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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虽说不是距离茅厕最近的号房,还隔着一段距离,可是天气一热,滋味肯定也很令人难以描述。
    温钧心情复杂。
    为了这次考试,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而来,还写信请教过恩师周放,周放说,以他如今的水平,不出意外能够得到院试案首,可是谁能想到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他在门口停了片刻,听到衙役的高声催促,让他不要挡着路,耽误后面的其他人进来,他在心里叹气,无奈进到号房里。
    号房不算干净,还需要自行整理,但是温钧现在的心神都在身后的茅厕上,也没有什么想法。收拾好一切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他也冷静了下来,决心速战速决,尽快写完考题,免得拖到后面更加受不了。
    过了一会儿,考卷发了下来,温钧越发镇定,大致地看了一下题目,松了口气。
    还好,不算难,很多客观题题目都是换汤不换药,和他以前做过的练习差不多,甚至还有两题,竟然是孙老先生帮忙押题押中过的。
    温钧心神大定,埋头认真地书写。
    这些年坚持每天练字一个时辰,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字体非常规划,下如有神,不用担心污了卷面,所以有小部分题甚至都不用打草稿,直接可以填上卷面,只有一些大题,为了以防万一,才会在草稿上写一下思路,然后誊抄到卷面上。
    如此一来,节省了大部分时间。
    看到他下笔如飞,左右考生无意瞥见,顿时汗如雨下,压力极大。
    都是臭号,凭什么他那么镇定?
    最后一天,天色微亮,温钧第一个交了试卷,脸色发白走出考棚,身后被他抛下的考子们还在艰难思考做题。
    经过两天,臭号的威力渐渐显现了出来,温钧赶在日头还没升高,交了卷,避开最难熬的一天。刚走,就听到隔壁的考子受不住,也叫了衙役,放弃此次院试,打算来年再战。
    他心里微松,确定方针是正确的,宁可前面两天辛苦点,也不能留到最后一天,毒气弹的攻击可是精神和□□双重打击,可以避免的话尽量还是不要去尝试。
    出了考棚,时间还早,外面大街上还很冷清,没看见什么马车。
    温钧手脚无力,身上散发着不可言喻的滋味,靠他自己走肯定是走不回去的,他叹了口气,冲着路标的小乞儿招了招手,拜托他去客栈帮忙叫人。
    小乞儿应声而去,两刻钟后,一辆马车蹬蹬出现在他面前。
    “少爷,你快上车。”周复生从车辕上跳下来,和车夫一起将温钧架上马车。
    “少夫人呢?”温钧没看到季明珠,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周复生欲言又止道:“昨天有人来客栈,接走了少夫人。”
    既然说是“接”,那季明珠就是自愿和他们走的。不用想,唯一可能的人选,只有王家。
    温钧点头表示明白,轻声道:“先送我回客栈吧。”
    他现在身心俱疲,两日没有沐浴,也没有睡一个好觉,形象估计不会太好,还是先回客栈收拾一二,再去王家拜访,看看季明珠的情况如何。
    至于季明珠没有来接他,他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出来的实在太早,季明珠估计也是觉得温钧不可能这么早就出来,所以才没有从王家回来等他。
    周复生听命,示意车夫掉头。
    至于那报信的小乞儿,他见着人,不禁想起当年没有遇见少爷的资金,心下动容,买了两个馒头,又给了十个铜板,算是谢过他报信,然后才爬上马车一起离开。
    马车蹬蹬回到客栈,叫来小二侍候热水,温钧强撑着精神沐浴完,正要起身擦干水,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还有季明珠的声音。
    “我说了不留宿,你们非要留我过夜,现在好了,我错过了夫君出考场,他心里一定介意此事,要是他不高兴,我就让你们更不高兴!”
    话还没说完,哗啦一声门被推开,季明珠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温钧僵住:“……”
    好在季明珠还没傻到家,第一个进门,看见屏风后面传来的热气和水声,脑子里一空,转身将门一关,将后面跟着的人全部挡在了外面。
    她夫君的秀色,才不能让外面的人看到!
    关上门后,外面的人还在稀里糊涂,奇怪道:“怎么了,表妹,怎么关上门?”
    季明珠低声斥道:“闭嘴!你们小声点。”
    一群人被吓住,安静了片刻,嘟囔两句,老实下来。
    季明珠松了口气,看着屏风后面的水雾,试探叫道:“夫君……”
    “……我马上出来。”温钧无奈地答道,然后撑着浴桶打算起身,起到一半,他一个不小心,竟然滑到一下坐回浴桶里。
    哗啦,水声四溅。
    季明珠吓了一跳,连忙叫道:“怎么了?”
    “没什么。”温钧声音沉闷,带着点郁闷和无奈,再一次尝试起身。
    可是,或许是三日来的练习考试消耗了他的力气,也或许是热气蒸腾让他手脚无力,亦或者浴桶太过光滑,这次起身他又失败了。
    温钧神情恼怒,有种无力之感。
    要不是院试倒霉,他也不用费尽心神拼命答题,差点将身体熬坏。
    安静片刻,他无奈叫道:“明珠,帮我一把可以吗?”
