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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心中对她默默道,泓大婶子,周宕无事,虽然吃了些苦头,却不像上一世因亲人的漠视在母亲丧事期间被一场急症夺了性命。
    这消息是这几日她用银钱开道,默默让人留意了一下西跨院中周宕的动静,然后打听出来的。
    上完香之后,周蓁蓁随着众人鱼贯而出。
    第22章
    他们这些族亲上完头一轮香之后, 接着便是周家的外嫁女亲眷还有乡领士绅们陆续上香吊唁。
    郑氏平生做的善事太多了, 那些得过她恩惠的人都来送她一程, 于是吊唁之人络绎不绝。
    周蓁蓁不是六房的人, 夜里无需伴宿守灵, 只需要白日时不时地来上柱香吊唁一二便可。
    因天热,即使棺材周边置了冰块时时替换,仍旧担心尸身腐坏。所以本应做满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缩小为二十四天, 头七、七七各七天不减,中间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则缩短为每隔两天为七, 加起来正好二十四天。
    其中头七和七七,又称为儿子祭,需由亲生儿子主祭, 为有始有终,功德圆满。
    但郑氏的头七, 周宕一直没有出现, 反而是庶长子周宣代替了他的位子。
    第三日族亲忍不住问周泓,这好歹是郑氏的灵堂,周宕作为亲生儿子一直不出现是个什么意思?好歹送生母最后一程啊。
    周泓只推说周宕病了, 无法出现在灵堂。
    族中大老爷们看他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加之这又是六房的家务事, 他们也不好强硬干涉,只能无奈离开。
    六房内院,刚过热孝三日, 莫老安人院子里的人便悄悄除了孝服换上素衣。
    不仅如此,她还让人抄了东厢郑氏居住的院子,恰巧周秀秀守灵起身回房换衣裳撞见了,还闹了一通,但消息很快就被封锁了,他们在前面灵堂里只影影绰绰地听到一些。
    周蓁蓁自然知道莫老安人抄郑氏的房间是为哪般,不过是为着郑氏各产业对应的红契白契罢了,这些东西一日不握在手中,莫老安人怕是要寝食难安的。但这些产业的契约证明啊,早已不在六房了。莫老安人就是将六房倒过来也是找不到的。
    又过了两日,到了头七第五日,六房里里外外流传着两个流言。一个是周宕病得快死了,周泓和莫老安人都没找大夫给他医治。二是周泓想将庶长子周宣记在嫡妻郑氏名下,所以才一直没让嫡子周宕出现,而是让周宣顶替了他的孝子之位在灵堂守灵,这是想病死周宕给周宣让位呢。
    这流言居心叵测,如果被证实了,六房的名声要坏的,搞不好还会连累周氏一族的名声。
    族中大老爷们坐不住了,再次找上周泓。
    周泓嘴上答应下来,等周宕这两天身子好些,就立即让他来守灵。
    “泓兄长还是请个大夫给宕哥儿看看吧。”一旁的周涎也劝道。
    两人分属周家不同房头,但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就如同堂兄弟一般,娶的还都是商户之女,不过一个稀罕,一个嫌弃,这些年才渐渐走远了。此次郑氏的丧事,周涎少不得来帮衬一二。看周泓对儿子周宕的态度不对,忍不住劝了一番。
    周泓罢罢手,“不必了,听老安人说他的身体已经在恢复了。”
    周泓心中也恼火,便是守灵一事他存了私心想让庶长子周宣得个孝子之名,但周宕卧病在床也不是假话。
    那日周宕出去跑马被自己逮着,想到其母卧病在床已时日无多,他还如此不知事,当下就喝斥了他一顿,并让他跪在他娘房门外。那日他是淋了雨回来的,估计受了斥责惊惧交加,外加那一顿跪,就病倒了。接着便是郑氏卒,府中忙乱得很,他一时也没想起他这儿子来。听说现在人很虚弱,自己没有让他来灵前守孝,也是父心一片,没想到被流言传得如此不堪。
    周宕卧病在床的消息周蓁蓁也听说了。
    趁着周秀秀如厕的时候,周蓁蓁找到周秀秀,递给她一只盒子,“这盒药丸是固本培元的,你拿给周宕吃吧,他的身体不补回来,以后怕是有碍寿元。”周宕的病情她是知道的,她算了算日子,这两日是最凶险的时候了。因着她先前的提醒,郑氏提前做了安排,倒没有性命之危。不过奴才再怎么防备也是奴才,拗不过主子的。这不,即使有人暗暗护住周宕,他的身体还是被她祖母和爹有意无意地糟蹋得不成样子。
    “当然,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悄悄将药丸拿给大夫看一下,但暂时不要透露是我给你的就行。”
    六房因办丧事人来人往的,周蓁蓁将药给了就走了。
