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下，他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老板——虽然她是不许他们看的，不过，相信她肯定也猜到他们一定有在偷看。
    “那我们机会又大了点。”老板说，看起来不为所动，“但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飞扬的确明白，eg的机会只能握在自己掌心，不赢下jk，仍是万事皆休。
    一切就在后天那一战了，晚上换上老炮的话，大概还能再打三场训练赛，后天一大早就要去化妆，肯定是打不了的了。三场训练赛，一整个赛季的命运……
    飞扬有点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情绪他是已经习惯了的，会让他食不下咽，今晚可能也有点失眠，但最终他还是能够克服，只是过程会比较痛苦而已。
    只是五个人中的一个而已，压力已经这么大了，老板可是把整个俱乐部都扛在肩膀上，她——
    飞扬也被老板说哭过，但现在他倒有点关心她，也不无好奇，他看了老板一会，老板扬了一下眉毛，“怎么？”
    “这可是豪赌啊，”他问，“你不紧张吗？”
    确实，临战只有一天半了，如果是那种经营性的老板，也许还好，成绩和赚钱其实是不挂钩的，但老板的好胜心谁都无需质疑，而且飞扬自认感受得到她的痛苦，“其实，如果给点时间的话，你才是那个最carry的打野。”
    “是，”老板在这一瞬间有点惊讶，但她没有遮掩，而是爽快地笑了起来，“如果给我一点时间……”
    她没说下去，但飞扬已听出来了，她藏在轻松语气后强烈的遗憾和不甘，还有对自己强大的自信，还有亟待上场的紧迫感，他有些明悟：让他难受的紧张感，恐怕对老板来说是一种享受，她未必喜欢豪赌，但一定喜欢这种赌上了全部的巅峰对决。
    “你让我想到一个人，”不知不觉，两人倒是有点闲聊的味道了，飞扬也没什么特别的意图，想到了就说出口。“你们都能享受这种紧张——挺厉害的，我觉得，这就是一种carry的气质。”
    选手的个人能力，在这个游戏里其实都差不多，但就是有些人无法carry，有些人则总是缔造奇迹，除了游戏意识和队友配合之外，在一个最无法carry的位置上，飞扬现在渐渐觉得他了解到了一些carry位的东西，这种选手，也许状态也有起伏，也许不可能战无不胜，但……队友总是喜欢和这样的选手打游戏。
    上一个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就是他所见过最carry的打野，他的一个老队友。
    ——飞扬本来是打算告诉凶姐这点的，不过，凶姐看了一下手腕，他就知道自己该走了，时间有限，凶姐可能还要叮嘱别的位置。
    “但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改口续上了之前的话题，老板顿了一下，看着他笑了起来，她好像看穿了他不知不觉想要闲聊的僭越——职场不该这么随意的——只是没说破。
    “是啊，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站起来拍了拍飞扬的肩膀，饱含期许地说，“飞扬，给我赚点时间吧。”
    “给我个机会吧，飞扬！”
    #
    “回来啦？”
    飞扬回到训练室的时候，也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更多人的视线还是牢牢地黏在了电视屏幕上，stg正和dg鏖战，这应该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已经打了半个多小时，但仍在继续。
    “嗯。”这个小局的胜负，对他们的确很重要，但飞扬已失去了观看比赛的兴致，他简单地应了一声，转向若花雨，“雨娘，老板叫你进去。”
    若花雨顿时露出些许惧色，磨磨蹭蹭地往办公室走去，飞扬也循着脚步声转向门口，“回来啦。”
    “嗯。”
