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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
    季明珠争不过他,想了想,老实掏钱。
    温钧看她认真的模样,心生怜爱,拿起另一个摊子上的白玉发钗,插在她发髻上,点点头道:“这个好看,也买了。”
    季明珠一愣,摸了摸头发,红着脸再一次老实掏了钱。
    虽然这钱是她付的,可是这发钗却是夫君选的,还是他亲手插上的……季明珠心里小鹿乱跳。
    温钧单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牵过季明珠:“走吧,继续逛。”
    难得陪他们母子出来一趟,就算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也不想理会,一切都等他过了这天再说。
    温钧信守心里格言,陪着季明珠逛了两个时辰,小镜子在他的臂弯里睡了一觉,季明珠才满足表示要回去,他也丝毫不着急,悠闲地送了两人回家。
    等两人到家,因为疲倦,一大一小面对面午睡了,他才换了一身衣衫出门。
    他去的飘香楼。
    不多一会儿,五皇子就来了。
    五皇子脸上满是纳闷:“你叫我来干什么,不是说了要和我保持距离吗?”
    温钧打断他:“我今天出门,仿佛看见了七皇子。”
    五皇子一愣,眼底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遮掩,漫不经心道:“怎么可能,七弟不是去了皇陵吗?”
    温钧没注意到他的古怪,眉心微拧,看着窗外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但是有这个可能性,就不能忽视。如果七皇子发配皇陵,却偷跑回来,所图一定不小,你要小心点。”
    五皇子笑了起来:“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对于温钧提醒他小心的事情,他似乎非常愉快。温钧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连忙收敛了一点情绪,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既然你说了,这几天我就派人在京城上下搜索一番,也好让你安心。”
    温钧皱眉:“你那点侍卫怎么够?”
    “咳。”五皇子心虚地咳了一声,小心翼翼道,“昨天晚上出宫,我和申将军的马车撞到了一起,一见如故,他在京卫指挥使司有点人脉,找他帮忙就行了。”
    温钧没说话了,用沉静的目光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想起温钧昨天那一番奇怪的话,更加心虚,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暴露了,却又说不出来。
    他连忙打岔,将这个话题引开了,和温钧说起其他的事情。
    两人都是大忙人,也都有要事,见了面,说了要紧的事情,没聊几句话就各自分开了。
    分开后,五皇子朝着出城的方向。
    温钧朝着皇宫的方向。
    进了宫,温钧先去见了皇帝。
    皇帝昨天和申将军聊得太过高兴,多喝了几杯,醒来没多久,听说温钧的到来,召见了他。
    温钧在皇帝寝宫待了两刻钟出来。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出宫,去了城北的某个大宅子。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在城北,住的都是身份低微、为贵人服务的手艺人,大多家境平平,住的屋子也十分简单,很少能看见这样大的宅子。
    即便这宅子并不气派,却也吸引着很多人的目光。
    温钧用了点手段,才在没有人看见的时机下进了宅子。
    暗桩就在这里。
    今天从遇见那个疑是七皇子的人,到后来和五皇子碰面,他一直觉得有古怪,可是说不出来,也抓不到把柄。
    所以虽然去见了皇帝,将七皇子可能已经偷偷回京城的消息递了上去,他还是有点不舒服,于是又来了暗桩,让暗桩去查清怎么回事。
    暗桩交到温钧手上才不过两个月,但是温钧十分看中这支能力出众的队伍,不仅亲身训练,还将历史上明朝那些培养东厂暗卫的手段都用了出来,务必要将这支队伍锻炼得神出鬼没,消息灵通,武力值强大。
    两个月时间,暗桩脱胎换骨。
    不过除了上次左相的事情,温钧一直没有怎么调用这支队伍,只让他们在这里训练。
    现在,他要第二次动用暗桩了。
    温钧交给他们两个任务,一,七皇子是否已经回京城。二,五皇子和申将军之前是否当真不熟悉。
    ……
    等待着暗桩的消息,温钧也没有闲着。
    七皇子再如何神出鬼没,对皇位虎视眈眈,只要不到最后一步,就没什么大不了。
    温钧不可能将时间空耗费在七皇子身上。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新年前后,京城十分热闹,百姓们辛苦了一年,终于有了时间和闲钱出门采买年货。
    买了年货,荷包里还有银子的,另去扯一块布给全家做衣衫。
    这几年因为左雪瑶的折腾,布料的价格下降了小三分之一,普通百姓们只要不是太穷的,大多买得起布料。不过布料的价格再降,也是要不少钱的,基本上扯上那么一尺布头,银子就花光了。
    曾春家就是如此。
    曾春住在城北,是一家酒楼的伙计,每个月月例不少,但是养着年纪老迈的父母,膝下还有四个孩子嗷嗷待哺,每个月的月例刚拿到手就没了。
    临到了年关,药铺休息,给每个学徒都发了奖金,曾春才有银子给家里采买年货。
    最后剩下一点碎银子,交给了自家娘子,让她去买点布,给家里人做衣衫。
    至于给谁做,也有讲究。