    周秀秀握着盒子,看着她走远了,忍不住打开来看,里面的药丸如手指头大小,外层用蜡封住,只有一枚不是,思及周蓁蓁方才的话,想必这一枚是留予她拿给大夫看的。
    她将药丸拈起,低头轻轻一闻,药香浓郁,温和而不刺鼻,闻着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闻着很像之前她娘花大价钱买来的药丸闻起来会有的药香味。
    此时周秀秀还不知道,这是配伍得当,制作精细的药丸才会有的特征。
    等她将这药带给古嬷嬷看时,古嬷嬷想起主母郑氏还在时对她说过四房的两位姐儿,‘周蓁蓁可信,周盈盈可用’的话来,再思及主母死后,两位小主子的遭遇,她眼角一下就湿了。
    她们悄悄将药给大夫看了,大夫说这药是好药,周宕吃的话也对症,倒是可以吃上一阵子,将之前亏损的身子慢慢补回来。
    头七第七日,周家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
    在场的都是庐江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位在场的都认得,正是裴华。
    裴华,康靖二十五年的状元郎,今在翰林担任秘书郎一职。
    说起来,裴华同样是出身大族,是庐江裴家的子孙,只是年少丧父丧母,但并未得到族中多少资助,反而受到不少欺凌,启蒙之后,甚至连继续读书都艰难。
    后来被其养父,同出自裴氏一族的裴箴收养,才得以继续读书,几年之后,考秀才中举人进士摘得状元桂冠,得恩师赏识娶其女,渐渐在翰林院中站稳脚跟。
    提起裴华,裴氏的族中大老爷们不是不唏嘘的。谁曾想过他会有这番造化,偏偏因着积年旧事,他这份光裴家沾不上,裴氏一族各房无一不恼当初苛刻裴华的裴家七房。
    而裴华的养父裴箴当年也是难,是受了郑氏之父的大恩才有了造化,并与郑氏当初有婚约的,只因高中之后被人榜下捉婿在京中娶了高官之女。郑父得知之后,没多久就嫁女了。裴箴自觉对不起郑氏父女,数度欲报答而没有机会。
    此次郑氏病重,裴华是受其义父裴箴所托,回乡探望,并且了其遗愿,却未曾想,还是晚来一步。
    此时裴氏来吊唁的族人见了裴华,不免想到裴箴,这两位,无论是谁,现今裴氏的人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见到裴华的第一眼,周蓁蓁心中默默地道,来了。
    而另一位贵客则很面生,但周身的气度不凡,站在已是久浸官场的裴华身边竟丝毫不损色。
    倒是周蓁蓁一眼就认出来了站在裴华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袁溯溟。
    周蓁蓁不解,这是什么神展开?上一世袁溯溟可没有露过脸。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剧情早已经崩坏,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有些还是她主动改变的剧情。
    裴华和袁溯溟一起给郑氏上了一柱香。
    他俩刚上完香,古嬷嬷冲到裴华面前跪下,“裴大人,宕哥儿就快死了,求求你救救宕哥儿!”
    周泓脸黑如墨,上前就是一脚,“你个老奴,胡说八道什么,宕哥儿好好地在后院养病……”
    古嬷嬷被踢了,还一个劲地朝裴华磕头,“裴大人,宕哥儿前些日子淋雨后受了老爷一顿呵斥惊惧交加,后又被罚跪了一宿,这就病倒了。这些日子,府中忙乱,无人过问宕哥儿。他的病没有得到治疗,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罚被关,因没有得到妥当的照料,竟一日比一日严重,宕哥儿就快称不住了啊。”
    满堂寂静。
    周蓁蓁看了周泓大叔一眼,心想古嬷嬷将此等阴私揭于众人之前,此刻他估计想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此等变故叫众人很是愕然,先前周宕身为郑氏嫡子却一直未露面就已经惹人生疑了,此刻古嬷嬷一语道破周宕险境,倒叫众人除周家族人之外唏嘘之余,又免不了生出几分看热闹的心理。
    周家的大老爷们因着这场变故,望向周泓的目光满是谴责。早就和他说过,不能这样子搞。他倒好,先是立身不正,后是治家不严。
    如今灵堂之上,除了周氏族亲还有外客,此等内情一披露,难免引起各种猜测,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危及周氏一族的名声。
    裴华心中担忧周宕,却也知此事不能越过周氏族老直接处理,于是他直接问到居首座的宗房大老爷,“周少族长,您看?”
