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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初三成了一名兽奴,与野兽撕扯搏斗。他在斗兽场的第一个对手是豹子,初三杀死了它,赢得满场喝彩,然后带着满身伤走下斗兽场。
    白主事笑着鼓励他,要好好努力。
    在斗兽场的第十一个月,他成了赢率最高的奴隶。
    再然后,他成了第一个挑战三头猛狮的奴隶,上场前,他额头有些发烫,浑身无力,他告诉白主事。
    白主事望了他一眼:“这场也没指望你能赢,现在这个状态正好。”
    初三便知道了,因为他这一年的战绩,这场比赛的胜负赔率被推到了十比一,十成人压他赢,而压他输的只有一成。所以即使他能赢,斗兽场也不会准他赢的,他若是输了,斗兽场能得数千金。
    五张牛皮换数千金,太值了。
    初三被推上了斗兽场,猛狮凶狠,初三比他们更凶狠,他们想靠他赚几千金,他偏不要他们如愿以偿。
    初三咬着牙龈,告诉自己一定要比雄狮晚一步倒下去,晚一步。
    终于,当他的脸上被雄狮拍出血痕,断了一根手指,腿也折了时,几头雄狮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初三站在兽场中央,绝望地闭上双眼,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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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初见
    “好阿泠,好妹妹,你进去看看吧,保证你不后悔。”阿泠没想出怎么拒绝魏芊芊的办法,就被她拉进了斗兽场。
    “表姐,我……”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闯来,阿泠皱了皱眉。
    “阿泠,你就当是陪我好不好。”魏芊芊可怜巴巴地说。
    阿泠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她回覃阳这几日,表姐魏芊芊怕她闷怕她不适应,一直陪着她。
    魏芊芊见阿泠这个样子,趁机拉着人去了前面。她们来的有些晚了,泰半的位置上已经坐好了人,人声嘈杂,闹得阿泠耳膜生疼。
    魏芊芊寻到位置,将阿泠推下来坐好,这个时候忽然爆炸出一声巨大的尖叫,魏芊芊握着阿泠的手一紧:“阿泠,初三出来了。”
    阿泠不关心地嗯了声,她规规矩矩地将手放在膝盖上,打算熬过这一段时间。
    魏芊芊往台上一看,吓的抖了两抖,不过脸上的表情是激动的:“阿泠,你抬头啊,狮子也出来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初三能赢。”
    “对了,你刚从安县回来,可能不知道初三是谁?他可是覃阳城数一数二的兽奴,阿泠,你别怕嘛,抬起头看一看。”
    阿泠一点都不怕,不过是因为不想看罢了,但魏芊芊在此事上太固执了,阿泠无可奈何,只得抬头往中央看一眼,她打算看一眼就低下头,默背百草图鉴,熬过这段时间。
    只是刚抬头,就愣住了。
    兽场最中央,下挖七八米,深坑四周铺面夯土硬石的斗兽场上有一个安静健壮的少年。
    说是少年,其实也不像,阿泠很难从他的模样看出他的年龄。乌黑硬朗的头发用一条布带束在脑后,远远看去,只觉得他五官硬朗,眉眼深邃,没有任何的情绪。
    大覃不管是皇室还是民间都斗兽成风,阿泠虽不喜欢,但她的父亲曾经是大覃的大将军,她的母亲是天子皇妹祈如长公主,出生在最顶端的豪门,阿泠免不了见识过许多场斗兽,而其中的斗兽当是宫廷斗兽最厉害。
    能在宫廷大宴出现的兽奴,无一不身经百战,狠厉神勇,抬眼起手要么被鲜血淬炼出的暴戾,要么就是冷漠冰寒,可初三没有这些特质。
    他像是不起眼的山间风,又像是平静的海中月,淡淡地立在斗兽场中央,一丁点都不起眼,可似乎又让人难以忽视。
    “他就是初三?”阿泠问。
    魏芊芊点了点头:“就是他。”
    阿泠看着他,忽然有些失神。
    人声鼎沸,热切激动的眼神朝着初三扫去,初三心如止水,激不起丝毫波澜。他头有些疼,四肢也乏力,平时这个时候该是他活动手脚的时辰。
    但今日,他不想动。
    他沉默着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火热目光,直到左侧的传来铁笼上的铁锁打开时的轻微的转动声,初三偏过头,看向他今日的对手……三头雄狮。
    三头皮毛旺盛,四肢遒劲,饿了一天一夜的雄狮。
    阿泠听见周围的议论声。
    “他能赢吗?”
    “应该能吧,初三当初可是杀死三头野狼的兽奴。”
    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厉害。”
    斗兽场上传来两声属于百兽之王的嘶吼,阿泠脸色一白,她看过去,整颗心都纠了起来,数宅之地的斗兽场,一头雄狮朝初三扑去。
    阿泠不知自己是怎么看完这场斗兽的,她看着那个叫初三的奴隶倒在地上,猛狮扑过去啃咬他。
    初三左手迸发难以置信的力道,千钧一发之际拿过旁边的铁戈,戳进雄狮的大张的狮口中。
    阿泠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后背陡生冷汗,另外两头狮子看见这边的情况,不等初三从地上起身,一左一右围攻上去。
    她瞳孔骤然一缩,只见初三往后一退,险险避开雄狮的攻击,但与此同时,雄狮反应巨快的往前进攻。
    徒手抓破雄狮双眼,初三冷静地将铁戈插入雄狮腹中,雄狮挣扎两下,绝望地朝后倒下。
    人群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喝彩声,激动地望着在三头雄狮尸体中站着的奴隶,大声叫好。
    “他竟然赢了?”兽场后方的石屋中,白铁光一巴掌扇在此次斗兽主事白寇上,“不是说了喂他药,让他输吗!”
