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青霖真的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不仅当初在妖兽们祸乱小镇的时候杀掉了那些妖兽保留了小镇的平安，为了叫她不要在心中记挂他的恩情，还主动说那些妖兽是他引来的。
    现在，他还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将保护自己的符箓放在自己的衣袋里。
    他明明关心着自己，可是却从不表达。
    明明是这样真诚的人，可是却不在意被人的误解。
    “二师兄，你不要误会师尊了。师尊真的很好很好，他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好的人。”在二师兄霍然转头，不敢置信的目光里，阿秀鼓起勇气对青霖露出一个颤巍巍仿佛风中小花儿一样的微笑，捧着这张叫自己感到很幸福的符箓，眼眶红红地说道，“多谢师尊这样关心我，维护我！”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叫自己不要变得太过狼狈，对冷眼看着自己的青霖急忙说道，“师尊，我，我愿意继续提水的。我不累！”
    二师兄惊呆了！
    他看了看满脸感动的阿秀，又看了看沉着一张俊美的脸的青霖，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阿秀，你那样辛苦……”
    “没关系的二师兄。师尊与掌门都说是对我的磨砺，我相信师尊的话！而且二师兄不明白，师尊从不会说谎。他现在在关心我，就是真的在关心我了。”
    阿秀抬起了一张过于狼狈的脸，看着二师兄怔怔地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给他鞠躬说道，“谢谢二师兄的维护。可是我想，我还是听师尊的话更好。”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弱弱的，可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还有乐观的语气，二师兄继续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笑了笑。
    “既然这样，那你听师尊的吧。”他转头看着青霖，低声说道，“弟子……”
    “滚。”青霖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他作为他的师尊，此刻一个滚字，顿时就如同冰水，将这秀丽的青年呵斥得脸色惨白。
    他踉跄了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侧头去看阿秀，却见阿秀正担忧地看着他。
    二师兄以目视之。
    阿秀却露出几分茫然。
    “阿伊，有没有觉得很无趣啊？”正给自家弟子挑挑拣拣眼前的一些灵果的晖空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想英雄救美，却看着美投奔了更英雄的英雄的这青霖的二弟子，哼哧了一声，殷勤地在宋伊奇异的目光里捧着果子对宋伊说道，“这果子好吃，甜的！”他吃过这种灵果，就知道这果子是所有灵果之中最好吃的一种，看见宋伊接过去，顿时眉开眼笑，恨不能拿自己的大头蹭蹭宋伊的脸。
    如果他家阿伊能再给他梳梳毛就好了。
    当然……如果能真的给洗个澡，那就更好了。
    晖空期待地看着宋伊，一副讨好的样子。
    掌门左看言情剧，右看辣眼睛，撑着额头许久不语，许久，许久……
    “师尊也吃。”宋伊不客气地拿了一枚灵果放在晖空的掌心。
    晖空感动得看着手里的灵果舍不得吃。
    阿伊给他的。
    看着青霖那不肖子孙冲撞他，再看看他家阿伊这么体贴自家师尊，晖空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那弟子先退下了。”二师兄等了好半天，一个为他出言求情的都没有，再看看眼前青霖的冰冷的目光，就知道自己已经犯了青霖的忌讳。
    他也明白，在这么多的长老的面前公然和自己的师尊对峙的确叫青霖有一种尊严被冒犯的感觉，可是他也真的不是有意。他只是太过担心阿秀而已。然而此刻是没有人为他在青霖的面前转圜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冷冷地垂着眼角的青霖磕了头，这才转身走了。
    “青霖，你对他是不是太严厉了？”一旁一个长老低声问道。
    青霖的四个弟子都是门派之中最精英的弟子，为了一点小小的冲撞，青霖就不依不饶的，这有点不大好吧？
    青霖冷笑了一声。
    “他的仙骨是我给他博回来。他的剑道是我悉心教授。他从小是我一手抚养长大。如今为了个女人来与我为敌。”
