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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节
    ……
    太子定亲大典过后又隔了三五日,登门的人渐渐少了,张家才算是清静了些。
    今日张峦休沐,早饭过后,窝在了房中帮妻子按头捶肩。
    “你若有事,只管去忙便是,叫丫头进来给我按也是一样的。”宋氏坐在椅中,闭着眼睛说道。
    张峦笑着道:“不忙,该忙的都忙完了,恰好陪你歇一日。”
    妻子刚从苏州回来没几日,近来又忙着定亲大典,他有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跟妻子说呢。
    夫妻二人这边在房中笑说着话,不多时,却听得丫鬟来禀,说是大公子和二姑娘一同过来请安。
    “蓁蓁一早不是来过了吗?”宋氏道。
    这至多才隔了半个时辰而已,怎又来了?
    她起了身,与丈夫一同去了外间见两个孩子。
    “父亲,母亲。”
    张眉寿与张秋池各自行了礼。
    “昨日不是差人与你说了,既是近来劳累,趁着休沐好好歇着就是了,不必特地过来请安。”宋氏边坐下,边看着张秋池说道。
    “孩儿多谢母亲关切。”
    张秋池道:“今日前来,实则是有要事,须向父亲母亲禀明。”
    要事?
    宋氏同丈夫对视了一眼,又见张秋池神情有些异样,便命赵姑姑将房中的丫鬟都屏退了出去。
    “有什么事情,坐下说吧。”张峦讲道。
    然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如身形单薄的少年人撩起衣袍,在堂中跪了下去。
    张峦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这是作何?不年不节,行的什么大礼?”
    宋氏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动了动,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女儿。
    随即看向跪在那里的张秋池,声音平静地道:“起来吧,坐着说也是一样的。”
    “孩儿有愧于父亲母亲,事情未曾禀明之前,不敢擅自起身。”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张峦满心困惑。
    他总觉得妻子这般平静好像知道些什么似得,站在一旁的闺女也浑然一幅知晓内情的模样,只他一人满头雾水。
    是他错过了什么吗?
    张秋池将头叩下。
    这件事情,他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要亲自同父亲母亲言明。
    当年之事,父亲是被蒙蔽之人,母亲也因此深受折磨许久,他和姨娘,欠父亲母亲一个交待与真相。
    再有,他不想让父亲母亲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从别人口中听到或是察觉到此事,从而无法接受承受。
    至于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后,父亲母亲会是什么反应与决定……无论是何种结果,他都甘愿承担。
    思及此,他缓缓开了口,声音微哑地道:“孩儿并非张家子孙、父亲血脉。”
    “什么?!”
    张峦神情巨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
    他莫非是听岔了不成……池儿竟说自己不是他的血脉?!
    宋氏亦是震惊之极。
    她本只当张秋池要说的许是苗氏还活着的事情,岂料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当年在湘西,姨娘在遇到父亲之前,便已经有了身孕,只是那时她尚不知晓……”张秋池解释着。
    “什么?!”张峦再次惊声道。
    苗氏在遇到他之前已经有了身孕?!
    相较之下,宋氏还算冷静些,她看着张秋池道:“假设这是实情,可她既是彼时尚不知晓自己怀有身孕,因何又能断定你定非老爷的血脉?”
    这些往事她本不愿重提细想,在这儿细细剖析,但眼下局面不同——
    “姨娘擅医毒之道,那晚实则是对父亲下了药。因此,与父亲之间,并未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情。”少年依旧维持着叩首的姿态,久久不肯抬起头。
    亲口说出这些话,他愧疚难堪,心如刀绞——却没有逃避的余地。
    “什么……”
    张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第875章 恶鬼
    若池儿所言为真,那岂不是说,即便是被人下了药的情况下,他也不曾做出过对不起芩娘的荒唐事?
    与芩娘之间的那桩心结彻底得解……沉冤得雪的他是不是该表现的高兴些?
    可如此一来,池儿的身份……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近年来同他夫妻又逐渐亲近许多,若说心中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再有便是苗氏的算计与隐瞒,无疑叫人十分恼火。
    一时间,张峦心情复杂之极,又恐露出什么不该露的神情惹了妻子误会,一时间便只维持着震惊的神色,不敢轻易变动。
    并向张秋池问道:“池儿……这些话,你究竟是从何人口中得知的?”
    别到头来是受了他人言语挑拨——
    张秋池声音微绷地道:“是前些时日姨娘亲口所认,不会有假。”
    “前些时日?!”
    张峦神情惊诧。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苗氏不是早就死了吗?
    莫不是托梦不成?
    然女儿接下来的一句话,推翻了他的猜测:“苗姨娘还活着,当年是女儿瞒着父亲母亲和大哥,将她救了下来。”
    张峦闻言蓦地站了起来。
    “蓁蓁……”
    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暗示。
    即便蓁蓁这话是真的……可又怎能选在此时说出来?
    苗氏一直都是芩娘心中的一根刺,叫芩娘得知她如今还活着,必然是会承受不住的!
    思及此,张峦忙看向一旁的妻子:“芩娘,此事……”
    “此事我已经知晓了。”
    宋氏打断了他紧张不已的话,平静地道:“苗氏,我也已经见过了。”
    “……”张峦张了张嘴巴。
    芩娘早就知道了?
    这种一切的人和物都颇为不真实的感觉,他上一次经历,还是在得知既安是太子的时候……
    “那……”
    他想问一句芩娘是何时知道的,又下意识地想问苗氏如今人在何处,以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话到嘴边,皆咽回去了。
    还是老老实实听着吧,能听多少算什么,不该问的少打听,以免显得他对苗氏的事情太过上心。
    不敢多问的张峦忍着满腹疑问,悄悄观察各人神态,利用着七零八落的言语线索,艰难地分析着局面。
    “蓁蓁,当真如此吗?”
    宋氏看向了女儿。
    张眉寿微一点头。
    宋氏缓缓抿紧了唇,眼底喜怒难测。
    蓁蓁点了头的事情,那便必然不会有假了。
    看来池儿当真不是张家的血脉——
    “可知生父是何人吗?”宋氏继而问道。
    即便这看似不是最紧要的,但她亦要问清楚了才行,以免日后真出了什么事情无法应对。
    跪在那里的少年人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形,此时微微有些颤动。
    众人瞧不见的是,他一双眼睛已经红透。
    张眉寿见状,代替他轻声说道:“正是当今大国师继晓——”
    大哥早已同她说定,要将一切与父亲母亲言明。此时大哥难以开口,唯有她来往下说了。
    “然当年之事,苗氏也是被迫,是以他担不起生父二字。”
    充其量只是个该被抓去治罪的淫犯罢了。
    那样的畜生,根本不配被称为她兄长的父亲。
    “……”
    宋氏意外之极。
    天呐……怎会是大国师!
    怎么哪儿都有这该死的妖僧!
    虽说在苏州时已听女儿说过对方意欲谋反之事,可再怎么说,表面也还是个出家人,且是为无数百姓景仰的得道高僧!
    听闻其自幼归入佛门……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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