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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赵原摇了摇头,以他的标准看,这是最原始最落后的商业模式,回报也极其缓慢,最大的好处就一个“稳”字。做这些生意,利润虽然微薄,风险性也是极小。
    一直闲逛到中午,贾聋子招呼他吃饭。
    伙食不错,除了大盆大盆酸豆角和时令蔬菜之类的,每个人都能够分到一大碗香喷喷的羊肉汤,葱花漂浮的肉汤里面,还有几块肥硕的羊肉。
    分羊肉汤的时候,赵原发现,自己碗里面的羊肉比那些工人明显要多一些。
    米饭自己盛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从一些农民羡慕的目光和东院工人吃饭时候的优越眼神来看,在万家干活是非常有面子的。
    第十三章 斧头与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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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吃饭的时候,有些短工都会和赵原闲聊几句,在他们看来,赵原是有地位的人,因为,管理马廊相对那些搬运重体力活,要轻松很多。最重要的是,管理马廊可是长工干的活。
    在吃饭的时候,有一群脚夫赶着一群矮脚马到了东院,脚夫们都分到了一碗没有多少羊肉的汤,米饭没有了,分了几个隔日的冷馒头,看他们喝着热乎乎的羊肉汤大口吞咽馒头的样子,似乎很满足——餐风露宿的脚夫有口热汤喝都很不错了。
    吃饭完毕,一些人只是略微休息了一会,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开始协助那些脚夫卸货,登记入库。看起来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是各司其责,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与此同时,在脚夫卸货的时候,赵原发现,工人把马廊里面的矮脚马牵到了一座粮仓,贾聋子又把卸货的矮脚马赶进了马廊系好喂食。
    赵原帮手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
    万家不仅仅是大规模贩卖一些乱七八糟的日常用品,主要是经营粮食。
    所谓的经营粮食就是每次出去,都会运走粮食,回来的时候粮食变成了货物,这样,脚夫和矮脚马就不用空走一趟,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在许家桥,万家拥有的良田林木荒山超过了数万亩,佃户超过千户之多,除了佃户交的租粮外,万家在外面的店铺一年四季都会收购粮食,然后集中到马家东院,可见,这马家东院每天的吞吐量极为惊人。
    忙碌到晚上,人都散了,东院关门,吃了一顿安静饭。吃饭完毕,众人劳累了一天,都很疲惫,洗漱完毕,回到各自的房间睡觉。整个东院,除了几条解开锁链的黑狗游荡,偌大的院落变得安静起来,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鼾声。
    赵原早早睡,这是赵原近一年来第一次睡得没有丝毫压力。
    天刚蒙蒙亮,万家东院就开始沸腾起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提醒着赵原,这里是一个繁忙的商业中转站。
    早早起床的赵原跟随在贾聋子身后帮手。
    贾聋子的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上很繁琐。除了清扫马廊喂饲料之外,还需要记录很多数据,譬如何时交接矮脚马,那些矮脚马的粪便不正常,那些矮脚马精神不振一律都要登记。矮脚马每天吃的饲料数量和种类也有严格的标准,不能随心所欲。
    从登记本上看,每三天都会有兽医上门体检,顺便为马廊消毒。
    接下来几天,赵原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工作流程。因为贾聋子对赵原有点排斥,自顾自的干活,赵原清闲的时间很多,没事就帮别人帮手。
    赵原帮手最多的就是厨房。
