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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节
    “开启典狱长的终审法庭。”
    “审判长:在编玩家a10062。”
    “受审人:在编玩家a10062。”
    “听审:乌鸦先生。”
    全城播报。
    泛着金光的大阵,最外围的花瓣尖已经开始脱离地面。就像一朵已经完全绽开的花朵,逐渐向上合拢。
    所有的玩家都走出了房门,或站在屋顶、或立于街头,金色的阵纹倒映在他们眼中,让他们的眼中溢满华彩。
    那是何其壮观的一幕。
    巨大的花朵笼罩了大半个永夜城,那离地而起的花瓣横跨无数条街,一眼望不到尽头。复杂而玄奥的阵纹在那花瓣上流淌,璀璨、华丽,似无数流星的交织。人站立其中,就像站在一场巨大的幻梦里,看着那阵纹从自己身上流淌而过,一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播报声响起时,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有极少数的人从那特殊的编号中窥探到了真相的一角。
    林砚东睁开眼,抬头望向了远方。
    编号a10062,那是肖童。
    “判决如下:”
    “现行律法存在漏洞,无法有效存续,故予以废除。在编玩家a10062作为典狱长,于理同罪,故剥夺其典狱长职位,打入清业程序,受百年刑罚。”
    “典狱长职位暂由乌鸦先生代替,同时推行新法。《法典》初稿已收入库中,不日便将完善发行,撰稿人:a10062肖童、a28377林砚东。”
    “以上结果公示永夜城,播报三遍。”
    话音落下,熟悉的《神灵、羔羊和乌鸦之歌》开始飘荡。系统继续用一成不变的电子音继续宣读审判结果,而永夜城的玩家们,各个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他们面面相觑,急切地想要从身边的同伴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这是怎么了?
    那位典狱长审判了自己?
    推行新法?
    新法是什么?
    为什么撰稿人是肖童和林砚东两个?这跟林砚东又有什么关系?
    种种疑问在玩家心中生长,尤其是就站在林砚东四周的玩家,各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所有视线汇集之处,林砚东仍然保持着大阵刚触发时的姿势,双手合十。可他的神情不同了,那神情里有哀戚,也有欣慰、喜悦,种种复杂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变成泪水从眼角滑落。
    泪水很快被阵法的力量蒸发,可附近的玩家看到了,心里莫名一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该恨林砚东的,可此时此刻他捂着心口,却只觉得悲伤。
    下一瞬,花瓣合拢的速度忽然加快,所有佩戴恶鬼徽章的玩家身上都泛起微光。
    “快看!”
    “徽章被收走了!”
    泛起微光的正是恶鬼徽章,它像是被阵法的力量包裹着、吸引着,从玩家身上离开,被带向了那合拢的花瓣里。
    无数的恶鬼徽章,化作无数的流光,都离玩家远去了。
    林砚东闭上眼,低下头,将双手交叠着按在胸口,嘴角溢出血来,脚步却像钉在地上,纹丝不动。那缭绕的怨气终于还是淹没了他,怨气冲天如风暴,越是强盛,金光流转的法阵之花就越璀璨。
    远处,肖童仰头看着,那光同样倒映在他的眼睛里,泛起涟漪。
    “谢谢。”他说。
    “不客气。”k喝了一口红酒,品着那红酒香,道:“也感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好故事。”
    肖童最终将他和林砚东的故事凝成一个记忆光团交给了k,过去的故事太长太长,他已经不想再讲一遍了。
    好在这个故事终于到了尽头。
    再见,永夜城。
    金色的花瓣终于彻底合拢,所有符文交汇的刹那,花瓣化作星点飘散,连带着里面包裹着的所有恶鬼徽章,以及阵心的那一缕怨气,全部消散。
    在正午最炙热的阳光下,永夜城下了一场金色光雨。
    大雨倾盆,光点穿透玩家们的身体渗入大地。那些已经做鬼的玩家们,又惊又喜地看着自己重新恢复的人身,忍不住失声痛哭。
    哭声、欢呼声成了此间的主宰,红榜小队的玩家们、孟真、燕云,等等,此时此刻,无论是什么立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叹息。
    靳丞亦不知何时出现在唐措身侧,两人并肩而立,一起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2020第一天,《百年重逢》完结。
    前面【乌鸦先生的好朋友】名单改动了一下,郑莺莺的编号在《人间》副本出现过,是k26404,我写着写着忘记了,现已改正,就以404为准。
    第258章 庆典(三十九)
    金色光雨停歇时,阴历七月十五的鬼节也到了。
    因为靳丞已经用十二乐章将庆典结束的时间挪到七月十六,切断永夜城通往人间试炼游戏的路,所以这鬼节就变成了庆典的最后一天。
    恶鬼徽章没了,数万玩家死里逃生,只余庆幸。其余的玩家们也都在这一波又一波的大起大落里耗费了过多的精力,骤然放松下来,疲乏丛生。
    什么庆典游戏,此时都变得不再重要,就连奖励苹果也失去了它的吸引力。种种因素之下,永夜城竟透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散漫与悠闲来,到处都是懒洋洋坐在街边的玩家,更有许多人回到住所倒头就睡,管他黑夜还是白昼。
    更重要的是,林砚东和肖童也给他们的心里留下了太多的疑问。
    林砚东颁布了恶鬼徽章,可最终结束这一切的也是他。肖童作为典狱长一直是个让人忌惮和害怕的存在,却也是他自我审判,甘愿受百年刑罚,留下了一部新的《法典》。《法典》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玩家还不知道,可既然林砚东都已经用生命挽回了自己的过错,必定不会再留下什么祸害人的东西,那岂非自相矛盾。
    是非、爱恨,所有的东西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起来,令人迷茫。
    唐措却敏锐地捕捉到系统播报里跟以往不同的一点,“a10062肖童、a28377林砚东,乌鸦先生的手笔。”
    在以往的播报中,是从来不出现玩家姓名的,可这一次不光有编号,还贴心地给了人名。而且林砚东夺舍苗七后,顶的是苗七的身份,播报里却还原了他本来的名字,背后操作的人除了乌鸦先生,不做第二人想。
    靳丞也想到了,但他可不想在此刻跟唐措谈论那个骚包的情报贩子。众目睽睽之下,他抬手揽住唐措的肩,整个人从背后往他身上这么一挂,下巴恰好搁在他肩上,歪着头,近距离看他:“你男朋友快挂了,确定还要跟我讨论别的男人吗?”
