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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他不发一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疼得她龇牙咧嘴:“公公,我怕雪雪受伤,你看在我护猫有功的份上,可不可以从轻发落?”
    “猫重要还是命重要。”
    废话,熹贵妃娘娘养的御猫能是普通的猫吗?毫不犹豫道:“猫重要。”
    他淡瞥了她一眼,把她拦腰抱起,在这么清醒的状态下被他就这么抱着,瞬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可以看到他好看的下巴,清瘦的锁骨,嗅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香。
    “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头晕。”她攥着他的领口,双眼一闭倒在他怀里装死,隔着单裳触到他身上的体温,老天,就让她晕死在公公怀里吧!
    ☆、第十二章
    “公公,你把我放到那儿吧。”琯夷指了指窗前的软榻,“我个子小,睡那刚刚好。”
    李成忱没有理会把她放在床榻上,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她不舍的松开他的衣服龇牙咧嘴道:“疼……疼……”
    “原来你还知道疼?”指头上沾染了少许血迹,他用白帕子擦了擦受淡淡道,“低头。”
    她乖乖双手抱膝低下头,袖口映着烛光撒在她身上一道淡淡的阴影,他把帕子覆在她的后脑勺上,轻柔的擦拭着血迹:“有何不适之状?”
    琯夷望着幔帐上交叠的影子傻笑出神,闻言支支吾吾了几声,暗忖,要不要装得比较严重?三千两就这样没了,想想真是肉疼:“我……我怎么看不清东西了,蜡烛灭了吗?”
    李成忱手间一顿,探究冰冷的目光不由让她打了一个冷颤,瞳孔无神,手指微动往前毫无章法的摩挲:“公公,你在哪里?公公,我的眼睛不会瞎了吧?”
    他收回帕子,其上有一片殷红的鲜血,折叠了几下随手丢在了一旁的铜盆中,琯夷身子往前探了探,拼命眨了眨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公公,我……我眼睛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真的瞎了?我要是瞎了便不能干活了,他们肯定要把我赶出宫,我该怎么活呢?我好可怜……”
    “不错,还知道避开点心。”
    琯夷一怔,她不是饿怕了吗?怎么舍得把御用糕点压坏?咧嘴干笑:“公公,我现在看到了,刚刚真的看不到了,我以为我眼瞎了呢。”
    “三千两我记着了。”
    “公公,那真不是我打碎的,是雪雪自己跳上去的,我只是去救它,有功无过。”身上的伤疤火辣辣的疼,加之手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她委屈的嘀咕道,“三千两,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琯夷尴尬的看向他:“只喝汤,我没吃饱。”
    说完眼睛直勾勾盯着还未拆包的点心,咽了一口唾沫,伸出粉色的小舌舔了舔嘴唇,李成忱淡瞥了她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挑开了外面的纸包,两块用玫瑰酱勾花的玫瑰千层酥衬着两片青翠芦叶煞是让人食欲大动:“好好看,点心也能做得这么好看?我都不舍得吃了。”
    “那就不要吃了。”
    “那多不好意思,食物不吃便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它会伤心的。”
    李成忱用芦叶包了一块递给她:“谬论。”
    琯夷抬了抬手,疼痛难忍,遂作罢,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层层酥脆混着玫瑰酱入口即化:“好好吃,公公你快尝一尝,这个真的很好吃的。”
    细碎的发扫过他的手背痒痒的,他心头一动,不适的往回收了手,偏头看到不知何时入内的小松子和崔医女,把点心放到她唇边冷冷道:“快点吃,吃完让崔医女帮你诊脉换药。”
    她两口便吞了下去,蹭了他一手的口水碎屑,李成忱皱眉用帕子擦了擦,负手起身:“崔医女,请。”
    崔医女坐在床榻旁的圆凳上,三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把了把脉:“我换个方子,再服用三日汤药即可。”
    “她头部刚刚遭受了重物撞击,劳烦崔医女查看一下。”
    小松子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瞬间了然:“琯夷,那个瓶子……”
    “我知道它很贵,可那不是……”她正欲辩解两句瞥到他冰冷的目光识趣的闭了嘴。
    崔医女查看完她头部的伤口问道:“有无头晕恶心之状?”
