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李三娘和蔡老太一起被收了进去。
李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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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窗而入,进了老宅。
阮椒坐在床边,背后躺着他的尸体,凄清的月色煞白一片,场景有点瘆人。
城隍印抖了抖,吐出两团鬼气。
两团鬼气飘到墙边,变成两只女鬼排排站。她们看一眼床上的尸体,明白了——这城隍爷就是跟她们不一样,要么是走无常出身的,要么就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按照叨逼叨的说法,阮椒对这吊死鬼再确认一次:“从古到今,城隍给鬼伸冤,都要拘苦主仇人的生魂过来审问,蔡老太,你是不是真的要在本官面前告你侄子谋财害命?”
蔡老太听到“本官”俩字,被唬得一愣。
李三娘急了,在旁边推她一把。
蔡老太连忙说:“要告的要告的。”
阮椒又问:“等本官判决以后,你也服从判决?如果诬告,受罚的可就是你了。”
蔡老太犹豫了。
她其实更想自己去把那个畜生给掐死,这不知哪来的城隍爷说给她伸冤,到底是怎么个申法?后头还提什么诬告不诬告的,要是不会审判她诬告……但形势比人强,蔡老太也不敢拒绝,不太甘心地点头:“服从。”
阮椒没安慰她,他刚当城隍呢,也有点紧张,审判审判,审完还要判。他审一审问题不大,这个判就麻烦了,新旧时代可不一样,叨逼叨里的案例挺多的,可他也不能照葫芦画瓢啊。
算了,抓来先审了再说。
不过要抓的话得有鬼差,还得有押符……这么一想,事儿真多。
板着一张脸,阮椒绷着城隍爷的威严开口:“蔡老太,明天就是你的头七,本官派鬼差把你侄儿的生魂押过来,你们当面对质。现在你先回去,明晚午夜再过来。”
蔡老太被这派头一震,鞠了个躬,飘到窗户前。临走前她看了一眼李三娘,可城隍爷没开口让李三娘走,她就只好自己飘出去了。
独自一鬼被城隍爷留下来的李三娘很紧张。
阮椒看了看她:“我刚听你说话,好像读过书?”
李三娘一怔,很难为情:“在娘家的时候,弟弟读书,小妇人也跟着读过,认识几个字。”
阮椒暗暗点头,这李三娘身上没什么罪孽,鬼气挺强,可以列入考察对象。他嘴上则说:“你愿不愿意帮我做事?每帮我完成一个案子,我都给你上四样祭品,茶酒肉果都有,要香烛纸钱也行。”
李三娘诧异地睁大了眼,白惨惨的脸上出现了两团青晕,迟疑地说:“寡妇怎么能为城隍爷做事呢?太晦气了。”
阮椒:“这个不是问题。”
李三娘很激动:“真、真的行?”她怕小城隍不耐烦,一脸受宠若惊地说,“小妇人愿意,多谢城隍爷恩典!”
阮椒让她打住,实在是不习惯她这做派。
但是,他穷。
穷鬼还指望什么十全十美的员工?能有个勉强用得上的就不错了。
不过阮椒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三娘,你以后别老宅在河里了,没事多看几本现在出的书,跟在阳气重的小伙子后头蹭蹭电脑也行。”
话里的意思李三娘不太懂,但一个寡妇能帮城隍爷办事,那得是多大的荣耀?所以她满口答应:“城隍爷放心,小妇人一会儿就去。”
这么积极?阮椒立刻再提醒:“注意点,要是晚上去,最多只能蹭一个小时,不然对活人有害,就要记在你头上。”
李三娘现在可谓是对他言听计从:“城隍爷您放心,小妇人绝对会做好的。”她可不能让城隍爷觉得她不是个好鬼,这么好的差事,要是被别鬼换了怎么办?
