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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在谢简不注意间,儿子居然写了一篇又一篇关于魏国的时政的策论。虽然其中有些观点因他阅历关系,还有些稚嫩,但已颇有可取之处。但谢简哪里敢让这些策论面世?
    他一黄口小儿,尚未入仕,就敢对手握掌权的朝臣大肆评价?他以为自己是贾谊吗?知道贾谊是什么下场吗?生生把自己逼死。谢简总不能看着儿子走贾谊的老路。这么蠢的儿子,他是亲爹有时都有打死他的冲动,万一有人看他更气,真把他弄死怎么办?
    谢简就两个儿子,嫡长子谢灏给独孤雄做长史官,嫡次子在家赋闲。在外人看来,谢简可不就是因为惧于陈留公主之势,不敢给仅有的两个儿子安排好前途吗?
    “您是偏心,但您偏心的不过只是自己。”谢洵怨父亲偏心是因为阿菀,父亲从来没给阿菀选择的机会,谢家别的孩子都可以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就不读,可是阿菀却从小被父亲压着读书,片刻不得空闲。
    谢洵知道父亲这是为了阿菀好,所以谢洵没有阻止,他只是心疼阿菀。这种怨更多的是怨自己,他当初明明答应陛下要照顾长姐和阿菀,可现在阿菀和长姐母女分隔两地,几年才能见一次,这一切他都无能为力,他能不恨吗?
    但要说谢洵怨恨父亲偏心陈留一房,也不尽然。谢洵很清楚,在父亲心目中任何人都可以用利弊衡量的,他偏心陈留不就是因为皇家权势吗?他看着对陈留、宁馨极尽宠爱,可真要发生什么事,父亲恐怕第一个抛弃的也是她们,因为她们没有任何辅佐父亲东山再起的能力。
    公主府看着花团锦簇,其实一切都是虚伪的,谢洵就是看透这一切,才深深觉得厌烦,想要逃离这一切,可他偏偏身上深深的刻了谢家的印记,就像大哥说的,他们生是谢家人、死是谢家鬼。
    这种认识让谢洵格外痛苦,家里唯一能真正理解他的也就阿菀,可是有很多话,他也不能跟阿菀说。独孤氏跟他朝夕相处,谢洵这些话不会告诉独孤氏,可他的情绪瞒不了枕边人。独孤氏年纪小,性子独,觉得他是因为陈留公主打压而抑郁,因此记恨上的陈留公主,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没把妻子教好。
    “不管我是不是偏心,至少你们现在都受我庇护,你们都长大了,我做父亲的责任也尽完了,我不要你回报养育之恩,但你至少要尊敬你母亲。”谢简为何不愿跟儿子谈心,就是忍不了儿子这狗脾气,很多事他不是不明白,可他就是看不惯。
    别人看不惯可以压在心里,他看不惯就嘲讽别人,要不是他是他爹,早揍死讨人厌的小子了!跟王畅如出一辙的蠢,亏得其他方面还有些优点,不然真想把这小子绑了送到深山去,眼不见为净。
    “我去给母亲认错。”谢洵低声道。
    “看好独孤氏。”对儿媳妇谢简要求真不高,只要她们可以和睦家中姑嫂妯娌就好,别的都是他们小夫妻自己的事,不管她是不是愿意给丈夫纳妾、或者是生不出儿子,谢简都不会过问,儿子要是愿意一生无嗣他也不管。反正他现在也有三个孙子,大郎、二郎马上就要成年,可以给他生曾孙,谢家不愁儿子过继。
    “我知道。”谢洵吃力的直起身体,“我要回家。”独孤氏一个人在家里他不放心。
    谢简没想次子居然还是情种,他轻晒一声,这就不知像谁了?王畅那蠢货也不是情种,“你母亲对独孤氏有意见是因为何氏。”谢简替妻子向儿子解释,他是不爱管这些内宅之事,但也不会跟陈留一样把事情压着,有些事不说出来容易留隐患。
    “阿何?她怎么了?”谢洵一愣,阿何是谢洵第一个女人,要说谢洵爱她,是不可能的,但他很感谢何氏对自己多年的侍奉,遣散她时不仅给了何氏重金,还给她写字作画给拜帖,让她有困难就来找自己,阿何能出什么事?
