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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就是......那种地方......好多好看女孩子和男孩子的那种地方。”
    摇光脑袋转了转,突然顿悟,她说的是秦楼楚馆。
    “本王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本王在你心中是什么人?”
    安梓萱撅了撅嘴:“可是殿下你明明以前就去过,李将军都给我说了,她还说你还收了两个小倌儿,惹得殿下生了好大的气,把那两个小倌儿送去了李府,害得小李大人被老李将军揍了一顿。”
    摇光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李淄羡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她这个越州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她胡说的,当时是她先看上了那两个小倌儿,又不敢收,怕李老将军揍她,所以本王才出面帮她的。”
    “真的?”安梓萱有些不信。
    摇光拍着胸脯保证:“真的,骗你我就不姓洛!”
    这个誓好像还蛮重的,安梓萱于是也就信了。
    但是她忘记了苏摇光她本来就不姓洛。
    当洛衍书从地上缓过劲回过神,穿好衣服准备去捉拿肇事者归案的时候,却被告知肇事者已经骑马离开,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气得连连冷笑,她一脚把自己踹了后还一声不吭地畏罪潜逃了?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居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这是根本就是想反了天了!好,既然如此,那他不介意再平一次反,反正平一次也是平,平两次也是平,他陪她闹个够!
    就她那个脑子,他让她一年也根本不足为惧,反正来日方长,三年之期还有一半时间。
    等三年一过,他不能把她压在身下让她哭着求饶,那这个皇帝他不当也罢!
    “小橙子!”
    “奴才在。”
    “收拾东西,回盛安。”
    “那殿下她......”
    “她爱干嘛干嘛,关朕什么事?朕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还要围着她一个女子转吗?你瞧着朕像那样的人吗?”
    “陛下当然不会!陛下当然不是!陛下英明神武!”
    小橙子的求生欲望使得他忘记了良心二字怎么写,麻溜儿地就滚去收拾东西准备车马回盛安了。
    不过这次众人吸取了教训,挑选了一百个身强力壮的精兵护驾,毕竟之前那回事如果再来一次,可没人再承受得住了。
    小橙子和安梓萱都以为这一次吵架不过是他们陛下和殿下一次再日常不过的打情骂俏而已,过几日便会好得蜜里调油。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打情骂俏时间竟足足长达一年有余,且上波及王公大臣,下波及村头小乞丐,时间跨度之长,空间跨度之大,涉案人员之广,堪称大楚史书上的一道奇观。
    就连洛衍书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觉得她只不过就是爱闹了一点,总归还是会心甘情愿地当自己的皇后的,结果这个皇后却一心只想抢了他的位置,让他当皇夫。
    而此时此刻的摇光也根本不知道洛衍书已经成功被她气走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代女帝武则天的生平,顺便估算了一下自己能成为下一代女帝的概率。
    首先,武则天貌美,嗯,她也不错。
    其次,武则天聪明,嗯,她不遑多让。
    再则,武则天有两个爱她的帝王,虽然她没有两个,但是洛衍书这一个也勉强凑合。
    最后,武则天出身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才人,所拥有的不过是区区一个后宫而已,而自己可是堂堂越州王,有政绩,有军功,有钱有权有民心,不知道比武则天强到哪里去了。
    综上所述,摇光觉得自己如果要当女帝,概率比武则天大多了。
    四舍五入,只要她愿意,那她登第称帝骑在洛衍书头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这里摇光整个人都身心舒畅,意气风发,连马都骑得快了些。
    她要去投奔李淄羡,劝说她和自己一起举事,告诉她女儿当自强,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林榭堂,必然可以成功。
    结果她还没有走出越州,就被杨沥带人拦了下来。
    她坐在营帐里,抱着胸,一脸不满地看着杨沥,眼神恶狠狠的,似乎恨不得要挖掉他身上一块肉。
    杨沥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说道:“殿下,您可别难为末将了,陛下吩咐了的,不能让殿下出了越州,就算末将假装没瞧见您,您还是会被其他暗卫给逮回来的。”
    什么叫做逮回来?当她苏摇光是兔子吗?
