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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京城经过这四五年的发展,可谓是比以前繁华多了,四九城的几个大门每天都是车水马龙,不管是出城的,还是进城的,都排了好长长的队伍。
    以前各个城门口的车夫把式们,现在都人手一辆绿色的三轮电瓶车,被朝廷统一管理的有条有理,统一收费条目。
    就跟阿茹娜做游魂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滴滴车,出租车一样。当然,大清京城的都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三轮小电瓶车,上面挂着个挡风遮雨的大罩子。
    其实,电瓶车和拖拉机刚刚研制出来的时候,康熙皇帝是同意三品以上的官员们在四九城开拖拉机的。
    可是自从他发现拖拉机带来的环境污染和嘈杂后,就果断的下了禁令,四九城里头不允许任何人跑拖拉机。
    哪怕是现在拖拉机已经改进的非常良好,体积变得小了很多,没有噪音,更是不冒大黑烟,康熙皇帝也还是坚持这个政策。
    京城的贵族大官儿们,从开始的敢怒不敢言,到现在的接受良好,甚至是大力的支持这个政策,也确实证明了康熙皇帝这一条禁令的英明之处。
    四九城就这么大的一点儿地盘,如果各家各户都开着拖拉机,光停车的地儿都不够,全都堵在路上得了。
    “大格格,云雾到了。”贴身侍女小粉红站在马车前,恭敬的和大格格报备。
    沉浸在乱七八糟各种想法里头的大格格,反应过来,自己从马车里面打开了马车门,动作利索的钻了出来。
    她今儿穿的是一件香色的小风衣,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大帽子,挡住了半边小脸,只能看到圆润的双下巴和嫣红的嘴唇,保养的黑亮柔顺的长直发,编成的两根细长的大辫子,卷成了三个小圆圈儿,柔顺的团在两边的颈窝里。
    整个人显得活泼生动,灵气十足,却又不失大家女子的高贵清爽,知书达理。
    不热不烫的,温度正好的太阳光照在大格格的光洁白皙的脸蛋儿上,一根根细小的绒毛微微可见,还带有一点儿婴儿肥的腮边,有几根调皮的小碎发,随着轻风摇摆。
    侍女大红微微眯了眼睛,移开放在大格格身上的目光。
    大格格身上的气势,这两年是越发的逼人了。
    尤其是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定下来以后。
    大格格可能自己没有察觉,可是她们这些伺候了大格格多年的贴身下人,却是都已经明显的发现,大格格就好像是经过了在蚕蛹中数年酝酿的小毛毛虫一样,太子殿下伸过来一根手指头,把蛹撕开了一条小缝隙,休眠中的毛毛虫就被惊醒了。
    它努力的挣扎着爬了出来,不再迷茫,不怕受伤,破茧重生,成功化蝶,张开了五彩缤纷的羽翼,在阳光下展翅飞翔,在花香里自由自在的扑凌徜徉,迎接着太子殿下给予的新生活。
    大格格随意的往马车傍边一站,亭亭玉立的身影,秀丽如画的容貌,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云雾院子里的美艳多姿的荷花,对比大格格的风采气度,也要害羞的自愧弗如。
    人人都说古时候的西施长的很美,小粉红也跟着自家格格读了不少诗词。都说古往今来那些文人墨客怎么的“丽句写丽人”,可是小粉红却觉得,大格格的美,才是古今无人可与匹敌的。
    既有女子的粉妆玉琢,烂漫清雅,“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让男子忍不住的心生欢喜疼爱;又有男子的风华绝代,满腹才华,为人处世缜密周全,让女子情不自禁的心生向往和依赖。
    敏感多思的阿茹娜格格察觉了,侍女大红刚刚看向她时的羞涩视线,只不理会。她稍稍低头,自己微微的调整了一下头上挡风防尘的大帽子。
    时下满人女子都喜欢到发型屋去烫个小波浪,大卷发什么的。可是向来都很是留心观察胤礽一举一动的大格格,却发现了胤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他生活中的一些小习惯,小细节。
    于是大格格认为,太子殿下这个人,看似云淡风轻的,万事大度能容,其实特别的别扭圪塔。
    他看到三格格那头因为不停的烫,糟蹋的有些干枯毛躁的头发,会不自觉的移开视线,伤眼;看到五格格梳着蓬松的大马尾,会不自觉的远远的站着不靠近,怕被五格格的头发飘到脸上。
    所以,阿茹娜就努力的回想着,她作为游魂的时候曾经见过的,后世的那些流行的少女打扮,每天换着大小花样儿,梳个和时下潮流不一样的,干净利索的发型。
    她自己折腾的云雾女子护肤休闲中心,也有烫头发这些服务,可是大格格本人从来不烫头发。只是想着法儿把自己的这头秀发给保养的更黑,更亮,更柔顺,最好让那个呆子能喜欢的多看几眼。
