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航说：“小卢叔叔，刚刚你听到了吗？”
    卢景瑞声音低沉缓慢，又一场清楚干净地说：“听到了。”
    林奕茂：“......”
    后视镜里，林奕茂心颤着望了一眼卢景瑞的脸，后者恰好也看她，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对撞，撞击出火花。
    林奕茂首先受不住，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脸红成了苹果。有谁能来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不是陆启航的爸爸吗？
    不是陆爸爸吗？
    卢景瑞脸皮厚，不痛不痒的，继续高冷地开车。
    陆启航高兴的转过头，对自己的行为心满意足，由心发出感慨：“真好。”
    林奕茂在心里道：好个屁呀好！
    陆启航：“林老师你怎么了？”
    林奕茂：“我在想，下午给你布置点儿什么作业。”
    “又要写作业！！！！！”小孩儿丧着脸，坐回来。
    林奕茂住的地方真不大，也就六十平米，一个卧室，还有一个小的衣帽间，也兼林奕茂的书房。她平时就在这里看书，批改学生的作业的。
    没有严格的客厅餐厅的区别，都是在一个空间内的。布艺沙发前面放了一张圆桌，浅绿色的桌布，上面放了一束百合。一进屋子，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典型的少女气质。
    林奕茂率先进门，拿出两双无印良品买来的拖鞋，不分男女的，是她爸妈过来时穿的。她说：“家里只有这个，将就一下。”
    卢景瑞道了声谢，拖鞋穿着有点小，他是穿43码的。
    林奕茂看着多出来的半个脚后跟，有些不好意思，便转头不看了。
    陆启航异常兴奋，问道：“老师我能参观一下你的家吗？”
    “当然。随便看吧。”
    陆启航穿着大拖鞋，哆哆嗦嗦要往人家房间里钻。又被卢景瑞提着连帽卫衣给拽回来了，严厉道：“除了卧室。”
    得，老师家里除了这个卧室，别的地儿还真没啥好看的了。陆启航在书房里摸了摸同学们的练习册，看到班级第一名的小朋友的作业。
    全是红色的钩钩，林老师一口气给她打了五颗星。他觉得太过刺眼，便默默地放下来，来到客厅看电视。
    林奕茂脱了外套，放在椅子上，开始整理买来的食材。
    卢景瑞站在她身后，沉默着。
    林奕茂觉得这样不行，男人真是能扛得住，她不行，太尴尬了。
    道：“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您是陆启航同学的爸爸。刚刚和小朋友是开玩笑的，您别在意。”
    卢景瑞平平地点点头，说：“没事。”
    “那您是？”哪位？
    卢景瑞惊讶于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就把人带回家了。
    “我是卢景瑞。”他慢慢开口，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重物：“放哪儿？”
    “最上面。”她指了指橱柜右上侧。
    然后她迅速地收拾着厨房，准备开始做饭，只留给卢景瑞一个背影。
    卢景瑞看着林老师较小的身材，还有这个小小的房间，还有前面几次见面，她小小的低柔的声音。他发现这个女孩子什么都是娇小的。
    他走到女孩儿身后，她的脊背都是僵直的，因为今天这两个不速之客。卢景瑞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病，他完全是可以阻止陆启航硬闯的，可竟然鬼使神差地和他一起来了。
    小孩子来老师家里蹭吃蹭喝也就算了，还带着他这么大的拖油瓶。
    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女孩子是怎么生活的。
    那么多次见面，她竟然都没有记住他。
    卢景瑞说：“今天打扰了，小陆很喜欢老师。”
    林奕茂摇头：“不会。”
    卢景瑞又说：“有什么可帮的？”
    林奕茂惊讶着，卢景瑞用舌尖舔了舔牙齿，轻声解释：“我做家务还可以.”
    林老师想了想说，“那把鸡翅洗干净吧。”
    卢景瑞：“......”