    摇光恨得咬牙切齿:“凭什么不让本王出去?”
    “哎哟喂,殿下喂。”杨沥觉得自己头都大了,“现在是在打仗呀。”
    摇光觉得他在说废话:“本王当然知道是在打仗,所以本王这才要去助李将军一臂之力呀。”
    “我的殿下喂,您能去帮什么忙呀?您连沙图都不会看,箭也不会射,穿个重甲还嫌丑,您去了的话以李将军那个脾气,她指不定把您扔哪儿去呢。如今中州渝州平南州,一团混乱,只有越州是个清净之地,殿下便安心在这儿呆着吧。”
    杨沥是个耿直的老实人,又被摇光逼急了,情急之下居然一不小心把实话说了出来,说完后才追悔莫及,一个劲儿打自己的嘴。
    摇光气结,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可是她竟然觉得他说得有理有据,自己无法反驳,于是只能黑着脸生闷气。
    杨沥忙好言相劝:“末将觉得,像殿下这般颇具才智之人,不适合打打杀杀这种粗鲁事儿。如今越州整顿吏治,百废待兴,整个越州人民都在等着您带他们过好日子呢,这才是殿下的用武之地呀,末将相信,以殿下的雄韬伟略一定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
    果然再蠢笨的男人结了婚后都能学会撒谎。
    但是摇光出于自欺欺人的原因,还是相信了他,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确实,打仗这件事,自己不是很擅长,这次守城门能成功,完全是因为赌对了再加上敌方没有脑子,而且那场战役也给她留下了阴影,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回到战场上。
    可是自己也确实是有从政天赋的,看看南陵府如今一片安居乐业的繁荣景象,听听越州百姓对自己的称赞,自己就应该深入基层,发展各行各业,改进农业技术,推动商业改革,兴建土木工程,让整个越州大地变得足够有钱。
    钱多能使鬼推磨,只要自己足够有钱,到时候要啥有啥,用钱砸死洛衍书那个倒霉皇帝都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摇光瞬间志得意满,理了理衣服,正了正腰带,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杨沥忙跟上:“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回南陵府,想办法让鬼推磨去!”
    第106章 (二更)
    摇光回到南陵府的时候, 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自己倒是从寿徽府跑到温阳府,又从温阳府跑回了寿徽府,然后又回到南陵府, 来来回回,忙得不亦乐乎。
    可是玲珑去哪儿了?左言去哪儿了?
    自己把他俩给弄丢了?
    等她回到府上时,玲珑倒是出现了, 但是依然不见红豆和左言的影子。
    “红豆和左言呢?他们人呢?”
    玲珑眸色不易察觉地暗了暗, 但是瞬间又恢复如初:“回禀殿下,左公子被杨将军叫去帮忙了, 红豆见殿下一直不归,也就跟着去了。”
    他们去了杨沥那里?可是自己明明刚从杨沥那里回来,他们定是有事瞒着自己,摇光思忖了一下, 却只当假装无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玲珑一见她一身男装, 叹了口气:“殿下,您这是不是又胡闹去了?”
    摇光不为所动,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去:“本王这怎么能是胡闹呢?本王做的都是正经事儿。你回头就找几个能工巧匠, 把门前那个牌匾换了, 换成‘越州王府’,木头要正宗的乌木,题字要纯金, 不要金箔,越大越好,越显眼越好。”
    玲珑不知道殿下她是受什么刺激了。
    “还有,去找最好最华贵的布料,找最好的绣娘,给本王做几身亲王制服,再找个有名的工匠,给本王做个亲王冠冕,要最好的金玉。”
    如果说前面那个要求还只是财大气粗,玲珑勉强能接受,那这个要求玲珑却是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答应啊。
    “殿下,私做朝服是要掉脑袋的。”
    “怕什么?如今那些事儿你也知道了,瞒着的无非就是天下人,洛衍琨现在是忙着打仗,无暇顾及我,等他破罐子破摔了,捅破了天,届时你以为那些人要我掉脑袋的话,还差这一桩罪名?”