    厨房的厨师就那么固定几人,而工作量却是极为不稳定,因为,平素吃饭的时候也就是三、五十人,但遇到送货的脚夫赶上吃饭当口,就要立刻加菜加饭,因为,他们也属于万家的工人。
    只是数天,赵原就和厨房里面的人打成一片。
    厨房总共有五人,二个做大锅饭的厨师,还有两个妇女加上一个烧火劈材挑水的杂工。
    这五人,都是万家东院的长工,其中两个厨师和两个妇女本身就是两口子,人们称为大厨罗,大厨雷,两个女人则是罗嫂雷嫂。杂工则是一个沉默寡言孔武有力的单身汉,姓郭,绰号叫“郭斧头”,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提着一把斧头在厨房外面的木墩上劈材,或者是蹲在磨刀石边磨那把沉重的铁斧。
    赵原发现,在万家东院,几乎每人人都有绰号,譬如朱大炮、贾聋子、大厨罗、大厨雷、郭斧头之类的,都好记,极具个人特色。
    目前,赵原还没有获得绰号,在外人眼里,赵原就是一个话不多,摸样不错,很壮实的小伙子,经常会有周边交租的农村妇女要为赵原介绍媳妇,偶尔还会有姑娘家的主动找赵原聊几句,可惜,在姑娘们眼里,赵原实在是太木讷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姑娘们讨了没趣,也就逐渐不理他……
    ……
    赵原不知道,他在小阳山打猎的时候,华云宗的人马已经追踪到了许家桥,并且把许家桥流浪者聚集的地方都搜索了一遍,询问了一些流浪者。
    因为赵原沉默寡言,极少与人说话交流,流浪者们对赵原没什么印象,华云宗的弟子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第二天就走了。
    赵原自然是不知道他已经与死神擦肩而过。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每天的生活极为规律,晚上六点左右吃饭下班,八点就上床睡觉,早上五点就起床,看起来无所事事,却整天忙忙碌碌,没有一刻清闲。
    “斧头,你没有家人?”赵原帮郭斧头码放木材,郭斧头坐在小木墩上休息抽烟,似乎在想心思。
    “有。”郭斧头瓮声瓮气道。
    “在那里?”赵原喜欢和郭斧头聊天,因为,他不会问,只会回答。
    “许家桥。”
    “你是本地人?”赵原一愣。
    “嗯。”
    “你为什么不回家?”
    “起火了。”
    “小赵,别问他,你就是问一天,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他家点蜡烛,起火被烧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人,他现在正在存钱,准备修房子娶媳妇,可惜,人家都嫌弃他穷,人又太闷,姑娘家的都不喜欢,不过……有个姑娘对他还不错,就是父母不同意……”来搬柴火的雷嫂长长叹息了一声。
    “哦。”
    “呯!”
    一道寒光一闪,一把铁斧重重钉在木墩上,大地都仿佛一震。
    “斧头,多给人家父母说说好话,人家的宝贝闺女,自然是要找个好的人家,你不仅仅是穷,还不说话,人家图那一样?你这生闷气砍苍蝇有个屁用。”
    “砍苍蝇?!”
    赵原的瞳孔赫然紧缩,他看到,那劈柴的木墩上,一只苍蝇被生生劈成了两瓣。
    “小赵,斧头憋屈得慌的时候就追着砍苍蝇,被我们笑话了很久,后来,还真被他砍中了,一开始,大伙儿都很震撼,现在,我们都习惯了。”雷嫂见赵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见怪不怪了的搬着柴火大笑着走了。
    “你是如何做到的?”赵原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我想砍。”郭斧头一双牛眼瞪着木墩上被劈成两瓣的苍蝇尸体,闷声道。
    “想砍就能够砍到?”赵原一愣。
    “嗯。”郭斧头重重的点头。
    “教我砍苍蝇!”赵原紧张的看着郭斧头。
    “嗯。”
    让赵原没有想到的,郭斧头毫不迟疑的答应了。其实,对于郭斧头来说,砍苍蝇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没有任何其它的意义,他自然是不知道,这对赵原来说,却是人生一次重要的蜕变。
    第十四章 盐巴之乱
    郭斧头似乎很乐意把自己的“绝活”教给赵原。
    砍苍蝇有几个要诀。
    快!
    准!
    狠!