    进到云雾里面的二楼,专门给自己留的那间单间儿,训练有素的侍女们在悄悄儿的摆放点心和茶具。大格格站在窗边,看着外头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繁交杂的各种声音,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她以前其实很不喜欢这街道上的生气勃勃,烟火味儿,因为那样会更加显得自己这个孤魂野鬼凄凉孤绝。可是现在她却能从这大清国一草一木,一车一马,找到太子殿下这几年在大清国做下的功绩,察觉到他留下的温暖的气息。
    太子殿下本人木呆呆的,毫无情趣,更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却是一心想着,要把大清的老百姓都操持的活力四射,生机勃勃的。
    真的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人。
    一般情况下,再英明神武的伟人,活到了一定的岁数,或者是到了老了的时候,都是自私自利的,把人性中的丑陋贪婪尽显。始皇帝,汉武帝,唐太宗,她上辈子的康熙皇帝,都不外是。
    就好比她,她上辈子有一段时间就是,甚至是更为疯狂。
    还好他经历了从荣极到圈禁的一生后,又得天之幸,经历了中原大地两百年的风云变化,虽然性情变得孤傲纵情,我行我素。
    但也不得不说,中原大地这几百的风风雨雨,沧海桑田,确实是打磨掉了她的浮夸和气躁,凿去了他身上的娇奢无度,让她完善了本我中的至真至善,至情至性。
    可是尽管如此,他当年刚刚回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把当时同样处于魂魄状态的呆太子拉下来附身“保成太子”的身躯,也是她能为了大清国,唯一愿意做的一件事儿了。
    怎么还会有太子殿下的那个胸襟抱负,数年如一日,殚精竭虑,毫无私心,满心的都是想着怎么为国为民做好事?
    她那些年,魂魄游荡在炮火纷飞,支离破碎的中原大地,眼里所见的种种,差点儿把她真的给逼疯了。
    其实她也差不多是疯了,史书上都说他晚年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更何况是经历了二百多年历史变迁后的她?
    可是老天怜悯她,在她控制不住自己发疯的揭穿了太子殿下和她的身份以后,太子殿下没有怨恨,没有气怒,反而处处照顾她,关心她。
    他说,“孤不赞同格格把孤拉下来附身的鲁莽行为,但是孤和佩服格格的这份“舍”的勇气和胆气。”
    虽然对她只有生死知己的情谊,却还是为了责任;为了友情;为了给她安全感,防止她在人前露出任何神经质的表现,坏了名声,就亲手写了那么一封长达几十个字的“情书”送了过来。
    明明他一向是最惜字如金的,批复一本折子有时候也才十几个字而已。
    真的是,够呆的。
    对她这么好,有能理解她,包容她的人,上下几百年,也就这么一个了,她又怎么会撒手那?越是察觉,感受到他的好,她当然就越是沉迷啊。
    现在想来,当时她将呆太子拉下来附身在“保成太子”的身上,自己又误打误撞的重生在一个女儿家身上,简直是她这几百年的人生里,做的最明智,最痛快,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儿了。
    如果她这辈子还是男儿身,以太子殿下的为人,顾忌着这个时代的世俗偏见,为了所谓的对她好,哪怕是再喜欢她,哪怕他自己一辈子不娶,他也不会点头同意和她的关系。
    所以,阿茹娜格格现在每天起来,看着镜子里的那个明艳亮丽,肤白貌美的自己,心里都是美的冒泡泡,默默的感谢钮钴禄福晋给了她这么亮丽的一个好底子,感谢她修炼的那些有助于美貌的功法。
    现在这京城的男女老少,谁不说自己是大家女子的典范?大清女儿家的楷模?大气雍容,进退有度的瓜尔佳府的大格格,和太子殿下绝对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身为女儿身,她不光能光明正大的嫁给他,做他的太子妃,还能生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在两个之间增加一个更牢靠的羁绊,想想就开心的不能自已。
    太子殿下顾忌着她的经历,觉得她应该不会想要和其他女子一样,安于后院,生儿育女,其实他顾虑的没错儿。
    没有喜欢上他之前,她确实是打算孤老终生的,哪怕是出家做尼姑也好。
    就算是察觉到对他产生情愫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的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生死相随就不说了,甚至连太子殿下将来若是纳了侧妃侍妾,她也想着就那么咬牙认了算了。
    现在细细的回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好像是那年御花园,藤萝叶子留在太子殿下后背的影子太醉人?