    “独孤氏把她嫁给一个三十岁的老农夫。”谢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阿何是你母亲给的人,不喜欢就找个好人家好好嫁了,这么打你们母亲的脸,真当她公主身份是假的?她独孤家的女人再悍妒,也没见独孤氏敢让公主做规矩的。只此一次,再有一次,我就让独孤雄来教训女儿。”谢简言下之意很明确,再有一次,他就让谢洵出妻。
    “我会教她的。”谢洵听得心中焦急,一面疼的冷汗直流,一面切齿保证。
    谢简见他那蠢样就烦心,挥手让下人送他回去。刚走出院落,就看到独孤氏朝谢洵奔来,她看到谢简还怯生生的给谢简行礼,家里她最怕的就是大人公。谢简懒得理这个儿媳妇,转身回到陈留院落。
    第61章 过年
    “良人, 你没事吧。”独孤氏看到脸色苍白, 一拐一瘸走出来的谢洵,吓得脸都白了, 连声要下人去唤府医。
    谢洵摇头:“我没事, 府医给我上过药了。我们回府。”他对妻子微微一笑:“阿楠呢?她睡下了?”
    “我让乳母哄她睡,应该睡着了。”独孤氏小心翼翼的扶着谢洵上马车, 车上已经铺好了又厚又软的棉花垫子上, 谢洵上了马车, 身体一软,就趴在棉花垫子上闭目养神。阿楠是谢洵和独孤氏的掌上明珠, 平时都是两人自己哄睡女儿的。
    独孤氏小心翼翼的给谢洵擦汗, 谢洵睁开眼睛问独孤氏:“你去阿菀那里了?”棉花垫也只有阿菀那里才有。
    独孤氏点头说, “公主让女官送我去阿菀那里, 我在阿菀坐了一会,这些棉花垫子也是阿菀让人准备的。”独孤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今天阿菀跟自己说了很多,她知道自己很不对,但是没想有这么严重,“良人,阿何的事我错了, 我想把阿何接回来, 以后我们三个好好过日子。”
    谢洵叹气, 虽然不知道阿菀跟妻子说了什么, 可他肯定阿菀绝对不会让妻子把阿何接回来的, 果然他平时太疏忽阿难了,什么都不跟阿难说,导致阿难整天胡思乱想,“阿何在母亲那里不错,我们也不要在打扰她,多给她些钱财傍身就是。”
    独孤氏抽泣的应了,谢洵叹气,他后悔了,他当初应该在婚前就把阿何打发走的。“阿难,阿何是我的错,我应该在婚前就打发走阿何,不该留着碍你眼。但阿何毕竟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对阿何,你让我以后怎么见阿何?我们身边的老仆又如何想我们?”
    “良人我错了,我不该因为你送阿何字画财物就嫉妒她,我当时气糊涂了。”独孤氏哭着说,谢洵只送看中的人字画,看不上的人,就算求他他也不送。独孤氏看到谢洵送阿何字画,还不止一副,又副副题词作诗,她觉得谢洵心里是有何氏的,只是碍着自己不得不送走她,心中一乱,难免行事就糊涂了。
    她自幼是父母教导的,但是自小祖母和姑姑姐妹对她的影响也很深。独孤家是典型的鲜卑家庭,鲜卑贵妇大多性情悍妒,家中大妇处置侍妾的手段一个比一个狠辣。独孤氏看在眼里,也学了许多隐私手段,可谢洵风光霁月,独孤氏觉得用那种手段太玷污谢洵,又不甘心厚嫁何氏,才弄出这件事。
    谢洵一怔,随即苦笑,“阿难,我不是喜欢阿何,只是她伺候我那么多年,我想让她一辈子生活无忧。”
    独孤氏歉然说:“我知道的,是我自己糊涂。”
    谢洵劝独孤氏道:“阿难,我们平时行事不管是对谁,都要讲理。有理才能站得住脚。你是不是以为这次如果你杀了阿何就没之后的事了?”
