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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沈渠呼吸重了起来。
    没有哪个丈夫会高兴听见自己的女人这么说。
    幸好年纪大了,沈渠才没有冲动到收回自己的手,他看眼身边的女人,沉声道:“是我委屈你了。”
    宋氏笑,双手抱住他的手道:“老爷仪表堂堂品行高洁,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因为是你,我也心甘情愿地素面朝天,换了人,我才不会那么顺从。只是人都贪心,如果这几十年老爷允我锦衣华服,允我向你展现我更美的样子,允我为悦己者容,我会更开心吧。”
    沈渠想象宋氏精心为见他而打扮的模样,无声地笑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哼道:“说了这么多,你在替卿卿求情?”
    宋氏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错过的光阴,我想在卿卿身上弥补过来。我知道老爷不喜铺张奢侈,可咱们卿卿只是戴的首饰贵重些,数量并不多,京城大多数官家闺秀都是这么打扮的,如果不看脸,把卿卿放在闺秀堆儿中你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样怎算奢靡?”
    沈渠竟无法辩驳。
    他见过驸马爷张咏之女张琇,那才是真的奢靡,头上首饰多的让人担心小姑娘的脖子会不会被压垮,与张琇相比,自家小七可谓十分简朴了。
    “可……”
    他还没说完,宋氏便捂住了他的嘴,闭着眼睛,宋氏低声道:“元清,咱们都老了,这应该是我唯一一次求你了,你放心,我与卿卿都有分寸,不会刻意招摇的。”
    唯一一次求他……
    沈渠抱住身边的女人,再也无法拒绝。
    “好,我不管了。”沈渠幽幽道。
    宋氏笑了,一把推开沈渠,朝她的箱笼走去。
    沈渠愣了愣,见宋氏蹲在那边翻箱倒柜的,他奇怪道:“你又要做什么?”
    宋氏边忙边道:“既然老爷开了口,我就把我珍藏多年的首饰翻出来,明日分给卿卿她们三姐妹,反正我老了,再也用不上那些。”
    沈渠失笑,重新看书,看着看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宋氏说的是三姐妹。可家里还没出阁的三个孙女,只有小六、小七是宋氏的亲孙女。杜氏活着时从来没把二房、三房当自家人,宋氏却要把贴己送一份给大房。
    书上写了什么,沈渠再也看不进去。
    夜渐渐深了,一对儿老夫妻并排躺下,也没有什么精力再折腾什么。
    宋氏没什么心事,躺了一会儿就困了,就在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忽然凑过来,从背后抱着她道:“便是你素面朝天,在我眼里依然……倾国倾城。”
    宋氏:……
    “大半夜的胡说什么,快睡吧。”宋氏嫌弃地道,脸却前所未有地烫。
    这老爷子,年轻时想听他几句甜言蜜语他一个屁都不放,如今头发都白了,他又不正经。
    .
    天亮了。
    大房这边,大夫人、沈卓、沈嘉容一家三口刚用完饭,就听下人禀报,桐园的丫鬟秀儿来了。
    “她来做什么?”沈嘉容皱眉问。
    大夫人也很奇怪,桐园那位老姨娘素来安分守己,婆母刚过世时她还以为宋氏要作妖,结果宋氏依然缩在桐园不喜露面,过得宛如道姑。
    “带进来吧。”大夫人淡淡地道。
    稍顷,秀儿就站到了娘仨面前。行过礼后,秀儿笑道:“大夫人,姨娘请五姑娘过去一趟,六姑娘、七姑娘那边也派人去请了。”
    大夫人看看女儿,问:“有什么事吗?”
    秀儿摇摇头:“姨娘只叫奴婢过来,未说是何事。”
    大夫人有点不高兴,论身份,她的女儿是沈府嫡女,宋氏一个老姨娘凭什么摆长辈的谱?
    沈嘉容小声提醒母亲:“娘,昨晚七妹妹惹祖父生气了,祖父忙碌,是不是想让别人管教七妹妹,顺便也警告我与六妹妹?”
