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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节
    两人在作坊里,同时担任管理的小组长,私下交情就越发好了起来。
    “铁牛与他爹去镇上卖了最后一批成兔,空出的兔棚得打理干净,所以就晚了点。”张氏笑着解释。
    “哎呀,说起里,你家养兔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了,都快赶上长贵家了,难怪屋子越建越宽阔了。”
    郑双林家的老房子,年初时候都推倒重建了,五间宽敞的青砖瓦房,围上两米的高墙,后院特地留出块空地,学着胡家老房子养兔的坡地,围起一片,兔棚就建在空地旁。
    他家大儿子郑铁牛两年前还在镇上的铁铺给人当免费的学徒,本事没到多少,反被当成奴隶般使唤,郑铁牛憨厚孝顺,苦的累的从不跟家里人说,直到有一次,张氏去看望儿子。
    她去得有些早,铁匠铺没开门,便在一旁的早餐铺子买了个包子等候,结果,铺子老板在训斥不听话的儿子时,指着隔壁铁匠铺子做示范,意思是,他再不听话,长大后就送给别人做学徒,让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孩子一愣之下,嚷嚷道,他才不要去做学徒呢,隔壁的学徒就是蠢蛋,天天做牛做马,还要被骂,脏活累活都是他干,吃剩饭睡柴房,洗衣劈柴挑水倒夜壶,没有一样不差使他的,一不如意还会操起棍棒就打他,本事没学到几分,人倒被折腾傻了。
    张氏当时听到这些话,感觉心都要碎了,当初,家里穷,送铁牛去铁匠铺当学徒,想着可以省一份口粮,又可以学一样本事,虽然听说过,不少行业的学徒会都被师父压榨干活,可是,没想到,会这么过分。
    难怪,铁牛身上总带着不同的伤痕,每次问他,他只说是打铁时候弄伤的,这傻孩子,知道家里困难,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从来不吭一声。
    张氏捂着嘴哭了一场,等铁匠铺一开门,便直接冲进了后院。
    看到自家的儿子正鼻青脸肿地坐在井口边洗着满盆的脏衣裳。
    张氏气得发抖,对随后赶来的铁匠一家破口大骂,她温和了半辈子的脾气,在那一刻,全都爆发开来。
    铁匠媳妇立即反驳,说谁家的学徒不是这样过来的,你家娃金贵,还送来当学徒干嘛。
    张氏指这铁牛那张红肿不堪的脸,又扒开他衣裳,身上一片青紫的淤痕,新旧的伤*错,还有些伤口红肿溃烂。
    张氏都不记得当时看到那些伤口后,是何等愤怒发狂。
    她只知道,她抓住铁匠媳妇就狠狠地开打,把那婆娘摁到在地,朝她脸上使劲招呼,所有人过来拉架,都没能拉住发狂的她。
    隔壁老板说,铁匠媳妇心眼最坏,铁牛挨十次打,有九次都是她动的手,一点点小事不顺心,立马操起棍子朝铁牛身上挥过去。
    后来,事情是如何解决的?
    张氏恍惚的回想起,衙役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铁匠媳妇打个半死了,也不知道,当时她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谁都没能拉开她。
    她被衙役带回官衙关押时,一点都没后悔,动手打了铁匠媳妇,只是想着,要是她被判了刑关押起来,家里该如何是好。
    张氏在牢房里被关了半天,就在她满心晦暗的时候,衙役把她从牢房里领了出来。
    一出衙门,便看见了门外等候的自家人,以及胡长贵老实憨笑的脸。
    铁匠原是想状告张氏无故伤人,可是,郑铁牛那身伤,以及街坊邻里的见证,都铁证如山,虐打学徒的罪名更重,衙门判罚铁匠陪尝郑铁牛十两损失费,张氏殴打铁匠媳妇赔付二两汤药费。
    一家人坐着胡长贵的骡车晃悠悠地回了望林村。
    原来,张氏被衙役带走后,郑铁牛赶回了村里找他爹,郑双林一听,张氏让衙役带走了,当下腿就是一软,还是二牛提醒,找人帮忙,他们才急忙赶去找胡长贵。
    胡长贵听完也是一懵,他很想帮忙,可是,他能怎么帮?
