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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这里有一处听着繁琐:王瑞既然能让商人出钱给四川,为何不直接问他们讨钱去还福建的空?
    事实上这两件事大有不同。
    若是所为福建,这会儿他问人逼要,那些老实本分的商人不敢得罪官家,确实是都会给的。可日后心中不服气闹将起来,把事情捅到了上面,那就麻烦了。
    一个是为朝廷赈灾,一个是进王瑞的私囊。
    前者是为公,容不得狡辩,既然不愿意花钱,为什么当时不说明白了?说什么王阁老逼迫?这钱给的是四川,同王阁老何关。王瑞手上没有沾他们的一分钱,照妖镜来查他都不怕。
    总而言之,给南京修圆的钱刚过了西安,还差几步就进四川了,现在又原路返回了北京的国库,只等一过完年就流出一部分跑向王宅。
    而如今掌管国库钥匙的人,是王瑞的得意门生——殷姮。
    上下其手,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
    兰沁禾叹息,只是可怜那几个商人,本本分分地经营了几辈子,这一下全都完了。
    有义商出钱,大家暗里怎么想暂且不提,面上都是一片欢喜,建议皇上下旨表扬他们的义举,使其成为万民楷模。
    省下了几百万两银子,这顿饭吃得高兴,一直到了天黑才散。
    兰沁禾本想去哄哄妹妹,可到了她那里才知道妹妹被皇上叫去了。
    她稍一思索,转身去了别的帐子——慕良的帐子。
    这里人多口杂,她特意换了身不常穿的衣服,避着巡逻队躲在暗处,借着一个个蒙古包的遮掩,好不容易才摸了进去。
    “西宁郡主?”门口的小太监见了她极为吃惊,兰沁禾急忙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免得招来人。要是被人知道她晚上一个人进了慕良的帐子,指不定会有什么话传出来。
    “我现在能进去吗?”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
    “这个……”小太监也不知道,“干爹说不要让人进去。”
    但是来人是西宁郡主,他便迟疑道,“您等等,奴才通报一下?”
    兰沁禾点点头,“有劳。”
    那小太监进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又出来了,他一手撑着帘子,恭敬道,“娘娘请。”
    兰沁禾依言进入,那帐帘又垂下,把外面严丝合缝地挡了,一点也不透风。
    慕良一见兰沁禾过来就起身行礼,他原本坐在床上,这会儿起身的动作有些僵硬,兰沁禾连忙上前按住他。
    “我来的不巧,你是在上药么?”
    她早明白慕良在马上骑了大半天,肯定是腿两侧的皮都磨破了,他又不肯像皇帝和各家小姐那样在马上多铺软垫,这会儿不知道怎样的惨不忍睹。
    这帐中没有别人,还有太监在门口守着,平喜站在一旁,兰沁禾看去,他手里果然拿着药。
    慕良不想让娘娘瞧不起他,淡淡道,“一点点擦红,不上也没事的。”
    兰沁禾心里好笑,她蹲在慕良腿前,点点他并拢的膝盖,“果真如此,就脱下来让我瞧瞧?”
    第55章
    慕良倏地睁大了眼睛,平喜还在,娘娘竟然就让他脱……
    但既然是娘娘的吩咐,他也知晓身为一个床宠做这些是本分,慕良忍不住浑身都臊了起来,耳尖都变得粉红一片。
    他颤巍巍地伸手去解腰带,咬着牙不让自己显得扭扭捏捏,可一想到那残缺的身下要大咧咧地暴露在娘娘面前,实在有些难堪。
    好在他刚刚沐过浴,至少没什么恶心的气味……
    兰沁禾本是随口的一句玩笑,没想到慕良还真的照做了,她微微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接着急忙按住他的手。
    “我说着玩的。”她呐呐地解释了一句,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实在不对,于是同慕良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玩笑。”
    慕良抬眸,他脸上还带着薄薄的红意,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被娘娘准许后已有大半个月了,可他还一次都没伺候过娘娘……
    他刚生出这失落的想法,下一瞬就被女子揽进怀里,他坐在床上,刚好挨着了兰沁禾胸口,柔软的触感顿时让慕良脑袋一空。
    “你别为难自己,日后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都告诉我。”兰沁禾蹙眉,很担心慕良的状况,“我又不是把你当做奴才使的,一定会按正君之礼待你,聘礼送进千岁府之前,我断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一手扶在慕良肩后,那里摸起来半寸肉都没有,愈发惹人怜惜。
    “就是日后我也不会强占你,你若是能把我当做平喜那样对待,我才真的高兴呢。”
    一直在旁边但已背过身的平喜感觉牙根一酸,不愧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风流佳人,西宁郡主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要是干爹真把她当做儿子对待了,看她还能欢喜干爹几日。
    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哪有外面看起来那么风光。
    慕良被这温声细语的话哄得眼睛一热,三十二年来,他几乎从未听过如此体贴的话语。
    他忍不住抓住了兰沁禾的袖子,轻轻哽咽,“娘娘……慕良只是个奴才,不值当的。”
    他没有觉得勉强,也没有不快,就算是有外人在场,只要能讨得娘娘欢喜他愿意立即脱去身上的衣服。
