稀奇道,“你把她们都叫过来,让我考较考较手艺不就成了吗?”
    沈瑜见她急着要人,就也松了口:“左右这些人将来也是要到你们司服司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成。”
    这些宫女几时几刻该做什么都是有定例的,沈瑜估摸着时间,直接带了点青到饭堂去将她们截了下来,把司服司要提前挑人的事情大略地讲了,而后将一众人都带到了司服司考较。
    手艺上的事情沈瑜不大懂,再加上这些人原本就是归点青来挑选,所以剩下的事情她也没插手,全权交给了点青来料理,只在一旁看着。
    司服司的考较主要有两样,一是刺绣手艺,二是制钗手艺,至于剪裁、打版等细枝末节的事,就并未列入此次的考较范围。
    宫女们都没料到今日竟然会突然考较,但惊讶之后,很快就沉下心来专注自己的事情。
    这场考较耗费的时间并不算短,沈瑜坐在绣坊门口,漫不经心地看着院中的花木,偶尔会帮着点青在屋中巡视一圈,以防有人交头接耳地互相帮忙。
    倒是点青悠闲得很,只偶尔看上两眼。
    等沈瑜出来后,她轻声笑道:“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只安心等着就是。难不成,你以为她们会在这种关头互相帮忙吗?”
    点青在司服司呆了数年,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
    现如今这些宫女都是竞争的关系,除非哪个真胜券在握,不然怎么会去帮别人?再者,若真有人敢帮,旁人又不是瞎的,难道就任由她作弊不举报?
    沈瑜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点青的意思,无奈地笑了声:“你说的有理。”
    一直到大多数人的绣品都到了收尾阶段,点青才进绣坊巡视了圈,挨个把她们的绣品大致看了遍,出门向沈瑜道:“这批宫女还可以,现还没到秋末,已经有手艺不错的了。至于旁的,眼下担不起整幅的绣品,但打打下手也够了。”
    沈瑜倚在门边,懒懒地笑着:“这些我也不懂,你看着挑就是,挑中了谁就留下谁。”
    “等制钗一起考完,我再做决定。”点青心情大好。
    绣品收上来,右下角绣着各自的名字,点青又将她们带去了钗房。
    入秋之后,日头就不像先前那般烈了。还未到秋末,院中的花树却已经显出些颓势,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该枯黄叶落了。
    或许是宫女们都想着尽力做到最好,所以耗的时间也很长,制钗考完,已经过了正午,误了饭点。
    点青将她们的成品都收了上来,语调轻快地说:“等到晚些时候,我会把司服司选中的人告诉你们姑姑。”
    沈瑜也站起身,道:“大家都散了,回去之后该做什么做什么。若是中选了,别松懈,没中的,也不要沮丧,等到秋末还有一场大考,好好准备着就是。”
    宫女们齐齐地行了一礼,散去了。
    她们走后,点青竟没顾得上去吃饭,饿着肚子翻看着她们的交上来的成品。
    “也不急这一时,”沈瑜提醒她,“再拖下去,可就真一点饭菜都没了。”
    “我房中还留着不少点心,你若想去吃饭就去,不用管我。”点青头也不抬地翻看着绣品,忽而两眼一亮,“方才我就觉着这宫女绣的寒梅落雪不错,现在看着成品,就更好了。我看一下名字……如莲。”她低声念叨了句,又觉着这名字有点耳熟,若有所思地问沈瑜,“上次你帮的那宫女,是不是叫如莲?”
    “是她。”沈瑜都到了门口,又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这样……”点青顿了顿,又多嘴问了句,“她那姐姐怎么样了?”