    季明珠脸红红,抿唇迟疑了一下,小步小步地挪动脚步,走到屏风后面,抬头偷瞄了温钧一眼。
    坐在热水里面的温钧更加秀色可餐,他身上混杂着属于青年的英俊和少年的美好,在热气的蒸腾下失去了攻击力和统摄力,回头看向季明珠,眉若远山,鼻梁高挺,抬眸看来眼底漾着浅浅暗色,像是画一般令人惊艳。
    季明珠心跳如鼓,努力地镇定下来,用一块毛巾垫着,搀扶着温钧的手臂,将人从浴桶里扶出来。
    全程目不直视,只用殷红的耳垂对着温钧。
    温钧看见,颇觉好笑,刚才的恼怒一下子烟消云散,还在她耳边恶趣味地呼了口气。
    季明珠全身一抖,像只瑟瑟发抖的白兔。
    温钧更加好笑。
    离开热水,他身上的力气回来了许多,不用季明珠帮忙,自己可以擦身穿衣,不过鉴于季明珠青涩的样子太过可爱,他愣是一句话没说,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低头垂眸,温柔地看着季明珠一边闭着眼,一边给他擦身穿衣。
    季明珠不熟练,有时会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不等温钧说什么,自己先吓了一跳,蹦出一尺远。
    过了一会儿,看温钧什么也没说,又会摸索着回来,继续为温钧穿衣,然后不小心碰到,又吓出一尺远,如此循环往复,动作磕磕巴巴,十分缓慢。
    穿好一套中衣,足足花了两刻钟。
    温钧一开始还温柔地看着,过了一会儿,困意涌上来,渐渐撑不住,揽着季明珠的肩,往身后的床上一倒,三秒钟入睡。
    季明珠吓一跳。
    她没有防备,还在认真地揪着他的衣衫整理,被他一带,不小心也跌了下去,还正好跌进他怀里,发出低呼。
    温钧受到打扰,有些含糊道:“别吵,乖,我先睡一会儿。”
    季明珠本打算爬起来,听见这句话也不敢动了,小兔子一样窝在他怀里,双眸闪动着不知所措,生怕打扰了他睡觉。
    过了一会儿,许是听着温钧的呼吸声,渐渐的,她的困意也上来,不小心一起睡了过去。
    两个人都没拖鞋,拥抱在一起,宛若大兔子抱着小兔子,彼此取暖,在床沿边上睡着。
    外面的人还在继续等待。
    等了三个时辰,没等到季明珠来开门,走来走去,焦躁不安,终于,忍不住敲门叫人。
    季明珠听见动静,蹭地睁开了眼。
    看着面前因为被吵到、不适皱眉的夫君,她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连忙小心翼翼地从夫君手上溜走,打开门瞪着外面的人,凶巴巴又刻意压低声音:“你们干什么!”
    被她一弄,外面几人不明所以,却也条件反射放低了声音,委屈道:“你怎么才出来?”
    几个都成家娶妻生子的大男人,齐齐露出委屈的表情,一点也不可爱,还有点辣眼睛。
    但是季明珠自小被他们带大,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作风,并没有被吓得,反而扑哧笑了出来。
    她转身出来,关上门,神色带着几分担忧道:“夫君太累了,在休息,我陪了他一会儿。你们想见他的话,能不能先回去,等夫君休息好了再来?”
    听到季明珠的话,几位表哥神色不甘。
    他们就是存心让这小子不好过,才特意将小表妹留在府里,没想到小表妹一收到这边传过去的消息,立刻要回来。他们不送,她就负气表示走路也要回去,逼得他们不得不送。
    后来他们一起跟来,还想看看这小子是何方神圣,竟然也看不到。
    不知道是这小子太幸运了,还是他们太倒霉。
    不过……
    唉,小表妹未免也太护短了,几人心道,有点泄气,不得不空手而归。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不死心地又来了。
    到了客栈,却得到季明珠的回复,说温钧还没醒,让他们在楼下等,不要上楼打扰温钧。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无力又委屈,竟然微妙地习惯了小表妹的差别对待,老实坐在一楼等待。
    客栈里十分安静,昨天晚上才从考棚出来的学子此刻都在沉睡。
    倒是温钧,昨天回来的早,早早就睡了,日上三竿,睡足一天一夜,终于醒了过来。
    ……
    温钧睁开眼,躺在床上没动,脑海里开始回忆这次院试的经过。
    半响后,他满意地闭上眼。
    因为行事果断,虽然疲倦了些,但是意外地没有受到臭号影响,成绩应该不会太差。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季明珠的脚步声传来。
    温钧回过神,从床上起身,叫了她的名字。
    季明珠的脚步声一顿,立刻加快,跑到内室,看见温钧,惊喜叫道:“夫君,你醒了?”
    温钧露出温柔的笑,想了想问:“赵博他们情况如何了?”
    季明珠捧着托盘,闻言放在桌上,乖巧地回答道:“他们都被书童接回来了,因为回来的比你晚一点,还在睡,还没醒。倒是你,睡了一天一夜,先洗把脸,吃点东西吧。”
    温钧享受着美人服侍,心情愈发的好,也不操心赵博他们了,起身穿上长袍,在桌前坐下。
    吃完东西,季明珠试探道:“那个……我几个表哥来了,在楼下,想见你。”
    温钧一顿,若有所思,先问道:“你前日去王家,解开心结了吗?”
    季明珠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纠结起来,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算不算解开了,我知道了他们当年那样做的原因,可是心里还是没有办法原谅这件事,看到他们,我就觉得委屈,觉得生气。”
    温钧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不要勉强,顺其自然就好。”
    不管有什么苦衷,造成的伤害,留下的疤痕,也不会轻易地消去,能不能原谅,都要看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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