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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
    随他吧!
    人家一路冲到金奖,才预备五件作品呢。
    他预备什么五件作品,自己私下给他照顾个艺术学徒就不错了!
    俞东池心里无奈,却面上什么都没带的与关山阿黎平静告辞,出来继续寻找江鸽子。
    而这一次,关山阿黎也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步步周全,他只是把他们送到工地门口,就转身走了。
    等到他们离软木林挖掘工地很远,俞东池这才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山上的工地,叹息了一声后,对周松淳说:“这一次,阿黎没有送我呢!你说到到底想明白了,还是心生怨恨了呢?”
    周松淳犹豫了一下,回头也看山的那边说:“大概是想明白了吧,毕竟,吃了这么多亏,再依赖别人,他就真是个傻子了!殿下,他现在不归您管,您已经做的够多了!如今实在不易跟他交际过多。您既然退出了,就不如继续断干净的好,不然,他们还以为您要染手新的权利部门……”
    俞东池有些厌恶琐碎一般的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怎么管?越权去干涉财政事务?而且那是三代之前的旧政策,母亲都不说话。议会上各郡州的初级申请,我年年都去看!就没有都高克人的一张申请书,你叫我怎么管?我一个早就挣脱出来的闲散人,关山阿黎……他就是个傻子!”
    说这话的俞东池有些气急败坏,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当一阵山风吹过来,他伸手拽了一下自己的领子。
    周松淳立刻拿起挂在手臂上的短风衣,帮他套上。
    “您问心无愧就好。”
    俞东池一边系带子,一边轻声说:“他总不想得罪人,万金油一般的跟哪个都要好,最后整的哪个都防备他。高克人走到今天这个样子,跟他始终模糊的政治态度是有关系的,他就不值得同情!”
    “是!”
    周松淳点点头,暗想,这世上到哪儿也不缺聪明人,能把聪明玩到谁也防备的地步,关山阿黎这个脑子,也真是要命了。
    他还不如人家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人家江鸽子还知道出了事儿,要按照程序一级一级的上述,抗议,协商。
    并且,人家的手段也是衙门都能忍受的地步,尺度拿捏的相当好。
    最后,人家还找了专业人员,人权律师找人权部门,财产民事就走民事官司衙门,人都能坐下来一条一条跟衙门掰扯。
    脑袋可以说清楚到了极点。
    而关山阿黎这家伙就只是知道谁也不得罪,我跟谁都好,然而该做的事情,他是一件都不会做,就等着别人主动发现问题,能够同情他,并主动帮他解决问题。
    可能么?
    不可能的!
    谁闲的慌啊!
    那么大的个子,行事却步步犹豫,受惊家雀一般什么都不敢说,这可怎么好呢!
    气候迈入初冬,运河岸边气温渐冷,俞东池带着周松淳沿着山脚,一路寻过去,大概走到中午的时候,才在一个旧工地的残垣断壁外,看到了蹲在哪儿一动不动的江鸽子。
    看他一副不想惊动什么的样儿,这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并且也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蹲在了江鸽子身边,也隔着断墙的缝隙向里看。
    江鸽子左右看看,抿抿嘴笑了一下,继续隔着墙,暗暗观察。
    那是一副相当专注的样子。
    别说,还真有些艺术家的癫狂痴迷样儿。
    只是,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俞东池也认真观察着。
    隔着一堵墙的另外一边儿,却只有杂草肆意的长着,还几样生活垃圾,像是破鞋烂袜子也在随意的丢弃着。
    最最令人不舒服的是,那边还有一个死人头骨,也被丢在断壁之下,它开张着仅剩的几颗牙齿的上下颚,因角度问题,仿若也是在冲笑着谁一般。
    最近,总有高克人不爱管的敌方遗留在战场的尸骸,被毫不客气的清理出来,随意丢弃在龙爪凹的山脚下。
    衙门那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古战场的遗骸,就往上面打了报告书。
    现在批复意见还未下来,又因为尸骸太多也没有怎么保护,就有调皮的本地孩子,常常为了测试胆量,就去那边儿偷上一个带出来……
    这个颅骨,大概就是这样被带出来的吧?
    得亏只有高克人亡魂因为怨气不散,不然,这些地方的骸骨若上空有灵,也够这帮倒霉孩子受的。
    时间仿若静止,这三人伏在墙角一动不动的都在向那边看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腿脚发麻的周松淳觉着,反正他是啥也没看到的。
    那边就只有几只秋蚂蚱从草丛里蹦跶出来,蹦到破鞋子上,又蹦跶到骷髅头上……
    后来,一阵微风,卷着水边芦苇花飘过,随着周松淳的一个大喷嚏打了出去,那些秋蚂蚱被惊得四下蹦起,逃入草丛。
    江鸽子这才扭过头,对他们怒目而视。
    虽然不知道江鸽子为什么生气,周松淳依旧一边抱歉,一边儿继续打着喷嚏:
    “抱歉,啊……嗤!您到底……啊!啊……嗤!在看什么啊?”
    江鸽子扶着墙站起来,他一脸厌恶的摆手说到:“我跟你们这两个不懂艺术的外行人,也说不上话!你们不懂的……你们怎么来了?”