    玲珑瞧着摇光一脸无所谓的轻笑,心下却觉得有些苦,当日殿下只身赴险,救回了陛下,杨将军找到他们时,两个人是紧紧依偎着的,就连他那般粗糙的汉子,也一眼看出了这两个人绝非是姐弟之情。
    玲珑虽然心中早有推断,殿下的身世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当陛下将她、杨将军还有李将军,唤到一块儿,把殿下身份挑明的时候,她依然很震惊。
    她没有想到殿下的身世这么苦,也难怪先后一直待殿下不亲昵,也难怪先帝驾崩后殿下便性情大变,变得洒脱明朗了许多。
    想来应当是殿下这般仁善的人,心里有苦说不出来,有仇怨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于是索性看开了,潇洒自在活一世算了。
    可是殿下越是这般,她却越是心疼,她倒宁愿殿下依然是是未曾受过伤害的柔弱公主,嫁一个体贴温存的驸马,平平稳稳过这一生。
    而如今,殿下顶着这样的身世却和陛下痴缠不清,这往后的日子必然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腥风血雨。
    罢了,左右已经如此,她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陪着殿下了。
    玲珑准备好了热水香花。
    摇光屏退众人,宽衣解袍,然后将整个身子浸了进去,温热的水包裹住了她整个身体,连日来的疲惫终于松懈下来,她仍觉得不够,索性身子下滑,把整个头也浸了进去。
    屏住呼吸,热水撩拨着她的发,亲吻着她的肌肤,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那日守城时的场景,那些火光,那些鲜血,那些惨叫,还有赵吉临死之前回头的那个笑容,都如此清晰。
    她想放松,她不想再去想,可是她只觉得水压越来越强,她被逼得越来越紧,那么画面无限放大,她感觉快窒息了。
    终于承受不住的时候她猛地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开始喘气。
    她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矫情,她也明白个人的命运在时代的齿轮之下完全不值一提,她也知道战争代表着死亡,而她也尽力了。
    可是她还是难过,还是悲伤,她努力想要忘却,但是还是压在心里,一松懈下来就会想起。
    她想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争得越州百姓的安居乐业,也是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给他们的补偿,那些人用生命和热血守护的家园,她要代替他们继续守护下去。
    所以她想自己争一个地位是真,但是她想真真正正让越州变得强大也是真。
    这样无论将来发生何事,她都能护住自己,护住这片土地,她才能尽可能地避免更多的战争。
    她走出浴桶,随手捡了件袍子,裹在身上,打开了窗,任由初秋的凉风吹来,激起她一个寒颤。
    逝者已矣,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要振作起来,好好当一个越州王。
    她的身份很敏感,她如果想和洛衍书在一起,就必然得挑破这层身份,届时必然是惊涛骇浪,千夫所指,她需要有足够的底气去和朝臣以及天下谈判。
    她不愿意一味地任由洛衍书庇护她,而自己无所作为,她也不愿意把所有的压力都让洛衍书一个人承担,她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他再也不要娶别人,想要他们前途无碍,那她必须要足够强大。
    她不渴望权力,但她爱上的人是这世间至尊至贵的存在,那她便再不能如其他女子一般柔弱娇软,她要一步一步努力地变得更强,直至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看这盛世长安,河清海晏。
    所以为了往后的岁月,她不介意与他短暂的分离,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知道,他总会来接她的,她们的日子还很长。
    昭安二年,先帝庶长子洛衍琨,天生反骨,狼子野心,宫变不成,则发兵举事,意图攻打盛安。
    天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北方蒙王作壁上观,南方天枢长公主自立越州王,平远将军府的李淄羡将军窃符出逃,朝中大臣分崩离析。
    洛衍琨大军一路东行,收平南州,灭渝州,剑指中州腹地。
    史书称其为“昭安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