    兰沁禾捧住他的脸,低头同他对视,“什么奴才。你是皇上亲封的九千岁,今日外面所有的王爷公主世子加起来还没你岁数大,且端出些傲气来,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更何况,”她微微垂眸,唇角的笑也微微含了羞意,“这里没有什么主子奴才的,只有你、我……”
    平喜颇为尴尬地打算退出去。
    “诶等等,你站站。”兰沁禾却忽然扭头,对着平喜道,“光顾着说话倒把正事忘了。我来本是想给你送药的,既然你自己有,就让平喜给你擦吧。”
    慕良还没从那醉人的情话里站稳身形,女子已然退后一步了,“你给你干爹上药,我先回去了。”
    平喜应了是,心里想:还上什么药呢,您瞧瞧干爹那模样,就算是两条腿烂了都无所谓的,就想和您说话。
    果然兰沁禾一说要走,慕良那双沉沉的黑眸就黯淡了几分,他没日没夜地熬,把眼下熬出了一片青黑,这会儿耷拉着眼睑神色黯然,看起来仿佛都没活气儿了似的。
    这样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遮掩下去,他很快换上了平淡的神色,站起来要送兰沁禾。
    兰沁禾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了,可疼呢。”她笑了笑,对慕良告别,“明儿得了空咱们并行,这围场大得很,也不是处处都有人去的。”
    慕良一怔,猛地明白过来兰沁禾的意思。他红着脸低头应,“臣明白。”
    他会把明日的随行侍卫都换成心腹的。
    兰沁禾被他这副模样勾得不行,只剩下细细的一根道德廉耻拦住了孟浪,可只怕再同慕良处久一会儿,她便又要忍不住了。
    “我走了,你好好歇息,明早见。”
    等兰沁禾走后,平喜试探性地朝慕良问道,“干爹,这药……”
    慕良嗯了一声,打开了腿让平喜继续上药。
    那里被磨破了皮,刚刚清洗过了,这会儿又涔涔地往外渗血。
    他一边由平喜上药,一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封已开封的信函来。
    那是兰沁禾来之前刚刚开封的。
    “嘶——”
    平喜手停了下来,抬头紧张地望去,“是不是儿子手重了?”
    “无妨,你继续。”慕良眼神没有从信上挪开。
    他读完信之后闭着眼皱眉思索了片刻,接着对平喜道,“拿围场的地图来。”
    “是。”平喜心中疑惑,但还是拿了地图给慕良,一手点了灯为他照明。
    慕良垂着眸,细长的黑眸从偌大的地图上一寸寸地扫去,接着用指甲在几处地方掐了痕迹,又皱着眉沉思了片刻。
    “干爹,怎么了?”平喜问。
    “你去办几件事,不要走漏风声。”
    “诶好,干爹吩咐。”
    他一一说了,平喜听完心中错愕,慕良今日尝到了甜头,难得多出几分耐性给平喜解释,“从现在到天亮还有四个时辰,你务必办好了。错过了今年的秋猎,纳兰珏再想在万岁爷跟前出彩就难了,这会儿时机正好,先让她在京城当个小头目过渡一段时日,等日后再去纳兰将军身边也有几分底气。”
    平喜陪着笑,“真不知道纳兰小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被您老这样呵护着,儿子都要嫉妒了。”
    “不是我呵护她,是娘娘呵护她。”慕良抚着心口,那里仔细一摸能摸出一支簪子的形状。
    “你去吧。”吩咐完之后慕良脱去衣服躺下了。
    平喜应了一声,吹了灯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人,黑暗中,慕良才悄悄将簪子拿出来。他拇指划过簪尾那只龙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着唇将身子缩了起来。
    信物……
    他是娘娘的人了。
    ……
    兰沁禾心情愉快地从九千岁的帐子摸出去,她照例避开了巡逻,回到自己的蒙古包里时,就见银耳面色焦急地走了上来,“主子,这么晚了您刚才去哪儿了?”
    “随处转了转。”兰沁禾脱下外袍,准备梳洗睡觉。
    银耳接过她脱下来的衣裳,禀报道,“方才三爷来了,说今日去时路上纳兰小姐受了欺负。”
    “我听说了。”兰沁禾坐到床上,喝了两口水,详细问道,“她是怎么被欺负了?”
    银耳语塞,似是很难开口,兰沁禾看了她一眼,她才吞吞吐吐道,“主子,您老是不娶亲,突然把一个外面的小姐接到府里,还把熙涞院给了她,这总归不太合适。”
    兰沁禾便明白了。
    “我晓得,”她点点头,“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也没准备把人一直留在府里。但她现在还小,又是个懵懂耿直的,还得养上两年才能成气候。”
    兰沁禾把碗搁到一旁,思忖道,“最迟后年,早的话明年,我打算把她送去纳兰将军身边历练。”纳兰将军再过十年也就老了,谁也不想后继无人,他自会好好教导他亲生女儿的。
    银耳终于放心了一些,“话虽如此,可这事的病根倒不在纳兰小姐身上。”
    兰沁禾意味深长地望了银耳一眼,笑了。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明日我就带你去见见未来的姑爷。”
    银耳一愣,“姑爷?”
    她不过是照例提两句,根本不抱希望,哪里想得到居然能从兰沁禾嘴里听到姑爷这两个字。
    “主子莫不是在诓奴婢?”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睁大了眼睛凑过去,“什么时候的事儿,奴婢怎么不知道?”
    “明儿你瞧了不就知道了?”兰沁禾脱了鞋,冲她笑道,“别告诉别人,否则传出去对人家名声不好。”
    银耳十分不解,满天下的男子谁配西宁郡主会名声不好?这可是求不来的极好的姻缘,若她是那男子,巴不得一开始就闹得全城皆知,到时候西宁郡主想跑也跑不掉,这才是保险的法子,怎么会愿意藏着掖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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