    最后,他找了珍珠,珍珠让他去找刘平。
    胡长贵心情忐忑地拉着郑家父子三人去了福安堂。
    刘掌柜差了个伙计陪他们走了一趟衙门,事情就很顺利解决了。
    张氏至今想起这件事,都对胡家满心感激。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我心里有个看透世事的灵魂
    “都是沾了胡家的光。”
    张氏真心实意的感谢。
    珍珠抬头朝她笑笑,“说什么呢,兔子养得好,是你们用了心,胡家只提供种兔和养殖的技术,东胜奶奶,要是你家想养兔子,也可以与我家买种兔哦。”
    潘氏忙摆手,“没,我家不养,如今家里几乎个个领着你家工钱干活,哪有人手空闲养兔子。”
    养兔需要专人照看,郑铁牛归家养好伤后,便从二牛手里接过了养兔的活,原本二牛边上学边养兔,郑双林和张氏谁有空就帮着照看,一家都忙得团团转。
    郑铁牛接手后,家里的兔子就都归他管理了。
    他也争气,知道自己在铁匠那里蹉跎了时间,不仅没学到本事,也没挣到钱,还害得张氏差点有了牢狱之灾,所以,他勤勤恳恳,严格按照二牛交代的事项喂养。
    这不,兔子在他手里养了两年,规模成倍的增长。
    胡家兔棚却没有继续壮大,珍珠觉得,没必要再扩大规模了,她家的兔子多数都提供给京城的顾家和尤家,还有一些供给养殖户做种兔。
    附近十里八乡养兔的人家渐渐多了起来,市场趋于饱和对养殖户也不利,张氏手里的兔子基本都销给了十里香,也是胡家帮拉的线,空间作物喂养的兔子,味道自然比普通的好,虽然有的隔了两三代,肉质还是比普通的好一些。
    门外,廖氏抱着美月进来了。
    “哎呀,美月娘,咋还带着美月呢,这年礼可不清,一会儿,你该背不动了。”潘氏的筐里已经装满了年货,她把箩筐背在身后,手里抱着两块尺头。
    廖氏在看到她满筐的东西时,眼睛一闪。
    “家里忙,美月没人带,只好带着一起过来了,美月,来,叫东胜奶奶。”
    赵美月奶声奶气的学着叫人。
    潘氏一时笑开了眼,她的小孙女比美月大些,都是可爱逗趣的时候。
    年前,各家各户都忙,潘氏匆匆地赶回去忙了,一会儿,儿子儿媳妇还要过来领年礼呢,他们是固定的帮工,年礼可比她的强多了,每年年末,还能多领一个月的月钱作为年终奖。
    张氏的箩筐里,东西挨样放进去,廖氏把箩筐放下,规矩的等在她身后,这是她第一次从胡家领年礼。
    张氏领好了最后的布料,诚心道了谢。
    看着张氏背着摞得满满的年礼出了屋子,廖氏由衷的感慨,胡家真的很大方呢。
    “赵二婶,一身粗棉和一身细棉,你自己挑个颜色。”
    珍珠把手里的单子放过一边,作坊女工的年礼发完了,接下来还有一半的工作量。
    廖氏看了一眼八仙桌上的布料,果然,粗布细棉各占了一半。
    翠珠正抿着唇朝她浅笑,手里拿着大剪刀,她负责裁剪尺头。
    廖氏抱着美月走了过去,摸了摸几匹料子,心里估摸着哪匹料子最值钱。
    “翠珠呀,你帮婶子看看,哪匹料子比较合适?”
    廖氏暗示性的朝翠珠看过去。
    翠珠一愣,这些布料都是珍珠买回来的,她真不知道价钱的区别。
    “呃,婶子,打算把布匹给谁做衣裳呢?”