    还是在乾清宫偏殿的时候,太子殿下落荒而逃的背影太气人?
    也可能是日常生活中的那些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平常,渺小的不值得一提的爱护和尊重?
    总之,她就是那么稀里糊涂的,却又好似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一般的动了心。
    所以她在孝东陵得知了康熙皇帝的安排后,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只是不满意康熙皇帝对她两辈子的专-制管辖。而在听到太子殿下明确的说,他可以取消这门婚约的时候,又直接的做出反对。
    因为结亲的对象是他,所以她没有一点儿排斥和尴尬。她想嫁给他,像这世间的平常夫妻一样,柴米油盐,生儿育女。
    因为这份市井的热闹气息,又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里面的大格格,被侍女们退下去的关门声音惊醒。
    回神过来一看,就发现街对面混沌摊上的那个凶悍的婆子,轮着手里的擀面杖正对着惯常偷懒的他家男人,又是打又是骂,“你个懒货,这都几点了你居然才爬起来?”
    身体一抖,大格格暗暗的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她这辈子克己守法,也只对太子殿下本人不守礼,太子殿下不会对着他露出失望或者愤怒的目光。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心里纳闷。按道理,这个时候,熊姑娘应该是已经到了。
    大格格收拾收拾心情,整整神色,又在里面小隔间里面净了净手,才做到了小茶桌的主位上,准备沏茶招待熊姑娘。
    按照她今早收到的情报,这位胆敢独自留在京城的熊家幼女,收到她家侍女的传话后,或许有着犹豫纠结,举棋不定,但是她绝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早点儿,晚点儿,她肯定都是会来的。
    打开茶桌上侍女们刚刚准备的茶包一看,居然是今年新出的碧螺春,这个小意外让她稍稍有点儿愣神,她这些年,很少泡茶,更是没有再泡过碧螺春。
    外形条索纤细紧结,如蜜蜂腿,像铜丝条,满身披毫,银芽显露,翠碧诱人,卷曲成螺,一芽一叶都是经过精心挑拣,幼嫩、完整,无丝毫枯叶黄芽的优质碧螺春,因为康熙皇帝的推崇喜爱,变成了全京城人的爱好。
    可是,大清国地大物博,幅原辽阔,却只有苏州太湖的东洞庭山及西洞庭山一带,才有生长这个皇帝老爷喜欢的“洞庭碧螺春”。
    它是苏州特有的一种绿茶,原料为洞庭东西山群体种鲜叶,茶芽非常的细嫩,半公斤的干茶要由五至-六万颗嫩芽炒制而成。
    每年春天,苏州当地的有经验的老茶人都亲自挑选制作,经过杀青、揉捻、搓团显毫、烘干,这几道主要工序后,最后才得到这么几十斤,可遇不可求的茶中珍品。
    四九城的老少爷们,不管是在秦楼楚馆还是酒楼茶馆,都以能点到一壶上号的碧螺春为荣。
    京城甚至是满大清的士绅文人们,也都以能在人前,大大方方的冲泡出来一壶完美的碧螺春为荣。
    除了大清国的太子殿下。
    不是说太子殿下他不会泡茶,他会,而且很会,非常的精通。他能把冲泡过程中的时间,准确的卡在最合适的零点零几秒。整个冲泡过程,完美到最挑剔的康熙皇帝也找不出来毛病。
    可是,人间有一句话叫茶如其人。
    每每把人气得跳脚,噎的说不出话来的太子殿下,他泡出来的茶,当然不是那么容易下口的,被太子殿下精确到零点零几秒泡出来的茶汤,怎么品,都品不出来正常茶汤的那个味儿。
    大格格可以为了爱屋及乌,每次都全程笑眯眯的捧场,康熙皇帝却是实在看不下儿子糟蹋他的那几包,自己都舍不得喝的极品碧螺春。