    “没……”独孤氏从小被母亲娇惯,嫁人后被丈夫娇惯,还没心狠手辣到这程度。
    谢洵心中一松,没这么想就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别觉得灭口大家就不知道,这反而是把事情做绝,连补偿的余地都没有。而且——”谢洵顿了顿继续道:“哪怕真做了别人不知道的事,人不知还有鬼神知,所以我们做事要问心无愧。”
    谢洵深刻反思,觉得自己平时跟妻子交流太少,导致妻子钻牛角尖,不过没关系,以后他会把自己的想法慢慢都跟妻子说的。夫妻是陪伴一辈子的人,他的心事如果连妻子都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
    独孤氏受教的点头,目光闪闪的看着谢洵,夫婿说的对,她以后什么都听夫君的。独孤氏也庆幸自己没对阿何下死手,让她还有补偿的余地,不然她就跟良人有隔阂了,“那我们这次不回去了,等过年以后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谢洵不以为然的反驳,“岳母不是病了吗?也就回去一次,他们也不缺我们孝顺,顺便还能跟阿兄一起过年,多好!”谢洵说道最后都兴致勃勃了,他好久没见大兄了。
    独孤氏也惋惜的附和,她知道良人一直很想自己大兄、长姐。
    不过谢洵想要去跟大兄过年的想法还是没实现,他第二天就发烧了,独孤氏这次倒没有这抱着女儿哭,而是带上女儿敲开了公主府大门,跟谢简、陈留说谢洵发烧,她要把阿楠暂时放在府里,专心照顾谢洵。陈留赶紧让人去叫太医,谢知把阿楠往阿柔身边一塞,赶紧冲到小叔家里照顾小叔。她对阿柔很放心,她肯定能照顾好阿楠。
    温水洗澡、酒精擦身、冰块降温,加上太医的几幅药剂下去,谢洵终于悠悠转型,谢知坐在谢洵身边无奈的说:“小叔,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心,我们这样的身份已经够好了,想要再多就是强求。”
    谢洵闻言苦笑一声,“阿菀,道理我都知道,可我就是——”不服气。
    谢知道:“幸亏我不像你。”不然我就要把自己逼死了。
    谢洵听这句话,吓得一激灵,惊惶看着谢知,“阿菀你知道了?”知道自己身份了?
    “知道什么?对了,还有几天王先生就到长安,小叔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谁来招待王先生。”谢知不跟小叔点破,就让你不舒服!谁让你让人这么操心。
    谢洵眼巴巴的看着谢知,谢知却说:“我去找小婶,她守了你一天一夜,我早上逼着她,她才去休息的。”她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小叔叮嘱道:“你快闭上眼睛,小婶进来你再睁眼,必须要让小婶认为,你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
    谢洵:“……”这种骗局有意思吗?
    谢知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反正让他照做就是,对于小叔这种脑子不拐弯的男人,只需把意思说明确,让他照做即可,解释完全不需要,因为他不会理解你。
    谢洵的发烧,让陈留心里愧疚,总觉是自己小题大做才让谢洵如此,但没想谢洵身体一好,就带着妻子过来给陈留磕头赔罪,“母亲,孩儿不孝,请母亲责罚。”
    陈留见状,心头抑郁散去,亲自将谢洵扶起来,“你身体刚好,快起来。”她轻叹道:“也怨我——”
    谢洵连忙说:“母亲慈心,孩儿一直记在心中,平时我们对母亲多有不孝,是母亲宽宏大度,不同我们小辈计较。”谢洵愿意说好话的时候,还是能把人说的眉开眼笑。
    果然陈留就被他哄得都笑出眼纹来,她要求真不高,只要这种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就好。
    谢知见这件事顺利过去,凑趣道:“小叔,院子里梅花开的正好,我们都去赏梅,你给我们做一副赏梅图吧。”
    “好。”谢洵一口答应,给亲人作画有什么推辞的,也是谢简自己端着,他要是开口让蠢儿子为自己做传,他蠢儿子早答应了。