    这简直就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啊！
    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然后为了一个女人就冲到他的面前非要跟自己要个说法……别看青霖长老看起来无动于衷，实则内心都郁闷得想要吐血。他紧紧地抿着冷厉的嘴角，不要叫周围的同门看自己败落的一面，冷冷地说道，“既然背叛我，就要有被我舍弃的觉悟。”
    一点都不善良。
    真正善良的，对人无私奉献的精神哪儿去了？
    都不肯原谅弟子小小的过失，当初还好意思说宋伊自私自利？
    晖空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青霖的缺点，一边摩挲着手里的灵果，一边不客气地说道，“青霖，你作为师尊，教授弟子，抚养栽培弟子不是应该的么？作为一个善良的人，你应该不求回报，无怨无悔才对！怎么可以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对自己的弟子这么无情？你这也太自私太无情了！就算是弟子对不起我们，我们也应该宽容大度地原谅弟子。弟子虐我千百遍，我对弟子一心一意！你这样锱铢必较，真的叫人觉得你很小心眼。”
    他对宋伊傻笑。
    “不过你人品不行，教出来的弟子也跟你一个德行。有现在的下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像我！我家阿伊就永远都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阿伊？”
    宋伊嘴角抽搐地看着他。
    “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她还是那句话。
    只要晖空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不会欺师灭祖的。
    “我怎么会做对不起阿伊的事。阿伊是我最重要的人。”晖空一边炫耀地，示威地看着沉着脸的青霖，一边对宋伊高高兴兴地说道，“就算，就算以后阿伊不理我，我也不会怨恨阿伊的。”他英俊的脸深情款款的，掌门就觉得自己的胃疼。之前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胃溃疡这怕不是又要犯了。
    很久之后，他才艰难地对晖空说道，“知道你们师徒感情好了。够了。”
    他迫切地想要退位！
    “阿伊？”就在晖空想要跟宋伊继续腻腻歪歪，努力拿自己的真诚感动自己弟子争取回家梳毛洗澡的时候，就听见阿秀看到宋伊惊喜地叫了一声。
    她还知道礼数地给几位长老都鞠了一躬，就高高兴兴地跑到了宋伊的面前，哪怕身上还带着狼狈的伤势也没有很在意，反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伊，小声问道，“你最近还好么？”她扭着衣角，对宋伊是真的亲近的，而且似乎还很依赖的样子，主动去拉宋伊的手臂。
    她握住了宋伊的手。
    晖空突然不笑了，看着眼前交握的手。
    宋伊一脸漠然。
    反正刚才阿秀渣的又不是自己，她对阿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既不讨厌，也不亲近。
    只要别逼着宋伊一块儿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圣母，宋伊对这样总是愿意原谅体谅别人的女孩子不会十分排斥。
    “阿伊，我觉得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还好么？”看见宋伊衣裙整洁，阿秀便高兴地抿嘴笑了，对宋伊开心地说道，“你过得好我就开心了。阿伊，我以后可不可以找你玩？”
    “不行。”晖空冷冷地，眼底带着几分兽性的冰冷，看着瑟缩了一下的阿秀说道，“阿伊很忙。”
    “我很忙。”宋伊对阿秀平静地说道。
    她是真的很忙。
    修炼，炼丹炼器，和灵剑努力心意相通，还得给自家灵兽师尊梳毛啥的，她真的没有时间如同那些门派里的年轻的弟子一样，修炼至于到处在门派里放松心情，开开心心地很多同门聚会在一块儿游山玩水享受美好的生命。
    她只有在这样灵气丰富的世界里才会有急迫的感觉，甚至只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太短暂，停留的时间不长久，叫她不能领略到修炼的全部的意义。
    并不是排斥阿秀，而是不想浪费时间。
    “可是我们都很久没有一起说说话了。阿伊，你还记得阿霞么？”看见宋伊微微挑了挑眉看着自己，阿秀紧张地往她的身边躲了躲，想要避开晖空冰冷的目光，对宋伊小声说道，“阿霞现在在门派的外院，过得有点辛苦。我们过几天去看看她吧。我们都是一个镇上出来的姐妹，不能丢下她不管的。”