阮椒看她都晕乎乎了,最后吩咐一句:“明晚你也过来,有事交代你。”
李三娘:“是,小妇人知道了。”然后,她满身都是干劲地飘走了。
等阿飘们全走光了,阮椒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城隍印,郁闷数信仰。
招鬼,三十块信仰;
打掉头鬼,氪了十块;
查看俩女鬼的罪孽,氪了两块;
镇压蔡老太,氪了五块;
把俩鬼收走,氪了两块。
合计四十九块。
轻轻松松“存款”去了一半,他原先还想着招三次鬼呢,幸好头一次就开了张,要是等到第二次去,他哪还有信仰办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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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阮椒猛地坐起来,“嘶”了一声捂住腰。
太阳有点儿烈,烤得他有点儿糊。
阮椒吓得赶紧活动活动胳膊腿儿,还好,没硬,可要是晚上没收成,明天肯定得硬,到时候他可就摊上大事儿了。他顿时一跃而起,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把老式的黑伞——撑开能把好几个人挡住的那种——麻溜儿地出了门。
时间才八点多,村子里挺多人都已经起来了,在自家门口忙活。
阮椒一边走一边跟人打招呼,他打小就在村子里,老一辈的看着他长大,小一辈的跟他一起长大,大家都是熟人。不过熟归熟,除了李奶他们少数几家人,其他就是个泛泛之交。
至于阮椒自己……
据说在他出生前,爷奶就都死了,两老的尸体葬入祖坟里,可到底那祖坟在哪,去哪儿祭拜,他爸妈从来不说。外公外婆倒是健在,还有大小俩舅舅,但他妈跟娘家感情不好,多少年不来往一次。在他十六岁的时候,感情蜜里调油的爸妈出去度不知道第几次的蜜月,结果飞机失事一起死了,他领回来尸体合葬在后山,从此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爸妈留下来的遗产不多,够阮椒上几年学,可要连生活费一起,就差了不少。高中三年他过得挺辛苦,白天上学,晚上和假期打工,熬夜做作业。幸好累归累,他还是没辜负爸妈的期望,考上了帝都最好的大学。目前虽然刚上了一学期课,他却已经顺利找到兼职,能继续维持生活。可谁想到清明节他回来扫个墓而已,就把自己给搞成了死人?
阮椒叹口气,背着手走到,找到驾牛车的刘二叔,坐着他的牛车,颠簸着来到了靠山县。这县里有一条旧街,里边有白事铺子和不少杂货老店,他要的东西,在那儿应该都能买到。
作者有话要说: 阮椒:好——穷——啊——
第4章 回魂夜┃漂亮女鬼在线勾魂~~
正是清明时节,回乡扫墓的人多,白事铺子生意也很好,人来人往的,卖了很多纸扎香烛、鞭炮花圈出去。
阮椒不是第一次到这来了,不过以前他是买祭祀的东西,今天来问的是画符的材料。
这家李家白事铺子已经有几十年,算是家里传下来的手艺,老板生了三个儿子,老小在外读书,老大老二一个继承纸扎手艺,一个打棺材做香烛很在行。
铺子里的东西质量都是上等,李老头一家从来不会偷工减料,价格也合理。以前也有别家在街上开过白事铺,可样样儿比不上李家白事铺,都悻悻地关门了。
进了铺子以后,阮椒先叫人:“李太爷。”
别看李老头六十多了,却还是人高马大,精力旺盛,见着阮椒就大嗓门说道:“娇娇,你昨儿个不是刚来过吗,纸钱不够用?”
阮椒回答:“我来买点黄表纸,再要一根能画符的毛笔,一盒朱墨。”
李老头一愣:“你要画符?会画吗?”