    老炮的脸还滴着水珠，他应该是洗过脸了，不过这起不到什么遮掩的效果，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刚才大哭了一场，双眼现在肿得和桃子一样，飞扬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没事的，”他简短地说道，“好好打。”
    老炮看了他一会，点点头没有马上说话，他的眼睛是红肿的，因此看不到太多眼仁，但表情却并不脆弱，反而隐隐给飞扬一种恶狠狠地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哇！”
    “nice啊！！”
    训练桌边上突然爆出大叫，很多人都站了起来，“雪神nice！”
    “我们希望更大啦！”
    “感恩啊，零封啦！”
    “我真的很恨她。”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镜头聚焦到雪中飞脸上，他依然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这也更显出他的魅力，但飞扬和老炮只是并肩站着，远远看着，谁都没有被气氛感染，为老兄弟开心，在欢乐的海洋里，他们就是两座肩并肩的孤岛。老炮的声音不大，却令飞扬肩膀一颤，他说，“你——”
    “我以前还觉得我们是朋友——傻透了！”
    老炮低声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那种极大的、冷冷的，克制过后的愤怒。飞扬突然找到了形容词，老炮的眼神让他想起他小时候看到的野狗——乡下地方，狗在山林里活久了，多少有一点像狼。这种狼狗的眼睛要比家养狗亮很多，像是夜晚的星星，又像是淬过火的刀锋，蓝幽幽的——
    这是，受过伤的，野兽的眼神。
    “别说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飞扬并不文艺，这会儿也就不会去感伤什么，他们有了个狼性打野，这是好事，但是——但是他也依然很喜欢那个温和老实的老炮，他也不希望看到他变得伤痕累累。
    “别说了，”他只是这样讲，“好好打，结果说话。”
    是的，不管有什么故事，最终都只能让步于结果，这周五很快就来了——折磨了粉丝们一整个常规赛，eg，总算要迎来它的结果了。
    第159章 压抑中开打
    “双雄对决, 谁能获胜, 大家好, 我是今天的解说可乐。”
    “我是曼托斯, 首先大家来看一下大屏幕上的五人首发名单，今天eg在打野位上还是做了轮换，由久违的老炮首发登场, 而在教练的人选上则是凶姐执起教鞭，相信在这场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比赛里, eg是肯定没有练兵的想法的, 而换上老炮应该是慎重考虑后的决定。让我们也给eg一点信心和掌声吧。”
    “至于jk，最强之人已在阵中, 他们一整个赛季磨练下来的最强阵容，打野马里奥, 上单烈日，中单233, 下路无敌，辅助光晕，这个常规赛他们也是起起伏伏, 最终才找到了这个最强阵容，原本的打野无敌转为坦克边, 替补打野马里奥上场, 韩擒虎、越女剑都玩得很6，当然还有维拉也非常的强势，这样的话就给eg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们选择上了老炮而不是流浪，因为流浪的越女剑玩得没那么好，这样的话bp就不怎么好做了。”
    “确实，这两支队伍在各方面实力都非常接近，现在的话，eg换上了许久没上场的老炮，有一定的神秘感，但队伍的磨合可能就不如这个阵容已经半个赛季的jk了，废话不多说，教练已经上台——凶姐今晚表情沉稳，好像非常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让我们看下两支队伍第一局的bp了。”
    【上场她输掉的时候也一样胸有成竹好吗】
    【哇，凶姐今天的套装好看了，我想看她的私服~】
    【现在抬老炮上来，是来背锅的吗？】
    【eg加油！至少拿一局，死也要站着死！】
    【给老炮点信心吧！看小伙子的眼神多凶狠！】
