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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他讨厌被背后议论,也太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会在某一瞬间让他有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高三了……”
    盛夜行把“别打架”三个字吞入喉间,“算了,他们说什么了?”
    “暴……”
    这话都还没说完,盛夜行一下抱住他拍背,连哄带劝的:“没事没事,慢慢说。”
    路见星:“不是。”
    盛夜行:“嗯?”
    不是要抱抱!
    把脸都憋红了,路见星才说出下一句:“暴力狂带了个小自闭。”
    “这也太不像话了。”顾群山默默地怼一句。
    李定西开始满屋子找棍儿,“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抽他们去我!”
    对方班主任一拍桌子,怒道:“抽什么抽,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不想毕业了是不是?!唐寒你们班都是什么学生?”
    顾群山忍不住了,反击道:“我们班什么学生您不知道吗!”
    “你……”
    “别说了,”唐寒有气无力地,“都出去。”
    “对不起啊寒老师……”李定西嘀咕,“这都暑期了,怎么学校里低年级的学弟还没走完……”
    盛夜行皱皱眉,口气很呛人:“不是学弟,是我们年级的。”
    唐寒厉声道:“夜行。”
    用手肘顶了盛夜行一下,顾群山悄悄地:“老大,我们私下再说。”
    “私下也不许说,”唐寒瞥一眼盛夜行,“这届高三已经毕业了,现在你们高二升上来的就是高三生,个个都是成年人了,真不想毕业?”
    缓过一口气,唐寒将目光投向路见星:“见星,还疼吗脸上?”
    “不疼,”路见星默默地回应,“暴力狂带了个小自闭。”
    重复完,路见星郑重地把温热的手指搭在盛夜行手腕上,强调:“你没有。”
    你早就改了啊。
    长长地叹一口气,盛夜行回道:“你也没有。”
    办公室里的众人都沉默了一阵。
    打了架,路见星脸上也挂彩,破皮的地方一上消炎药就发红胀痛,疼得他直抽抽。
    唐寒听上课铃声响了,赶紧招呼他们:“夜行,你们先回教室上课。”
    “他伤口还没处理。”盛夜行冷声道。
    “夜行,你们听话一点,先回去吧,”唐寒揉揉额角,“我陪他去。”
    旁边不吭声的路见星扭过头看向盛夜行,点头,闷闷一句:“嗯。”
    在医务室处理完伤口,唐寒带路见星回教室,路上问他:“犯错了,打算怎么办?”
    “惩罚。”路见星淡定道。
    “对,你不可以打架。都十八岁了,很多事情你需要自己负责了,拳头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这事儿确实是对方做错了,但你看你脸上都伤到了,会有很多人心疼的。”唐寒头疼又心疼,怜惜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
    真的吗。
    会有很多人心疼我?
    路见星顿了脚步,眼神朝走廊上望:“罚站。”
    行吧。
    唐寒给他找了个罚站的位置,说站半天,放学就乖乖回宿舍。
    路见星说好。
    课间,李定西开玩笑,拿了本课外书就顶在路见星头上,逗趣道:“哇,见星儿你也有被罚站的这天。”
    路见星不敢动,怕书本掉下来,嘴角还是噙着笑:“有哇。”
    “你怎么不拿根凳子给他顶着,”从教室里走出来的盛夜行说,“还更好看。”
    他嘴上说得狠,心里却早软成片片云朵似的,伸手碰了碰路见星的脸:“不热吧?”
    大夏天的,还自告奋勇站走廊上,太阳晒着不说……
    万一你那打架的“仇家”看到怎么办?