    对于问诊大夫她向来听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等等,头晕?她刚刚还在他怀中说头晕,现在岂不是亲口承认自己一直在说谎?好尴尬……
    “无甚大碍。”
    “公公,戌时一刻了。”小松子把碎瓷片清理干净上前低声回禀。
    他淡淡应了一声,另取了一件紫袍穿戴整齐,披上鸦青羽缎披风,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出了房门。
    崔医女褪下她的亵衣,她打了一个寒颤赔笑道:“崔医女,能不能换个药?”
    “怎么了?”
    “公公说这个药里掺了少许软筋散,我才浑身无力的,我不喜欢这种不能动的感觉。”
    崔医女拆下层层纱布,细细检查了一遍伤痕:“软筋散是公公特意让我加的,他说你不太老实。”
    不太老实?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在身上,崔医女笑道:“能得李总管如此青睐,姑娘很是厉害。”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舒服的在被窝里蹭了蹭,不知这算不算是修来的福分,有朝一日竟然可以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动了动胳膊活动自如似乎不那么疼了。
    “琯夷?”
    拥被起身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讶异道:“江蓠,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特来看看你。”
    “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江蓠望着她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额头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更不必说,怎么看怎么不好,眼圈一红:“琯夷,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怎么又哭了?”琯夷手忙脚乱帮她擦了擦眼泪,“你在司珍坊怎么样?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因是李总管调去的,青碧姑姑待我很好。”
    “公公他让我去灵徽宫当值。”如愿看到江蓠不可置信的目光,她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也感觉我十分不靠谱?”
    江蓠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道:“琯夷,你实话告诉我,你和李总管有没有……有没有结成对食?”
    琯夷脸颊蓦然红了,她倒是想,她现在可喜欢他了,若是就这样陪在他身边似乎一辈子待在深宫内苑也没有那么长:“没有。”
    “他待你似有不同。”
    “我是傻了点,笨了些,但有些事情我还是隐隐约约知道的,大概我对他而言还有一些用处,他便顺手帮了我一把。”琯夷难得认真的看着江蓠郑重其事道,“但我似乎喜欢上他了。”
    江蓠瞳孔微微收缩,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可以和他结成对食,以求护佑,但你绝不能喜欢上他。”
    “为什么?”
    “他可是太监,他能给你什么?老死宫中,更无子嗣延续,晚年你又当如何?”
    “我喜欢他,无关他是谁,太监又如何?在我心里他便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他老了我可以照顾他,为他送终,然后陪他一块死。”
    心中无端的悸动,话便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了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江蓠曾告诉她,喜欢一个人便是因他喜而喜,因他忧而忧,日日思量全系他一人,为了他你什么事情都甘愿去做,哪怕舍了这条命。
    短短几日她似乎明白了,似乎又不太明白,若现下为了李成忱要舍了这条命,她愿意吗?她那样拼命的活着应当还是不愿意的。
    “此话当真?”
    “因为他长得好看我才喜欢他啊,公公他也看不上我的,对食什么的更是无中生有。”琯夷牵着江蓠的手弯眼而笑,“无中生有我是不是用对了?我会说成语了,我简直太有才了,我……”
    话音未落,瞥到屏风后的一角紫袍不知为何心下一沉,敛了笑容:“公公,你回来了?”
    李成忱从屏风后转出来,江蓠慌忙起身,低垂着头对着他深深一礼:“江蓠谢过李总管。”
    他面色阴沉,眉宇间有些倦怠,扬了扬下巴以示应答,空气瞬间凝滞,压得江蓠喘不过气来:“不便扰了公公歇息,先行告辞。”
    阳光透过疏窗打在他的身上,俊朗阴柔的眉眼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寒冷厉,琯夷掀被下床,沓着绣花鞋走到他身后帮他宽下披风,总这么白吃白喝白住享清福,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太踏实。
    “公公,你饿了吗?还是想先睡一觉?”
    “你饿了?”