    弹幕上，说法立场不一，看好jk是大多数，不过，eg的拥护者也不在少数，折磨了一整个赛季，欢呼也欢呼过，失望也失望过，痛骂也痛骂过，会脱粉的都走得差不多了，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已经做好准备，接受eg可能要去打保级赛可能的忠粉，心态反而平和了不少，一些带节奏的弹幕都没人回应，反而遭到了驳斥，都是在为eg加油。
    “eg第一局在蓝色方，可以先选打野，可能第一局他们会针对到jk的这个天才打野马里奥——之前打战士野的时候，大家可能感觉他也就中规中矩吧，但现在这个版本，无疑是马里奥的版本，在这个版本他可以说是大放异彩，版本强势的几个打野都有足够的压制力。一开始jk想让他走下路，无敌打野，jk连续输了三场，结果两个人位置一互换，立刻就盘活了，我们可以看到马里奥的几个强势打野胜率都在70%以上，其中的韩擒虎更是达到了恐怖的90%！”
    “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噢！eg一ban维拉！这可是个非主流的ban法啊。”
    “eg可能会围绕jk的打野来ban，自己ban两个，然后逼迫jk也至少要ban掉一个，这样会废掉jk最大的carry点——如果你不ban的话，ok，我ban维拉、越女剑，之后一楼拿韩擒虎，这个版本你拿什么打野和我对？上周的更新不但上线了几个新英雄，而且对野区也进行了改动，野区的小怪数量增加，经验被分薄，这样的话，裴行俭的打野速度太慢了！至少和韩擒虎是完全没办法比较的。”
    “这样的话，jk可能要被迫拿到梅林来保一下前期了。”
    “他们可以在一手拿到梅林和杨贵妃啊，改打中核，打野吃土？毕竟裴行俭也不是很需要吃经济的——就看jk有没有练习过这样的阵容了。”
    “jc这边选择ban了一手穆桂英，然后是苏定方，这都是版本强势的边路，而且穆桂英的控制和爆发是很克制杨贵妃的，有穆桂英在，贵妃就很不好进场，看来和我们解读得很像，韩擒虎、梅林和贵妃，你只能选一个，另外两个我jk就笑纳了！”
    “这样的话，给到老炮很大的压力啊，要知道韩擒虎和贵妃这个组合，基本现在拿到的队伍就没有输过，而贵妃前期是比较弱势的，韩擒虎和梅林两个超前期英雄如果都给到jk的话，这局eg基本前期就炸了，所以eg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拿韩擒虎，但是这样如果不能在前期结束比赛的话，到后期等贵妃起来了，他们会很难打，韩擒虎的输出到后期是有点不足的。”
    “eg会选吗？会选吗？就这么信任老炮吗——秒选！”
    “秒选老虎！”
    “就看老炮的了！”
    【666666666】
    【eg这么bp就是要一选老虎啊，ban都ban了为什么不选？】
    对于如此孤注一掷的bp，弹幕也各有反应，【为什么不上遇见？evian的贵妃不强，所以人家根本不怕你选】
    【说什么呢，贵妃根本不值得一楼选，想选贵妃不会这么ban的，凶姐就是想好了要老炮carry】
    “看老炮的表情，好像今晚上场到现在就没有笑过，现在他应该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吧，希望他能加油了，凶姐也给他打打气吧！jk选到贵妃和梅林，这也在意料之中，接下来就看eg的第二手怎么选择了。”
    “evian，第二手拿养由基了？”
    虽然教练在bp的时候往往被要求站着不动，方便摄影机take镜头，但凶姐兴致来了可不管那么多，在中单和打野背后踱来踱去——不过，她走起来很好看，所以导播也没抗议什么，弹幕亦是在嘲讽她菜还戏多以及叫她多走几步之间来回摆荡。
    只是，和弹幕中粉丝的要求不一样，她根本没有给老炮加油，反而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自顾自地和中单、辅助交流着。“飞扬，你想拿什么辅助？”
    “我可以五楼再拿。”飞扬的语气也很日常，好像没意识到队内有些诡异的气氛——这么重要的比赛，队员的士气却似乎并不高，bp时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然双边没法拿了，这样可以分散一下ban位压力。”