    大夫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绷着脸对秀儿道:“我这边有事要五姑娘帮忙分担,就不去了。”
    母女二人对桐园向来不屑,秀儿想到姨娘桌上的首饰匣子,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爱去不去,她还不想姨娘的东西便宜外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本来还有点内容要写,但小田螺在呼唤我了,那就明晚再见哈!
    晚安~
    ☆、009
    “还是祖母厉害!”
    桐园,沈卿卿一看到桌子上摆的三盒首饰,就知道祖母肯定把祖父劝服了。
    “什么厉害?”沈嘉意还蒙在鼓里,不明白祖母为何叫她呢。
    宋氏笑着解释道:“你们祖父终于放话了,今日起你们姐妹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只要别像张家姑娘那样张扬,你们祖父都不会再管。”
    “真的?”沈嘉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子爱美,沈嘉意也不例外,从小她就羡慕别府的姑娘可以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有时候都会羡慕哭,她向母亲求助,然而母亲同样不敢忤逆祖父,于是她与上面几位姐姐就一直被迫“朴素”着。
    宋氏点头:“当然是真的。”
    沈嘉意闻言,兴奋地尖叫一声,然后一把抱住了沈卿卿,简直比过年还要高兴。
    姐妹俩抱了会儿,再一起坐到了宋氏身边。
    宋氏分别推了一盒首饰到两个小姑娘面前:“这些是我当年的陪嫁,都是好东西,只是可能跟不上现在的时兴了,你们带回去挑喜欢的戴吧,不喜欢的拿到首饰铺重新打新花样。”
    沈嘉意、沈卿卿互视一眼,都没动,沈卿卿劝道:“既然祖父不管了,祖母自己留着吧,您还年轻呢,打扮打扮祖父看了肯定喜欢。”
    这话有点俏皮了,宋氏莞尔,故作遗憾地道:“你们祖父只是不管你们,我还得继续素着呢。”
    她坚持要送,沈卿卿姐妹只好收了。
    就在这时,秀儿从大房回来了,半是幸灾乐祸半是愤愤地道:“姨娘,奴婢去请五姑娘,五姑娘明明很闲,不知她与大夫人嘀咕了什么,大夫人就说她有事要五姑娘帮忙,不肯放人过来呢。”
    沈嘉意瞅瞅桌上的第三只匣子,稀奇道:“她们母女最是见钱眼开,今日祖母有赏,她们怎么又清高了?”
    沈嘉意久住京城,与大房打交道最多,说话很不客气。
    秀儿忍笑道:“姨娘是要赏赐五姑娘吗?奴婢可不知道,大夫人问起,奴婢只好说实话了。”
    沈嘉意扑哧笑了。
    沈卿卿转向祖母。
    别人看不起她,宋氏并不生气,指着那盒首饰道:“那你再跑一趟,把东西送过去吧。”
    沈卿卿皱眉,沈嘉意更是着急,抢着道:“祖母为何还要赏她?人家都没把你放在眼里。”
    秀儿附和道:“就是就是!”