    廖氏怔然,她要是裁了青色或蓝色的细棉,婆婆肯定拿了去给柏铭裁衣裳,胡家买的都是上好的细棉,她已经好几年没扯过这么好的细棉做衣裳了。
    她眼珠转了转,笑着对翠珠说道:“翠珠啊,你看着合适婶子的就好,婶子不挑。”
    翠珠以为她是在考验自己的眼光,踌躇了一下,指着一匹紫色带暗纹的细棉道:“婶子,你看这颜色可好,颜色好看花纹也素雅,用来裁春衫或者夏衫都可以。”
    廖氏没说话,只笑着走到另一匹珊瑚红带暗纹的细棉前细细打量,紫色的细棉黄氏就喜欢,拿回去只会以孝顺长辈的名义收上去,珊瑚红色彩偏明丽,婆婆穿出去不合适,她还能把布料留着自己用。
    “……啊,这个珊瑚红的细棉也很好看,很衬婶子的肤色,要不,裁这块?”廖氏的目光在珊瑚红布匹上流连,翠珠立即有眼色的转了方向。
    “行啊,翠珠帮着挑的颜色,自然是好的。”这可是你挑的,万一婆婆问起来,可不能怪我了,廖氏笑眯眯的正欲点头。
    “赵二婶,你的眼光不错,这块料子确实很适合你,珊瑚红颜色鲜丽,既不适合老人,也不大适合孩子,衬你的年纪倒是刚好。”
    珍珠笑着走近,原本她没太在意廖氏的举动,可是,见她话里话外总透着股怪气,不由,就留了心思。
    怎么就成了她的眼光呢?廖氏见珍珠走近,眼中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紧张感。
    “……呵呵,这……不是,你二姐给我挑的嘛,我都挺喜欢的。”
    坚持是翠珠挑的?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珍珠挑眉,脑子咕噜噜转,看了眼廖氏的衣着,她突然就明白了。
    村长家的经济状况比普通村民家好上很多,廖氏却一身半旧衣裳,袖口衣襟处已经有了磨破的痕迹,想到几次见她,衣裳装扮皆是旧款,除了没有补丁之外,与普通村妇的打扮并无二致。
    她想要裁新衣,却又怕拿回去被婆婆没收,所以,想用翠珠做借口,选这匹珊瑚红的细棉,黄氏穿不了,自然不会收上去。
    端是打得好算盘,本来也没什么,顺着她的心意裁给她就是,到时候推脱是胡家随意分发的就可以了,可是,她却想拿翠珠做筏子,珍珠的眼光就慢慢冷了下来。
    孙媳妇还没过门,就让长辈嫌弃了,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廖氏的心机不可谓不多。
    “那,我就给婶子裁这匹了。”翠珠傻乎乎地,没想到其中的关节,只觉得两人说话间似乎有些不对头。
    纤细白嫩的手压在了翠珠的剪子上。
    “赵二婶,我二姐呢,人比较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所以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可是呢,她其实很聪明的,她写字写得比我好,绣活绣得比我强,饭食做得比我更美味,她现在只是阅历少,看人待物没那么通透,等吃的亏多了,就不会天真的以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廖氏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猜出自己的打算?
    翠珠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珍珠,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难道廖氏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么?她仔细回想,隐约想起了什么。
    “赵二婶,一会儿还有不少人来领年礼,这布匹你最好自己挑比较妥当。”珍珠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想的,翠珠嫁入赵家,好好相处不好么,非要心眼那么多,挑起是非于她有何利益。
    廖氏“呵呵”笑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她飞快的梭了一眼珊瑚红的细棉,眼里闪过瞬间不舍,很快指向一匹湖蓝色的细棉,“这个好了,柏铭明年赶考,这个颜色正好给他缝一身长袍。”
    翠珠的脸立即飞起红云,刚才还有些警惕的头脑,瞬间陷入了害羞与喜悦中。
    “……”
    珍珠强忍着朝她翻白眼的冲动,你丫的,能有点出息不?一听到赵柏铭的名字,就立即举白旗投降了?亏她还想帮她在廖氏前,立些威信,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被她化得烟消云散了。
    “嗯哼~,好,拿就湖蓝色好啦,明年平顺与平安也要下场考童生了,等他们考中后,胡家就请全村人吃宴席,赵二婶,你家柏成过几年也可以下场了,说不得他与他堂哥一样,考个秀才让你也当上秀才娘了。”
    她,又开始给人下套了,啧啧,这习惯不好。
    廖氏听完她一番话,突然变了脸色,是了,柏成还在学堂里念书呢,学堂是胡家出资办的,杨秀才都得看胡家的脸色行事,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赵柏铭娶了翠珠,柏成就变成了她的堂弟,有了这层裙带关系,柏成也变成了胡家的亲戚,自家人当然要多加照顾些了。
    是她想歪了,她应该多与翠珠亲近才是,搞好关系,才是对柏成的未来,最好的帮助。
    “嘿嘿,可不是嘛,平安平顺这么聪明,明年的院试一定能过的,婶子就等着吃你家的宴席了。”廖氏立马换了张笑吟吟地脸,“翠珠啊,就裁这块,粗布就裁那块银灰的吧。”
    银灰色给柏成他爹缝身新衣,黄氏还是挺心疼二儿子的,不会贪了他的布料。
    哼哼,这不是利索着么,转这么多心眼做什么,秉着与人为善的本性,自然不需要诸多揣测。
    廖氏走后,珍珠寡着脸,斜睨了翠珠一眼。
    翠珠不安的揪着手指,像做错事情的学生般垂眸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