阮椒说:“常见的网上都能查到,我想着,自己画更诚心。”
李老头也没问阮椒画符干什么,毕竟这孩子苦,清明时回来扫墓,一个人在老宅里住着,可能是害怕吧。想了想后,他就去屋里拿了个几样东西出来,一件件指给他看:“三十张画符专用的黄表纸,一支羊毫笔,一盒存了两年的朱墨。合起来你给三十吧。”
市面儿上几十张黄表纸的价格七八块,普通的羊毫笔也就几块钱,真正贵的是朱墨,一小盒二十块打不住。全加起来只要三十块,没特别便宜,但肯定抹了零头。
阮椒痛快地付钱道谢,接过这些画符的材料。
这些材料没点过灵,材质也很一般,要是真正的道士来画符,成功率肯定不高。但对阮椒来说就不同了,他只需要“鬼画符”,再给盖个章灌点信仰,就能用了。
转过身,阮椒打着黑伞往回走。
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他,就转头看过去。
那是旧街里的一条小黑巷子,两边都是一大片灰墙,夹得巷道尤其逼仄,墙面的阴影投下来,弄得里面一点阳光也照不到。
巷子口有个四五岁的小孩儿,苍白的皮肤,大大的黑眼睛,看着是胖乎乎的,可给人的感觉却很瘦,要脱形了似的。他大半个身子都在阴影里,只小心地探出头,还不敢完全探出巷子来。
现在的阮椒做了城隍,虽然用城隍印还得氪信仰,但自身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说,直接给开了阴阳眼。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个小鬼。
小鬼的鬼形胖乎乎是因为死的时候就胖乎乎,而给他的感觉瘦脱了形……这应该是做了鬼以后给饿的。
一般的乡野城县之间,人们通常只在上坟之后顺便留点剩饭祭祀孤魂野鬼,偶尔有人在村外的路口烧点纸钱,大规模的野祭是没有的。鬼多粥少嘛,这小鬼又不是厉鬼,抢不过那些大鬼凶鬼,自然就饿坏了。
不过,这小鬼死的时候也太小了,看着怪让人同情的。
阮椒昨晚刚被掉头鬼教了做鬼,但也没有立刻就对所有鬼都冷漠无情,不能给小鬼什么大的好处,请吃一顿饭还是没问题的。顿了顿后,他转身回白事铺子里再买了点香烛纸钱,蹲在巷子口点了,自己再避到旁边。
青烟袅袅,在巷子口模糊地飘散。
阮椒的这个举动引得一些路人往这边多看了几眼,但清明节嘛,古怪的事儿多了去,路人们看他是守着的,不会引起火灾,也就没来理会。
小鬼惊讶极了,黑黢黢的鬼眼睁大,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半张脸,显得既滑稽又恐怖。他偷偷地瞅了瞅阮椒,发现阮椒没看他,才试探着接近,饿虎扑食似的抱住了香烛,一边陶醉地吸食线香的烟气,一边啃蜡烛,啃得脸鼓鼓。
线香的烟气凝聚成一束,小鬼吸食得越快,线香烧得越快,蜡烛上的烛泪滚滚而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烧得见底。
被烧完的纸钱变成冥币,在巷子里翻飞,眼看着就要飘出巷子,小鬼抓紧时间吃完香烛,一双小手快如闪电,上蹿下跳地把冥币可劲儿往怀里搂。
过了一会儿,小鬼把冥币全揣进兜里,他再左右看看想找阮椒,阮椒已经走出了十来米外了。小鬼抬起脚,想要跟上,然而他一只脚刚出巷子,就被外面的阳光给烫了一下,疼得他飞快缩回去了。小鬼委屈极了,睁大鬼眼看着阮椒离开的方向,一瞬也不瞬的。
这时候,阮椒带着纸墨笔回到老宅,在桌上铺开。
他深呼吸,毛笔蘸墨,开始……写字。
淋漓的朱墨,以及并不怎么好看的字。
五分钟后,写完了。
阮椒氪了两块的信仰,用城隍印往上面一盖——
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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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正是蔡老太的回魂夜。
阮椒早早地离魂,站在老宅房间的窗口。
差不多十点左右,蔡老太翻窗户爬了进来。
今天的她两眼淌血、舌头巨长,造型格外不同,比昨天恐怖了好几倍。刚进来没多久,她就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谁,本能地发出嘶嘶赫赫的声音,朝着阮椒爬了过来。
阮椒无语地抬起脚,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尊老,窗外又进来一只阿飘,是依旧干劲满满的李三娘。李三娘见到蔡老太正在冒犯城隍爷,顿时恼了,猛一甩头,甩出了她那头湿漉漉的长发,一瞬间就把蔡老太给捆了起来。
李三娘扭头看向阮椒:“城隍爷,蔡老太是因为今天回魂夜才冒犯您的,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