    忍不可忍之下,就直接发话,太子要学习茶艺,只能是拿最普通,最便宜的青顶来练手。
    反正谁只要能把最难冲泡的青顶泡好了,这天下就没有他泡不出来的好茶。
    微微晃了晃脑袋,把太子殿下那个呆子冤家放进脑海深处,大格格沉下心来,开始冲泡这包碧螺春。她泡茶的动作虽然没有当前人人讲究的那些条条道道,却是非常的随性优雅,行云流水一般。
    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玉泉山的水淋过,水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心在茶烟中渐渐沉淀,一种久违的清醒的感觉升腾,扫去了胸中因为再次冲泡碧螺春引出的苍凉,脑海一片空宁。
    把大小茶杯和茶具都一一的烫过之后,用镊子取过一小撮今年新上的碧螺春茶,往青瓷盖碗里倒入少许开水,观察水量已经稍稍浸过茶叶,大格格就停顿下来,默默的注视着芽叶吸水膨胀后,逐步伸展自己沉睡不想醒来的小身躯的情景。
    静静的等待軟浸醒茶结束,大格格抬起手臂,拿高水壶,高冲低斟的往茶杯里注入,差不多有盖碗容量的七分多的,温度大约为八十摄氏度的开水。白皙微胖的手腕灵活的操控水的冲力,让茶叶在盖碗里翻腾,使茶汤匀称的散开。
    色泽比较柔和鲜艳,银绿隐翠,牙为白毫卷曲形,叶为卷曲清绿色的碧螺春,被开水泡开后,迅速的下沉,一直沉于杯底之后,幼芽就肆无忌惮的,慢慢儿的,悄悄的,懒洋洋的舒展开来。
    芽大叶小,汤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香气清新浓郁,既有花果的香味儿,又回味甘厚。
    茶汤色泽清透,颜色看上去柔亮、鲜艳。清清的茶香之中,透着浓郁且强烈的芳香,闻起来像花果的香味,使人陶醉和迷恋。
    冲泡好以后,周围云雾迷蒙,茶烟袅袅,大格格把鼻子凑近茶杯细闻,心里暗暗满意这份熟悉的味道,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全然释怀的微笑。
    那些磋磨屈辱的过往,就好像是面前的这壶清茶一样,品过了苦涩,跨过去了,就会留下独属于她的,醉心的甘甜。
    熊文林小姑娘被侍女们领着进来的时候,发现大格格正在全神贯注的泡茶,压根儿就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待着,平心静气,没有打扰。
    一直等到大格格动作优雅的泡完了这包茶,她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发现了大格格对着茶香露出的那抹微笑,熊姑娘不由的呼吸一窒。
    实在是眼前的这幅画面太过美好,太过震撼。
    一个眉眼疏朗的大家闺秀,静静的坐在茶桌后面,被云雾缭绕的茶烟包围着,明丽耀眼如清澈池水中婷婷玉立的,多姿多彩的芙蓉花。
    “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嘴角一抹动人心神的笑意,杏眼中光华流动,好像在想着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事物,同时还有一股潇洒不羁的魏晋风流扑面而来。
    纵是再怎么早熟聪慧,有主见,尚且年幼,将将十二岁的熊文林小姑娘,在这个晚春的上午,还是被大格格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给镇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 怎么样,大家喜欢这一章的大格格吗? 嘿嘿,
    第114章 飞机
    许多年以后的熊文林, 每每想到这一幕都是叹息不已,天底下的美人都是只能远观不可近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