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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不远处突然传来芳宜的一声惊呼,也让她抹汗的动作一顿,随即紧握着手中长鞭,想也不想便朝着芳宜所在之处跑过去。
    “宝丫你做什么?快回来!”唐淮周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去追。
    芳宜身边的护卫已经死了两个,余下的一个也受了伤,一条臂上鲜血淋漓,可还是紧咬着牙关护着她和图衣且战且退。
    和他对战的曹胜卖了个破绽,趁着他提刀砍来之际,骤然朝他重重击出一拳,直把他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而后喷出一口鲜血,背后再被一名兵士劈了一刀。
    将要倒下之际,他还是死死咬着牙关,接着最后一口气回身劈出一刀,看着那兵士只是被他劈中一臂,终于不甘地轰然倒地而亡。
    见此人如此勇猛,曹胜也不禁有几分佩服,只也不敢耽搁,立即提剑追着狼狈逃窜的芳宜主仆而去。
    那两名都是不会武的弱女子,又如何跑得过他,不过须臾功夫便被他追上了。
    他想着生擒这二人,故而并没有下杀手,只是虚晃几招将她们分开,而后提剑掌握着力度朝着芳宜刺去,想要籍此逼她束手就擒。
    图衣被逼离主子几步,见那贼人提剑要杀主子,想也不想便飞扑过去,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刺向芳宜的长剑。
    只听‘噗’的一下利刃入肉的闷响,她心口一阵剧痛,可还是用力抓住插在胸口的那把长剑,不让曹胜把剑拔出,同时拼尽力气朝着芳宜嘶吼出声:“快走!”
    “英娘!!”眼睁睁看着一直忠心追随的侍女中剑,芳宜悲痛欲绝,可还是紧咬着牙关,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哪知她才跑出一段距离,突然眼前一道细长黑影,随即‘啪’的一声,脸上一阵剧痛:“啊!!我的脸!!”
    她只感到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痛,像是皮开肉绽了一般,瞬间摸了满手的鲜血。可不待她反应过来,唐筠瑶又再度挥着长鞭朝她抽打过来,眼看着长鞭就要再一次抽到她的身上,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凌空出现的一个黑衣人,骤然出手,死死地抓着她的长鞭,再一用力,生生地就要把她的鞭子给夺去。
    “宝丫快松手!!”赶了过来的唐淮周失声惊叫,飞身扑过去抱住她,把她死死的护在怀里,以背为她挡去黑衣人就要抽过来的一鞭。
    “住手!!”黑衣人本是想要以牙还牙给唐筠瑶一个教训,长鞭正要挥出,却听身后不远传来了贺绍廷的暴喝,知他武艺了得,不敢恋战,一把抱住倒在地上捂着脸痛苦翻滚的芳宜,几个纵步飞掠出几丈之遥。
    “玄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是逃不掉的!!”忽听身后远远传来了女子的叫声,他脚步一滞,随即足下轻点,飞身跃上候在一旁的骏马。
    只听骏马一声长嘶,马蹄激起沙尘滚滚,瞬间便驮着他们跑了个无影无踪。贺绍廷不死心地提气追出老远,可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渐跑渐远,最终彻底失去了踪影。
    险险地逃过了一鞭的唐筠瑶从兄长怀里挣脱开来,恨恨地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回身望了一眼倒在地上早已气绝身亡的图衣,想了想,一把抽出范广刚好入鞘的长剑,快步朝着图衣的尸身走去,双手举剑,对准对方心口位置,用力捅了进去……
    “喂你做什么?”见她居然拿剑去刺死人,范广又惊又恼,“人死如灯灭,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竟然如此对待她的尸首?”
    唐筠瑶理直气壮地道:“这可是位奇人,万一又像上回那般起死回生怎么办?插一刀,你好我好大家好!”
    范广瞬间想到了当初图衣假死逃脱之事,顿时半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唐淮周抹了一把脸,见状又捂着脸不忍看:“宝丫,大家闺秀,你可是大家闺秀啊大家闺秀!”
    唐筠瑶气哼哼地把手中长剑扔还给范广,抬眸便见贺绍廷正朝这边走过来,立即迎上去,揪着他的袖口问:“可追上他们了?”
    “没有,让他们跑了!”贺绍廷摇摇头,顿了顿又问,“宝丫,你如何肯定那黑衣人是玄清?”
    “我不肯定啊!我就是闻到他身上有檀香的味道,随口就诓他的,不过他的反应也说明了我的猜测没错,他肯定就是玄清!”唐筠瑶一脸无辜地道。
    竟是诓人的……
    贺绍廷一阵无语,便是跟在他身后的曹胜也是一脸无奈,倒是长风长顺二人忍俊不禁。
    诓人也一诓一个准的,这世上就只有唐三姑娘了吧?