    因为银子不够,买来的布料一年只能做一个人的,家里八口人,这样一算,每个人都要等八年才能有一身新衣衫。
    今年轮到了大女儿。
    大女儿马上就要许人家了,得收拾得漂亮齐整点,曾春咬咬牙,从灶头底下摸出一小锭碎银子,让娘子买好一点的料子。
    曾春娘子接过银子,咬着牙,仿佛带着武器要上战场的士兵。
    事实也如此,每次买布都是一场战争,曾春娘子每每靠着死皮赖脸都能多从店家身上多饶出那么一尺布头,给家里人做一件里衣。
    曾春蹲在家门口,看着娘子出门的身影,脸色愁苦。
    要是他能多赚一点银子,也不用娘子这么辛苦。或者要是布料可以更便宜一点就好了,大儿子马上也要相看人家了,那身破衣衫都穿了七年,要是能多做一身衣衫,让大儿子也收拾齐整一点多好。
    不过曾春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布料已经比前几年便宜了不少,不然孩子都长大了,买来的布料完全不够给他们做衣衫。可是明知道不可能,曾春还是在心里这么默默期待的。
    没办法,实在太穷了。
    家里八口人,都在要吃喝拉撒,处处都是钱。
    在这个年代,是没有什么计划生育的。穷困的百姓家里,晚上用不起灯,什么事都做不聊,只能回屋做那档子事,一年到头天长地久,每年都能生一胎。
    曾春家还是特意控制了的,隔壁的人家有八个孩子。
    曾春只能盼着孩子们快点长大。
    一家人都在等着曾春娘子买布料回来,但是这一回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
    曾春有点不安,要出门去接人。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满脸喜气的娘子回来了,手上还抱着整整一捆布料,眼睛精光四散,处处盯着,一副生怕被人抢走东西的谨慎样子。
    曾春一愣,上前去接她:“这是什么?”
    “布料啊,你看不见?”曾春娘子表情有点骄傲。
    曾春更加茫然:“这是你帮别人家买的?”
    以前也有这种情况,曾春娘子会杀价,经常有邻居求她帮忙一起买。曾春见过自己娘子的杀价神功,深深佩服,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曾春娘子闻言却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傲娇道:“胡说什么,这是咱们家自己的。”
    曾春大吃一惊:“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他连忙用手摸了摸,本来还以为这是什么不好的料子,一上手却发现和以前的差不多,就是稍微疏了一点,可是穷苦人家的手糙,完全没有摸出来,只觉得一模一样。
    “你不会是捡到钱了吧?!”
    虽然是问句,曾春却觉得自己说对了,兴奋起来:“太好了。”
    曾春娘子失笑:“你想什么呢,还有天上掉钱这种好事?就是有人掉了钱,也轮不到我,早有人捡走了。这布料啊,是用你给的银子买的。”
    曾春愣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一捆布料,猜它大概有个两丈,至少够做三套衣衫,愈发茫然。
    他那点银子,能买这么多布料吗?
    曾春娘子笑得愈发欢快,终于不再故弄玄虚,将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的布庄出了一种新的布料,据说是用新式的纺织机做出来的,价钱比以前足足便宜了五倍。
    这不,布庄里的客人都抢疯了,曾春娘子好不容易才抢来这捆布料,又要保住不被别人抢走,折腾了好久,这才耽误了时间回来。
    “布庄里的布料卖完了,我银子还没用完呢,明天我接着去抢,争取今年让家里的孩子都穿上新衣衫!”
    曾春娘子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期望,曾春看着,也忍不住遐想。
    “这,这可太好了,便宜了五倍,家里的孩子每人都能做一身,再给爹娘做一身,等明年开市,发了月例,我们省着点,给你也做一身。你那么好看,当年嫁给我这么穷小子,我都以为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可惜这些年你嫁给我也没有享过福,现在总算可以让你也穿上新衣衫了……”
    差不多的对话,在城北的许多人家响起。
    这种新出来的布料,让无数穷困百姓看到了希望。
    一年忙到头,穿一身新衣衫的希望。
    而作为掀起这一场风云的温钧,对此并不知情。
    当年左雪瑶让人研究了更加方便的纺织机,为了抢占市场,将布料降价三成,迅速成为了大江南北的布料大王。
    因为此举动难得的有惠于百姓,还命人大肆宣传,吸引了很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将左雪瑶和七皇子府视为大善人。
    可是这回儿,温钧弄出来了价格便宜五倍的布料,惠及更多的百姓,却丝毫没有拿出来说的意思。
    只在皇帝随口问起的时候,解释了一句,布庄是他夫人和小舅子一起折腾出来的,然后就趁势将蒸汽机献给了皇帝。
    温钧一直有想将蒸汽机普及开来的想法。
    他现在的品级注定了他不会差钱,所以只要生活富足,不会委屈了季明珠,银子够用就好。现在他研究出了蒸汽机和珍妮机,制造出了廉价实惠的布料,也没有自持身份,将布料攥在手上,甚至以五倍的低价卖给百姓。
    其实他就算卖两倍,百姓们照样会趋之若鹜,将布料抢购一空。
    他没有,他的想法只在于让皇帝看见蒸汽机的用处,让百姓们看见工业时代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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