    算了,路见星根本就在乎不到“面子”的存在。
    打架完回去的这晚,夜里下了雨。
    窗外风声呼啸,夏夜的天空被雷电照亮。路见星躺在寝室床上,脸疼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睡前让盛夜行吹了几下,好像也不顶用。
    明明小时候爸妈都是这么给自己吹的,还很管用啊。
    也许是翻身动作太大,盛夜行也感受到他的不安,专门从被窝里爬出来,靠在床脚,伸手摸了摸路见星冰凉的脸蛋儿。
    他也没说“快睡”,也没说“很晚了”,只是摸了几下路见星的脸。
    路见星记得那种被呵护的感觉,一会儿热,一会儿凉,没几分钟他就昏昏沉沉地睡着,因为安心。
    迷糊间,路见星在想……
    以后他一定要给盛夜行买好多好多篮球,让他不用再去和队友抢那一个。
    第71章 少年
    这一年七月,市二只给高三年级放了十天的假期,剩下的时间全部返校上课。
    虽然是返校上课,但由于高二七班的特殊性,课程安排得并不紧张,该打球的打球,该看书的看书,还有一小撮天天跑到窗户边趴着晒日光浴的,脖颈后都被晒出一圈校服圆领的印儿,像带了圈别致项链。
    路见星光去注意这些了。
    打架事件的后续发展不错,两个孩子受伤程度都很轻,当面和解过便没事儿了。
    和解当天,唐寒还专门想办法拜托顾群山他们把盛夜行给支开,害怕再造成什么冲突。
    也就是那一天,路见星当着自己班主任和对方班主任的面,要求和自己互殴的同学亲自说出“盛夜行不是暴力狂”这样的话,并且对着路见星自己连说了两遍“盛夜行对不起”。
    虽然盛夜行不在场吧。
    对方支支吾吾不情不愿地说了,路见星也感觉不到他态度不端正,只听到了话语觉得可以,才满意地点头握手言和。
    盛夜行听到唐寒讲这些事儿时,憋笑憋得难受,嘴上还是说:“老师,我一定好好监督他。”
    但盛夜行不知道的是,和解完的那天下午,路见星心情异常地好,好到跑到学校天台围栏上坐着看云朵、看天空偶尔飞过的鸟。
    路见星太开心,再加上肢体协调能力有限,屁股险些一打滑滚到楼下去。
    他的盛夜行差点永远失去他。
    回教室,盛夜行看他衣摆还有灰,问他怎么回事?
    路见星没回答,盛夜行就也没多问,从抽屉里拿了点儿去疤的药给他抹侧脸。
    上回战斗结束,路见星挂彩的脸上留了疤,侧脸挨着鬓角的地方总有点儿发红的迹象。
    “你看你多好看一张脸,”盛夜行给他敷上一层冰凉凉的透明药,“都整出印子了。”
    “啊。”
    路见星发出一个单音节,没过多解释,突然感觉忧伤徘徊心间。
    八月,学校后面的荷花池又开了不少花,李定西领着一群人去看,拿手机拍了很多照片,为了发个朋友圈绞尽脑汁,甚至还上网去搜关于荷花的诗词,最后憋出了一句“出淤泥而不染”,再配了拍得特直男的九图。
    当然,路见星在他们的怂恿下也发了一个一张图的朋友,言简意赅:好看!
    发完朋友圈,父母电话就过来了,言语中都带着欣喜。
    路见星愣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爸妈”也没喊,匆匆挂了电话,然后蹲在荷花池旁边发呆。
    他看蜻蜓掠过水面,再掠过他的发梢,终点落入夏天。
    路见星想起,来市二之前他问过妈妈,学校里会不会有和我一样的人?
    妈妈说肯定有的。
    后来路见星才明白,就算另外三十多个同学全都和他一样的病,他们也很难成为朋友。
    教室里课桌上的书越摞越高,路见星学得越来越累,经常没一会儿就趴桌子上睡着了。
    “中午回去睡吧,”盛夜行拿胳膊肘碰他,“教室里开了电风扇的,你一身汗,睡觉会感冒。”
    路见星假装没听见,抓了本书蒙在后脑勺上。
    “行,你睡啊,”坐直了身子,盛夜行撑起手臂用自己半个身子挡住这边角落,“我给你打掩护。”
    困意席卷,路见星动了动眼皮,没一会儿就睡了。
    要怪就怪李定西这段时间老走读,趁着李定西不在,盛夜行就找路见星瞎闹腾,两个人一块儿疯完就凌晨了,再喝个水聊个天什么的……
    天都快亮了。
    简直毫无时间观念!
    不过,路见星不太明白“进入高三”意味着什么。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常想起他的高中生活,才明白过来离去的不只是那三年,还有只属于他们的、特殊的校服年代。
    校门口新开一家火锅店,一放学盛夜行就领着队员往店里跑,专门点了鸳鸯,再慢悠悠把白汤锅底那边转到路见星面前。
    虽然说路见星强调过很多遍,他们家那边也吃火锅的,他不怕辣,但盛夜行还是记得唐寒嘱咐过的“路见星胃不好”,只能妥协到找老板倒白开水洗一洗,洗了再吃。
    吃完火锅,一群男孩儿又骑车绕了城外的路。
    夜风吹得一身热汗都贴到皮肤上了,他们才在张妈的骂声中乖乖回去点名。
    路见星成年了,盛夜行这下也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