    “没有没有。”她头摇得像拨浪鼓,悄悄揉了揉瘪瘪的肚子,她真的好饿,昨晚她喝了两碗鸡汤,吃了两块玫瑰千层酥,一盘花卷,两个鸡腿,一碟花生米,怎么今早醒来感觉那好像是在梦里吃得,完了完了,床上还有被她撒的点心碎屑,花生米皮,“我去帮公公收拾床榻。”
    “不必了,满屋药味熏得头疼,我略躺躺,一个时辰后叫我。”
    李成忱径自走到软榻旁和衣枕臂而眠,许是太过劳累,阖目便睡着了,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迟疑的伸手过去又收了回来。
    他睫毛很长,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稍稍离得近了些,小心翼翼用指腹碰了碰他的睫毛,嘴角盈满笑容,认真的隔空慢慢描画他脸部轮廓,心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努了努鼻子仔细嗅了嗅,扯着衣服低头闻了闻,挺好闻的,怎么就熏得头疼了?打开所有窗户通风,阳光撒入室内,分外刺眼。
    李成忱不适的伸手遮住了眼睛,她拿起一本书挡在他眼前,踮起脚尖把临榻的窗户关好,牵动伤口,只能垂下手臂盯着案几上的瓶瓶罐罐缓了好大一会,三千两啊!不知碎裂的瓷片还能不能卖钱?
    瞥到长颈白瓷瓶中零零落落有些残败的红梅花,眸光一亮,翻出一把剪刀便跑了出去,院子里种了那么多红梅花可见公公极喜欢梅香的,多剪一些熏熏屋子。
    ☆、第十三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琯夷再未见过他,小松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从未过过如此舒坦的日子,渐渐的有点乐不思蜀。
    李成忱拎着一个包袱入内,琯夷穿着碧色夹袄,满头乌发结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正靠在软榻上哼着小调绣花:“公公,你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衣服欢喜雀跃的迎了上去,清亮的眼睛满是笑意,几日不见,气色好了不少,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宛若阳春三月的灼灼桃花。
    “公公是不是我在这里扰了你休息了,你都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我还挺想你的……”声若蚊蝇后面的话低不可闻,食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一起,“你就当我是空气,我很听话的,绝不会扰了你休息。”
    “把衣服换上。我带你去灵徽宫。”
    未待她回话,他已经负手转至屏风外间,倒了一杯热茶,看着长颈白瓷瓶中插的乱七八糟的红梅花皱了皱眉。
    “我换好了。”簇新的粉色宫衣,袖口领口用葱绿色丝线绣了简单的花纹,挽了单髻上簪一朵铃兰绢花,柳眉杏目,清秀可人,“我现在可以穿二等宫女的宫衣吗?这件衣服真好看,比上次那件还好看。”
    “走吧。”
    数九寒冬,滴水成冰,琯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安静的有些过分,一路行来不少宫女太监对着李成忱行礼,她低眉顺目罕见的乖觉。
    “怎么了?”
    “我……我怕自己不懂礼数冲撞了贵妃娘娘。”
    他从怀里掏出一双兔绒手套戴在她的手上,冻疮恢复的比较慢,伤疤脱落露出粉色的新皮,常年劳作的手结了厚厚的茧粗糙难看,琯夷意识到什么,微微蜷缩了手指,贵妃娘娘看了心烦会不会把她的手给剁了?还是公公思虑周全。
    手套上依稀残余着他身上的体温,白色的绒毛包裹住她的手掌,分外暖和,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没事。”
    这算不算安慰,姑且当做在哄她好了,公公好温柔,其实只要待在他身边她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无措,反正有他在。
    灵徽宫曲桥玉栏,白梅怒放,兰桂花草,错落有致,暗香浮动,内殿铺了厚厚一层地毯,摆设典雅精巧,笼了地龙,暖意融融,琯夷从未见过这般之于她近乎可以称得上仙境的地方,谨小慎微低垂着头唯恐行差踏错一步。
    侍立在侧的只有两名蓝衣宫女,软榻上卧着一名美人,膝上盖着白虎皮毯子,月白色宽袖外袍上绣着素净的玉兰,梳着流云髻,簪了三支通透如水的白玉梅花钗,眉如远黛,眼若秋波,唇似丹砂,芊芊玉手晃着摇篮满目温柔。
    旁边男子锦衣玉带,眉若刀裁,眸似寒星,气宇轩昂,雍容清贵,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枚玉佩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书案旁坐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童,眉清目秀,手执书卷一本正经的模样十分讨喜,侧旁之人,金冠蟒袍,面容俊美,七八岁的样子,正在研墨。
    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简直是神仙下凡,那个美人就是宠冠后宫的熹贵妃娘娘吧,丽妃娘娘与之相比确实还是差那么一些气质的,旁边的男子不会是皇上吧?爹娘,女儿有朝一日竟然可以见到皇上,没人告诉她皇上是个美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