    第81章
    “玄清是谁?”唐淮周一脸莫名地问。
    “就是安平县朝云观的一名颇有名声的道长,以前咱们还在安平县时,祖母和娘每回有什么事都去找他求平安符的那位。”唐筠瑶解释道。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唐淮周一脸古怪地望着自己,一时不解:“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以前咱们还在安平县的时候……宝丫,那时候你才多大?竟然还能记得这般清楚?”唐淮周没好气地道。
    唐筠瑶难得地呆了呆,总算是醒悟自己又犯了傻,挠了挠脸蛋,可还是强撑着嘴硬:“那是自然,我可不像你小小年纪便那般健忘,再小的事我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唐淮周嘀咕:“难怪打小便如此记仇呢!”
    贺绍廷无奈地望了望这对兄妹俩,而后低声吩咐着曹胜带人检查现场可留有活口,自己则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图衣走去,细一察看便知对方确是断了气。
    心口中剑,一剑毙命,可后来补的这一剑又是怎么回事?他不解地轻按了按图衣心口上的另一处伤,满是狐疑。
    唐筠瑶察觉他的动作,又飞快瞄了瞄他的神情,顿时有几分心虚。生怕他会问起是何人补的第二剑,她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廷哥儿,如何既知是玄清救走了前朝余孽芳宜,那是不是应该立即追捕他们?还有朝云观,玄清在观里多年,说不定很多阴私这事也是在观里犯下的,朝廷也应该彻查一番才是。”
    贺绍廷果然便不再理会图衣的尸身,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今日发生之事我会如实向陛下禀报,同时亦会请旨彻底搜查朝云观。”
    “我也与你一起去!”唐筠瑶迫不及待地道。
    她也想第一时间看看,玄清芳宜他们到底在朝云观里藏了什么?对了,她想起当年头一回见玄清的时候,那老道还送了她一块旧玉佩,不过被她顺手扔了,好像祖母后来又把它捡了回来,改日要到祖母那里把它要过来,拿给赛神仙看看那物又有什么名堂。
    “不行!!”两道男声同时否决了她的话。
    唐淮周率先道:“宝丫我跟你讲,你给我安分老实些,不准再到底乱跑!你是千金小姐,是大家闺秀,便是装也得给我装出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来!”
    “朝云观离京城太远,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唐大人与唐夫人也不会放心。我答应你,若是查到了什么必定不会瞒着你,你瞧着如何?”贺绍廷耐心地道。
    唐筠瑶不服气,不过也知道他们必是不会轻易同意的,故而只是气鼓鼓地瞪着他们,并没有反驳什么。
    管你答不答应,反正我是一定会想办法跟去的!她暗道。
    玄清是害得她上辈子骨肉分离、骨肉相残的罪魁祸首之一,她必定是要亲自去查个究竟。当然,她执意如此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言妩,希望能有机会查清言妩的身世来历,好歹也要让她当一个明白鬼。
    而这些,她都是没有办法对眼前这两人明言的。
    “我告诉你还是别想着日后偷跑,当务之急的还是想想回去后要怎么向娘交待。瞧你这灰头灰脸的狼狈模样,哎呀,连衣裳都擦破了,这万一让娘瞧见了,我看你能得什么好!”唐淮周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板起了脸教训。
    唐筠瑶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裳,脏兮兮的,衣袖上果然还有几处擦破了。她又掏出帕子抹了一把脸,再一看,原本干干净净的帕子也变得脏兮兮的,可见脸上到底有多脏。
    她顿时哀嚎一声,尤其是看到贺绍廷唇边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时,更加懊恼了。
    所以她方才就这样顶着一张花猫脸在廷哥儿跟前晃?
    “身上可曾受伤?”贺绍廷难掩担心地问。
    “不曾受伤。”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
    贺绍廷不放心地细一看,见她果然不像是受伤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下回不可再鲁莽,周哥儿说得对,你是姑娘家,是大家闺秀,这些危险之事自有该办之人去办,不应该由你来操心。”想到这姑娘胆大包天地设局引蛇出洞,贺绍廷便不禁一阵头疼。
    唐筠瑶心中不服。若不是事关自己,她才不会操这份心,又不是闲得慌没事情做。
    不过知道怎么也扭转不了这两人的想法,故而她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反正不管如何,她一定要与芳宜那些人有个了断。
    今日杀了图衣,又抽了芳宜一鞭,不过是讨还上辈子她们欠自己的利息,根本不足以抵偿她们对自己伤害。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爹娘交行了。”唐淮周望望天色,忙不迭地催促道。
    贺绍廷颔首,他也要尽快将此事回禀陛下,而后到安平县一趟,彻底搜查朝云观,看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生怕再回去晚了不好交行,唐氏兄妹二人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急急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驶动之际,唐筠瑶不忘从窗里探出脑袋,冲着贺绍廷叮嘱道:“廷哥儿,你什么时候到安平县去,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一声。否则到时候我偷偷跟着溜去,你岂不是更要担心了?”