    她看着宋伊带着几分难过地说道，“阿伊，你没有去过门派的外院吧？那里好多争夺资源的弟子。而且如果没有背景和靠山，又无力反抗，就甚至连修炼都很艰难了。”
    她为了看望阿霞去过一次外院。
    外院里都是资质普通，甚至还不如她的资质的门派的最下层的弟子。
    他们或许都已经在门派修炼了几十年，却依旧只是修为不能存进的普通的修士。
    阿霞是新人，在那样的环境里理所当然地会被欺负。
    那种环境之下，又怎么有条件好好地修炼呢？
    “我不去。”宋伊冷冷地抽出了自己在阿秀手心里的手冷冷地说道，“一次想要伤害我，我就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可是阿霞已经说她后悔了。”
    宋伊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我现在还活着，她当然还可以说她后悔。如果那时我被她推落悬崖，只怕这句后悔的话也再也听不到。”
    晖空急急忙忙把宋伊的手拉在自己的手里，和自家弟子同仇敌忾，“她活该！如果是我，当初都不会叫她拜入门派。”
    说这话的时候英俊的青年还斜眼看掌门。掌门被这一眼给看得差点经脉逆流，忍耐了很久之后艰难地说道，“她已经进入仙门，而且……”而且那个时候是宋伊在仙门即将崩溃的时候出手拉了阿秀和阿霞一把，叫她们没有被门派拒之门外，那掌门其实就以为宋伊有点原谅她们了……谁知道宋伊根本没原谅，也不是嘴硬心软啊！
    “叫她滚在外院自生自灭。”宋伊勾了勾嘴角，对晖空说道，“修真界的底层，比普通人的世界更加残酷。”
    她这句话，叫掌门都沉默了。
    宋伊说得并没有错。
    普通人的世界大多非常和平，如果那个阿霞回到凡人的世界，或许会过柴米油盐的有些糟心的日子，每天里或许会为了几个铜板跟家人吵架，或许会带着儿女十分辛苦，可是在这凡人的忙碌与世俗的生活之外，其实波澜不惊，然后慢慢地老去。
    可是修真者的底层世界却更加冷酷很多，到处都是争夺，到处都是欺凌与压制，修为高的修真者对那些修为弱小的修真者掌握着生杀大权一般的权柄，如果没有靠山，那阿霞在外院的生活一定会非常艰难痛苦。
    就算是掌门，也不得不对外院的弱肉强食视而不见。
    修真者本就是逆天而行，本也是与天地争夺。
    强大的修真者争夺的是天气灵气，弱小一些的修真者争夺的是彼此的修炼资源，谁也别嫌弃谁。
    “她想要成仙，如今求仁得仁。”宋伊眼底冰凉，看着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的阿秀轻声说道。
    她对眼泪突然落下来的阿秀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容。
    “你叫我原谅她，我做不到。不过她的梦想，如今我拉了你们一把，已经叫她实现。”她的笑容细微而平淡，可是一双眼睛冰冷入股，阿秀似乎想不到宋伊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用力看着她流泪摇头说道，“阿伊，你是吓我的对不对？！”
    那个时候宋伊把她们从仙门拉出来的时候，不过是沉默了一下就无动于衷，并没有多么生气恼火，因此阿秀觉得宋伊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嘴上说着不会原谅，可是她看到阿霞进入仙门，也没有非常愤怒。
    可是当宋伊此刻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她觉得畏惧无比，甚至有些恍惚。
    从前的阿伊，是这样冷酷的人么？
    虽然阿伊从前也非常尖锐，可是却没有此刻的冷酷。
    她捂着嘴角踉跄了一下，心里一片冰凉，那一刻心里虚弱无助，叫她急忙回头想去求自己师尊的庇护。
    她想到师尊也是不喜欢阿伊这样的无情的。
    可是她回头看去，却看见青霖的目光落在宋伊的身上，眼神晦暗，嘴角讥讽，却什么都没有说。
    “阿伊，你是骗我的。”她看到青霖没吭声，急忙对宋伊勉强地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还有点生气。”
    宋伊很无语地看着她，皱了皱眉。
    就很烦。
    “随便你。”她懒得解释，又觉得和阿秀纠结这些没意思，站起身对一旁的掌门说道，“请掌门赐剑。”
    她的眉目漠然，掌门一愣便笑着感慨，“你还真是一刻都不放松修炼啊。既然你想要自己挑选灵剑，那我陪你去。”他对宋伊的冷酷没什么想法，反正在经历了门派之中许多奇葩之后，宋伊其实对掌门来说还算是正常人。
    她虽然对阿秀说的那些话有点吓人，不过就更没有什么问题了。
    做修士的，还是宋伊这样的性格比较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