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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他跟着过来抓虞舒,嘴里嚷嚷:“什么破学校!我管你批准不批准,人我现在就要带走!”
    孔绮起身拦人,再次强调:“我刚才也说了,退学需要学生本人同意,不是你们家长说退就退!”
    虞建东把她推开,高声嚷道:“什么破学校!我管她同不同意,人我现在就要带走!”
    孔绮险些摔倒,她扶着桌子站稳,气得浑身发抖:“蛮不讲理!”
    “我看是你们学校蛮不讲理!扣着人不放还狮口大开地要钱!老子今天非把她带走不可!”
    随着虞建东逼近,虞舒的表情和眼神一样,寸寸结冰。
    那只脏手再度朝她伸了过来,面前的一幕和她上辈子惨死前的画面重叠,虞舒眼底闪过恨意和厌恶,在虞建东碰到她之前,倏地闪身躲开。
    虞建东扑了个空,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撞到虞舒背后的铁皮柜上,一声巨响,听着都疼。
    围观的老师们没忍住,发出幸灾乐祸的闷笑。
    虞建东受到了侮辱,怒火一瞬间冲头,他骂了句脏话,撸起袖子再次朝虞舒扑了过去。
    这回他没给虞舒躲开的机会,直接把人堵在墙角,攥紧的拳头高高扬起,动作又快又恨。
    办公室的老师们想去阻止,但一切发生地太突然,根本就来不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虞舒铁定会挨打的时候,半道上突然横来一只手。
    骨节分明,冷白如月,透着股养尊处优的矜贵,却轻而易举就截断虞建东极具冲击力的一拳。
    紧接着,就如同动作片里的慢镜头。
    虞建东的手臂被扭曲地折到身后,疼得他连连倒退好几步,而后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接飞出了办公室大门。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
    而做出这一切的当事人,此刻正不紧不慢地收回腿,目光在虞舒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而后提醒办公室里一众惊呆的老师:“都愣着干什么?叫保安……”
    他说着扫了眼趴在地上的虞建东和吓呆的黄翠兰,声音冷淡却透着股迫人的狠戾,“把这两条疯狗…扔出去!”
    ……
    保安很快赶来,拧着虞建东的胳膊把人赶了出去。
    黄翠兰一路拦一路喊,什么“学校打人啦!”“没有王法啦?”“要讨公道啊!”惹来无数围观,真是像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办公室里,一群老师们惊魂不定地说着刚才的事。
    孔绮没料到班里最让她头疼的问题学生关键时刻这么给力,没吝啬表扬:“薄晏之,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可就遭殃了,老师谢谢你啊!”
    薄晏之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仿佛真的只是恰好路过,但教室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谁有事没事从这儿路过?
    虞舒已经从方才戏剧化的一幕中回过神,见薄晏之离开,她冲孔绮略略点头示礼,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此时,薄晏之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似乎要下楼。
    虞舒跟在他身后几米之遥的地方,咬着下唇迟疑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喊出他的名字——
    “薄晏之!”
    脆生生的三个字,立刻绊住少年的脚步,修长背影镀着清晨的光,却依然显得过分阴郁。
    活了两辈子,这是虞舒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话,她有些紧张,以至于声音轻轻发颤:“刚才…谢谢你。”
    薄晏之没回头,几秒后停下的步子再次迈开,扔给她的,是极其冷淡的一句:“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虞舒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慢慢回过神来。
    少年不近人情的样子和上辈子他死前深情呢喃她名字的画面交错着闪过脑海,反差巨大,实在让她很难相信二者是同一个人。
    这个时候薄晏之应该还没有喜欢上她,所以才会这样,但无论是否出自他本意,刚才那一举确实帮到了她。
    她再次追上去,站在楼梯口向他喊:“不管怎样,都谢谢你!”
    不指望他会回应,虞舒说完便重新往办公室折返。
    她很费解,这个和她几乎没有交集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喜欢上她?
    说起来,薄晏之虽然凶得让人不敢接近,但那张脸却生得夺目,八中的女生见到他,表面噤若寒蝉,内心疯狂鸡叫,即便有“杀人犯儿子”这一污点,也只会将他的人设塑造得更为冷郁神秘。
    反观她自己,被黄翠兰二人压榨得精疲力尽面色憔悴,每天都独自在座位上闷头学习,连个朋友都没有,在学校无异于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不是她自黑,把她和薄晏之放一起,连她都会忍不住骂鲜花插在牛粪上——当然,薄晏之是鲜花,她是牛粪。
    上辈子死后薄晏之的那番举动可以称得上是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谜,她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
    她很快回到办公室,向孔绮提出住校申请。
    “孔老师,我想申请住校,但现在暂时拿不出住宿费,可不可以申请迟一些补交?我会尽快凑齐这笔钱。”
    孔绮一直觉得,虞舒这孩子成绩好是好,就是安静内向得有点过头,成天就埋头学习,也不和老师同学交流。如今亲身体会她父母的奇葩后,总算是明白了原因。
    看着面前柔弱苍白的女孩,她爽快应下:“没问题!老师现在就给生活老师那边打个招呼,保证你今晚就能住进宿舍!至于费用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老师会尽力帮你申请住宿减免的!”