    这活儿有点重啊，本以为洗洗菜，洗洗碗什么的。剩的肉类有点难为他但是卢景瑞没说什么。
    林奕茂做事麻利，要是她自己吃饭就慢吞吞的了，但是怕小孩子饿了，就加快动作。淘米，起锅，切菜，爆炒。
    油在锅里翻转的时候，卢景瑞倒退一步，林奕茂笑了，说：“你去外面休息吧，我马上就好。”
    “好，有劳了。”
    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装这个逼呢
    林奕茂在心里坏坏地想。
    林老师做了好几个菜，可乐鸡翅，爆炒猪肝，西芹牛肉，酱油生菜，紫菜蛋汤。还有紫米饭。
    色香味俱全，营养均衡。
    本来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启航已经睡着了，脸着地，静静的趴着。
    卢景瑞要去叫，林奕茂说：“让他先睡吧，强行叫起来会闹脾气。我先把厨房打扫了。”
    卢景瑞说：“我跟你一起。”
    一男一女，莫名其妙地在一个厨房里打扫，像一对夫妻。
    林奕茂看着他白色衬衫的背影，忽然想起来，“除了张医生的婚礼上，我好像在别的地方也见过你。”
    “哪里？”他故意问的。
    “好像是在我朋友的婚礼上？”
    “嗯。”这就对了，卢景瑞点头。
    林奕茂说：“你是泡泡哥的朋友？”
    卢景瑞说：“宋熠能答应你们这个叫法？”
    旁人调侃一句，按照宋医生那个性格，一个冰冷的眼神，能把你吓回娘胎里去。
    林奕茂笑起来，说：“我小的时候和沫沫这么喊的，他生气也没办法揍我们。”
    “那倒是。”宋熠是很宠妹妹的。那种好，就像老父亲一样。
    他能想象得出来。
    林奕茂蹲在地上用抹布把油渍擦掉，仔仔细细的。卢景瑞也蹲下来，跟她一起擦，林奕茂随口问：“宋大哥有女朋友了吗？”
    卢景瑞说：“你对他很关心？”
    林奕茂狂摇头，“没有啦，别多想。就是小小的八卦一下。”
    生怕给被人误会了。
    卢景瑞好像知道点儿什么，“他有个女孩子，很多年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听上去很虐。”
    卢景瑞：“......这样么？”
    “难道不是？”
    他笑了笑说：“我倒觉得很甜。”有那么个人一直在心底记挂着。
    林奕茂不懂那样的感受，她只有一次恋爱经历。那个人走了，留给她的只有爱而不得的遗憾。她说：“我们这样讨论宋大哥，估计他会打喷嚏的吧。”
    卢景瑞点头：“嗯。这样不好。聊点儿别的？”
    “聊什么？”
    他说：“不聊点儿什么，怕你又尴尬了。”
    林奕茂被戳中痛点，狡辩道:“哪有。”
    卢景瑞又是笑，男人笑起来可真好看。
    林奕茂的记忆渐渐清晰，那天也是，他站在楼梯口和宋熠说话，穿着白色的正装，表情肃穆，黑色的头发，一条长腿半曲着鞋尖点在地板上，看上去很有距离感。
    她端着喜盆悄悄走过来，生怕打扰了两个男人的谈话。不知他们谈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卢景瑞说了个英文单词，她完全听不懂。但应该是行业术语，宋熠和他都笑了。
    他一笑起来就破功，酷酷的形象不复存在，眼睛弯弯的，漆黑的瞳孔异常生动。小扫把般的睫毛落在下眼皮上......
    一会儿冷漠，一会儿可爱。
    林奕茂专注于手里的动作，卢景瑞的气息慢慢地逼近，不知不觉，她呼吸停滞，动作僵硬，想叫他远一点不好意思。自己想倒退一点儿，但是腿麻了。
    卢景瑞倒是非常享受这样的气氛，定定地看着她可爱的侧脸，鬓角细碎的头发将将遮住耳朵，十分可爱。
    过了半晌，毛毛说：“弄好了，吃饭吧。”
    “哦，好。”卢景瑞站起身，把擦地抹布丢到一边，但毛毛还没站起来。
    “脚麻了吗？”他一下就猜出她。
    “有点儿。”
    “来，我拉你起来。”说着，他伸出手，是另一只没有碰过抹布的手。
    毛毛怕怕的，觉得这样不好，毕竟是不太熟悉的男人的手。这个人还是她的学生家长。但是不伸手吧又显得太矫情了。
    没等她做犹豫，卢景瑞碰到她的手背，轻轻握了一下，轻飘飘地给拎了起来。
    林奕茂和卢景瑞都不怎么饿，人在情绪很浓烈的时候，往往会忽略生理需求，饥饿都不算什么。
    这个时候小学生醒了。
    揉着眼睛找人，看到厨房里林老师和卢叔叔的手拉了一下，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吓得林奕茂赶紧松开，走过来，“你睡醒啦？过来洗手吃饭啦。”
    陆启航跑过来，林老师给他端了个小凳子，让他踩在脚底下，手把手地给他洗手。卢景瑞觉得林奕茂不像是小学语文老师，更像是幼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