    宋氏叹道:“大房的情况你们俩都清楚,我若不送点首饰给她,她没东西戴,回头看见你们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一嫉妒,跑去你们祖父那里告状怎么办?你们祖父操劳国事很忙,咱们就别给他添堵了。”
    沈卿卿恍然大悟,原来祖母真正关心的是她们姐妹与祖父。
    “祖母放心,我跟六姐姐会好好孝敬您的。”沈卿卿抱住长辈的左胳膊道。
    沈嘉意立即抱住了宋氏的右胳膊。
    被两个如花似玉的乖孙女黏着,宋氏心都化了,想了想,她又从第三个匣子里挑出一对儿红玉镯子,分别戴到了沈卿卿姐妹的手腕上:“人家不领情,我还是多疼疼我的亲孙女们吧。”
    老人家报复的行径有点像孩子,沈嘉意、沈卿卿都笑了。
    秀儿这才捧了匣子前往大房。
    大夫人母女俩现在还真在忙正事,月底宫中的皇后娘娘就要过生辰了,虽然不是整寿,但沈家作为娘家人,都得有所表示。
    “娘,你看我这朵兰花绣的如何?”沈嘉容捧着绣绷问,她要绣一幅墨兰桌屏。
    大夫人仔细端详片刻,笑着道:“不错,容儿的兰花越来越有韵味了。”
    沈嘉容先是高兴,随即又嘟了嘟嘴:“绣的再好又如何,姑姑贵为皇后,这么多年赏我的首饰都没超过十件。”
    大夫人叹道:“不是你姑姑不赏,当年京城闺秀那么多,先帝为何挑了你姑姑当儿媳?先帝看上的就是咱们沈家姑娘端庄节俭,再说你姑姑,无论是当王妃还是当皇后,她都奉行你祖父的那套,否则怎么得来的贤后之名?说句难听的,她自己手里可能都没有几样闲置的首饰。”
    沈嘉容撇撇嘴,边缝边嘟囔:“贤惠有什么用,谁不知道皇上现在最宠爱纯贵妃,娘也看见过,人家纯贵妃哪次露面不是一身珠光宝气?依我看啊,女人还是得长得美打扮的美,才会招男子喜欢。”
    沈夫人动作微顿,脑海里浮现出纯贵妃风华绝代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双顾盼多情的丹凤眼,别说皇上了,她初见时都忍不住心旌摇曳。据说当年纯贵妃与她那位兄长一同出游,恰好被在江南办差的皇上瞧见,没过多久,纯贵妃就成了皇上的新宠。
    纯贵妃一风光,连带着她的商人兄长也一步登天,果然又是一对儿杨家兄妹。
    心里这么想,大夫人严肃地训斥女儿:“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少谈论男人。”
    沈嘉容抿嘴,不理母亲了。
    十五岁的沈嘉容,虽然衣衫素朴,头上也无精美的首饰装点,但她正值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纪,肌肤水嫩细腻,嘴唇不点而朱,怎么看都是个美人。
    大夫人不禁庆幸,她生了三个女儿,前两个都随了夏家人容貌平平,只有小女儿得了沈家人的好容貌。太子今年十八岁了,选太子妃就是这两年的事,既然先帝欣赏沈家家风,当今圣上也有可能再替太子选个沈家女啊。而她的容儿与太子是亲表兄妹,亲上加亲最好了。
    “容儿好好绣,这东西是要摆在你姑母的房间的,有的是机会让皇上瞧见呢。”大夫人满含深意地叮嘱女儿。
    沈嘉容听了,小脸慢慢地红了起来。母亲的意思她懂,说实话,她也想嫁太子表哥呢。
    “夫人,秀儿又来了。”
    大夫人意外地抬起头。
    传话的是她的心腹丫鬟锦书,见母女俩都盯着她看,锦书喜道:“秀儿手里端着一匣首饰,说是那边赏给五姑娘的,六姑娘、七姑娘都得了呢。”
    首饰,还是一匣子的首饰?
    大夫人瞪大了眼睛,沈嘉容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要知道,她现在所有拿得出手的首饰加起来都塞不满一个中等大小的匣子。
    “快叫她进来!”沈嘉容急切地道。
    锦书笑着去了,大夫人回过神,皱眉提醒女儿:“这点小事便喜形于色,传出去让人笑话。”
    沈嘉容羞愧地低下了头。
    秀儿很快就来了,不冷不热的将匣子交给娘俩,她马上又走了。
    大夫人让锦书退下,这才打开匣子。
    宋氏不是小气之人,既然赏了,匣子里就都是好东西,雕刻繁琐精美的赤金发簪、红的似血的宝石耳坠儿,祖母绿的翡翠镯子……随便拿出一样,都能叫穷人疯抢。
    “这,这是真的吗?”沈嘉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一只红宝石耳坠,声音都发颤了。
    大夫人当了这么多年官夫人,就算自己没有,她也从别的贵妇那里看了无数好东西,仔细检查过后,她既喜又疑:“那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
    沈嘉容才不管那么多,抱着首饰匣子就跑进了大夫人的内室,对镜打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