    evian是一定要前三楼拿的，韩擒虎本来就要配大法师，如果evian前三手不拿的话，英雄池太容易被针对死了，至于第三楼，如果选的还是辅助，那么jk就很舒服了，可以自己选一个边路，然后狂ban边路英雄，让jk的边路前期就崩掉，进而攻破野区，提早滚起雪球。飞扬的表态可以说是比较团队了，天秀颔首说了一声，“ok，那拿个项羽吧？”
    “白起也可以。”
    “还是项羽吧，项羽前期强势，白起可以浪费他们的ban位，他们不会选白起的，太后期了，前期那条边要崩。”
    “二轮他们应该是ban西王母和白起了。”
    西王母和养由基是一个强势的套路，而且evian和飞扬打出过很不错的效果，jk怎么也得尊重一手，接下来第三楼选掉裴行俭之后，二轮果然ban掉白起和西王母，这都是可以配合养由基打出套路的英雄，天秀点了点头，他们这边自己选择ban的则是食梦兽、夏侯惇，这都是在前期很强势的边路，这样jk很难选到边路来撑前期，整个队伍都要被迫拿后期英雄的话，选到梅林的意义也不会太大。“这个选择还能接受吧。”
    “bp感觉很不错了。”飞扬说，天晴也表态地嗯了一声，基本上，这就是eg现在会说话的两个队员了，剩下三个都是一脸的自闭。
    确实，在bp上，没有什么没料到的地方，都在掌控之中，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现阶段，大家对版本都很了解，教练bp只要不是特别差，基本最后都是这种差不多五五开的交换，倒不是说bp不占便宜就是输的。
    天秀点点头，“那我们选典韦和孙膑吧，后期我们也有三个输出，前期的话，就典韦一个弱边，还可以，若花雨猥琐点就行了。 ”
    “这样的话对面可能会选阿提拉了，后期切养由基。”
    “我会注意的。”
    如果是队内气氛不错的话，这时候早就骚话连篇了，但evian回得很简短——倒是没有什么赌气的味道在，但也透着一股自闭的味道，基本上，前天开完会之后，队员都或多或少有点自闭，evian算是心理素质很好了，不过事实摆在这里，他的英雄池是严重影响到了队伍的bp，就算心态再好，这时候也不可能还大剌剌地说什么‘我carry你们’。
    “这把bp五五开，前期凶起来，但也要注意细节，一级团能赢就赢了一半，老虎注意，战术凶一点，战略听指挥。”
    这是对打野说的，但老炮一言不发，好像没听到似的，天秀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而吩咐飞扬，“开局反蓝保红，然后视情况而定，项羽走打架路。”
    “明白。”
    “ok，那我下去了，加油。”
    也没试图来个热血加油什么的，她知道自己是得不到什么回应的，天秀摘下耳机，在确认表上签了字，走下台在韩旗身边坐下，轻轻地吐了口气，“看结果了。”
    “你感觉怎么样？”韩旗问她。
    “能做的都做了。”时间有限，之前天秀都没来得及和韩旗商量，事后忙于打训练赛和复盘，也没解释，这会正好告诉他，她盯着场上的五名选手，“该骂的骂，该灌鸡汤的灌鸡汤，该打鸡血的打鸡血，该分析局面的分析局面，反正谎话也说了真话也说了，看他们了。”
    “什么谎话？”
    “我和李老炮说，这场要是怂输了，下赛季不让他上大名单。”
    “这……”韩旗也惊了一下——倒不是为了她的决定，事实上一支保级战队如果还有下赛季的话，变动肯定是很剧烈的，他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个时机。“你也真是……”
    做为一个相对聪明的社会人，他可以理解天秀的用意，只是仍为她的疯狂惊叹，“豪赌啊……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凶姐。”
    “我也知道这样很冒险，”天秀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样对他也是很残忍的，但是……”
    但是，原本的状态几乎是必输，而现在，至少还有赢的机会，不赌那也得赌了，她望着大屏幕，心底没有多少患得患失，只有些微不忍，以及几乎屏息的焦虑感——为了赢，她把能做的都做了，尽管这样也有很大可能会输光所有筹码，现在终于到了检视结果的时候，输赢她都已做好了准备，只是，别让她再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