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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她心生埋怨不假,有心防备也不假,可终究有生死过命得交情。
    她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做不到与陈文遇如往日般相处,可也做不到对他冷言冷语,血刃相向。罢了,就这样吧。
    须臾,嬴晏自嘲一笑,不知在笑自己可怜,还是在笑自己心软。
    ……
    两人在城隍庙这么一耽搁,就过了两刻钟时间,嬴晏坐立不安,她今日还没有去肃国公府读书。
    瞧见身旁人愈发焦急得神情,陈文遇问:“怎么了?”
    嬴晏蹙了眉尖,匆匆起身:“陈公公,我不能再在这儿待着了,我要去一趟肃国公府,如今时辰已经迟了。”
    闻言,陈文遇倏地眉眼阴沉沉,周身气势也是一瞬扭曲。
    嬴晏吓了一跳,好在陈文遇很快收敛。
    嬴晏没多想,因为谢昀也不喜欢陈文遇,神鸾卫与东厂不对付,两人不睦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同阵营的对立而已。
    等新君登基便好了。
    陈文遇此来的目的已然达到,他压下心底翻涌的阴霾,恰到好处地出声,“那殿下快去吧,我在燕京不宜久留,也要离开了。”
    嬴晏点头:“好,陈公公小心。”
    陈文遇淡淡笑了下,而后戴好蓑帽,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不要等,应该要凌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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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踏出城隍庙之后, 嬴晏便发觉不对劲了, 街道戒严,路人行色匆匆, 不远处有神鸾卫的身影出没。
    嬴晏怔了一瞬,心底很快闪过了然。
    先前陵山被打昏在地, 谢昀若是得知,估摸会以为她被歹人掳走, 应当是谢昀派人在找她。
    只是此情此景, 着实出乎意料了。
    嬴晏惊讶不已,她没想到谢昀竟然动用了神鸾卫,瞧这大张旗鼓的架势, 十之八-九会闹得燕京人心惶惶。
    心里如此想, 嬴晏神色不安愧疚,往外走时,步履急切了几许。
    刚出巷口,她便被神鸾侍卫层层叠叠围起来了。
    与一众佩刀冷面的神鸾卫相比,嬴晏手无寸铁,便显得格外孤零单薄了。
    她手里握着螺钿木盒,有些不知所措。
    领首的那名神鸾卫嬴晏不认得,可他却认得嬴晏,确认眼前是嬴晏无误后, 他扭头对一旁人吩咐:“去通知指挥使大人,说十四殿下已经找到了。”
    ……
    前去通知的人很快,没一会儿功夫, 有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原本围着她的神鸾卫往两边退去,空出一条路来。
    一位黑色锦衣的男人吁的一声勒绳停马,而后翻身而下,衣袂翩跹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度。
    谢昀生得一副好容貌,却天生无情,此时冷面死寂,仿佛从地狱而来。
    嬴晏呼吸一窒,底气稍虚,小声喊:“二爷……”
    瞧见人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谢昀紧绷的神情总算缓了缓,他大步上前,伸手一勾,便将人按在了怀里。
    “晏晏。”
    谢昀低喊了一声,原本清悦的嗓音微哑。
    若是平日,嬴晏定然能马上察觉他语气异样,只是此时却无暇顾及。
    配在谢昀腰间的刀柄因为方才那一抱,狠狠撞上了她腹部,刀柄隔着薄薄的衣衫压在软肉上,又疼又凉。
    嬴晏细眉紧蹙,忍不住嘤咛,伸手使劲推他。
    却不想这样一推,谢昀不仅纹丝不动,锢着她的力气反而愈发重了起来,微凉的手掌压在她单薄的肩胛骨,仿佛要将她压进身体里一般。
    他又喊了一句:“晏晏。”
    这一次,嬴晏终于听清了,在他单薄微颤的两个字里琢磨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她眼眸微闪,试探性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温声轻道:“二爷,我没事。”
    话音落下,紧紧锢着她的手臂总算松了些许。
    嬴晏声音小小:“二爷,能不能先松一下,你的刀压得我好疼。”
    谢昀终于松手。
    他低头看去,小姑娘眼眶里有泪水盈盈,谢昀后知后觉,解下腰间佩刀丢给一旁从阳,骨节修长的手指按上她腰轻柔,温声问:“还疼?”