    姑娘家清脆的嗓音渐渐远去,贺绍廷无奈抚额,范广一脸诧异:“将军,她这算不算是威胁?”
    可不就是威胁么?明知道自己会担心……他叹了口气,拿那执拗姑娘半点法子也没有。以她的性子,若当真执意要去,只怕谁也阻止不了她。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不如还是想个合适的理由,征得了唐大人和唐夫人的同意,光明正大地带上她为好。免得到时她果真偷偷溜走,岂不是更让人放心不下?
    “唐宝丫我告诉你,你日后给我规规矩矩的,再不准随便溜出去。要是你不听,再打着去见五公主的旗号乱跑,我告诉娘亲,看你怎么着!”回府的一路上,唐淮周喋喋不休地警告。
    今日当真是把他吓得不轻,好几回险些连小命都丢了,虽然最后有惊无险,可一想到自家妹妹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招惹了那种人,他便心惊胆战。
    唐筠瑶哼哼唧唧的,好一会儿才坚持道:“反正不管怎么说,安平县那一趟我必是要去的!”
    言毕,又趴着车窗,冲骑马护在外头的唐淮周笑嘻嘻地道:“哥哥,与其在此警告我,倒不如帮我想个法子,看怎样才能让爹娘同意我走那么一趟。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既打定了主意要去,谁说什么也没用。”
    “你!”唐淮周气结地瞪着她那张可恶的笑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别过脸去。
    唐筠瑶掩嘴直乐,知道他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天边晚霞红艳似火,马车在唐府后门停下,唐淮周亦翻身下马,唐筠瑶亦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两人在蓝淳的配合下潜进了府。
    “哥哥,我说这会儿还早,爹爹还不曾回来吧?偏你不放心。我瞧着你纵是再到我屋里喝上几盅,爹爹都未必回来了呢!”见家里一切和她早前离开时一样,唐筠瑶松了口气,难掩得意地道。
    唐淮周哼了一声:“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回自己家也像作贼一般。”
    紧接着又嫌弃地冲她摆摆手:“快走快走,回去换下你身上的衣裳,免得让爹娘瞧见了。”
    “急什么,不如进来喝两盅。”突然,一道醇厚的嗓声从屋里传来,随即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兄妹二人下意识地望过去,便看到唐松年与阮氏好好地坐在里头望着他们。
    “爹、娘!”兄妹二人异口同声地唤,迅速对望一眼,再看看唐松年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阮氏一脸的不赞同,唯有硬着头皮拖着仿若千斤重的双腿迈了进屋。
    “恰好今日府里进了新茶,不如我命人重新沏了来,你们兄妹二人再喝上几盅,顺带着合计一番说辞,看怎样才能糊弄我?”唐松年的语气相当温和,还甚是好心地给出了建议。
    唐淮周头皮发麻,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倒是唐筠瑶迅速冷静了下来,涎着笑脸凑到他的跟前:“爹爹英明神武,乃是天底下最最聪明之人,我们又怎敢糊弄您呢!”
    “哪来的脏小子,快走开!”哪知唐松年一脸嫌弃地以手掌作扇,在鼻端处扇了扇。
    唐筠瑶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僵住了,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居然被嫌弃了!
    “爹,娘,我错了,不该带着妹妹胡闹的。”唐淮周干脆利落地认错,态度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可唐松年却不吃他这一套,轻拂了拂了衣袍,淡淡地道:“既然犯了错,自然该受罚,你们二人到廊下去站着,什么时候我觉得可以了,什么时候才进来。”
    吓?又罚站?!唐筠瑶瞪大了眼睛。
    “爹,我都长大了,罚站不好看。”唐淮周脸色一僵,有点委屈地小小声建议。
    唐筠瑶虽然没有说话,可却是连连点头,对兄长此话甚是同意。
    又不是小孩子,罚站多不好看啊!
    “若是长大了,自然不会再犯这等错。好了,无需多话,出去站着!”唐松年板下了脸,毫无转寰余地。
    兄妹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到底心虚,知道此番必是难善了,与其再讨价还价再惹恼他,倒不如乖乖听话。
    想明白这一点,两人同时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这两个孩子,怎的让人这般操心。”阮氏无奈地摇摇头。
    唐松年整了整衣襟,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听着外头那对兄妹的说话声。
    “你仰着头做什么?脖子不会酸么?”是唐淮周不解的声音。
    “我在看天啊!你瞧,红通通的多好看。我要看它什么时候会变得紫紫的,待它变得紫紫的,说不定爹娘就不恼了呢!”唐筠瑶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信你个鬼,你这丫头坏得很,又来胡说!”唐淮周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