    谢家人没了隔阂,开始欢欢喜喜的过年,谢洵因身体缘故,也暂时不能去岳父那里,但是他跟妻子已商量好,过完年他身体一好就出发。
    长安城过年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宫中到了腊月三十开始封印,拓跋曜也不用上课,这是他一年中唯二可以不用读书的日子,还有一次是太皇太后生辰,就是拓跋曜自己生辰都不放假。后宫女眷卯足劲想要得到皇帝的宠幸。
    李氏这些天日子过得很苦,她终于知道不得宠的后妃在后宫过得是什么日子了,任何人都要落井下石的踩自己一脚,哪怕她是皇帝的亲表妹都不管用,因为皇帝亲表妹不止她一个。后来还是她把压箱底的钱拿出来,重金撬开常大用的嘴,才知道陛下最近喜欢用梅花蕊上的梅雪烹茶。
    她冒着得风寒的危险,天天亲自去花园收集梅雪,然后默默的差人送到建章宫,连续送了一个月,终于让拓跋曜某天无意得知最近用的梅雪都是李贵人收集的,他才重新宠幸李氏。失而复得的宠幸让李氏对常大用感激涕零,时常给常大用送好处,送得连拓跋曜都笑他最近发横财。
    “奴婢的钱就是陛下的钱。”常大用笑着给拓跋曜斟茶,就凭李氏想用钱撬开常大用的口?怎么可能!能做到皇帝心腹内侍的,哪个是可以用钱打动的?他会松口是因为拓跋曜的授意,“陛下这是用梅雪烹的茶,小娘子特地嘱咐我们要先用竹炭滤过,我用竹炭滤了三遍,再用细绢筛过。”
    拓跋曜吩咐常大用道:“你派人去公主府送信,我初五去看望姑姑、太傅。”
    “唯。”常大用应声退下。
    公主府的主人是惯例去宫中过年的,就是庶女也不例外,今年还多了一个柔娘,前几年不带她去倒不是因为她是庶出的缘故,而是她年纪大小,怕她在宫宴上失礼。看着宫宴的繁华,谢知一点都不奇怪,几个姑姑为何不愿下嫁,下嫁就代表她们永远跟这种荣华富贵无缘,她们怎么愿意?
    国宴上崔明珠对谢知和拓跋曜严防死守,没想拓跋曜甚至都没看上谢知一眼,见崔明珠始终戒备自己跟阿蕤,他不屑的一笑,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跟阿蕤见面?他又不准备跟阿蕤偷|情。崔太皇太后看到崔明珠这般小家子气的模样也有些恼怒。
    找了机会将崔明珠训斥一顿,让她安安心心伺候皇帝,早日生子,不要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太皇太后的训斥,让崔明珠伤心的找丘穆陵氏痛哭一顿,她觉得太皇太后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只要崔家的太子,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丘穆陵氏嘴上安慰崔明珠,心中则不以为然,太皇太后把她当生子工具不是很明显的事?她居然现在才看出来?丘穆陵氏本来以为傍上崔家,可以让她离开秦宗言的控制,但没想到崔家根本不把她当回事,崔陟别说是为她弃妻另娶,就是一个媵人名分都不肯给她。
    当然丘穆陵氏也不稀罕崔陟媵人名分,因此她只能依照秦宗言计划的,慢慢的靠近讨好崔明珠,让她对自己越来越信任。丘穆陵氏并不知道秦宗言想要自己做什么,但总觉得这事很危险,可她已经骑虎难下了,因为她根本离不开秦家。
    宫中的人各有各的算计,这个年拓跋曜倒是过的很开心,从初三开始,拓跋曜就带着彭城王一家家拜访亲戚,初三是崔家、初四是独孤家、初五是谢家,御驾亲临,让所有的人家都忙得兵荒马乱,只为接见圣驾。
    在崔家和独孤家,拓跋曜都是跟长辈叙旧,然后用过午膳就离开了。等到了谢家,拓跋曜见过陈留和谢简后,就说要跟谢简去书房问功课。其实他哪有什么功课需要跑到谢家问,就是想找机会跟谢知私下相处而已。
    谢简领着拓跋曜去书房,又提醒拓跋曜道:“陛下,半个时辰。”
    “知道了。”拓跋曜不耐烦的赶走谢简离开。
    谢简无奈的离去,也亏得阿菀年纪还小,要是再大一点,就不能半个时辰了,顶多一炷香。
    “曜哥哥。”谢知等谢简离去后,笑眯眯的先给拓跋曜行礼,然后在他示意下坐到拓跋曜身边。
    拓跋曜刚才就看了谢知半天,发现她变瘦了,“怎么变瘦了?”
    “变瘦?”谢知摸了摸脸说:“可能是我在长身体,所以才变瘦了。”
    拓跋曜道:“年后我要去洛阳行宫,你要随我一起去吗?”