    宗房大老爷正是周宸的父亲,亦是宗子,因族长老太爷年迈,名义上虽还挂着族长之名,实则族中庶务多由宗房大老爷在打理。
    宗房大老爷沉吟片刻道,“此话怕是忠仆忧心,夸大了言辞。”此话等于给周家六房扯上一块遮羞布。他这样做也是无奈为之。
    但这话之后,他话峰一转,“不过,宕哥儿自生母去世后一直称病未露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哩?”
    其他房头的老爷们也附和:
    “是啊是啊,就算病重,这样的日子也当在长辈跟前露个面,若真的病重,正该多请几个好大夫,莫要讳疾忌医,耽搁了病情。”
    “不是一直卧床不起么,去看看吧。”
    周蓁蓁很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得见了周宕才能辟谣了。为了六房乃至整个周家的名声,宗房大老爷不可能再任由周泓将人阻挡于门外。
    果然,周泓胀红了脸,“那逆子就在后院养病,来人,去将宕哥儿请来!”
    跪在一旁的古嬷嬷又哭开了,“宕哥儿病得起不了身,哪好移动哩。”
    周泓红着眼看着眼前惺惺作态的婆子,一咬牙,“我亲自去看看那逆子,你们想看便跟上吧!”
    说罢,周泓一马当先,裴华紧随其后,族宗大老爷并几位想去看看的族亲也跟了上去。
    袁溯溟没有去。
    外人和小辈都不好跟上,不少人在此地界逗留,想看看最终的结果。
    没多久,内院便喧起了大夫,裴华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不内院刚喧大夫,回春堂的老大夫便进去了。
    接下来的事周蓁蓁早有预料,于是便躲了出去。比起前一世,古嬷嬷直接跪地哭诉周宕逝世的噩耗,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不是吗?接下来的事自由裴华与族中各位大爷主持,她也插不上手。
    不料她心不在焉的差点撞到了人,她抬眼一看还是熟人,不好视而不见直接走掉,只能没话找话,“你也来送泓大婶子一程?”
    “嗯,县学不少学生都来了,她每年给县学的学生送不少笔墨纸砚。”
    周蓁蓁敲了敲自己脑袋,是了,泓大婶儿她名下的产业就有墨轩书肆之类的。
    陈粲默默地蹲下,将她失手掉落的帕子拾起来交给她,“我去珍宝阁问过了,问的是李掌柜,李掌柜在珍宝阁二十年了,他说那样的玉佩款式他们珍宝阁这么多年只做了一件。”
    周蓁蓁讶异地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粲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耐心地解释道,“李掌柜的意思是你那枚玉佩他们珍宝阁那里的师傅这么多年只做了这么一件。”
    这是认定她了?周蓁蓁无奈,“我对天发誓,救你的人真的另人其人。”
    她倒是想一把将谜底揭开,但她又暂时不想被周盈盈注意上,因为周盈盈救陈粲时,是意外,而她当时的行程是隐秘的。
    聪明人都多疑,周盈盈无疑是聪明的,且秘密还多。
    陈粲固执,对她的话也并不反驳,礼貌地笑笑就告辞了。
    周蓁蓁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想再叫住他吧,又说服不了,真叫人头大。
    她再一转头,就看到周盈盈站在不远处。
    周蓁蓁上前几步,“刚才那番话,你都听见了?”
    “六堂姐,我只是路过,并没有听到你们的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一发现他们就停住脚步了。
    周盈盈整个人若无其事的,从她脸上觑不到一丝异样。周蓁蓁垂下眼眸,她不相信周盈盈对陈粲没有印象。陈粲一直在找他的救命恩人,周盈盈为什么对此视而不见?即使不愿意暴露自己,哪怕托人悄悄带封信,让他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也是好的吧?
    “六堂姐,若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周盈盈礼貌地问了一句。
    周蓁蓁点了点头,“你进去吧。”
    “周六姑娘,又见面了。”
    周蓁蓁背后响起一道声音,她转过身,一看来人,忍不住眉头一跳,怎么是他?这一个个的,她是深切感受到了何为人多眼杂。
    “周六姑娘不认识我?敝人姓袁,单名一个桓字。”袁溯溟说话几乎不容人逃避。
    “袁公子幸会。”
    “周六姑娘幸会。”
    周蓁蓁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道,“袁公子不会偷听别人说话成瘾了吧?”
    上次后来她与蔡彤后半段话被偷听的事,她宸七哥也告诉她了,还让她以后在外面谨言慎行。她之前还纳闷文会楼缘何上一世会无端关门大吉呢,有范泰盛那样的少东家,关门乃迟早的事。文会楼你做了机关偷听客人的话也就罢了,还大咧咧地展示出来,不是找屎是什么?
    那事,袁溯溟也在场,也就是说,偷听他也有份。
    “我同样是无意间路过而已,周六姑娘,你这态度不对啊。”袁溯溟朝前面扬了扬下巴,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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