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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肖主任一边打字一边说:“塌了两栋学生宿舍,两间实验室被烧了,操场毁了一半,四条路裂了,护校河小桥断了一座,桌椅板凳若干……”
    俞珞:“……”
    她平日里其实有点怕这位主任,对方做事一板一眼,常年绷着个脸特别严肃。但这次,她实在没忍住说:“肖主任……这些损失乍一看很多,但其实已经很好了,至少今天晚上人员无伤。昨天的这个时候,咱们还在被满学校的怪物追着到处跑呢。”
    她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些损失都不能扣到那两位……呃,现在是四位头上。
    谁知肖主任噼里啪啦打完最后一样,从眼镜后面看了她一眼说:“干什么小俞老师?你以为我要甲乙两位报账啊?我平时是挺严厉的,也不好说话,但不代表我不分黑白不知好歹啊。我记这个是给校长看的。”
    俞珞:“啊?”
    肖主任:“给领导看看我们有多惨,要点钱。小姑娘啊……去洗洗脸吧,一会儿去谢谢那两位。”
    “……”
    小俞老师木然两秒,笑嘻嘻地跑了。
    她把脸上的污渍洗了,跟郑老师一起去找游惑和秦究。
    他们在炸了的实验室背面找到大佬,然后两个人都不好了……………因为大佬打起来了。
    小俞老师和郑老师面面相觑,满头问号。
    “怎么回事啊?!”郑老师是个急脾气,当场就要冲过去拉架,又被小俞老师揪住了。
    郑老师不甘不愿地缩在墙角,观战片刻。
    以从小丰富的斗争经验来看,他觉得这四位根本打不出结果。
    两边都很了解对方,招数路子几乎一模一样,反应意识又差不多。
    他默默看了3分钟,有点庆幸刚刚小俞老师拽了他一把。
    就他那莽劲,冲进去,四位大佬肯定还是毫发无伤,他这个拉架的没准要被误伤得鼻青脸肿。
    两位年轻老师合计了一下,决定去叫帮手。
    ***
    远处是烈火灼烧的声音,近处是风扫过的呼哨。
    金属相碰的铿锵动静和衣料摩擦声夹杂在其中……
    锁喉必被反锁,扣手又被反扣。
    激烈是真的激烈,胜负也是真的没有。
    成千上万的怪物没让他们头疼,自己打自己才是最麻烦的部分。
    又一记攻击作废,僵持几秒后,两边的人同时撤开。
    秦究和游惑背抵着残垣,利落翻到断墙后面。
    他们把断墙当做掩体,靠在后面喘了口气。
    秦究忽然失笑,扯了一下领口说:“这架没法打。”
    这么冷的天,游惑鬓角居然出了汗,他抿着嘴唇,呼吸声有点重。
    他平复了一会儿,说:“你手再重一点就没这么难打。”
    秦究:“……”
    刚刚秦究钳住“考官a”的时候,只要再凶一点,对方起码会有两秒的反应空白,但他关键时刻松了一下。
    秦究偏头看了他片刻,不紧不慢地指出:“a先生,要这么计较的话,我只好说彼此彼此了。”
    游惑:“……”
    你哪来这么多叫不完的称呼……
    他心想。
    不过秦究说得没错,还真是彼此彼此,他对上另一位“秦究”也有这样的情况。
    而且客观来说,对面也一样。
    他们就是打到半途意识到了这一点,极其默契地换成“自己打自己”,结果更要命,一直不停的话,估计能打到下个世纪。
    “现在怎么说。”秦究干脆靠在墙壁上。
    “刚刚的话他们能听懂么?”
    游惑不咸不淡地咕哝。
    他们刚才并不是纯打架,而是借着打架的名义又交流了一下。跟另两位“自己”说了这个考场更具体的情况,以及没完成清理的后果。
    秦究:“也许吧。”
    他有种感觉,那并不仅仅只是梦里的人。他总觉得……那就是他自己,就是游惑。
    某个时期的游惑,某个时期的他自己。
    所以,他们总在交手的关键时刻松力。
    秦究后脑勺靠在墙壁上,忽然向游惑眨了一下眼,问:“你究竟梦见了什么?”
    那轻轻的眨眼让游惑愣了一秒,接着他又回过神来,偏开头说:“一间屋子,好像有桌椅?还有一张——”
    床。
    很简单的一个词,游惑突然卡了一下壳。
    “一张什么?”秦究问。
    游惑眯了一下眼睛:“一张弓。”
    秦究:“?”
    游惑冷着脸胡说八道:“嗯,我拿着弓箭,可能要打你吧。”
    秦究:“???”
    又过了两秒。
    游惑听见旁边人低低笑了一声。
    ***
    数十米外,考生“秦究”和“考官a”背靠在教学楼墙角,警惕着另两位的动静。
    “秦究”看了会儿对面,忽然开口:“考官,刚才那两位说的,你信么?”
    “你呢?”
    “信。”
    “秦究”说。
    “考官a”有点意外:“那你还打这么久?”
    “秦究”嗯了一声。
    其实“考官a”也信,因为对面给两位的时间线是统一的,而他和考生“秦究”不是。
    逻辑上来说,如果一定有人是非真实的,只能是他和“秦究”。
    他同样清楚这一点,也同样打了这么久。
    墙角一片安静,有那么几秒,他们谁都没说话。
    过了片刻,“秦究”懒懒地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映着依稀天光:“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在我的认知里,我们好像对立了很久。”
    “考官a”看着他。
    “秦究”忽然冲他眨了一下眼,说:“破天荒当了一次队友,当然要好好过把瘾。你觉得呢?”
    “考官a”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偏头失笑。
    “秦究”看着他颈侧清瘦的线条,一瞬间居然生出一种想法,想咬一下试试。
    他收回目光,舔了一下牙尖。
    远处,天边的夜色一点点变浅,又浓稠的黑色变成了清透的灰。
    他知道,天就快要亮了。
    要不了多久,这个考场的计时就要停止,而他们是最后两个待清理的梦。
    “秦究”头也不回:“大考官——”
    “嗯。”
    “好像总是我在叫你,你叫我什么?忽然很想知道。”
    “考官a”愣了一瞬。
    这应该是他的一个梦,一个断片的梦,没有过去和未来。所有场景只有一间会议室,一条走廊,一群面容模糊的同僚,还有秦究。
    在这个梦里,他没有叫过秦究的名字,也没有喊过其他什么称呼。
    但是,他听见这个问题的瞬间,脑子里却倏然冒出一个答案来。
    就像是深埋在潜意识里,私下叫过很多次一样。
    他说:“gi。”
    “什么?”
    “gin,去掉最后一个字母。”
    “都这么叫?还是只有你?”
    “……”
    “这算是昵称么?”
    “……”
    “行吧,我记住了。”
    “秦究”噙着一抹笑,说:“天要亮了,敢赌一把么?”
    “考官a”:“有什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