    “这次参赌的客人不多,但数额巨大,达三千多金,现在都没了!”
    白主事跪在地上:“郎君,上场前初三道他浑身无力,头疼眼昏,是有疾之症。小人不敢喂他药,怕他用药后输得太快,影响诸位贵人观看的效果。”
    “愚蠢!”
    主事白寇补救道:“郎君,虽这次初三未败,但并非一件坏事,他以后还可再上场斗兽,并且经此一事,想必赌他赢的人会更多。”
    白铁光看了白主事一眼:“我难道不知道。”
    听白铁光的语气和缓了些,白主事松了口气。只是这时,一奴仆忽然在门口疾声道:“郎君,主事,初三在斗兽场倒下了,经医士检查,命在旦夕。”
    初三躺在后台的窄床上,衣裳被撕成破布,挂在身上,浑身是血,那些血刺鼻浓烈,分不清是他身上的还是那群狮子身上的。
    初三浑身都在发疼,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但是即将死亡的同时,又有一股痛意将他拉扯回来。
    他听见白铁光在旁边问:“能治好吗?以后还能不能上兽场?”
    初三想张口,奈何维持意识意识已经用力量,就连呼吸都几近于无,所以嘴唇的蠕动微不可见。
    医者叹了口气:“初三伤的太重,想救活他得用些珍贵药材。不过即使救活,恐怕以后很难上斗兽场。”
    初三听见白铁光呼吸变得愈发快了。
    他心口一颤,想要爬起来。但下一秒,初三听见厌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如此,扔去乱葬岗,别脏了房间。”
    初三的手指颤了颤,随即他听见两个陌生冷静的声音:“诺。”
    …………
    阿泠想着刚才那个浑身是血的奴隶,他的脸被血渍糊住,唯一剩下的只有那双浅褐色的眼神,没有战胜猛狮的喜悦,平静的近乎空洞,但那空洞之中,却有仿佛掺杂一丝希冀。
    他在希冀什么?
    可惜阿泠没来的及看清楚,只听一声巨大的砰,他倒了下去。
    魏芊芊芊叹了口气,望着开始散去的人群,嘟囔道:“他不会死了吧。”思及此,魏芊芊的心情没那么好了,她叫了两声阿泠。
    阿泠仿佛心不在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魏芊芊担心地问:“阿泠,你不会是吓到了吧。”
    “没有。”阿泠摇了摇头。
    魏芊芊哦了一声,虽说初三倒下去有些败心情,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就算是个厉害的兽奴,充其量也就是个讨人喜欢的乐子罢了。她牵着阿泠走出去,又说:“既然你从安县回来了,以后有空就到我府上来玩,唉,还是算了,我府上乱糟糟的,你还是别来了,还是我去将军府。阿泠,若是我经常去找你,你不会嫌我烦吧。”
    阿泠实在地摇了摇头。
    魏芊芊一乐,捏了捏阿泠的脸:“那好。”
    两人离开兽场,走到门口,阿泠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兽场已经空了,只留下了浓厚的血腥味,在阿泠鼻端,久久不散。
    魏芊芊将阿泠送回了将军府,阿泠和魏芊芊告别后,朝着院子走,将军府很大,但是很冷清,主要是因为太多年没人住过,七年前,阿泠的父亲赵大将军伤重不愈去世,阿泠当时的身体也不好,就去了偏南的地方调养身体。至于阿泠的母亲祈如长公主,阿泠父亲一去世便改嫁敬侯李崇,至今七载。
    前几日,阿泠才从安县回了覃阳。
    阿泠既然回了覃阳,免不得要去赵家祖墓,拜祭先人,前几日都不是适合扫墓的日子,到了翌日,终于是个合适的日子,陵墓距离覃阳城有些远,阿泠天亮出发,回程时,已经日暮西山,天色昏暗。
    经过城外某山时,一条白影从阿泠跟前晃过,阿泠连忙叫马夫停车:“小白跑出去了。”
    小白是阿泠养的一只猫,它很丑,白色毛发东一块西一块,浑身上下还有好几块黑色大疤痕,不仅如此,它还跛足,瞎了一只眼。性格也不讨喜,不粘人不乖巧,冷漠孤僻。
    阿泠养了它四年,它爱答不理。
    她下车想要将小白抱上车来。
    小白在原地等着阿泠,见阿泠走近,纤细匀称的小腿一蹬,往远处去了。
    如实几次,阿泠走了数百米,遇到一山包,阿泠朝着前面看过去,距离加上天光昏暗,她并看不清楚。
    恰好这时,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从山包后面传了过来,阿泠看见两个人从山包后走了出来。
    侍卫见状,一下子站在阿泠面前。
    两人看见背直肩阔眉目生煞的侍卫,差点软了腿。
    不是心怀不轨的人,侍卫默默退下。
    阿泠举高纱灯,发现他们两人穿着统一的葛衣,浑身瑟缩,她低声道了句:“可是我的侍卫吓到你们了?”
    两个奴隶何时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尤其这么好听的声音还是从一个看一眼就觉得亵渎的贵人嘴里发出来的。
    阿泠看见他们身上熟悉的衣裳,她下意识想到昨日那场比赛,那个叫初三的奴隶,她不由地多问了两句:“你们这么晚了,是去哪儿。”
    其中一人应道:“贱奴是奉主人之命将身死之人送入乱葬岗。”
    “你家主人可是覃阳白家?”
    两人奇怪这位姑娘是如何认出来的,不过还是应了声是。
    阿泠顿了顿,下意识问:“昨日那个叫初三的兽奴在斗兽场受了伤,如今如何了?”
    两人不太奇怪贵人问这个名字,初三虽是兽奴,但许多贵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昨日晚上主人就让将初三扔到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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