    世界顶尖艺术高校,拿一等艺术鉴赏资历证书高材生啼笑皆非的看着江鸽子。
    他好脾气的说:“您是在刚才那一幕里,获得了什么灵感了么?”
    江鸽子点点头,并且眼睛发亮的说到:“对呀!对呀~我刚才看到一副好素材,可惜了,我满满的艺术灵感,就被你们这样打搅了……话说,这个时间你们怎么来了?”
    俞东池被江鸽子那副我是大艺术家的口吻逗的直笑。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总算将鼻翼里的芦毛喷出去,周松淳在一边儿拿着手帕收拾鼻翼,一边语气舒爽的说:“我的杆子爷儿!您这都艺术家了还忘性这么大?您忘了?我们可是写了拜访函的,您也同意拜访了。”
    怎么又问我们为什么来了,还不就是为了地下城开凿工程么。
    而且这也不是您的老三巷。
    这常辉郡是我们八爷的好不好!
    江鸽子想了一下回答:“那都多久了?”
    是呀,多半个月都过去了。
    俞东池表情一暗,他没有解释,就只是对江鸽子抱歉的笑笑说:“来晚了,抱歉。”
    江鸽子干巴巴的回答:“哦,晚了就,晚了吧!
    俞东池专注的看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见江鸽子了,刚才见到他之后,他就只安静的蹲在边上一直观察他。
    这么久没见了,他曾深爱过的这只小鸽子也越发的好看了。
    也仿若又长高了一些了。
    甚至,他现在穿衣打扮,都精致起来了。
    江鸽子今天穿着一身灰蓝色,有暗纹的一次成型的细棉夹长袄。甚至他手腕上还带着一块看上去设计简单,然而却价值不菲的,今年才上市的阁莱手表。
    他的裤子,鞋子,都是出品中州内府的千工局旗下企业。
    俞东池知道这个牌子,因为他也在穿。
    并且这个品牌就只为宗室皇室供货,也是相当夯实的老牌子了。
    是呀,如今他是男爵阁下了,也是能穿了呢。
    可他却不知道,这不是江鸽子有品位,如今江鸽子有人照顾了,他再也不用自己出手缝制衣裳了。
    每个月初,月中,都有中州那边寄来的各色大包袱。连燕子为江鸽子预备的新衣裳,奢侈品,零嘴儿,都是一堆儿一堆儿的买,只要他看上去顺眼,他就给鸽子买了,再眼巴巴的寄回来。
    如今江鸽子从里到外就是两天换一身新的,他都穿不完。
    现下打开江鸽子的床头抽屉,那里面有十七八只价值不菲的名牌表,供他随便带着玩儿。
    江鸽子没有奢侈品观念,也不懂本土奢侈品文化,他就很随意的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捞来穿戴。
    不过,好东西,总是好东西的。
    周松淳捏着依旧有些痒痒的鼻子解释:“这也怪不得我们,陛下身体微恙,我们回了一次中州,也是刚回来……”
    他话音未落,俞东池忽打断他说到:“昨天到的,母亲已经好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又遇到换季,就有些身上不利落,这也正常。”
    九州的女皇帝陛下病了呀,怪不得呢!
    江鸽子理解的点点头,却也没当一回事的就指指山下说到:“你们是因为地下城通道的事儿吧?我前几天……买了车了,今天还要去艺术料材厂,你们要去么?我们路上说?”
    料材厂竟然已经开始营业了?
    俞东池闻言与周松淳对视了一下,两人脸上均露出高兴的表情,一起点了头。
    如此,他们一起相跟着又往山下走。
    周松淳一边走一边说:“我并未收到材料厂已经开始营业的报告书?”
    江鸽子扭头看看他,心里却想,你都不知道,我咋知道?
    俞东池却笑着解释:“也正常,应该是试营业,他们还没有正式挂牌,并且吉日也没推算呢,这大概是因为艺术大会的缘故吧,先为艺术家们服务一下,不当紧的。”
    周松淳点点头。
    俞东池说完,又语气软和的问江鸽子:“鸽子,那些料材的物价,您是不是能接受的了?”
    恩?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鸽子脚步停顿,扭脸打量俞东池,俞东池却只是冲他友好的笑着。
    笑容里却带着以前没有的客气。
    江鸽子用嘴角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又没事儿人一样的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想。
    这人~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这样的问话语气里,好像没有了以前那种急迫感。
    而以前那种属于俞东池的天真,浮躁,好像去了一次中州,像是被谁打磨去了一般,他忽然就圆润顺滑了。
    恩?这是想开了?
    对呀,他就说么,情感就是荷尔蒙,等到上头的感觉去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既然……这样,江鸽子到是友好了起来,他也客气的回答:“不瞒您,以老三巷的一般收入,那肯定是贵的!毕竟有些料材都是以克价在计。不过我看入料的那些外来的,恩,就是那些……外地搞艺术的。
    他们是一车一车喊着便宜买的!五贯一克的花玉料,我看有些老头儿十斤,十斤的入……搞艺术的,可真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