    快就是速度,速度一定要超过了苍蝇飞起那一瞬间的数倍;准就是眼力,就是看准苍蝇的位置;狠则是关键,看准了位置之后,就要毫不迟疑的砍下,全力一击,千万不能犹豫,机会稍纵即逝。
    郭斧头砍苍蝇很容易,他手拿沉重的斧头坐在小木凳上,只要有苍蝇落在木墩上,手中的斧头一闪,苍蝇立刻被劈成两瓣,看起来举重若轻,轻松自如,毫不拖泥带水。
    快并没有什么难度,斧头砍下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苍蝇飞起的速度,对于赵原来说难的是准,因为,苍蝇就那么一个小黑点,它会在任何一个不确定的位置出现,或者突然飞走,要锁定非常难。
    赵原发现,郭斧头砍苍蝇的时候,眼神会突然凝固。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锁定过程。
    最后,赵原总结出了一个心得:用心。
    “我想砍”与“用心”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用心,用斧头砍苍蝇其实一点都不难,因为,赵原不缺少“快”和“狠”,他唯一只需要做到“准”。
    只是十五天,赵原就掌握了砍苍蝇的要领。
    这十五天,赵原闲暇的时候就帮郭斧头砍柴,事实上,砍柴与砍苍蝇区别并不是很大,如果能够把砍柴控制到自如的地步,砍苍蝇也就为时不远了,其中,只要掌握好一定的技巧,熟悉苍蝇的飞行轨迹和习惯就可以了。
    当然,要达到郭斧头那种挥洒自如的地步,那还需要漫长的磨练,目前,赵原只能凝神静气全神贯注的时候才能够砍中苍蝇,手中的腕力也不够。而郭斧头,已经随心所欲,想砍就砍,那把沉重的铁斧在他手中轻飘飘的,如有灵性。
    郭斧头对赵原的学习速度极为惊讶,因为,他砍苍蝇,可是先劈材五年,又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练习砍苍蝇,而赵原,只是半个月就做到了。
    其实,郭斧头并不理解他与赵原之间的差距,他一开始是在“黑暗”之中摸索,用蛮力砍苍蝇,花了三年的时间把蛮力变成了巧劲。而赵原,除了有郭斧头指导之外,他一开始就“用心”去砍,自然事半功倍。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赵原从高斯那里学到了一些计算方式物理知识,而砍苍蝇,其实与计算也有着莫大的关系,方位、角度、速度、两者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转眼已经过了月余。
    赵原帮着贾聋子收拾完毕,正聚精会神劈砍木材练习力道的时候,突然,院子里面响起一阵争吵的声音。
    在东院,争吵是极为罕见的。
    东院看起来杂乱无章,而事实上,有着一套非常严格的管理制度,只要按照制度办事,很难发生争执。而且,和万家交易的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佃户和生意人,大多性格随和。
    赵原围拢过去,却是一个万家的佃户吵着要把多余的粮食换成盐巴,但是朱大炮已经发话了,东院储备的盐巴严禁购买兑换,就是万家下属的铺面都不得从东院调运盐巴。
    就在争吵之间,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交租的佃户,人越聚越多,都吵着要换盐巴,闹翻了天。那平素在大院溜达的朱大炮不知道跑那里去了,见不到人影,一些工人又不能做主,急得焦头烂额。
    “为什么不卖盐巴给他们?”赵原好奇的问罗嫂。
    “你还不知道啊!外面正在挤兑盐巴,万家在外面的铺子存货都不多,东院自然不能发货。”
    “东院不是还有很多盐巴库存吗?”赵原一脸疑惑,他昨天还看到一座仓库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盐巴。
    “你这就不懂了,许家桥方圆百里,杂七杂八数十万人,东院的盐就是再多,也架不住他们抢购啊!”罗嫂白了赵原一眼。
    “他们为什么抢购?”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昨天晚上就有人说,以后就买不到盐了,今天一大早,很多人就排队抢购,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这人,可不能不吃盐啊,不吃盐就没力气,你说,他们能不急吗!”
    “他们都信了?”赵原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因为,盐虽然是必需品,但是消耗极少,一包盐巴可以吃个几月,以万家的库存,足够许家桥数十万人吃一年有余,根本用不着抢购。
    “这不就信了吗!”罗嫂看了一眼那几个吵闹的佃户,“在外面更夸张着呢,不信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我看看。”
    赵原跑到门口,伸头朝外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在西院那排临街的铺面前,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占据了整条街道,只怕有数千之众,比初一十五施粥时候的人还多。
    “人多吧?”罗嫂见赵原回来,问道。
    “多多。”
    “那还只是这里,在许家桥,所有卖盐的铺面都是排队卖盐的人,除了万家,很多商铺,已经停止销售了。你想想,如果敞开让他们买,东院仓库里面的盐能够撑多久?”
    赵原摇了摇头,正如罗嫂说的,再多的盐,也架不住数十万人抢购。
    看那些抢购的架势,可不是一包两包,很多人都是挑着箩筐,恨不得买的盐能够吃个十年八年。