    唐措抱臂,“所以你不去躺着,为什么还要跑出来?”
    靳丞眨巴眨巴眼睛,“我给林砚东送终啊,这是礼貌。”
    唐措:“。”
    你怎么不顺带给自己送。
    腹诽归腹诽,唐措还是第一时间把靳丞带了回去,怕靳丞太累,于是就选择坐公交。一辆二层的红色观光巴士,靳丞挂都快挂了,还非要坐在上面吹风。
    唐措陪着他到了上面,空荡荡的巴士里只有他们两个,随便找个位置坐,都极其显眼。路边的玩家看到他们,都不禁给他们行注目礼,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不过靳丞乐意,唐措也就随他去了。两人从中心区出来,却没回c区,《人鬼情未了》和之前做的一系列庆典游戏给的点数奖励足够高,让他们直接从c区升到了b区。
    闻晓铭办事妥当,一早就在b区给他们物色好了住处。唐措在系统面板走了个流程,当即入住。
    那是一座独栋的小屋,有围墙,带一个很小的院子,面积虽然不大,也没有二楼,但胜在独门独户,好好收拾就能像个真正的家。
    只是两人都太累了,靳丞又抱着唐措不肯撒手,活得愈发像个小孩子,睡觉都得有人陪。于是两人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这么躺在床上睡着了。
    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身体已经到达极限,躺下的刹那即刻罢工。这一躺,就是十多个小时,唐措醒来的时候,屋外黑漆漆一片,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靳丞还在睡着,手箍在他腰上,头埋在他肩颈,以至于被子明明已经被蹬到了一边,唐措竟也不觉得冷。
    行吧。
    唐措放弃被子,认命地继续躺着。只是一个姿势躺久了难免有些僵硬,他稍稍一动,靳丞便也醒了。
    他像只猫,喜欢蹭人。
    这么一折腾,时间飞快往前跑,眨眼到了清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唐措终于下了床,去冲个澡,清清爽爽、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客厅。
    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洒落进来,唐措站在那儿放空了一会儿,忽然发现院墙外好像有人。此时靳丞也恰好从房里出来,光着脚揉着稍微长长了些的寸头,半梦半醒。
    “去穿衣服。”唐措不知道他什么毛病,在家就不喜欢穿上衣,光着个膀子晃来晃去,很是惹眼。
    他说完,转身从客厅的门穿过小院石径,三两步就到了门前。打开来,门口蹲了一排蘑菇。
    池焰、钱伟、彭明凡、莉莉丝、闻晓铭,左边三个右边两个。
    “进来。”
    “哦。”
    五个蘑菇排成串,乖巧地跟唐措进屋,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看着像是来暖居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比起暖居来,吃火锅才是正经事。
    他们的消耗比起唐措和靳丞来说轻多了,睡了几个小时就爬起来,打开窗户看着到处透着股闲散劲的永夜城,一时之间竟也觉得无事可做。
    那时闻晓铭在到处跟人哭诉。
    “我他妈鼓捣了那么久终于研究出了绝顶药剂,我就是个天才,可你们怎么告诉我人被掳走了呢?啊???”
    【真相药剂】能让玩家在五分钟内有问必答,吐露真相。效果视不同玩家而定。
    这是闻晓铭用唐措给的【秘湖之泪】,再混合了其他的高级素材才提炼出来的一瓶新药。当然,在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的这段时间里,他还研究出了其他东西,但其中最有价值的无非就是这个【真相药剂】。
    他总觉得老鼠身上应该还有什么秘密,如果一瓶药剂就能把话套出来,那就太值了。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我觉得我们一定不能把莉莉嫁给余一一,这个欧皇已经过气了,你看他连个老鼠都看不住。”火锅席上,闻晓铭偷偷跟唐措打小报告。
    “嗯?”桌对面的莉莉丝抬起头来,“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没有!”闻晓铭矢口否认。
    “虾滑没有了!”那厢钱伟突然发出一声哀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过几杯啤酒下肚,他就像喝了假酒,因为捞不到虾滑开始诅咒自己,“阿伟死了……”
    彭明凡嫌弃地把椅子往旁边搬了搬。
    池焰趁机把锅里最后一颗虾滑捞出来,放进唐措的碗里。靳丞“啧”了一声,拿筷子敲敲碗,“我怎么没有呢?”
    “自己夹。”唐措瞥了他一眼。这位大佬翘着二郎腿喝着酒,整桌就属他最惬意,下菜都不用他自己下。
    不过是把火锅底料放进锅里煮开,竟宣称自己是个大厨。
    当然,唐措自己也不会做饭,但他很有自知之明。
    一顿火锅吃完,几个人瘫的瘫、醉的醉,最后还是闻晓铭这个老妈子在收拾。唐措和靳丞坐在落地玻璃窗外的藤椅上,对坐着喝茶。
    从他们这里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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