    “东都洛阳吗?我还没去过呢。”谢知有点向往,“听说洛阳牡丹很美。”
    拓跋曜压低声音道:“那里守备弱,我们还能去集市玩玩。”
    谢知一听连忙摇头:“不可!曜哥哥,你是万金之体,岂可轻易微服私访?”谢知可不想跟皇帝偷溜出宫,万一出什么事那是要株连家族的大罪。
    拓跋曜闷笑一声,“放心,绝对安全,大母也是知道的。”
    谢知这才放心,“那崔贵人去不去?”
    拓跋曜看着她笑:“吃醋了?”
    谢知说:“我哪有资格吃醋,人家才是能吃醋的人。”
    拓跋曜哈哈一笑,“放心,她要伺候大母,不会跟我们一起去的。我们先去逛集市,然后再出城踏青。”
    “好啊。”谢知连连点头。
    拓跋曜跟谢知说好了去洛阳的事便回宫了,他到底是皇帝,不能在臣子家中停留太久。过完年初六,甲一就带着王偃到长安,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到长安时已快宵禁,他们也不入城,先去谢知小庄子整顿休息。
    王偃说是带家人死遁,其实也就带了一个小孙子。他妻子、儿子都早逝,儿媳改嫁,只有一个跟谢知同龄的孙子王瓒。这一路上王瓒不仅不叫苦不叫累,反而全心全意照顾祖父,白天扶着祖父,晚上睡在祖父脚边,只要王偃咳嗽一声,他就会立刻惊醒。
    这样的孩子不止王偃心疼,就是甲一等人都很心疼,后来还是甲一等人轮流晚上照顾王偃,才让王瓒休息了几晚。等大家一到庄园,三姨奉上热水,让众人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再端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大家一口气把食堂里准备的面条全部吃完。
    三姨笑着看着吃到第二碗就吃不下的王偃说:“王先生,他们都是粗人,吃相不雅,你莫要跟他们计较。”
    王偃笑着摇头:“食乃人的天性,谈何雅不雅?”他夹起一个小笼包,小口吸着里面汤水,这是三姨刚刚教过他的吃饭,果然滋味妙不可言,他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蒸饼。谢知的小庄子是一点点慢慢改变的,对看着小庄子壮大的甲一等人来说,只觉得这处庄园跟别处不同,但到底有什么不同又说不出来。可对咋见庄园的王偃来说,这就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世外桃源。
    “这真是贵主一手建造的庄园?”王偃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对。这庄园里的一切都是贵主让人一手打造出来的。”三姨骄傲自豪的说。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王偃喃喃道,“可惜贵主不是皇子。”以王偃的心胸,都说出惋惜谢知不是皇子的话,如果谢知是皇子,而先帝又没死,先帝有这种的嫡长子,何愁梁国不能北伐?奈何世事无常。
    “贵主可不比男子差。王先生以后就知道了。”三姨说着又给沉默不语的王瓒舀了一勺蛋羹,叮嘱他多吃点,小郎君红着小脸微微点头,一反路上小大人的模样,他本来年纪也不大。
    王偃慢慢点头,贵主肯收留他们祖孙,他就很感激了。
    谢洵接到王偃达到的消息,赶着宵禁前出城,抹黑走了两个时辰才到谢知的小庄园,看到须发全白、老态毕露的先生,谢洵悲从心来,跪在王偃面前嚎啕大哭。王偃也抱着谢洵老泪纵横,两人都想着以前,如果一切都没有变该有多好。
    谢知第二天早上才接到消息的,听说王先生来了,谢知急着想去小庄子,却被谢简阻止,王偃随时可以见,她跟谢洵接连去小庄园太打眼,等谢洵把人接回家里她再去,这样她也不用出城。谢简私心还希望王偃好好看看孙女的小庄园,有才的人都傲气,凭着恩情传道受业,和凭着恩情加欣赏传道受业还是有些不同的。
    谢知听祖父这么一说,也只能按下心思,等小叔把人接回来,想来小叔跟王先生也有很多话说。谢知没想她暂时还没见过未来的授业恩师,却迎来了五哥的未婚妻,确切说是内定未婚妻。因为这位未婚妻她跟谢知一样大,她母亲想让她满了十六再嫁人,所以两家暂时没定亲,只是有默契而已,等到快结婚时再定亲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