    一旁的神鸾侍卫哪敢看,十分整齐划一的低头,盯着眼前三分地,仿佛没瞧见不远处的两人一般。
    嬴晏面色霎时绯红:“不、不疼了。”一边说一边拉下谢昀的手。
    谢昀也没在意她动作抗拒,周围人多,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他搂着人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一路上,他手掌搭在她腹部,不忘轻捏缓揉。
    ……
    上善院。
    面前的小桌上摆着螺钿戗金木盒,此时木盒打开,露出一串白紫色的砗磲珠。
    “去城隍庙了?”谢昀语气似是如常。
    “嗯……”
    屋内烛火恍恍,谢昀胳膊松松地半支在软榻上,慵懒贵气如昔,气势内敛平和,却处处透露着风雨欲来之感。
    嬴晏局促不安地站在旁边,心里暗道:方才的温柔果然是假象,这厮果然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谢昀手里握着细腻白瓷杯,悠哉品茗,又问:“一个人去的?”
    嬴晏沉默。
    长衣巷距离城隍庙有不远距离,以她的行路的快慢,三刻钟的时间别说来回了,能七拐八拐走到那里,就算不满了。
    况且陵山被敲晕在地,岂是她能做到的?
    谢昀这是在明知故问。
    嬴晏不知如何回答,陈文遇这次是偷偷回燕京的,两人本就不睦,断不能让谢昀知道,否则他一道折子禀上了父皇,陈文遇有性命之忧。
    谢昀眼底冷光浮动:“怎么不说话?嗯?”
    嬴晏眼帘微垂,声音简洁:“不是。”不是一个人去的城隍庙,
    嬴晏心里隐约觉得,她若是撒谎胡扯,定然会酿成无法弥补的大错。
    何况话说得愈多,便漏洞百出。
    说完这两个字,她便唇瓣紧抿,如闭口蚌珠一般,再不言一字了。
    “平日不是一张小嘴惯会花言巧语么。”谢昀淡声嗤笑,深长睫羽在眼睑投下凉薄如刀的弧度,语气凉凉上挑,“今日是怎么了,嗯?”
    幽幽气势压迫下,嬴晏的唇角终于翕辟了。
    她捏着袖口,乖巧认错:“今日让二爷担忧,是我不对。”
    谢昀“嗯”了一声,垂眸盯着瓷杯,清亮的茶水中倒映着一双诡谲的眼眸。
    “继续。”谢昀淡声。
    继续什么?嬴晏紧张地捏了捏指尖。
    因为位置的缘故,谢昀在对面雪白墙壁上投下一道幽暗的黑影,黑影垂下时,正好笼着嬴晏的身姿,如巨兽一般,仿佛要将她吞噬。
    嬴晏心中不安愈甚,她面上挤了一抹微笑,意图蒙混过关:“今日将我带去城隍庙的乃是故人,事发突然,没能及时告知二爷,让二爷担忧一场,是我没考虑周全。”
    谢昀轻声笑了,在寂寂夜色中分外诡异,直叫人头皮发麻。
    “故人?”
    谢昀微微往前探了身子,将那串砗磲珠勾在了指骨上,唇角勾了抹讽刺弧度,“故人赠的手串,倒是精巧别致。”
    说话间,他抚摸着砗磲珠微微摩挲,似是品鉴一般,不想下一刻,指腹便骤然用力,砗磲珠碎成齑粉,余下二十几颗珠子劈里啪啦砸落在地。
    明明是清脆悦耳的声音,却恍若尖锐刀剑划过,一下一下扎在心上。
    嬴晏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捞住碎珠。
    指尖刚动了几分,恍然察觉这般动作似是不合时宜,又缩回了袖口。
    谢昀望着滚落在地的碎珠,蓦地无声嗤笑。
    嬴晏见此,心头又是一慌,忍不住微微懊恼,怎么还忘了这串珠串,故人赠珠,多容易叫人浮想联翩。
    “过来。”
    嬴晏没犹豫,当即挪步上前,在谢昀身边坐下。
    没等坐稳,谢昀手指便捏上了她后颈,轻轻抚过时,带来一阵诡异的冰凉感,像是将她纤细的脖颈捏断一般。
    嬴晏抿了下唇角,伸手抱了抱他,避重就轻:“二爷莫要生气了可好?”
    谢昀气极反笑,语气夹讽:“我何时生气?”
    嬴晏默然,眼前这位爷除了没在脸上写着“我生气了”四个字,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表明着他生气了。
    她倒也能理解几分谢昀为何生气,他在这边火急火燎忧心忡忡找她,她却在另一边悠哉与故人叙旧。
    嬴晏大着胆子,亲了亲他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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