    沈瑜低低地叹了口气:“我没问,她后来也没再提过,想来情形应当不大好。”
    那日如莲回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没哭也没闹,将该办的事情向她回禀之后,又正儿八经地给她磕了个头,就离开了。
    这是别人的伤心事,沈瑜也不便细问,更何况她本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只是依着沈瑜对掖庭那边的了解,情形不容乐观。
    点青也是一时兴起才问的,问了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叹了口气。
    再一日,点青将她挑中的人名册给了沈瑜,沈瑜通知了她们到司服司报到,又略宽慰了落选的人几句,让她们不必沮丧好好准备秋末的大考较。
    这件事便算是了了。
    皇上在大朝会上宣布了要为两位皇子选妃的事情,除了早就知情的人,剩下的都大吃一惊,随后纷纷各找门路打探着消息,揣度皇上此举背后的用意。当然,最重要的点还是放在“皇上究竟准备什么时候立储”这桩事上。
    更有甚者,也已经在悄悄地找门路,想要通过自家女儿来攀个高枝,跟皇家结个亲。
    毕竟若是能嫁给这两位中的其中哪个,说不准将来可就是皇后了。
    前朝如此,后宫也不清闲。
    对于为皇子选妃这桩事,皇后是早就知道的,陈贵妃自然也知道。皇上虽恼怒她上次不识大体,可如今到底也是要为贵妃的三皇子选妃,总不能瞒着她这个当娘的。
    至于其他人,茶余饭后,少不得是要拿这事出来说道说道的。
    虽说封王选妃这件事虽然跟立储没什么直接关联,可届时看看太后与皇上分别为两位皇子挑选了什么家世身份的正妃,也能从中窥探一二。
    故而这消息一出,前朝后宫的氛围都古怪了不少,不少人“牵肠挂肚”着。
    而沈瑜也该跟点翠去交接事情,带人前往兴庆宫了。
    点翠办事素来雷厉风行,沈瑜刚到,她就将司服司选出的宫女名册给了沈瑜,而后又取了一份装裱得异常精致的名册给了沈瑜:“这是太后娘娘与皇上拟定的,参加这次选妃的世家闺秀名册。”
    说来也巧,沈瑜翻开名册,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位宋家小姐的名字。
    名册上写的是,威远候嫡孙女、定西将军之妹,宋予璇。
    第15章
    沈瑜对后宫之事还算得上是熟稔,但说到前朝之事,就只算是一知半解了,仅知的那么点事情,还都是听旁人议论之时得知的。
    而在这其中,唯一能称得上“了解”的,就只有宋家。
    至于缘由……当初她阴差阳错地接了那桩苦差,担惊受怕之余,也是多少有去留意过的。再者,宋予夺可是锦成公主将来的夫婿,清宁宫的宫女们私下中也会议论一二。
    这宋家算得上是武将传家,世代忠烈。当年宋家先祖随着武帝在乱世中四处征战,更曾经在乱军之中救过武帝的命,后武帝登基,给了宋家先祖威远候的爵位,格外厚待。这些年来宋家的子孙后代也都算是争气,称得上是忠义,所以这爵位也就一直传了下来。
    现在的宋家,老侯爷年事已高,有三子二女。长子十余年前征战西域之时为国捐躯,只留了尚年少的宋予夺并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儿,宋予璇。宋予夺自小习武,十四从军,这些年大多时候都在边关磨练,三年前率军一举击退西域叛军,了了其父遗志。
    宋家次子,也就是宋予夺的二叔,现如今是兵部尚书,有二子一女。
    第三子宋季阳则颇有些离经叛道,没像兄长那样入朝为官,而是自顾自地做起了生意。老侯爷为此大怒,数次训斥责罚也未见效用,现如今虽不像当年那般态度坚决,但仍旧耿耿于怀。
    “辰玉?”点翠见她似是发愣,轻轻地敲了敲桌案,“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疑虑?”
    沈瑜随即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只是突然想起些旁的事情,不相干的。”
    点翠将信将疑地看着沈瑜,但此事显然不是什么讨论闲事的时候,她也就没多问,继续与沈瑜交接事宜。沈瑜认真地一一听了,有疑惑不解的地方当即也挑了出来问。
    两人聊了许久,到最后确定没什么旁的问题,点翠长出了一口气:“我现下病还没好全,兴庆宫那边的事情,就有劳你费心了。”
    沈瑜也道:“那我这边留下的宫女,就劳你留心一二了。”
    点翠咳嗽了两声,灌了些温水,方才又笑道:“好。”
    等到第二日,沈瑜便带了点翠为她挑出的八位女史一同离了尚宫局。
    从太极宫到兴庆宫还是颇有段距离的,她们须得从永巷出内庭到永安门去,乘坐安排好的马车离京太极宫,赶往太后所居的兴庆宫。
    说来也巧,沈瑜带着女史们途经永巷之时,竟又遇着了那位慎王爷。
    这些女史出身司仪司,礼仪上自然是半点挑不出错的,不用沈瑜提醒,就已经靠着墙根侧身行礼,请慎王爷先过。
    沈瑜屈膝行礼,低头垂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着慎王从她身前经过时,脚步一顿,目光仿佛在她身上停留了一刻。
    很短暂,就像是一瞬间的事,几乎让沈瑜疑心是自己生出了错觉。
    算上早前从掖庭回来时那次,以及先前在御花园与陈贵妃争辩那次,沈瑜在一个多月的光景,已经遇着这位贵人三次了。
    等到他带着侍从远去后,沈瑜方才带着女史们离了永巷,到永安门去。
    女史们都是懂规矩的,就算这永巷中除却她们再无旁人,也未曾开口说话,一片寂静。
    沈瑜不急不缓地走着,却不由得想着方才遇着慎王的事。
    她们急着赶去兴庆宫听候吩咐,故而一大早就离了尚宫局,此时东方日头初升,慎王怎么会在这时候入宫来?莫非是有什么大事?
    及至到了永安门,早就有马车在那里等着了,沈瑜出示了尚宫局的令牌,出宫上了马车。
    直到此时,女史们方才松了口气,她们中也有与沈瑜相识的,小声问了句:“辰玉,方才那是慎王爷吗?”
    沈瑜颔首道:“是。”
    出了宫,沈瑜也没再拘着她们,毕竟这一路上若是一句话都不许人说,那也太严苛了。
    又有人道:“慎王怎么会在这时候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