    说完,她拍了拍虞舒的肩膀,鼓舞道,“虽然目前监护人只有九年教育的义务,但如果你不想退学,也是可以向学校和有关部门反应情况争取读书权利的,当然,老师也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所以,不要怕!”
    虞舒点头道谢。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
    她不仅不会怕,还会勇敢地迎上去,为上辈子遭受愚弄、最终惨死的自己讨一个公道!
    第7章
    虞舒父母来给她退学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我去!那妹子瞧着文文静静,成绩也好,完全想象不到她父母那么奇葩!”
    “听说当着老师的面儿就要动手打人,家暴啊!完全可以报警的!”
    “我当时就在对面办公室,出门就看到薄晏之把虞舒她爸一脚踹飞,a爆了!”
    “我要是有那么一对烂眼儿父母,抹脖子上吊算了!”
    高一1班,虞梦雅僵坐在自己的位置,各路八卦听了一耳。
    别人越是骂虞建东夫妇骂得狠,她就越感到羞耻。
    即便她打死都不想承认,但那对奇葩就是她的亲生父母,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唉,那女生好可怜。”前桌扭头感慨,“不过还好最后保安把人赶走了,否则我都忍不住要过去吐那两个奇葩唾沫了。”
    虞梦雅勉强挤出一丝笑,放下课本站起了身。
    “小雅,你去哪儿?”
    虞梦雅拿上手机:“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
    “不用!”虞梦雅快要绷不住平日里温和的面具,心口仿佛浇了滚烫的热油,又急又燥,“我一个人去就好。”
    她说完,也没管对方什么反应,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教室。
    来到无人的角落,虞梦雅抖着手拨通了黄翠兰的手机号码,刚接通,便是一句暴跳如雷的质问:“你们怎么办事的?能不能走点心!居然还让她赖在学校!是想害死我还是想坐牢?”
    黄翠兰小心翼翼地解释:“梦雅啊…不是爸妈办事不走心,而是那贱-蹄子太狡猾了!她……”
    听到这个声音就烦躁,虞梦雅打断她的话,严重警告:“别再自称那两个字,恶心!”
    黄翠兰有些受伤,但还是乖乖改了口:“是是是,我们的确是想把她带走的,但她联合班主任说要把一万块钱奖学金还了才能退学,我们没那么多钱……”
    虞梦雅:“之前不是给了你们两万吗?钱呢?!”
    黄翠兰支支吾吾了会儿,才气弱地说:“东子他……”
    “又拿去赌了?”虞梦雅声音拔高。
    那头没说话。
    是默认了。
    这会儿,饶是虞梦雅也开始同情起虞舒来。当妈的自私无能,当爸的嗜毒成瘾,跟这两个人一起生活十几年,真不如抹脖子自杀算了!
    她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没暴走,然后交代黄翠兰:“一万块钱午休的时候我取了放在学校偏门的花坛下面,你记得去拿,动作快一点,别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
    孔绮的办事效率很高,中午生活老师就给虞舒收拾好了房间,让她过来看看。
    虞舒申请的是最普通的四人间,但总归是私立学校,厕所和浴室是标配。
    床在二层,生活老师已经帮忙铺好了床,是崭新的被褥和床单;一层则是一张书桌,体贴地放了盏台灯。
    宿舍每天都有专人清扫,看上去干干净净,阳台上不知道谁养了盆栽,空气里浸着淡淡的香。
    比起虞建东夫妇的家,这里简直美好如天堂!
    虞舒满意地打量了一圈,准备回教室。
    这时,有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虚掩的门被推开,唐蕾挽着杜娴的手走了进来。
    “诶!虞舒?”唐蕾惊讶。
    杜娴也露出诧异表情。
    唐蕾问:“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从今天开始住校。”虞舒解释后,冲两人友好地笑了笑,“以后就是室友了。”
    唐蕾:“哦哦哦,你申请住校了?太好了!你没退学!”
    当面揭人伤疤不好,杜娴偷偷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然后问虞舒:“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虞舒摇头:“我没行李要搬。”
    如此,杜娴唐蕾便不再多问。
    虞舒没什么好收拾的,确认了自己的床位便打算回教室,刚往门口走了两步,又进来一个人——
    烫卷的栗色长发散在肩头,脸上化了不明显的妆,见到虞舒愣了愣,随即露出厌恶表情。
    “你在这儿干嘛?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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